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来/带球跑我拿了事业剧本/我在古代出教辅——黍宁
黍宁  发于:2021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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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伙计看他们茫然的目光:“相公,你们都站这儿看了一炷香了,要不要,去那边儿坐着看。”
  什么?
  青年们面面相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看了看手上的《镜花水月》,他们竟然看了一炷香了?!
  面前这书好像有魔力似的,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注意力就全都被吸引了进去。
  “这水袖和盘鼓舞两相结合,当真是巧思。又有唐九疑作画,光看这精美绝伦的封皮就不禁使人心生向往之意。”
  另有人赞叹道:“这“欣欣子”不愧能打动唐九疑,想来也是个风雅人物!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位先生了!”
  老实说,《镜花水月》的作者“欣欣子”的文笔并不算考究,可一拿起来就是让人放不下去。
  这些青年们走后,伊洛书坊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顾客,这些顾客一开始都是奔着唐舜梅的名气去的,秉承着买都买了顺便看看的态度,却无一例外的全都沉浸在了《镜花水月》的故事里。
  其实识字儿的,有闲心看话本的,还多以读书人为主。
  这些读书人看着看着,只觉得头皮都要炸起来了。
  这篇话本怎么就让人这么……与之情绪共鸣?就好像自己就是那个薛纨似的?
  最令人难以启齿的是,这个什么“欣欣子”一向不吝啬在薛纨美貌上的笔墨,他几乎是详尽地,一一写出了她每天的穿着打扮,不厌其烦地描述她有多么多么貌美,旁人看到她时的心动反应。
  在这一点上,又与市面上那些艳情话本不同,市面上那些艳情话本多时以男性的视角来品评、甚至说亵玩女性。女性是被动的,是被观赏的。
  而“欣欣子”却另辟蹊径,以女人的视角来品评男性,薛纨却是主动的,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长处,规避自己的短处,来引诱男性作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为什么他们身为男子,每次看到薛纨成功,他们内心也忍不住高兴??
  
  《镜花水月》才刊行不到三天,就迅速霸占了市场,将宝晋堂新刊的,花了大力气营销推广的《两晋演义志传》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需知,坊间实在太缺好稿子了,缺到什么地步呢,书商就拿各种史料,稍微加工一下,中译中写作各种史书类传奇。
  像《水浒传》、《三国演义》这种建立在史料上的名著奇葩毕竟少之又少,多的只是粗制劣造的中译中,稍加串联加工一下,就新鲜出炉了。
  奈何通俗小说是卖方市场,话本供不应求,就算再水,也架不住老百姓们这蓬勃的精神需求,津津有味地追着看。
  其实看久了,大梁百姓们也就腻味了,这个时候,《镜花水月》横空出世,又有唐九疑为其站台,在伊洛书坊病毒式的营销下,可想而知大梁读者们的热情是何等汹涌。
  《镜花水月》的广受欢迎,非但是在年轻的学子读书人群体间,上至各种乡绅官老爷,下至走卒商贩,这段时间谈论的焦点无不都是《镜花水月》。
  “卖完了?”
  伊洛书坊的主家,吴家的宅邸内,此时也不怎么平静。
  听着管事的汇报,吴家老爷难得沉默了下来。
  他是个头发花白,眼眸深邃的老人,清瘦的容貌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与吴修齐足有六七分的相似。
  “是。”那管事匍匐在地上,似有感触地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几天下来,众人奔走相告,竟是全都买完了。”
  顿了顿,管事迟疑道:“小郎那儿……不知老爷有什么打算?”
  打算么?
