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不论男女,有这一个便很好了。”简轻语笑了起来。
陆远抬手摸摸她的肚子,突然问:“除了漠北,你可还有其他喜欢的地界?”
简轻语顿了一下:“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陆远轻笑,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简轻语与他对视着,逐渐有些不安:“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我能瞒你什么?”陆远失笑。
简轻语咬了咬唇:“我也不知道,可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别胡思乱想,没有的事,”陆远摸摸她的头,“我只是想,等过一阵子,带你出去走走。”
简轻语咬唇:“过阵子话话便出生了,哪还有功夫出去乱跑。”
“也是,是我想得太轻松了。”陆远唇角扬起。
简轻语仔细打量他,始终没发现什么不对,可心里的不安却在逐渐扩大。
夜色已深,简轻语总算睡着了,陆远为她盖了被子,转身往外走。他一离开,简轻语便睁开了眼睛,蹙着眉头看向门外,许久之后叹了声气。
宁昌侯府的灯笼都熄了,偌大的府邸中一个人都没有。
陆远平静地走路快走到后门时,突然停顿一瞬,片刻之后对着前方的人影抱拳:“侯爷。”
“本侯身份低微,担不得陆大人的礼,”宁昌侯忍着怒气嘲讽,“我说那丫头都被禁足了,怎么还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原来是陆大人日日前来照应,陆大人也真是有空,如今整个锦衣卫都要被东厂代替了,还有功夫来本侯府上。”
陆远抿了抿唇,这才缓缓开口:“侯爷不必担心,锦衣卫不会被取代,待这段时日过去,陆某会给侯爷一个交代。”
“交代?你拿什么交代,即便锦衣卫不被取代,将来也必定不如从前,你将满朝文武都得罪了个遍,真当圣上能护你一世?若你真有良心,就该放过轻语和她腹中的孩儿,而非现在这样纠缠不放!陆大人请吧,烦请日后不要再来。”宁昌侯说着,给他让出一条路。
陆远垂下眼眸:“轻语正值关键时候,恕陆某无法答应侯爷的要求。”
“你!”
“但请侯爷放心,若陆某真有沦为阶下囚那一日,定然不会牵连她。”陆远说罢,径直往外走去,走到半路时突然停下脚步,“她虽未出门,可如今也已经开始挂心我,若无意外,明日会叫英儿出门打听消息,侯爷不妨松松手,让英儿出去一趟,也好叫她放心。”
宁昌侯愣了一下,不由得皱起眉头。
陆远没有再多说,径直出门去了,一出门便对上了季阳的视线。
“大人。”季阳勉强笑笑,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陆远看他一眼,抬脚上了马车,季阳立刻驾着马车离开,一路沉默地回了陆府,眼巴巴地看着陆远从马车里出来。
“想说什么直说就是。”陆远淡淡开口。
季阳叹了声气:“大人,咱们当真能熬得过去?”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却是清楚的,这阵子圣上将锦衣卫所有差事都交给了东厂,也不许锦衣卫再招人,明显是要架空锦衣卫,而弹劾锦衣卫的奏折越来越多,恐怕要不了多久,圣上就要取缔锦衣卫了。
对于曾经得罪满朝文武的锦衣卫来说,一旦失去了权力,便成了人人能轻易诛之的蝼蚁,连保命恐怕都会变得困难。
想到这些,季阳难免忧心忡忡:“大人,难道我们真的要坐以待毙?”
陆远垂下眼眸,安静地看着青石板之间的地缝,许久之后清冷开口:“自然不会。”
季阳抬头看向他。
“只要圣上发现东厂无法代替锦衣卫,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取舍。”陆远不急不缓地开口。
季阳愣了愣:“大人,你的意思是……”
陆远清冷地看了他一眼,季阳顿时升起更重的忧虑:“万一被圣上发现,锦衣卫的处境会不会更糟?”
