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花奇也算的话。
“怎么,又装作不认识?”他穿花衬衫,大墨镜挂在衬衫口上, 闲散姿态像来度假。
陆沅沅绕过他,还算正常与他对话,“你的工作范围真广,这次又是什么兼职?”
花奇耸耸肩,“私人行程,看在遇见你的份上,要不咱一起玩?”
陆沅沅停下来,他伸出三根手指,“免费陪你三天怎样?”
她听笑了,“你们行舟的公子都这么自信呐,以为是个女人都愿意陪你们玩?”
笑归笑,脸上的表情冷漠了不少。
花奇颇为自信:“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拒绝我,你也不会拒绝我。”
“你赖上人的手段倒是一流,殊不知我真不吃这套。”
陆沅沅往前,他再度拦住,“原因呢?”
“你的确长得很帅,身材也很好,但你这个人非常油腻,让我十分不适。”
“油腻?”花奇脸上挂不住了,“这辈子还没哪个女人这样说过我,你是第一个,我保证也会是最后一个。”
陆沅沅摇头微笑,不说话了。
花奇还想继续,身后走来两个黑衣保镖,左右两边将他包围,他满脸疑惑,“你们谁?搞什么!”其中一个保镖解释道,“这位先生,在港城可不能随便骚扰女性,因为你惹不起她背后的人。”
“放开我!”花奇被两人近乎挟持着离开,吸引了不少人瞩目,他朝向陆沅沅那边看去,她已经挽着一个高个男人的手臂离开,而自己狼狈的被带入男厕所里,保镖在门外挂上了“修理中”的牌子。
陆沅沅仿佛听到了某位油腻男士的呼叫。
失神中,又被霍铭霄唤回,“那人一看不安好心,是你认识的人?”
陆沅沅反问他,“不认识,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霍总,最近不忙吗,亲自来接我。”
霍铭霄刮她鼻子,说她是不懂得心疼亲爹的小棉袄,“我是关心你知不知道,你回港我肯定要来接,今晚我下厨给你做好吃的,高不高兴?”
陆沅沅“嗯哼”道:“爸爸,妈妈下周去林城,你有没有想法?”
“什么想法?”
“新剧目是剧团总编剧出的,就是那位被称为剧团的天才编剧,在米国闭关大半年才回来,这么久没见哦。”
“那又如何,你妈妈去林城是为了你,不是为了其他人。沅沅,你要记住一点,我跟你妈妈虽然离婚多年分开多年,但我们对你的感情谁也比不上,你在我们心里永远排第一位!”
“知道啦,看把你激动的。”陆沅沅心上一暖,她早就知道答案还是想再确认一下,“爸爸,你有没有想过妈妈会再婚?如果她真的结婚了,你还会守着她吗?”
“世事难料,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尊重她的选择,所以这些年她恋爱我由衷祝福,但不可否认我嫉妒到发狂。”
他没说完的是,如果真有那天他会收起自己的佛系冷静,就算用尽手段也要把她抢回来。不过他愿意在沅沅面前做一个慈祥的父亲,收起所有狠戾,只要能保她周全。
到达小区,陆沅沅才缓缓开口,“周子巽私下跟我提到秦百合怀孕了,这事在圈里还没声张,看来他们挺宝贝那个没出生的孩子。”
“不过是转移重心,秦氏最近主打公益宣传,想必是要挽回一些口碑,秦百合特意改奢从简,应该是秦岳从旁做了指导工作,不然凭她那副做派一定忍不了。”霍铭霄不太想提起秦氏,话题一转说到路琛身上,“你们真打算在林城定居?爸爸在港城多可怜,孤苦伶仃,以后就是孤寡老人。”
可怜兮兮,仿佛在脑补以后的凄惨模样。
陆沅沅推他胳膊,“好啦,林城只是暂时居住的地方,至于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霍总还年轻,谁敢说你老!”