  吴老爷摩挲着腕间的佛珠,重重叹了口气。
  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这一次吴朋义也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都考上举人了却不乐意继续往后考,的确把他给气得不轻,但仔细想想,友乐(吴朋义)他这个性子的确也不适合当官。
  能打通门路,结交张幼双、唐九疑这些奇人,也算他的本事了。
  “算了,找个时间叫他回来吧。”吴老爷沉吟了一声,又道,“还有张幼双那儿,嘱咐大郎多加留意,好生优待,回头从我这儿再出一包银子,金银钱财什么的,尽量满足她。”
  “宝晋堂若得了消息,定要对她动念想,这人不论如何都得给咱们书坊留住了。”
  
  在这一批读者中,却有着最不同寻常的一部分人,不同于那些青年学子,也不同于汤乡绅、邢掌柜、吴老爷等有头有脸的人物。
  夏日浓阴渐长,梅子初黄杏子渐肥。
  越县一处众人心知肚明,却又鲜少与人说道的“绿杨里”巷子深处,几个穿着无袖纱罗上衫,下着撒花大红绫裙的女人们,正三五成群,或下棋消磨着白日昼长,或聚在一起看话本。
  她们云鬓半挽,铅妆淡就,柳叶眉樱桃口,轻轻袅袅的一朵桃花身子,娇媚慵懒。
  好奇的撑着下巴,美眸顾盼生辉,兴致勃勃地说:“咦,这欣欣子是谁?写得是我们的话本儿?怎么从未听闻?”
  简而言之,越县上上下下,不论哪个阶层,都忍不住发出了灵魂深处的问题。
  这个新冒出头的“欣欣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是哪位大佬的马甲小号??
  这厢,张幼双刚回到家里,就又收到了伊洛书坊那儿送过来的信,何夏兰帮她代收了。
  读者们给她寄信,一般是寄到伊洛书坊,再有伊洛书坊的伙计转送到她这儿来。
  咬着何夏兰递过来的,洗干净的梨子,张幼双一边儿拆信,一边儿往家里走。
  一封是张猫猫寄过来的,说是书院没几天要举办文会,要请父母长辈过来观礼。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家长会么?大梁,或者说九皋书院竟然这么时髦还折腾出了家长会?
  将这封信收好,张幼双继续往下看,《镜花水月》出版之后,寄给“欣欣子”和“三五先生”的信累在一块儿,足足有拇指厚。
  这些信不需要她篇篇都回复,只要挑几篇回复回报粉丝就行,不过为了表示尊重,张幼双一般都会认认真真全看完。
  她看信的速度很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看完了三篇。
  “咔”钥匙捅进锁眼。
  张幼双在门前停住了脚步,目光不受控制地被面前这一封淡红色的信给吸引了。
  这封信在这厚厚的一沓信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信笺以花汁染成淡红色,触手竟如脂粉般细腻,残留异香。
  这一封信的来信地址显示是“绿杨里”,就连张幼双都知道这“绿杨里”其实就是越县最有名的红灯区。
 
 
第44章 
  作为越县有名的红灯区,绿杨里与普通的巷子几乎没什么区别。

  不过种的杨柳多了些,枝条垂落,婆娑有声,交织出如伞盖般的绿色浓阴。
  白墙青瓦,鳞次栉比,周围或是胭脂铺、或是头面铺、金银铺、花朵铺……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穿过一道狭小的、长满了青苔的墙壁之间所留出的空隙,一路往前,就能看到一栋栋或三层、或二层的小楼。
  它们看上去与普通的民居没有任何区别,只在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作为区分。
  偶尔见到几个姑娘,也和良家女没什么不同,有些端着一盆水,正坐在院子里洗着乌黑的发。
  只有进入这些民居之中才能发现端倪。
  这些民居简直是把空间利用发挥到了极致,二层的小楼被分割成了四层、五层。
  第一层就是接客的大堂。
  往上是妓|女们居住和接客的单间,只能容得下一张床、两把凳子,一个梳妆台,墙脚放着个夜壶。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隐约的霉味儿,浮动着显而易见的尘埃。
  木楼梯一脚踩上去发出如同垂暮的老人一般痛苦、难耐的呻吟。
  此时,二楼一间稍大的屋子里,床上团团坐了四五个妓|女,她们年纪都不大,最小的十五六岁,最大的二十多。
  互相推搡着,笑得花枝乱颤,一齐将眼睛望向了最中间的孟屏儿。
  “然后呢?然后阿纨与谢相公怎么样了?”
  “谢相公有没有看上阿纨,替她赎身?”
