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鸳鸯——咬春饼
咬春饼  发于:2021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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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斯文起先觉得新鲜,后来越看越眼熟,油门点了点,追近了些。
  两声短促的鸣笛,林疏月车技一般,急刹一抖,摇摇晃晃地停在路边,然后摘下头盔转过头。

  而看清人,副驾坐着的魏驭城也拧了眉。
  李斯文先推门下车:“林老师?你,你还会骑这个啊?”
  魏驭城也下了车,记挂她安全,所以神色不悦,语气也不善:“你干什么去了?”
  林疏月拍了拍后座绑紧的两大袋东西,笑容娇憨:“买卫生棉。”
  “……”
  魏驭城还未弄清楚前因后果,只知道她不能再骑这摩托车了。
  这一瞬的安静,李斯文预感不妙。
  果然,老板开口:“你把车骑回去。”
  就这样,李秘书一个从没摸过摩托车的人,硬生生地在这乡村田野中成功解锁新技能。
  林疏月这次很顺从,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跟个女汉子似的将两大包东西塞进后备箱,然后像鱼儿似的灵活钻进副驾驶。
  魏驭城被她这反应看笑
  他一上车,林疏月立刻展颜,身体向他倾,无比关心地问:“你今天办事顺利吗?辛不辛苦呀?”
  魏驭城系安全带的手一顿,睨她一眼。
  “也是。魏董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巧舌如簧,肯定没问题。”林疏月往后仰了仰,将他认真打量,“哇”的一声:“你今天这身儿真有气质。”
  魏驭城平静道:“嗯,我昨晚上来见你,就穿了这一套。”
  林疏月不慌不忙,笑得跟花儿似的,从善如流:“好看的人,每天都看不够。”
  魏驭城开车,速度慢,一手搭着车窗沿,指尖有下没下地轻敲,忍着笑,一脸平静地问:“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林疏月不好意思,“这么明显?”
  “只差没凑过来亲我了。”
  “……”林疏月揉了揉脸,认真说:“能不能考虑一下好人好事。”
  她把走访的事简要一说,“这还算好,再往低级别的乡村,很多贫苦家庭,根本不会买卫生棉。我能帮一点是一点,但杯水车薪,帮不了太久。”
  魏驭城嗯了声,“想让我捐钱。”
  看不出他的情绪,林疏月有点没底,她点点头,“你考虑一下吧,不行也没关系,回去我跟牧青商量。”
  魏驭城车速加快了些,山田间涌进的风像稻谷干壳扑脸,冬寒犹在,却也能感知到春天的临近。
  “你那师兄家里做什么的?”魏驭城忽问。
  “嗯?哦,牧青家里做医疗设备的,条件不错。在这边待了一年多。”
  “家里同意?”
  “他父母开明,是支持的。”
  魏驭城语气不咸不淡:“连他父母是不是开明都清楚。”
  林疏月扬扬眉,拿手指轻戳他手臂,“还没吃午饭呢,你怎么又吃上西湖醋鱼了。”
  魏驭城也缓了脸色,拿余光或轻或重地勾她,“想让我做善事,林老师是不是也要拿出诚意?”
  林疏月耳尖挨了烫,阿谀奉承的活泼劲儿一下没了影,没好气地回了句:“要挟。”
  魏驭城坦然至极,反问:“那林老师上钩吗?”
