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对比于之前来说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新闻,之于路鸣却是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她的双眼无神的眨了眨,几滴蕴含着喜悦情绪的泪水顺势落下,恰巧落在了面前的杯中,荡漾出一阵涟漪。
在电话中许儒城倒下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觉,只有那眼中条件反射落下来的泪珠,才能出卖了她的恐惧。
她不是一个喜欢流眼泪的人,过去不是,现在更不是,一个人踏上前往异国他乡列车的时候,她没有哭;语言不通被人嘲弄的时候,她没有哭;父亲离世的讣告跨越重洋到她手中时,她也没有哭。
她认为眼泪没有任何作用,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她总是骄傲地扬起她的下巴,眼中不会有丝毫的波动,可唯独关于许儒城,她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是世上知晓她骄傲背后的人,亦是能让她卸下骄傲的人。
稳定了心神,路鸣这才返回了刚刚的评论界面。刚刚那个杠精回的很快,她只是刷新了一下,那人的评论就因着得了她的回复被顶到了最上面。网友N:哟吼,你这话说的,要不是互联网,你配在这种消息下发言?一个娱乐圈的戏子,有点名气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以为帮他发言人家就会理你?滚回去写你的演讲稿吧!
这人见缝插针,很会回怼,看得出来是放了很多年喷子练出来的水平,路鸣刚刚在气头上,竟然就傻乎乎地和他直接杠了起来,如今回过神来才发觉,与这种杠精就事论事是实在不是上上策。
于是她打开了手机的搜索引擎,输入“如何回怼杠精”,数百条建议映入了路鸣的眼帘,路鸣一一扫过,终于见到了一条于她而言最有用的建议:
“建议使用‘丫头文学’,对方说什么你不要理会,只需要自信,釜底抽薪,比杠精更杠精,打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开始怀疑人生。”
建议很好,采纳了。
路鸣切回微博,在输入框缓缓打下:鸭头,看过我的演讲?那说明你还很关注我啊,既然听过我的演讲,怎么智商还是不见有所上升?
网友N:谁关注你啊!要不要脸!我看到你就想吐,巴不得离你远远的!
路鸣:你的文字出卖了你,别嘴硬了,你就是我的粉丝,偷偷关注我不说,还企图以这种形式博得我的注意力,很好,你成功了。
网友N:你长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又干瘪又丑陋,谁会看上你呀!
路鸣转到个人主页,看了一眼陈申给她选的头像,这是第一次公演时粉丝给她拍的舞台照,照片上的少女未施粉黛,容貌清丽,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自信又脱俗。
路鸣:头像是我,不满意?网友N: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别再回复我了!!
见这杠精终于服了软,路鸣才感觉心中的不快逐渐散去,再一退出评论界面,她发现自己的消息栏里全是艾特她的信息。
网友F:@路鸣,别人又不是骂你,你至于咬着他不放吗?既然是爱豆就本本分分当你的爱豆,不要多管闲事。路鸣回复:原话送你,不要多管闲事。
粉丝A:@路鸣,路姐这么晚了还不睡,难不成是在学习吗?路鸣瞥了一眼桌上指向晚上十二点整的时钟,却睡意全无,她对这名粉丝回复道:没在学习,在等“鹊桥号”发射。
鹊桥号,嫦娥四号月球探测器中继卫星,将于北京时间5月21日凌晨5:00准时发射,反正也睡不着,路鸣索性就打算等到天亮。
那名粉丝很快就回复了,语气看起来颇为兴奋:那既然路姐等着也是等着,不如教教我数学题吧!!
路鸣:?说好的粉丝呢?说好的爱呢?不应该劝我早点去睡觉吗?怎么还让我教你写数学题呢?
尽管如此想着,路鸣却还是很实诚地答应了对方,就当为许儒城攒攒人品,让他的病快点好。
粉丝A:在线发问!路姐,请问这张试卷怎么写?路鸣点开一看,发现这名粉丝发来的是一整张试卷,她冷笑着点了点头,回复对方道:自己的试卷自己写,不会就翻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今晚的微博不知是怎么回事,无论路鸣怎么刷,艾特她的消息总是只见多,不见少。
一位粉丝对她提问:求助路姐,请问火箭升空时是谁在下边点的火?路鸣:方凌,麻烦你上大号说话。
粉丝C:求助路姐,请问当年级第一是什么感觉?路鸣:谢邀,当年级第一一时爽,一直当年级第一一直爽。
粉丝D:路姐路姐,听说你以前成绩挺差的,怎么一下子就冲到年级第一啦?!路鸣:藏拙听过吗?粉丝D:那为什么不继续藏了呢?路鸣:都要高考了,谁再藏谁脑子有问题。
网友L:听说第一次公演的时候白家少爷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你们俩是真的吗?路鸣:不是真的。网友L:不是真的那他为什么给你一掷千金?路鸣:他这人脑回路有问题,你来说不定他也会给你投。网友L:……
网友V:你当时打波奇娜娃是不是节目组给你的台本呀?你看起来那么柔弱,反正我是不信你能打得过那个俄罗斯人。粉丝E:路姐路姐,上一次你受的伤好点没呀?网友X:我在吃瓜组听说你踢爆了方凌的床板,这件事是真的吗?网友Y:你刚刚为了许大佬怼杠精,是不是为了故意吸引大佬的注意力,给自己立人设啊?网友Z:我明明记得你上节目前都是查无此人的,性格也没有现在这么讨喜,所以你变成现在这样究竟是公司给你立的人设,还是你被某个大佬魂穿了啊?……
路鸣:你可以试试我是不是真的柔弱;伤口快痊愈了,过几天去拆线;是真的,你再问这件事方凌就要哭了;管好你自己;确实是被魂穿了,但是对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科研工作者……
“咚咚咚——”平平无奇的科研工作者路鸣在这边儿回网友回得正来劲儿,却听得宿舍门忽然被敲了两下,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钟,凌晨1:32分,这大半夜的,谁会来找她?
