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凝雪眨一眨眼:“是不是有些奇怪?”
“所以臣妾认为此事并不简单,琉璃殿内只怕是出事了。”
“是吗?”宋棠只反问,“那么依霍嫔所见,琉璃殿这是出了什么事?”
霍凝雪心虚一笑:“这个……臣妾便不大清楚了……”
宋棠斜睨她。
霍凝雪收敛笑意道:“不过,臣妾猜测,他们是想要找东西。”
宋棠状似不解问:“找东西?”
霍凝雪颔首,压低声音:“因为他们不但将各种东西搬出来,还每样东西都要查看一番。”
“这个样子如何不是在找东西?”
“只是究竟找的什么,臣妾便当真弄不明白了。”
霍凝雪叹一口气:“说来也是奇怪,前些日子婉修仪又染上风寒倒下,陛下去探望她不说,且特地请王御医、李御医去为她诊脉。如今婉修仪堪堪病愈,却开始忙碌这等奇奇怪怪的事,不累吗?”
“想不明白便别想了。”
看不下去霍凝雪一脸傻乎乎模样,宋棠说,“左右现下与你无关。”
霍凝雪闻言,身子抖了抖:“可不敢同臣妾有关系。”
“臣妾这些日子可没有招惹她。”
宋棠想起从前那个在沈清漪面前傲慢得不行的霍凝雪,再看一看眼前早早认怂的人,笑道:“不聊这些。那碟桂花糕也是今日新做的,用的昨日新采摘回来的桂花,你尝一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霍凝雪睇向桂花糕,嘿嘿一笑:“好!”
她抛开琉璃殿、沈清漪那些事,继续欢欢喜喜吃点心。
……
让竹溪送走霍凝雪后折回来,宋棠已进得里间,躺在美人榻上小憩。
听见脚步声,她问:“人送走了?”
竹溪上前,将一张薄毯盖在宋棠身上,防止她受凉。
同时,竹溪笑着答:“霍嫔已经回了。”
宋棠目光落在手中未看完的话本上,忽然笑问:“有没有觉得霍嫔比起往日,变了许多?”
竹溪听言仔细想一想说:“确实很不一样。”
“从前霍嫔也算是个张扬的人,行事又莽撞,不似现在这般低调。”
“往前也从来不知,霍嫔原是个爱吃的人。”
宋棠说:“也未必是她变了。”
“不过她倒很会自作主张,我没说什么,她自个先将自个看作是我的人。”
在旁人面前的霍凝雪,或许依然是从前那样的。可在她面前,霍凝雪不敢放肆,甚至是费尽心思想要讨好他。如果不是这样,霍凝雪不会几次三番都巴巴跑来她面前递信。虽然当初她没这个意思,但现下沈清漪与她同住玉泉宫,这样也不错。
竹溪道:“只要霍嫔待娘娘没有坏心,便是最好的。”
宋棠一笑说:“那你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往前她对我就做不了什么,往后更不能够。”
“是。”
竹溪福身应得一声,又问,“娘娘午膳可有什么想用的?”
宋棠说:“没什么胃口。”
“让小厨房自己拿捏着准备吧,清淡一些便可。”
竹溪再应得一声便退下了,不继续打扰宋棠看书。
宋棠目光掠过书册子上的内容,翻至下一页时,心里想的却是霍凝雪话里透露的种种消息。
沈清漪病刚好,琉璃殿上上下下忙着搬东西、找东西,说明这件事当真极为重要。
乃至事关重大、不可耽搁。
去为沈清漪诊脉的人里有王御医……
从他口中定能问得出沈清漪怎么了,甚至是琉璃殿发生的事情。只距离王御医为沈清漪请脉才几日的功夫,她与王御医有任何明面上的接触都不妥当,也难免不小心为自己挖坑,引来裴昭的猜忌。
不能明面上,便悄悄问吧。
总归得弄清楚怎么回事,这戏才看得有趣味。
待晚一些的时候,沈清漪便让竹溪把梁行喊到春禧殿来了。她想着自己也是许久没有和王御医打过招呼,正好借此机会问一问他,他那个宝贝儿子如今可还好。
第46章 审问 裴昭却冷淡说:“此事与淑贵妃无……
琉璃殿上上下下的确在为同一件事而忙碌。
皇帝陛下前两日亲自下的命令, 谁都不敢怠慢,心思皆在此事上面。
偏偏两日来,仍一无所获。
宫人们心里多少有些慌, 单盼着早些解决,别是惹得陛下发怒,难免遭殃。
怜春大多数时候是在沈清漪身边服侍、指挥宫人做事。只是晓得有人要谋害自家主子,且害得自家主子身体遭遇毁损,心里不是不着急。尤其宫人们始终没有发现异样, 她更加有些坐不住了。
那样能害得人无法生育的东西, 若不能尽快找出来, 如何心安?
