向暖活了二十年,从未这般出糗过。
她的眼前是纯白色的白大褂,手指扒拉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的身形看似清瘦,其实覆盖在白大褂下面的胸肌很有料。
向暖真想摸上两把,但头顶盖上冰冷的视线,提醒着她,眼前她正摸着的人,是个陌生人。
她尴尬收回手,抬起头,刚想开口道歉,却被眼前的男人的相貌夺了眼球,一瞬间脸红心跳,身体酥麻,若是她猜的没错,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的感觉。
向暖从小到大就没苦过,以前是跟着自家的亲爸,现在跟着韩家人,没少参加上流圈子的聚聚会,她自诩见过不少帅哥,但眼前的男人显然已经不是普通帅的级别了。
她以为这世上长得好看的男人,要么像是蒋安城那样做老总,深藏不露,高高在上,要么就是艺人明星,靠脸吃饭,她从没想过,一个医生也会帅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瞧这鼻子,眼睛,刻画的跟外国人似的,但肉眼可以看得出来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向暖心有点飘了,忘了来的目的。
萧宴从未和女人亲近过,他眉头微皱,手心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他低头,正好撞上了向暖的眼。
这一遭事情,让他更加肯定了,眼前的女人,身体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没有生病,就先回去休息。”萧宴并不喜欢病人无理取闹,他冷下嗓音,示意向暖把医保卡拿回去。
“我真的不舒服。”向暖苦着脸,差点忘记了,今晚她是来医院蹭床位的。
“医院的床位是留给有需要的人的。”萧宴见了不少奇葩的病人,以各种理由想要住院,但多数岁数比较大,没想到今儿个遇到个年轻人也有这想法。
要是其他人,也许会发发善心,放向暖一码,但萧宴恰好是个最难说话的人,按规矩办事,毫不留情。
“下一个。”萧宴开始叫号,没空和装病的人啰嗦。
向暖还想努力一把,萧宴一记冷眼扫过来,摄人心魄,冷冽刺骨。
向暖只能暂且退出去。
韩家不能回,宾馆住不了,向暖只能在医院里窝着。
不给床,她只能在凳子上凑合。
幸亏,晚上医院没有什么人,到处都是空的位置,她随便找了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蜷着身体努力睡觉。
萧宴一直忙到了凌晨一点多,需要看诊的病人才结束,目前没有新的病人进来,他端着保温杯去茶水间接杯热水。
走到一半,他就看到了椅子上躺着蜷着一个人,身段纤瘦,抱着双臂,看上去被冷到了,一个劲搓着手臂。
是她。
萧宴一眼就认出了睡在椅子上的人。
他原本以为,刚那一出,眼前这个人应该早就回家了,没想到赖在这里睡觉。
无家可归,应该不至于,毕竟眼前的这个人,从头到脚穿的精致,不难看出家境应该不错。
他只是随意一想,并不想深究,他刚打算去茶水间,却不料衣角被人拽住。
萧宴垂眸,刚好对上了向暖湿漉漉的眼。
向暖从位置上爬起来,套上鞋子,一瘸一拐的看着萧宴,可怜兮兮道,“好医生,能不能借一件衣服给我,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得感冒去找你了。”
向暖缩着头,脑子懵逼状,这种要睡未睡的状态,最为要命。
刚才,她找了好几个地方,每个地方都是凉嗖嗖的,阴风往身体里钻,她白天穿的小裙子,小开衫,到了晚上,压根就不顶用。
她这小身板,再被风吹下去,第二天肯定发烧,搁在平时,也就算了,生病在家躺着,还能不去上课,但现在,她没地住,也没有钱看病。
她身上总共上下就几百块的现金,随便花花就没了。
都穷成这个样子了,还要什么脸皮,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再说,她可是对眼前这医生一见钟情,当然得想着法子套近乎。
萧宴眉峰抖动,冷声道,“放开。”
“不放。”向暖大了胆子,抓住不放,她眸光微转,黑漆漆的眼眸渗出几分坏笑。
萧宴双手插兜,立着身体,闲闲望她一眼,那副冷淡的模样,脸上大大的写着我看你怎么办几个字。
现在下半夜,也没病人,他有时间跟她耗。
但向暖可耗不下去,她现在是又困又饿,脑门上的神经凸出来,汩汩的疼,她认输,松开了手,泄了气,坐在了椅子上。
她把脚伸出来,搁在椅子上,疼的想哭,她垂眸看了眼,后脚跟都磨破了皮,渗出了血,伤口是钻心的疼,她委屈的吸吸鼻子,从不知道,这才出走的第一天,她就快撑不住了,怪不得母亲出门的时候,都没拦她。
估计,自家母亲早就在家里等着她受不了,回去了。
