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来/带球跑我拿了事业剧本/我在古代出教辅——黍宁
黍宁  发于:2021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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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这也是缓兵之计,等保儿找到合适的先生了,再回来不久成了。再说了,这张娘子教保儿,能收几个钱!”
  何夏兰想着的确是这么个理,松动了。
  祝保才听到爹娘就这么把他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忍不住睁大了眼,拍桌高呼:“我不去!!你们真以为一个呆子的娘就能教得了我吗!”
  不论是去找张衍玩儿,还是找张幼双念字,他都不乐意!
  反抗无效,被何夏兰往脑袋上敲了两个暴栗,以武力迅速镇压了下来。
  ……
  夜半。
  张幼双洗过了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沐浴焚香,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前,开始动笔写信。
  给小读者写回信。
  自从《五年科举三年模拟》出版之后,各色读者来信简直是纷至沓来,雪白的信纸如雪花般乱飞。
  有问举业秘诀的,有问各种难疑之处的,有问国计民生的。
  还有问各种个人情感问题的。
  张幼双每个月都挑上几封回信,各种引经据典,什么西边儿某位笛先生说过“我思故我在”,什么帕先生说过“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什么雪先生说过“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吴修齐甚至还专门给她开辟了个“寄读者”的版块,销量可喜。
  于是众人更加激动了。
  这短短数言竟如此练达通彻,鞭辟入里!忍不住在心中纷纷呐喊,这简直就是名师!
  众人一个个脑洞大开地,迅速帮她补充完整了人设。
  有说是什么游刃有余混迹于官场的高官某某,有说是什么某某书院的某某大儒。
  最终画风成功统一成了个花甲之年的耆儒,不满这浊世沧海横流,愤而归隐,沉迷于西学,或许有两三个异族好友,以著书立说为己任,为往圣继绝学。
  估计这些人做梦也想不到,所谓的“三五”先生其实是个头顶呆毛的少妇(划掉)姑娘。
  张幼双面前这封信,来信者是位新考中的举人,信中说仰慕三五先生已久,终于无法抑制向往之意,冒昧来信。
  并恭恭敬敬地附录了问题。
  这字写得工整峻拔,可想而知来信者一笔一划中蕴含的激动与仰慕之情。
  还有一封信,来自江北,作者年纪不大,约莫与张衍同年,还是个少年。
  姓王,一手楷体写得尤为俊俏飘逸。
  江北王氏……
  貌似是豪门大族?
  这是王门子弟?
  若论学术水平,张幼双她远不及同时代的耆儒,但她却拥有时人远没有的优势。
  科技的进步,文明的发展,是人足不出户可览天下事,只要你想,你就能与这古今中外无数伟人展开交流。
  既可与轴心时代百家争鸣的诸子论道,亦可在雅典学院探求科学与真理。
  既可触摸到爱因斯坦、居里夫人、普朗克这些20世纪著名的科学家们的光辉,亦可摘撷黑格尔、马克思这些诸多伟大的思想家智慧的结晶,更能坐在民国时期高等学府的礼堂内,聆听鲁迅、梁启超、蔡元培等人的谆谆教诲。
  站在前人肩膀上的她拥有的东西太多了,举首便是人类之群星闪耀,真理的光芒。
  张幼双是感恩的,她分得清孰轻孰重,在这些事上,会收起那些胡闹和玩笑的心思,都是一笔一划,恭恭敬敬地将这些伟人的思想引入这个陌生的时空,送去一阵新风。
  所谓老师,或许更像是一座桥梁,以身为桥,连接着古今中来这些璀璨的思想,将人类文明的火炬一代一代地传递下去。
  往椅子上一靠,张幼双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如释负重地长舒了口气。
  好歹是写完了。
  张衍特别有眼力见,看她搁下了笔,立刻蹬蹬蹬地跑过去倒了杯水递给了她。
  “娘又在写回信了吗?”
  张幼双爱怜地摸摸便宜崽崽的小脑袋,看着张衍这白皙的肌肤,恍若处子般秀美的小脸,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忽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张幼双想了想,蹲了下来,严肃地与张猫猫目光相对。
  “张衍,我问你,你想考科举吗?”