到得最后,怜春情急之下, 忍不住同其他宫人一起翻查琉璃殿的一应用什。
之前有过从芙蓉阁搬到琉璃殿这一遭,其实怜春怀疑东西还在不在。
如果有心……说不得这期间便已被处理了。
然而御医却道,那样的东西定是寻常容易接触得到的, 否则难以造成那般的效果。虽中间有过搬迁这一回事, 但东西仍在才可能导致沈清漪的身体是现下状况。
怜春惦记着那句寻常容易接触得到, 将一应碗碟、茶具反复检查过数遍。
这些都没有发现问题, 又去检查床褥、锦被乃至衣物。
都是贴身的东西, 符合御医所言。
却到底时常更换清洗,没有那样的机会,怜春浪费过时间才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冲动胡来了。
可, 该找的、能找的都找遍了,什么发现都没有。
究竟还可能是什么呢?
怜春站在廊下, 看着宫人们忙碌,一面发愁,一面忍不住叹气。
站得半晌, 她收敛心思,想着再等一等底下的人禀报,复折回里间去了。
沈清漪一觉方醒便见怜春从外面走进来。
她自顾自坐起身问:“可有结果?”
怜春快步走到床榻旁边,摇摇头回答:“娘娘,尚未有结果。”
沈清漪叹气:“这般都寻不见,无怪往日从未发觉。”
“娘娘……”
怜春一时间也低落道,“都怪奴婢不好,未能早早觉察到这些问题,害得娘娘受苦受累。”
沈清漪拉一拉怜春的手:“又哪儿能怪你?”
收回手,她又问:“还有哪些地方是遗漏了没有查的么?仔细想一想。”
怜春皱一皱眉:“大多家具都特地搬到外面去细细盘查过的。”
“除了……”说着,怜春便是一顿。
沈清漪也蹙眉:“怎么?”
“娘娘,奴婢许是当真糊涂了。”说话间,怜春偏头望向里间的某一处。
沈清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待瞧见安安稳稳在那里的梳妆台时,她如同之前怜春一般,忽然间愣一愣。这两日,也确实唯有这张梳妆台始终留在里间了。
所有每日需要用到的发簪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皆搁在梳妆台。
因为这样,为着方便,的确没有挪动它。
难不成……?
沈清漪嘴唇轻颤,吩咐怜春:“命人叫这张梳妆台抬到外面,细细的查。”
怜春回过神,连忙去办这件事。
她喊来几个力气大些的嬷嬷,自己也跟着去外面准备盯着一些。
旁的不提,首饰簪子这些贵重东西多,其中不少还是皇帝陛下的赏赐,娘娘珍爱得紧,怜春不亲自看着没办法放心。胭脂水粉这些,虽比不得首饰金贵,但容易洒了,同样须得注意一些才行。
怜春出去之后,沈清漪半坐在床榻上发起愣。
虽然尚未真正的确认,但她心里已生出一种直觉,多半是这样一回事了。
在她想要避开这些纷争之时,它们终究主动找上她且叫她避无可避。
或许在那些人的眼里,得到昭哥哥的宠爱,便是原罪,便是应该被毁灭的。
想起御医说她恐无法生育的那些话,沈清漪闭上眼,克制着心底翻涌而起的愤怒,当长吁一气。这件事似乎在提醒她之前那般想法的可笑,以为自己想避开后宫纷扰就可以避开……或许,当真没有任何退路才是事实。她往前也不是不明白这些,只是太天真,把一切想得太容易。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
她到如今又何止吃得“一堑”?是不该这样浑浑噩噩了。
……
“娘娘。”
怜春的声音传来,沈清漪抬眼看她,瞧见她表情,当即问,“找到了?”