  孟屏儿年纪最小,十五六岁,生得一张圆脸,鼻子下面,唇瓣上方有一颗细细的,小小的黑痣。
  作为这群姑娘里面认字儿最多的,此时正在翻阅着手上的话本。
  封皮上能看见醒目的是个大字《镜花水月》。
  “然后……就没有了。”
  “没有了??”众人面面相觑,争先拿过话本来翻。
  翻到阿纨与谢玉山初见的那一章,确实是没有了。
  这些女人们,就是绿杨里的妓|女。
  她们并不像文人墨客所想象出的那般风华绝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像女主角阿纨那样的那叫“清吟”,是鬻艺的,与她们这种口不能唱,手不能弹,单做皮肉生意的有天壤之别。
  也正是她们这种一无所成,靠卖肉为身的才是支撑起这个“行业”的坚固的基石。
  她们大多容貌平平,有的还好些,小有姿色,多穿着些桃红、杏红、出炉银颜色的衣裳,头上抹着乌亮亮的头油,与良家作区分,乍一看上去倒也招摇明媚,花团锦簇,使人心情愉悦。
  真的没有了……
  孟屏儿望着那得来不易的珍惜的话本,眼里浮现出一抹显而易见的失落之色。
  众人顿觉败杀老兴,坐在床上长叹了一会儿。
  窑|子也有窑|子的规矩。
  譬如说不能热客(热恋某个客人),不能甩客,不能逃跑,不能私自外出,不许倒贴,不许与外人私下里来往传信。
  她们平日里被老鸨拘着出不得门,娱乐方式就那么可怜的几种,好不容易看到个话本,还是以她们为主角的,看到最要紧的地方,竟然就没有了!
  不过这话本的确是她们看过的最引人入胜的话本,她们不自觉地就代入了这话本的主角阿纨,难以自拔。
  窑|子里的生活太过令人压抑绝望,她们也只能盼着像话本里那样,像阿纨那样能遇见谢玉山,能有个温文尔雅的富家子弟,愿意给自己赎身,抬回到家里作个小的就心满意足了。
  众人坐在床上叹息了好一会儿,看看手上的话本总觉得不过瘾,忽地有个姑娘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你说我们给那欣欣子写信好不好?”
  “你们不要命了?!”其中一个叫李三姐的,瓜子脸,眉毛很淡,嘴唇很薄,年纪是里面最大的,拉长了脸,低斥道:“要是让干娘发现了,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其他姑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这欣欣子与我们又没什么干系!他若是因此跑到我们这儿来了,说不定干娘还高兴我们又拉了个恩客呢。”
  说着又哄笑成了一团。
  “还是这越县出了名的大恩客!”
  “到时候我们这儿准能出名!恩客如云,财源滚滚!”
  另有人兴致勃勃地望向了孟屏儿:“屏儿,你不是认字儿么?你来帮我们写信好不好?”
  孟屏儿一愣,心中霍然一动。
  给欣欣子写信?!
  这是她未曾想,也未敢想的!
  可是这个提议又是如此的诱人,令她几乎难以拒绝。
  “我?”孟屏儿眨眨眼,艰难地说,“好、好啊。”
  劝她们不成,李三姐叹了口气,倒也没再说什么。
  窑|子里过得这么苦,总得给大家找点儿盼头吧?
  ……
  妓|女们接客多是在傍晚,太阳落了山之后。要想写信,那得等深夜了,这还得是客人们不留宿的情况下。
  面前点着一盏枯黄的灯光,孟屏儿对着那盏小小的烛火,神色专注。
  李三姐走到近前来,诧异地问:“怎么写了这么久?”
  孟屏儿有些赧然:“之前写得不好。”
  李三姐笑道:“你这笔墨纸砚还费钱呢。”
  孟屏儿忙道:“写完了,快写完了。”
  李三姐叹了口气:“你仔细眼睛。”
  咕噜噜。
  一阵腹鸣声忽地在两人之间响起。
  孟屏儿猛地捂住了肚子,闹腾了个大红脸。
  “肚子饿了?”李三姐好笑道。
  孟屏儿赫然地点点头。
  她年纪最小,正处于生长发育期,胃口大得很。
  窑|子里吃饭也有讲究,不能吃太多,吃太胖,否则就不美了。
  李三姐抚着她的肩膀,叹了口气:“早点儿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写完了信,搁下笔,孟屏儿蹑手蹑脚地爬到大通铺上,躺了下来。
  没客人的时候她们喜欢睡在一块儿,说些悄悄话。
  此时此刻,其他姑娘都已经睡熟了。
  偶有两个听到她的动静,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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