“老咯,看看爸爸的白头发,上回栾承就帮我扯了几根,我说不让他扯,他说会越长越多,笑话,就是扯了才会越长越多。”他特意背过身让她看自己后脑勺的白头发,陆沅沅还真看到了几根银丝,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不说了,回去给你做大餐!”霍铭霄拉起陆沅沅的手进屋,她往后看了好几眼,几百米外的另一栋别墅就是周家大宅,明明天气晴朗,这片小区上空好似笼罩一层阴云,叫人喘不过气来。
霍铭霄美滋滋给女儿做大餐,厨房里进进出出忙活,陆沅沅提着几份礼品盒告诉他要去周家看看阿姨,霍铭霄让她不要呆太久以免错过他新鲜出炉的大餐。
两家隔的不远,陆沅沅手中的礼盒也不重,是特意为周阿姨准备的黑龙山的特产,顶级人参和特等中药材,至于秦百合的礼物,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两人本就有嫌隙,她连表面上一点和谐都不稀得要。
周子巽一早收到她回来的消息,刚走出大门就见到了她,表情欣慰,“你来看我妈还要带东西来?跟我这客气呢。”
陆沅沅递上礼品,感觉他心情不错,“你家最近喜事多,我也不好空手而来。周子巽,阿姨情况还好吗?”
“挺好的,可能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陆沅沅与他说着话,忽然瞥见他额角的白发,他不是少白头,年龄又不到三十,怎么也开始有白头发,是压力大吗?正要问出口,感知到身上落下的一道刺眼的视线,她抬头看向前厅站着的秦百合,她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特意单手扶着腰好似说句话都累得慌,“沅沅,你来了,快进来吧。”
听这语气,还以为她俩有多好呢。
周子巽低声道:“沅沅,她还是老样子,已经再改了。”
他们一起进屋,秦百合以女主人的姿态安排她换鞋,又娇声唤住周子巽说小腿发胀、整个人没力气,周子巽搀扶着她让她好好休息不要乱走,她又在那娇气嘟嘴,“医生说要适当运动,你也不想我以后生宝宝太难吧。”
陆沅沅边换鞋边听她撒娇,嘴角瘪了瘪不太习惯她这样矫揉造作的姿态。
正好,周阿姨从楼上下来,“是沅沅姑娘来了吗?”
陆沅沅从进门就没正眼瞧过秦百合,这下直接忽略掉她,扬声向内,“阿姨,您身体可好啊。”
周阿姨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上去,脸上的表情是藏不住的喜色,“我好着呢,沅沅姑娘,我家子巽啊当爸爸啦,你也要努努力啊,回头我们两家结个亲,亲上加亲呐!”
周子巽率先说道:“妈,她才刚结婚,怎么就说到催生了。”
“也是,小俩口再甜甜蜜蜜几年感情更好,沅沅年纪还小,你家那位长得又高又帅,以后生的孩子肯定出色。”
陆沅沅顺着她的话接了好几茬,最后还是佣人说开晚饭了,她才起身告辞。
周子巽留她吃饭,她拒绝了,“我爸亲自下厨,你懂的。”
他点点头,“那你回林城前再一起吃顿饭,你结婚后我们就没怎么聚过,你不准再推辞。”
“好!”
周子巽再送陆沅沅出去,秦百合和周阿姨正在屋内说话,具体说了什么话题逗得周阿姨呵呵大笑,陆沅沅听见笑声回望过去,又被周子巽的话吸引回来。
“我妈要是能一直这么高兴,我也随她去了,人活到这个年纪,不愁吃不愁穿,心情舒畅点比什么都好。”
一番感慨,迫使陆沅沅心里存了好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回到港城的目的不正是为了稳住周子巽吗?晋熙说他已经把真相告知周子巽,他具体给了什么,仅仅只有照片吗?如果周子巽不信,又或者逼问过秦百合,凭着秦百合的本事闭着眼都能糊弄过去,最坏的结果她已经在脑子里来回想过无数次,可眼前的人似乎不受任何干扰,对秦百合仍旧关爱有加。
难道是晋熙在骗她?
不可能,周子巽的眼神很不对劲。
陆沅沅有意无意提醒他,“其实林城的项目并没有结束,我爸也不知道我会回来,周子巽,我是突然回港。”
“哦?想给谁一个惊喜?”