  ……
  春深草木萌发,月亮也比往日得要澄圆明朗些。魏驭城走得慢,偶尔仰头看一眼。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安逸的夜了。点点繁星如珍宝镶嵌,夜空是绸缎,山林间时不时有惊鸟掠过,树影在月光下迅速雀跃起来。
  林疏月对这边地势轻车熟路,在前面边走边提醒:“这儿有个小坑,你注意点。诶,是个坡,别绊倒了。”
  幸而走动得快,夜晚冷也够呛的。林疏月像灵活的鹿,背影纤细,长发会随着动作轻晃。魏驭城腿长,走这种山路比她稳。时不时地伸手,默默在身后护着怕她摔。
  所谓小树林,其实就是一片野生的果林。胜在地理位置佳,迎东方,背有山,地势又高,一览天高云阔。而百来棵野果树长势参天,上百年的生长互相嫁接变化,已经结不出能吃的果实。枝叶层层叠叠,像是一个天然的野外帐篷。
  林疏月经常来这边看日出,很是了解周围环境。在背山右边的隐蔽处,有一个干净的山岩洞。魏驭城一八六的身高勉强弯腰能进,林疏月带了应急探照灯,把里头照得通亮。
  魏驭城看着铺在地上的一堆稻草,挑眉说:“林老师,未雨绸缪啊。”
  “别想多。”林疏月蹲着,把草堆去一处垫高,“一直就有的。你过来。”她转过头,笑意盈盈地朝他伸出手。
  魏驭城被她笑容撩着了,夜如静海,内心潮涨无边。
  他把手交过去,林疏月拉着他,坐在了堆高的草垛上,“你看。”
  魏驭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明月当空。
  洞口如天然取景框,仿若把这世间最好的景色框裱成画。未尽的寒风被阻挡在外,只容得下温柔暖意。
  林疏月双手捧脸,幽幽道:“我刚来的时候,最喜欢上这儿看日出,看落日。冬天冷,躲在这里面正好。”她问:“你冷吗?”
  魏驭城眸色深了深:“冷。”
  林疏月眼睫轻眨,“那我抱抱你吧。”
  眼见她倾身过来,魏驭城却忽然后仰,双手往后撑着草堆,一个明显拒绝的姿势。他眼色压低,问:“只想抱?”
  四目对视,暧意疯生。
  林疏月抿唇一笑,搂住他的脖子低头献吻。
  魏驭城今儿特别磨人,不主动,不回应,像个懒骨头的混账公子,等着女孩儿来取悦。林疏月嘴唇都麻了,笑着推他,“木头人呐。”
  魏驭城懒懒嗯了声,“林老师诚意不够。”
  “无赖。”林疏月笑骂。
  “亲一下,捐一万。”魏驭城得寸进尺。
  林疏月眼神变温,像春雨洗礼,柔情泛光。她直起背,自上而下望着他。胆怯散尽,矜持也成了最无用的东西。
  在这个男人面前,做自己似乎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林疏月像只山野小妖,不当回事地挑衅:“那魏董做好破产的准备。”
  之后的一切,如枯柴遇火星,在温情与疯野之间回旋。
  林疏月发现,这男人是越来越难招呼了。
  总之一直皱着眉,板着脸。一手捏住她后颈,不对劲了就往上拎拎,轻了就往下拍拍她脑瓜子。
  最后一步时,林疏月看他变戏法似的从衣袋里拿出一盒东西。她边咳边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魏驭城不想腾出手,侧开脸,牙齿咬着锯齿状包装袋一下撕开,声音有些急:“来之前,从李斯文那拿的。”
  林疏月震惊,“李秘书出差为什么会随身带这些?”
  “他上次用剩的。”魏驭城皱眉,不想她这时提别的男人:“专心点,别待会又哭着掐我。”
  灯影灼灼,人间月色无双。
  魏驭城舒缓说:“小树林名不虚传,依山傍水。”
  林疏月累得像条溺水狗,眼睛都睁不开,没多想地指出不对,疼着嗓子嘀咕:“这里没有河,也没有湖,只依山,不傍水。”
  “胡说。”魏驭城低声笑,佻薄浪子一般,“林老师刚才,明明凿了条小溪。”
  “?”
  “溪水哗哗响。”
  “……”
 
 
第44章 鸳鸯
  夜空黛蓝, 月亮随着时间移挪位置,退却在眼角之外。
  林疏月枕在魏驭城胸前,头一直往下低, 调整着角度想去找月亮。头发丝蹭得人痒痒,魏驭城的手指缠着她的一缕头发玩, 松开再绕紧, 像极了刚才某动作的频率。
  “头还往下?”魏驭城故意曲解:“嗓子好了?”
  林疏月拧了把他胳膊肉,“下流。”
  魏驭城把自己的外套披去她身上, 起身去找裤子。洞里窄小, 他身高体长不得舒展,微微弓背, 肩背的线条便格外明显。林疏月的目光不加掩饰, 将他从上扫到下, 最后停在他腰间, “魏驭城, 你有腰窝。”
  宽肩窄腰, 比例刚刚好。
  魏驭城随手套上长裤,平静说:“有腰窝的人怎么?x功能比较强吗?”
