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童话——七宝酥
七宝酥  发于:2021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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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当男人眼皮下敛,过来捉拿她时,她的视线又会敏捷地窜开,然后翘起嘴角。
  她偷笑起来其实很可爱,很机灵,像一道玩捉迷藏的月牙,还把星星都匿进了眼睛里。
  张敛忍不住问:“总笑什么。”
  周谧轻声:“好玩儿。”
  统共就三站路,整个坐车的过程很快。
  听见车厢内广播提前报站时,周谧预警:“对了。”
  “嗯。”
  “待会还要走好长一段路。”
  “我知道。”
  “打车吗?”他们很少这样平和无争地有商有量。
  张敛说:“走回去吧。”
  “一公里哦。”
  “二十公里我都跑过。”
  周谧怀疑脸:“这么行的吗?”
  张敛说:“你认为呢。”
  周谧闭关起双唇。
  走出地铁站,张敛摘掉了口罩,还把它交还给周谧。
  周谧不备地接过去,又懵懂地翕动几下眼皮:“还给我干嘛?”
  张敛不咸不淡:“谢谢,体验了一把当明星的感觉。”
  周谧不走心地莞尔,把口罩塞回挎包:“不客气。”
  两人并肩走着,不紧不慢,两旁是闪烁的广告牌和泼彩的高厦,稍显拥堵的车流像形态各异的怪兽,有几分魔幻密林之感。
  有下晚自习的少年骑着山地车从他们身侧飞驰而过,铃都不按,速度快到张扬,眨眼就没了踪影。
  也有花白头发的年迈夫妇提着深蓝的超市购物袋,毫无时间概念地蹒跚而行,有一下没一下地搭茬。
  周谧越过他们,奇怪:“为什么很多人年纪大了就不牵手了呢,我爸妈也是。”
  张敛说:“因为不需要了。”
  周谧说:“为什么不需要?”
  张敛说:“有更多东西可以把他们绑在一起,牵手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周谧侧头:“你是指婚姻吗?”
  张敛回:“有一部分是。”
  周谧问:“婚姻是好还是不好呢。”
  张敛没有直接作答,只说:“两性关系从主动走向被动的分界点,就是婚姻。”
  周谧又问:“这就是你不婚的原因?”
  张敛“嗯”了声:“算吧。”
  周谧好奇:“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两性关系,只走肾不走心?”
  张敛说:“你觉得呢。”
  周谧嘟囔:“我怎么知道,不过我能理解你。”
  张敛说:“你理解什么。”
  周谧说:“我要是像你一样有足够的实力和地位,可能也不会太需要从婚姻里获得什么东西,相反会觉得是种拖累?当然,这只是个假设。”
  张敛问:“你想获得什么。”
  周谧想了会,食指越过另一边肩膀,示意身后:“获得一个几十年后可以帮我拎袋子的老头。”
  张敛笑了声,没搭话。
  周谧疑虑脸瞥他:“有什么好笑的。”
  张敛说:“笑你可爱。”
  周谧翻了下眼,冷声:“这是讽刺还是夸赞?”
  张敛看过来,语气认真:“是夸赞。”
  周谧脸微微红,嘴上倒接得毫无负担:“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可能是聊天气氛难得这么好,周谧窥私欲暴涨,没憋住多问:“你认识我之前……相处过很多女生吗?”
  张敛偏过头来:“问这个干什么?”
  周谧说:“好奇。”
  张敛重新看前方,唇微挑:“你猜一下?”
  周谧沉吟少刻:“我猜……不超过五个吧。”
  张敛还是笑:“怎么推理的?”
  周谧说:“我觉得你挺自律的,看起来不像那种滥交到精气神很差然后眼里老色眯眯的样子,而且人这么心高气傲,应该也蛮挑的吧。”
  张敛笑意更甚:“那也挑上你了。”
  周谧一下气急败坏:“什么啊,是我挑上你好吗,而且我也不差吧。”
  张敛说:“在自我评价方面是不差。”
  周谧:“……”
  她开始反击:“你很完美吗?我看不见得吧,等我到你这个岁数的时候说不定比你还厉害。”
  张敛哂一声:“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是不如你,这么能异想天开。”
  周谧极想擂他一拳,这个冲动涌进大脑的第一秒,她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胳膊这么被挨了一下,力道还不小,张敛皱眉:“说不过就动手?”
  “你再说,再说我继续。”周谧开始破罐破摔威胁人,自甘暴力份子。
  张敛不再吭声,唇边的笑意却未减淡。
  信步闲聊间,新地华郡水晶叠峦一样的高楼已近在眼前。
  —
  回家后,陈姨照旧笑脸相迎,两人与她打完招呼,一前一后走向盥洗室践行回家先洗手的良好习惯。
  周谧掰开没一点水垢的黑色水龙头,仔仔细细搓手,又偷瞄一眼隔壁张敛,他也在洗手,面色平淡,睫毛低垂如雾障,似乎与喜怒形于色这个词从无干系。
  周谧留意到自己满手奶油一样绵密的泡沫,突然起了玩心,伪作不经意弹去一下。
  一小块泡沫直接飞去男人清晰如凿的下颌,他不适地皱了下眉,瞥向周谧。
  周谧立马做慌张无措状:“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敛不语,冲干净手,抽了张纸慢条斯理擦完,却没有处理那一处来自周谧的小型事故,只侧过身来:“给我擦了。”
  周谧定住一秒,诧异:“你自己顺手擦了啊。”
  “谁造成,谁处理。”他走近两步。

  这下肇事者连棉柔巾都不敢拽了,手上的水也还没来得及擦,在奶油杏的裙摆上渍上了几小块湿痕。
  退后间,她后腰抵上洗手台边缘,硬而窄长的一块。
  张敛俯视着她,眼睛像月隐后纯色的天空,有种令人窒息的倾盖感。
  她心跳快起来,胸口微微发紧,忙说:“我帮你擦掉。”无奈手里没纸,只能抬手替他抹掉那小块白色的浮沫。
  她连用指头尖轻揩两下。
  手潮的关系,没擦干净反让污浊范围扩大了一倍,周谧慌神,只能换指腹接着搓拭。
  整个过程张敛都纹丝不动,一眨不眨盯着她。
  他下颌的皮肤出人意料的紧实,一道黑色的影子在那里转折,有年轻的硬朗感。
  周谧手臂垂下去,感觉自己的掌心热了起来,还湿漉漉的,残存的那些水像是变成了汗。
  她鼻息紧促起来,转头想找纸巾,脸又被他扳了回来。
  张敛一手撑住台面,困住她,并将上身覆过来,但他没有亲吻她,只是靠来她下颌附近差不多的位置,在深深地……嗅她。
  周谧怕痒地缩了下脖子。
  他在同个地方啄吮一下,嘴唇慢慢蹭到她耳垂:“不是故意的?”