“是。”
怜春点头回答,“在一个楠木脂粉盒子里。”
那脂粉盒子比巴掌略大些,盒子有夹层,他们在夹子里找到了许多的小药丸,已都收集起来,准备呈交上去。这些药丸具体都是什么还须御医仔细辨认,只这些东西,定不是原来就有的。
沈清漪听过怜春的解释,沉默中说:“替我梳妆,我要去见陛下。”
如何能不去?
那个人对她这般阴狠毒辣,她已是如此,势必要把这个人给揪出来才行。
说不得,冷宫一事也与此人有关呢?
既然有往她的首饰匣子里几次塞字条的能耐,如何做不到旁的?
只怕尚在芙蓉阁里时,便被狠狠算计了。
沈清漪又想,好在现下还有昭哥哥可以依靠。
只要有昭哥哥在,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她便不信揪不出来。
·
裴昭正在德政殿与大臣商议事情的时候,魏峰进来在他耳边禀报说沈清漪求见。他只让魏峰把人领去养心殿等着他,心下惦记着那桩还没有解决的事情,便没有磨蹭太久,很快处理好手头的事。
片刻,裴昭从德政殿赶到养心殿。
从御辇上下来,见沈清漪竟然站在廊下等他,他朝沈清漪走过去,问:“为何不进去等?”
沈清漪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规矩与裴昭行礼请安。
待入得殿内,她方才说:“盼着快些见面,实在坐不住,干脆在廊下等。”
接过怜春手里的东西之后,让怜春退下,沈清漪和裴昭入得了侧间。
裴昭问她:“这是什么?”
沈清漪把那个小的匣子放在几案上,打开给裴昭看说:“这是在一个脂粉盒子里发现的。”顿一顿,她对裴昭道,“瞧着是药丸,但须得御医确认过,只是……这些东西,原本定是没有的。”
裴昭视线落在这些小药丸上面。
他扬声吩咐魏峰派人去请王御医过来,复拉着沈清漪的手,让她先坐下。
“不管是什么人谋害你,朕都定不会轻饶。”
“这件事情,你不必操心太多,待王御医确认过后,朕会亲自查。”
沈清漪看着裴昭:“我信昭哥哥。”
说着,她又声音低落下去几分,“只是想来当初我那般任性妄为,亏得昭哥哥肯包容我。”
“好了,都过去了。”
裴昭抬手轻轻揉一揉沈清漪的发顶,“莫自责。”
“为今之计,是你遵从御医的法子将身体仔细的调理好。”
“这是最要紧的,朕还盼着我们的孩子呢。”
沈清漪握住裴昭的手,红着眼点点头:“好,我要照顾好自己,调理好身子。”
裴昭伸手将沈清漪揽入怀中,以此安抚她的情绪。
未几时,王御医到了。
他对沈清漪带到养心殿的药丸认真研究,或掰开或碾碎兑水,或嗅或尝,良久终于有定论。
“陛下,娘娘,应当便是此物。”王御医对裴昭和沈清漪道,“这药丸看似寻常,却由许多性寒药材炮制而成,虽现下未能将所有药材一一分辨清楚,但其中确有麝香、檀香、水银、蓇蓉、木香、白蔹、白僵蚕等物,长期接触便可使女子无法怀孕。”
裴昭听言,沉声道:“王御医,你带一些药丸回去同其他御医一道仔细研究明白,最好再通力把婉修仪调理身体的法子研究透彻,让婉修仪的身体尽快恢复。”
王御医躬身应是。
裴昭又问:“若其中有些特殊药材,轻易寻不到的,亦及时禀报。”
王御医恭敬说:“是,微臣领旨。”
裴昭看一看沈清漪,如之前那般握着她的手,让王御医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