他掩饰的那样好,陆沅沅根本不忍心继续,他不在乎自己好不好,反而关心她过得怎么样,“沅沅,路琛对你好不好?你过得开不开心?如果你对现在的生活感到满意……就不要再问了。”
那根绳在她脑海里已经有了要崩开的趋势。
“周子巽!”你想当那个孩子的便宜爸爸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沅沅,人活着就要开心啊。”从屋内传来的爽朗笑声,与此刻的心境一对比,变得愈加落寞,笑也逐渐嘲讽,“就让我妈开心的过完最后一段日子吧。”
原来周子巽是真的什么都知道。
如惊天震雷划过长空,陆沅沅设想过很多种结果,却唯独算掉了周子巽的孝顺,他是那个会因为阿姨对秦百合疼爱就与她订婚的男人,他割舍不了对母亲的爱,又怎么会违背他的仁义,秦百合正是拿准了他的孝才会如此得意。
那丛白发更加刺眼,她与他少年相识,却没有见他真正开心过,周子巽总是在照顾身边人,从不会为自己打算。她很想问他值不值得,这一生都被仁义孝道捆绑,他何时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答案无疑是不会。
晚餐,陆沅沅没什么胃口,看在霍铭霄亲自下厨的份上还是吃了不少菜,霍铭霄喝了几杯酒,满面笑容,壮起胆子找了个理由给陆鸢视频。
陆沅沅去院外散步给他们留出谈话的空间,中途,栾承来了一趟,陆沅沅叫住他,“栾叔,可以带我去行舟会所看看吗?”
他停下脚步折返到她身边,“沅沅小姐,林城的事,阿寻还没解决好吗?”说的是跟她的保镖寻叔。
“我曾嘱咐过寻叔不要跟我爸提这事,但我想他肯定会跟你提。”
“是,阿寻在行舟会所花了200万,这事不小,如果不告诉我反而会引起怀疑,至于霍总那边,他现在的心思都在飞鸟剧团上,暂时不会顾虑到此。”
陆沅沅明白了,“那今晚能带我去吗?”
栾承沉默几秒,“恕我直言,秦氏背后攀上国外新势力,我们不建议再参与其中,霍总如果想解决秦氏,早就在蒋氏拿走项目之前动手了,他现在静观其变自有他的道理。”
“我不想管秦氏如何,我只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威胁秦百合,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栾叔,周子巽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愿意他受苦吗?”
栾承帮助她很多回,但这次态度坚决,“沅沅小姐,周少也有他的难处。这是他的家事,旁人做不了决定。”
陆沅沅心中堵了气,沉声:“好,算我多事。”
陆沅沅很少吃瘪,她这次是撞了南墙有气无处发,外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唯有她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她以为来港城会看到周子巽痛苦不安的模样,结果岁月静好,所有人都把苦楚往肚里咽,浮于表面的平和就这么具有迷惑性吗?她无端做了小丑,心胸难掩戾气,拿起车钥匙走向了她爸的车库。
超跑的轰鸣声传进大厅,栾承跟着往外探去,超跑马力太足一转眼就不见车影。
“栾承。”霍铭霄放下手机喊他名字,栾承走过来,“已经派人跟上了。”
“小姑娘气性大,我怎么就这么乐意看她发火呢?”霍铭霄推过去一杯酒给他,又叫栾承坐下来陪他喝几杯,栾承坐在一边,迟迟没动那杯酒,眉头接着皱紧了,“我也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沅沅小姐好像永远都是乖巧温顺的模样,就算生气也很少这么表露出来,恐怕这次真被周子巽气到。”
“周家和秦家从订婚开始就是利益共同体了,哪能说分开就分开,沅沅偏袒周子巽是人之常情,但也不能事事都如她意顺了她的心,要成长的够快必须接受磨练,霍家能护她一时,护不了一世。”
栾承:“您又说胡话了,背地里为她遮风挡雨的不是您?陆总在林城给她的磨练也够大的,推她出去铲除陆家的老股东,不知暗地里结了多少梁子,陆总是想让她快点成长,也得讲究点章法,她那边万一招架不住呐?”
霍铭霄示意他喝下去,“你不懂了吧,沅沅她虽然姓陆骨子里流的可是我霍铭霄的血,我把话放在这,就算我们这次不帮她,她照样能玩出花来。”
“不怕翻天?”
“还有路琛呢。”他对路琛印象很好,要从哪开始说起呢?哦,得从他们在米国相遇开始。
冬夜里,路琛踩着厚厚的积雪推开酒馆的门。
他解开深蓝色围巾,望向炉火边的霍铭霄,“您好,霍先生,初次见面我有一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