萧宴原以为向暖会胡搅蛮缠,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泄气了,他唇角翘起几不可见的弧度。
那软趴趴的脑袋,看起来,挺乖。
萧宴倒了水,回了诊室,他闲着没事,便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本书,刚准备打开,随便看上几眼,却不料家里人来了电话。
萧宴看了眼来电信息,眉头紧锁,指尖在屏幕上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选择接下。
“爸,这么迟,是什么事。”萧宴起身去了外头的阳台,摸出了一根烟,点上。
萧父上半夜在外头应酬,喝了不少的酒,脑子一热,就想给自己的大儿子打电话,“阿宴,你真不想和季家的那位姑娘相处?”
“没兴趣,这样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安排了。”萧宴回到萧家只是为了满足母亲的心愿,其他事情,什么都不想参与。
“不安排,怎么行,你弟弟都快和傅家的小姐订婚了。”萧父比大儿子还急。
“如果只是这件事,就别找我了。”萧宴挂了电话,揣进了兜里。
他站在外头,又吸了一根烟才进去。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刚好四点,还有熬四个小时,他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走到门口,开了门,里头的女人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望着他满眼小星星。
向暖吹了几个小时的冷风,现在肚子疼,她去前台转了一圈,护士小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情急之下,她只能找萧宴。
幸亏,她只能来这里。
“借我点纸,我要上厕所。”在生理问题面前,女人的矜持算个屁,她抓住萧宴的手臂,把他认定了救命稻草,不肯撒手。
萧宴微愣片刻,蓦地淡笑。
“你抓着我,怎么拿。”萧宴眉眼垂下,落在向暖的身上。
向暖这才意识到自己抓着对方,让对方动弹不得。
萧宴翻开抽屉,最上面的一层就有。
萧宴直接扔了一包过去,向暖接过,立刻就跑到了厕所。
这肚子疼,说快也快,解决完生理问题之后就好了。
向暖出来,洗了手,在走廊上看到医院的公示栏,里头挂着不少人的照片,而其中最为醒目的一个叫做萧宴的人。
正是晚上值班的那个医生。
“原来,他是叫萧宴。”向暖拿出手机,忍不住把萧宴的照片拍了下来,保存在了手机里。
虽说,她也想和萧医生,多多接触,但现在不是现在这个时机。
拉完肚子,向暖也睡不着,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着天空一点点露出鱼肚白,直到太阳升起,照亮了天空。
向暖离家出走,向母在家里也是一夜没睡。
昨晚,她不仅和女儿吵了一架,韩东明也和她吵了一架,明里暗里职责她没有教好女儿。
向母心里憋着一肚子气。
什么叫她没有教好女儿,这分明就是向暖自个儿的意思,再说,韩东明有什么资格说她,他这个继父,可是没有尽过一天当父亲的义务。
韩东明也看她不顺眼,一早就去公司了,向母躺在床上,拿起了手机。
向暖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早上八点钟。
她知道母亲肯定会联系她。
“一个晚上知道错了吗?”向母断了向暖的卡,断了她的路,让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就是想着女儿认清楚现实,早点回来,和她站在同一个战线上。
“你只要回来,乖乖跟蒋安城认个错,这件事就过去了。”向母诱哄道。
向暖冷笑,知道母亲想的,从来都只有她自己。
“妈,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回去的。”向暖靠在椅子上,做出了决定。
向母以为一个晚上,能让女儿认清现实,却没有想到向暖压根就不懂得她的苦心。
看来,不让女儿吃点苦头,是不会了解她这个做母亲的苦心。
她也就没了好语气,刻薄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挂了电话,向暖捏着手机发呆了一会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硬到什么时候,毕竟,她的卡被停了之后,身上也就几百块。
就算是她想打工赚钱,但是前提自己得有钱找个窝住下,才能想未来的事情。