宿舍门没有猫眼,敲门声又不绝于耳,路鸣索性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口走去。更为诡异的是,当她的手刚搭上门把手时,那阵子敲门声忽然停了。
空气忽然凝滞,她的眼中染上了几丝寒气,将手中的水果刀攥紧了些许过后,路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门。
门外月色如洗,树影婆娑,时而飞过几只鸟雀,路鸣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正欲转身退回宿舍,一道黑影却忽然闪到了她的面前,路鸣条件反射的将水果刀反手一抵。不想,反而阅见了一双猩红的眼眸。
第28章 那个人想要我死
白肆盏?!
路鸣缓缓地收回了抵在白肆盏脖子上的水果刀,面色一片狐疑。
“你来做什么?”
这里是女生公寓,虽然学校并没有派保安在此看守,却也不是他人轻易就能溜进来的,眼下这人不打一声招呼地就出现在了她的宿舍门口,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来找你。”白肆盏眨了眨眼睛,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脚步,路鸣连忙伸出手臂将宿舍门拦住。
“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把我锁在外面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哭腔,路鸣这才注意到他不仅双眼通红,更是整个脸都有些涨红。
她踮起脚,轻轻地将手覆盖上了白肆盏的额头,她此刻只穿了一件短袖,夜晚本身就存着几丝寒气,加之刚刚那几声敲门又把她下了个激灵,所以此刻,她的手掌显得柔然又冰凉。
感受到了她冰凉的触摸,白肆盏情不自禁地往前凑了凑,路鸣却及时地收回了手。
“你发烧了。”她的手掌垂在身侧,掌心还残留着白肆盏的余温。
刚刚抚上他额头的那一刻,路鸣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炙热而又滚烫的体温,加之他通红的面色,猩红的眼尾,路鸣可以判定,这人绝对是发烧了。
“对呀。”白肆盏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如同一只等待主人爱抚的小狗,似乎是在渴求她的安抚,“我都发烧了,你就放我进去嘛……”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进来了。”路鸣淡淡地把他往后推了推,“万一你把感冒传染给我怎么办。”
白肆盏:……“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路鸣依旧冷冷地看着他,“其实我不想听。”自从知道了许儒城脱离危险的消息后,她现在只想看“鹊桥号”发射,其余的事情她都不感兴趣。
白肆盏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冷漠,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却又很快地掩饰了过去,“那好吧,反正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出不去,只能待在你门口等天亮了,一会上课铃一响,别人从宿舍出来,看到我在你门口坐着——”
“你猜,她们会脑补出什么事情?”
“更别说,在他们眼里我们两个本来就走得近。”
白肆盏句句珠玑,皆说到了路鸣最担心的地方,她生平最恨别人威胁她,此刻却也不得不暂时性的妥协。
“下不为例。”她扯着白肆盏的衣服将其扯进了宿舍。路鸣的下不为例,等价于下次出现这种情况,她见一次打一次。
白肆盏一进去就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坐到了路鸣的学习椅上,房间里就这么一张椅子,白肆盏占了,她就只能站着,亦或者是坐到床上。
“刚刚你说有事跟我说,是什么事?”她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被白肆盏一把夺了过去。
“你干嘛?!”她正欲抢回,却反应过来,刚刚她余光扫到白肆盏的手腕上时,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针孔。
白肆盏将那杯水夺过去后,也不管怕不怕交叉感染,一口就饮尽了,全然不曾注意到路鸣的神态已经从愠怒转为了疑惑。
她静静地看着白肆盏喝完水,这才开口对其问道,“你手上的针孔是怎么回事?”
难不他得了什么病?那他从一开始就刻意接近自己,是不是故意想要传染给她?
白肆盏闻言,冲她挑了挑眉,桃花眼眼尾泛着桃红,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上了一层胭脂。
“怎么?关心我?怕我死了?”他玩味一般地朝她反问。
“想多了。”路鸣往床的方向走了过去,“你死不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是生性冷漠的人类,而不是普度众生的神明。
白肆盏并没有因她的话而生气,只自嘲般的笑了笑,继而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扯住了路鸣的手臂,缓缓开口——
“路鸣呀,你当真不心疼我吗?可是我们的命运是一样的啊,你不心疼我,不拿真心换真心,以后我死了,可就没有人和你一样了啊。”路鸣瞳孔微扩。原来是这个。她的心不可名状地颤了一下。
“你以为你的小动作,小聪明,真的能骗得过他吗?不,不可能,他的心思你根本猜不到,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你的一举一动,你有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他想让你死,你根本逃不过,你只能屈服他,任他索取,争取让自己拥有更多的利用价值……”
“够了。”路鸣打断了他的话,顺带甩开了他钳住她手臂的手。
“你把他说的那么厉害,又劝我屈服,可是你呢?你不也是在反抗他吗?”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你也应当有你自己的路,我劝你你最好趁早打消与我合作的想法,同学一场,我唯一能告知你的只有一句话——”
路鸣神情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倘若你再用一开始蓄意接近我,又故意搏我好感的下三滥手段,你就永远斗不过那个人,还是趁早认输的为好。”
她不想被人利用,更不想成为他人战场的垫脚石。
白肆盏神色未变,嘴角依旧残留着方才缀着的几分笑意,但那笑意却显然未曾到达眼底,“原来你早有察觉,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所以……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呀……我开始以为你没有心,可是昨晚看你接到电话时又哭的那么伤心,哎呀呀,你真叫我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