“如今只能赌一把,”陆远眉眼冷峻,“且看圣上会如何取舍了。”
季阳抿了抿唇,觉得褚祯身为一国之君,大概率还是会留用锦衣卫,他们赌这一把其实不算亏。这般想着,便郑重点了点头:“该怎么做,卑职但凭大人吩咐。”
“不着急,明日先帮我去办点事。”陆远缓缓开口。
季阳顿了一下,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一夜稍纵即逝。
简轻语一大早便醒了,蹙着眉头叫来英儿,与她说了些什么。英儿连连点头,主仆二人商议好后便往后门去了。
“大小姐,确定这招能行得通吗?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英儿还是有些担心。
简轻语微微摇头:“放心,你等一下先藏起来,听我命令行事,肯定不会有问题。”
“好,奴婢都听您的。”英儿忙答应。
二人说着话往前走,快到后门时英儿躲了起来,简轻语一个人走到门口,突然抱着肚子喊痛。守门的两个下人急忙冲了过来,想扶又不敢扶,只是连连问她如何了。
简轻语继续喊痛,趁二人没注意对英儿使了个眼色,英儿赶紧贴着门溜出去了。简轻语这才松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后站起来了。
英儿一路跑到集市上才敢停下,四下看了一圈后,将目光落在整日守着集市的摊贩身上,正要抬脚过去打听,就听到角落里有人聊天――
“听说了吗?圣上又开始重用锦衣卫了。”
“当然听说了,这锦衣卫的命可真够硬的,那么多朝臣弹劾,愣是没伤他们分毫,看来也是他们有能耐。”
英儿猛地停下脚步,支棱着耳朵仔细听,听完正要上前仔细询问时,宁昌侯的马车突然经过。她认出后吓了一跳,怕被发现端倪,便急急忙忙回去了。她离开后,躲在角落的季阳松了一口气,转身往户部去了。
简轻语还在后门徘徊,以为她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正思考要不要回屋等着时,就听到了她在外面的声音,只能赶紧跑去门口装肚子疼,用同样的法子帮英儿溜了进来。
她没有走远,而是在后门附近徘徊,等到英儿回来后,又用同样的法子帮她进门,主仆二人这才急急忙忙回屋去。
英儿知道简轻语着急,一进门便将刚才探听到的消息说了,简轻语微微松了一口气,眉眼间都染上了笑意:“这么说来,陆远没有骗我,当真熬过去了。”
“嗯,大小姐只消等着便好,恐怕要不了几日,九爷便上门提亲了。”英儿笑眯眯道。
简轻语唇角上扬,坚定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陆远便来了,简轻语一看到他便扑了过去。
陆远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护住:“怎么这般高兴?”
“看到你,自然就高兴了。”简轻语笑弯了眉眼。
陆远眼神微缓,将她扶到床边坐下,简轻语倚着他聊天,聊了一会儿后陆远突然道:“我过几日可能要去远县办点事,到时候若没来看你,你不要心急。”
简轻语抬头:“要去多久?”
“还不确定,也许不会去,去的话或许会久一些。”陆远平静解释。
简轻语不高兴:“那要是去的话,岂不是不能看到话话出生了?”
陆远沉默一瞬,最终握住了她的手:“我尽量不去。”
简轻语叹气:“算了,你还是去吧,圣上好不容易重新重用你,你还是做事认真些好。”
“喃喃真乖。”
简轻语笑了一声,又同他说了些别的,最后在他的视线下逐渐困了。迷迷糊糊入睡时,她突然想到陆远并未跟她提过重新重用的事,可她说起时怎么不见陆远惊讶?
刚冒出这个疑问,她便彻底睡了过去。
第63章 (还要隐瞒?...)