她翻开了手机的通讯录,挨个打电话,搁在以前,借个几万块的事情,也就几句话的事情,但现在,这些人都得到了韩家的指示,要么不接电话,要么直接说,让她别闹了,赶紧回家。
向暖咬着唇,浑身颤抖,心有不甘。
她就不相信,她这辈子真的是给人做替身的命运。
她把通讯录翻到了最后一页,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个肯借她钱的人。
直到一个不太熟悉的号码,出现在眼前,她的眸光微微亮起。
第10章
萧宴到了家,先洗了个澡,他换上睡衣,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打算尽早睡觉,刚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搁在床头的手机屏幕就亮了。
自从入了这行,萧宴的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机开机,以防止突发事故,好尽早赶去医院。
他弯腰,拿了手机,看了信息,顿了片刻,回复了一句好。
向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求一个她以前心血来潮资助过的穷学生,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向暖也没有要脸的必要,毕竟,这个人,是她的母亲绝对不会想到的人。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咬着汉堡,边想着待会要见面的人。
她估摸着八成是一个黑黝黝的,长相粗糙的男人。
毕竟,一个山沟里的穷学生,吃不饱穿不暖,哪里有精力倒腾外貌,也就是城里人有这个闲钱。
向暖记得自己对方比自己大了好几岁,当时高考成绩优异,考入了南城最好的大学,不出所料,现在已经工作了。
向暖就巴望着对方工资高点,这样就可以借给她钱了,要是混得太差,自己都不够,哪里还有闲钱给她。
在向暖的胡思乱想间,她的手机震动了,是对方发来的短信,问她在哪里。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资助的穷学生,向暖内心复杂,毕竟,这么丢脸的资助人,她绝对是第一个。
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告诉了对方自己在靠窗的位置。
萧宴也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当年,母亲为了躲避萧家的眼线,带着他在北方的小山村生活,母亲心思单纯,被人骗了钱,身无分文的她,带着他艰难生活。
那些年,家里穷,他没钱读书,学校的老师看他成绩好,怕可惜了,想着法子给他找了一个资助人。
这些年,他每年都会给资助人写信,汇报他的学习情况,但是对方从未回信,后来上了大学,跟他一样情况的同学告诉他,那些资助人,压根就不会在意他们的,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点钱,还不够养猫养狗的。
说不定,对方还以为要被缠上,攀关系。
他也就没坚持了。
没想到,对方会先联系他。
萧宴在心中随意算了下对方的年龄。
他记得,对方资助了他十年的时间,对方即使不是爷爷奶奶级别的人物,也应该是叔叔阿姨辈分了。
对于长辈,他素来恭敬,更别说是对他有恩的人。
他进门,朝着窗户的位置望过去。
大早上的,店里面的人不多,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人。
他整理了袖扣,迈着步子过去,走到位置,他嗓音沉沉,像是大提琴般醇厚,他一字一顿道,“您好,我是萧宴。”
安静了两秒。
向暖眨眨眼,听着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她抬眼,眼帘中映入了萧医生的俊颜。
对方看到她的同时,眼神微微错愕,但是他很快收回了情绪,“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萧宴没想到今天早上又遇到了向暖,他眉头微拢,目光转向了附近找人。
向暖嘴巴微张,一时间难以合上。
萧医生居然是她以前资助过的穷学生!
向暖也是刚才才想起来,自己资助过的那个穷学生也叫萧宴。
她是知道自己资助过的那个穷学生,考入南城重点大学,八成毕业了在南城工作,但她哪里能想的到,她资助过的穷学生生成这般好模样。
这副相貌,谁能想到他居然是山沟沟出来的人。
“萧医生,你没有认错人,”向暖扯扯萧宴的衣角,忍不住偷瞄了他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