  于是,深更半夜,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举业”这件事儿展开了深入的交流。
  张衍没有立刻回答她,想了想问,“考科举有什么意义吗?”
  “那意义可是多了去了,就比如功利派,考科举能当大官,挣大钱,PS贪污受贿不要学。每天都有好吃的好喝的,别人都要尊敬你,看到你都要礼遇你,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欺负你。”
  “就德业派这方面来说,能学到不少东西。这个娘不大好说,但在你焦虑,失望,低落的时候,读书真的能抚慰你的心灵。你会获得很多很多的的快乐。”
  沉吟了半晌,张幼双又道:“它同时也会给你带来痛苦,带来孤独,不,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读书才是你的痛苦之源,我不是指生理上的,我是说心灵上的。”
  张衍若有所思:“这便是钱穆先生所说的‘人不知而不愠’之意吗?学日进,道日深,人不能知。”
  顿了顿,又问道:“那不能两个都要么?”
  “当然可以了。”张幼双果断伸出两个手指头。
  “这两个不是背离的。举业达于圣学,圣学有助于举业。”
  张幼双自认为她是个俗人。
  在古代,只要你能考上你就实现了阶级跨越,从今往后可谓是飞黄腾达了有没有。
  上高中的时候大家都学过节选自《儒林外史》的名篇——《范进中举》。
  范进考中之后,张乡绅先是“谨具贺仪五十两”,又送了个三进三间的房子。
  之后“有送田产的,有人送店房的,还有那些破落户,两口子来投身为仆,图荫庇的。”
  一时间不用努力,房子、田地、钱钞、奴婢是都有了。
  这也是时人诸如周霞芬之类的,豁出了这条老命也要供自家儿子考学的原因。
  小崽子很有主见,张衍思索了半晌,在心里认真地分析了片刻利弊。
  “我要考科举。”说这话的时候,小正太眉眼澄澈,如静影沉璧,双目藏神。
  非是冲动之所为,更是深思熟虑后之抉择。
  张幼双一直都不觉得这便宜崽子笨,张衍愿意,张幼双眼睛蹭蹭一亮,欣慰地又薅了一把小崽子的乌黑发亮的头毛。
  “好!”
  张幼双斗志昂扬,一拍桌子,果断下定了决心。
  她老本行是什么!可不是教书育人么!
  既然张猫猫都愿意了,是时候让赵良这几个熊孩子直面来自大宇宙森森的恶意了!
 
 
第21章 
  第二天一早,祝保才抽搐着嘴角,抱着碗毛豆,就被何夏兰给一脚蹬出了门。
  挠挠头,挣扎了两下,这才乖乖地过去敲门。
  “来了来了。”
  张幼双听到动静,嘴里叼着个包子,踢踏着拖鞋过去开门。
  门外露出祝保才那一张俊俏黝黑的脸蛋,张幼双懵了半秒,茫然:“你怎么上门了?”

  不是张幼双她大惊小怪,主要是她记得这小屁孩一向可看不上她。
  祝保才搔搔头皮,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个爽朗的笑,一甩脑袋后这高马尾,“蹭”亮出一口大白牙。
  “婶子,家里煮了毛豆,娘叫我送过来。”
  昨天才教训了曹氏那朵小白莲,张幼双这个时候还处于斗志昂扬的战斗状态,略有点儿警惕。听到这话立刻就为自己刚刚的小人之心而面红耳赤。
  一进门,祝保才当即就被震住了。
  这陈设,这讲究,这窗户还是柳叶格的,这是读书人家啊!
  脸红心虚地张幼双略有点儿不好意思,接过祝保才他递来的毛豆,跑到厨房里拿了个空盘子出来,快准狠地往盘子里一扣。
  这才把祝家的碗还给了他。
  “喏,给你。”
  祝保才:……
  他真不是来送毛豆的……
  四目相对间,张幼双一拍脑门,赶紧扭过身子往那个厨房跑:“哦对了你等等。”
  踮起脚把柜子里的糖蜜酥皮烧饼给拿下来了,用力“拍”到了祝保才怀里,特豪迈道:“婶子给的,拿着吃。”
  祝保才当即懵逼:“诶婶子你去哪儿?”
  嗯嗯嗯?