  林疏月登时无语, 这男人绝了, “就跟脸上有梨涡一样, 很好看,很特别。”
  “嗯, 想夸我特别好看就直说。”魏驭城拿眼神烫她,“是不是还有特别好用。”
  林疏月把外套丢过去,“别说话, 衣服穿上。”
  魏驭城笑着走近, 重新将她搂进怀里, “别动,这个角度能看见月亮。”
  林疏月投眼远望,果然,能看见西移的明月半隐半现在林间树梢里,周围是散落的星辰以及如烟的薄雾。月如波光雪亮,山野之夜盛满清风。洞穴内温度适宜,像是提前置身初夏。
  林疏月没来由地提了句:“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魏驭城淡声,“不清楚。”
  “钟衍会帮你记得的。”
  “那小子喜欢弄这些有的没的。”魏驭城话虽嫌弃,但语气是温柔的。他有这份心,就不是冷情的人,这也是魏驭城欣慰的一点。
  说到钟衍,就提到他上次帮林疏月操办生日会的事。
  魏驭城早有疑问,“你为什么从不过生日?”
  “不喜欢。”林疏月答得快。
  顿了顿,魏驭城:“不想说就不说。”
  林疏月咽了咽喉咙,缓过来的这会时间,喉咙比刚才痛感更强了。她抿抿唇,“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还是跟我妈有关。”
  安静片刻,林疏月的视线从月亮上收回,低声道:“我妈当年,不想把我生下来。她发现怀孕的时候,还成天喝酒蹦迪,也不想去医院,自己托人买了打胎药吃了。结果我生命力顽强,这药没把我打下来。 ”
  魏驭城一怔,缓缓低头看她。
  林疏月的脸很小,掩在他手臂间,就更显稚嫩。长密的睫毛稍遮眼睛,看不出她的情绪。
  “后来我爸知道了,发了火,我爸老实,第一次要跟人同归于尽的架势吓到了我妈,没办法,只能把我生下来。”林疏月吸吸鼻子,“可能这就是我妈一直不爱我的原因吧。”
  辛曼珠是典型的野够了找个老实人接盘。从广东打工回来后,找了老实的林至业结婚。刚结婚半年还算相敬如宾,可辛曼珠骨子里就不是安分的,想要赚大钱,迷恋灯红酒绿,喜欢追寻刺激。她又开始出入声色场所,交了一大堆狐朋狗友,今天陪这个老板朋友谈生意,明天陪那个富太太朋友泡酒吧。
  林疏月出生那天,辛曼珠生完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大肚子终于没了,不用再缠束腰带了。
  为追求漂亮,她在怀孕期间一直想尽办法让肚子显小点。
  每次林疏月生日,辛曼珠都会以一种非常傲慢的语气跟她说,我以前是不打算要你的,是你那个死鬼老爸拿刀子威胁我,我没办法才生的。
  心情好的时候,语气只是刻薄嫌弃。
  心情差的时候,尖酸,羞辱,无止境的打击,凌骂。
  “她用我的生日,提醒我,我是一个多么不堪的存在。我从懂事时候起,就特别害怕过生日,一到零点,我妈就会推门进来,对我冷嘲热讽,哭诉着她的生活有多不如意。”
  林疏月眼睫眨了眨,目光眺向某一点。
  她以极平静的语气,将过往疮疤与生命之痛复盘描绘,默了默,她转头看向魏驭城,眼里是渺渺水雾,像一只被欺负到不敢嚎叫还手的可怜小狗。
  “魏驭城,我自杀过。”
  魏驭城忽然后悔了。
  后悔问她这样的问题。
  他伸手,猛地将林疏月抱住,压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完全贴实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到温度与心跳。
  “嘘,不说了。”他一下一下轻拍女孩儿的背,“都过去了。”
  “你不是想听故事吗,没事,说完吧。”林疏月轻轻叹了口气,“我7岁那年,我妈跟人去了美国,说那边能发大财,再也没了消息。没两年,我爸车祸过世了。肇事者赔了钱,我就靠着这笔钱继续生活,考上大学。我20岁的时候,她带回了林余星。”
  林疏月仰起脸,“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学心理吗?”
  对视两秒,魏驭城说:“我知道。”
  想好好活着。
  林疏月就像阴暗夹缝里奋力生长的野草,经历暴风雨捶打,却仍向着太阳努力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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