接下来几日,陆远如往常一般每到夜晚就来陪她,只是来得越来越晚,每次来时眼底的疲意也越来越重,简轻语看在眼中十分心疼,几次都叫他不必日日都来,他却依然坚持。
这样持续了五六日后,他终于答应不来了。
“后天我就要去远县了,这两日要好好休息,便不过来了。”他低声道。
简轻语松了口气:“早就不该再来了。”
“这么不想见我?”陆远扬起唇角。
简轻语斜睨他一眼:“我是怕影响你休息。”
“不会,只是这阵子有些忙而已。”陆远坐在床边低声道。
简轻语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半晌突然问:“确定没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陆远反问。
简轻语抿了抿唇:“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这些日子以来,不论是英儿从外头得到的讯息,还是简震从父亲那里探听来的,亦或是陆远亲自与她说的,似乎都在表明一切都好,按理说她该放心了才对,可事实上她反而愈发紧张,尤其是陆远近日的状态,即便掩饰得很好,她也能窥见他的疲惫。
若真一切都好,他又怎会是现在这样?
简轻语深吸一口气,一脸认真道:“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你要是敢瞒着我,我可就生气了。”
“你生气了会如何?”陆远唇角勾起一点笑意。
简轻语轻哼一声:“那我就不要你了。”
陆远唇角的笑瞬间淡了,下意识抬手想将她抱进怀里,但想到什么后又猛地停下。
“抱我啊。”简轻语眼巴巴地看着他,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陆远无奈一笑,只能伸手去抱她,但在抱的时候多了一分小心,只是虚虚将人拥住:“我在这世上,最喜欢的便是你了。”
简轻语心软得一塌糊涂,像拍孩子一般轻拍他的后背,结果刚拍一下,就察觉到他的后背猛地绷紧。
简轻语意识到不对,立刻坐了起来:“怎么了?”
“没事。”陆远平静回答,只是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不好了。
简轻语蹙眉:“将外衣脱了。”
“真的没有……”
“快点。”简轻语打断他的话。
陆远顿了一下,这才缓慢地解开腰带。
当衣衫一件件褪下,露出坚实的肌肉,肌肉上的伤痕也就显露出了。简轻语看着一道道微微裂开的伤痕,虽然没有伤及筋骨,可皮肉撕裂外翻,看起来也十分严重。
她眼圈渐渐发红,半晌哽咽开口:“怎么弄的?”
“出去办事时被暗算了,不算什么大事,”陆远低声宽慰,“今早刚伤的,所以看起来有些夸张,但明日想来就好了。”
“真的是被暗算了吗?”简轻语看向他,“可我怎么觉得,像是被打出来的?”
陆远顿了一下,失笑:“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究竟是怎么回事?”简轻语急忙问。
陆远唇角微扬:“真的只是一点小事,锦衣卫做事出了纰漏,我这个指挥使,自然要以身作则亲自受罚。”
简轻语听得心里难受,深吸一口气才没哭出来:“不是说一切都好了吗?”
“是好了,可不管好不好,做错事都要受罚的不是?”陆远低声安慰。
简轻语勉强扯了扯唇角,结果笑得比哭的还难看:“我来京都时师父给我准备了金疮药,你先用一些。”
说着话,便起身去翻自己的包袱,结果翻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两只手握着不知名的药瓶微微颤抖。陆远轻叹一声,从她背后将手伸过去,在一众药瓶中找到一支:“来吧,给我上药。”
简轻语抿了抿唇,红着眼角抬头:“我是不是很没用?只能看着你受苦,却半点也帮不到你。”
“不要胡思乱想,你只要跟话话都平安,便是帮我最大的忙了,”陆远安抚,“快点过来,我的伤口疼。”
简轻语闻言,咬着下唇走了过去,为他仔细地上了一层药。
当晚休息时,简轻语怕碰到他的伤口,便跟他隔得远远的,只是睡熟后还是被陆远拉进了怀里。她在睡梦中轻哼一声,枕到陆远的胳膊后才算彻底睡踏实,而陆远睁着眼睛一夜未睡,翌日天不亮便起来了。
简轻语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他的动静后挣扎着半睁眼睛:“你走吗……”
“嗯,今晚我就不过来了,等到远县的事都办妥了,我再回来找你。”陆远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简轻语低低地应了一声,便敌不过困意再次睡去,陆远失笑,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