  难道还有什么事不成?
  张幼双下意识地回复了一句:“嗯?书房?”
  祝保才刚想说点儿什么,张幼双已经蹭蹭地靸拉着拖鞋,火急火燎地蹿进了书房。
  不是她不招待祝保才,主要是她刚刚在检查张衍的功课。
  作为沈兰碧女士的女儿,张幼双继承了来自沈女士的优良传统,一碰上这种学术上的事儿就特容易犯驴劲儿。
  母女俩之前没少就学术问题展开激烈的争执,吵得面红耳赤。
  别说是祝保才来了,就算是俞巨巨来了,在正事儿上都得靠边站!
  屋里就屋里,怎么还说上书房?
  祝保才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搞得还有模有样的,这可不是穷讲究吗?
  “婶子,我过去看看啊。”
  再一进屋,祝保才又被给震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张衍他家里头。原来张幼双真没说假话!面前这还真是书房。
  只看到有两面靠墙的大柜子,一字排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书。
  每扇柜子前还贴了张小字条,上面画着鬼画符似的东西,貌似是从西边儿传过来的什么计数的方式。
  祝保才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走到柜子前,随手抽出一本来。
  这书上竟然还贴了个那什么西方数字。
  随手翻开一看,竟然还都做了笔记,不是那种买书来充门面的。
  现在做那种生意的上岗素质要求这么高了?
  祝保才捧着书本,呆若木鸡,徐徐裂开。
  实际上要还在现代,张幼双绝对没有这么闲,有移动互联网这玩意儿,她正儿八经的书是看得一年比一年少。
  奈何穿越过来,娱乐方式太匮乏,于是张幼双就以打发时间为初衷,一种凶残的阅读速度,一本接一本地看。
  再加上甲方爸爸家里又是开书坊的,光送的书都有一箩筐!这么多书堆起来就看着尤为凶残可怖了。
  而在这书桌前,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张幼双盘腿坐着,这一头栗色长发没个正形儿地扎了个丸子头,继续刚刚严肃的考校。
  “大学之道?”
  张衍就坐她对面儿,小少年腰杆挺得笔直,白衣如雪,不染纤尘,和同龄人这脏兮兮的模样简直是有天壤之别,身姿宛如春风中最清瘦的那一竿细竹。
  祝保才靠在门框边上,一听这话,精神不由一震。
  来了!
  这可不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么?刚好今天让他看看张幼双和张衍有几斤几两。
  张衍恭恭敬敬地说:“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看着张猫猫这眼睫低垂,毕恭毕敬,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的模样,张幼双再一次没压抑住内心这汹涌澎湃的吐槽欲。
  也不知道这便宜崽子到底像了谁,难道她那位一夜情对象其实是个正经男?
  挥去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张幼双定了定心神,想了想,咬着笔头继续问。
  “嗯……所谓诚其意者?”
  张衍嗓音清润:“毋自欺也。”
  张幼双又问:“富润屋?”
  张衍答:“德润身。”
  张幼双果断地问:“所谓修身?”
  张衍不假思索:“在正其心者。”
  一大一小,一问一答,语速越来越快。
  祝保才略有点儿诧异。
  这是在考《大学》的贴经?
  所谓贴经,简单粗暴地解释其实就类似于现代的古诗文填空。出上句,接下句,出下句,接上句。
  张衍这么看貌似也不像别人说的那般每日吃子困,困子吃嘛?
  祝保才这么想着,又略有点儿不屑。贴经有啥技术含量可言,不就是死记硬背的东西么?他就不待见那些死记硬背,陈猫古老鼠的东西。
  这么想着,干脆抄起碗里这糖蜜酥皮烧饼吃了起来。
  他视线略略一瞥,晴窗外春光正好。
  日光烂烂,鲜花团团,花影幢幢摇曳不定。
  这重重花影落在了张幼双与张衍两人的衣裳上,铺开了霏雾融融的春色花光。
  经过一轮贴经热身之后,张幼双这才开始了例行的日常。
  “我看看啊。”咬着笔头,张幼双眨眨眼睛又问,“张衍,我问你,‘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其中‘亲’字何解?”
  门口的祝保才“嘎吱”,咬下了一口饼,嚼了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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