  他逼问的音色冷而低沉,气息却滚热无比。
  周谧喉咙紧窒得无法回嘴。
  她忽然被抱坐到洗手台上,莱茵灰台面原本就有的水液渗进了下方压着的布料里,湿凉感在渐次入侵。
  周谧不敢惊呼。卫生间门还敞开着,陈姨在厨房料理的动静隐约可闻。
  裙摆窸窣,她腿部的皮肤一点点暴露进空气。
  周谧激出一身鸡皮疙瘩,躲了下,但她两边与背后都没有支撑,只能正面受敌。
  有其他的知觉在游移,在侵染,还不紧不慢,愈发隐秘。
  瓷盆附近的水让裙摆边缘的潮渍在慢慢洇大。
  周谧膝盖开始发软,下巴微微颤栗,手指无觉地在男人衬衣纽扣附近拧出了更多更密集的褶皱和水斑。
  “门……”她脸完全涨红,蹙紧了眉,近乎哀求:“别……”
  张敛恍若未闻,一声不响地贴着她耳廓,平稳的鼻息有如温热的酷刑和催情。
  周谧眼周晕红,悬在那里的脚背死死下绷。拖鞋没了受力,前后落向地面,带出两下很轻的撞击声。周谧更紧地搂住张敛后颈,头抵住他下巴,闷闷发出细碎的鼻音。
  ……
  再被抱回地面的时候,周谧仿佛一只久晒濒死的小雀,整个人跟脱水一般,胸口在急速地迭动着。
  张敛倾身找到她还未完全消雾的眼睛,谑笑了下。
  周谧满脸通红地偏头躲避,拳头不由捏紧。
  他又瞟了眼她踩在地面的,穿白色镂空花边袜的双脚,回到自己那边,重新打开水,冲洗双手:“把鞋穿上吧,别着凉了。”
 
 
第38章 
  陈姨准备了两份低糖的蛋奶布丁。面对面坐着挖吃时, 周谧脸上余温尚存,心头还有点打颤,更赧于直视张敛, 就像只偷食晒谷的鸟儿那样, 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去一眼。
  张敛很快吃完了,撑着半边脸在手机里查阅邮件, 过了会, 他掀眼看向周谧。
  他截住她窥探的视线,不徐不疾地喝了口水。
  然后挑唇,双目再不移走, 幽静地看着她。
  周谧立马低头接着吃,表面装心无杂念。
  一直到睡前,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周谧心里却一团乱麻,临睡前, 她给张敛发消息:滴滴。
  张敛回了个“?”
  周谧敲字: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张敛问:哪样?
  周谧:就今晚这样。
  张敛或许笑了:结束了跟我说不太好。
  周谧面热:我有逼过你吗?你哪次不是突然出手, 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根本来不及反应。
  张敛回:以后提前一周给你打申请报告。
  张敛:周谧,请批准我下周二与你有更深层次的交流。
  张敛:可以吗?
  他三句下流话顺畅地讲出来, 周谧只觉脑袋像焦糖爆米花一样轰了下,膨胀, 灼热,又有些不可理喻的香甜。
  她掂高手机抵了下脑门降温, 没憋住粗口:神经啊。
  又说:就该把这段聊天记录张贴出来让你员工知道你背后是这种人。
  张敛回:有一个知道就行了。
  周谧皱着鼻子笑了下, 存心反其道而行:我还是建议你去找别人。
  张敛似是没听懂:什么意思?
  周谧说:找其他女生满足你这些。反正我们只是契约合住的关系, 我不会有意见的。我就觉得我们继续这样下去太畸形了, 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 我也不想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情, 在同一家公司又那么危险,还是保持距离更周全。
  她忽然无法制止自己开始这种明知会败兴的试探,奢求某些虚无缥缈的答案。
  张敛问:怎么畸形了。
  周谧说:这三个月你准备怎么度过?你说实话。
  张敛说:做同居男女该做的事。
  周谧心脏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很小的裂口:三个月后呢。
  张敛很擅长将难题回抛:你什么打算。
  周谧想了会:不知道。
  又说:大概率回家,然后不相往来吧。
  张敛:又来了。
  周谧心头激颤一下,无端联系到今晚散步时他说的那些话:这是我的真实想法啊。我又不是你,我对爱情是有憧憬的,假如我想交男朋友了呢。
  张敛的回复随意又无情:那等你有男朋友再说。
  周谧登时变成一颗被死命挤压的青柠,汩汩往外冒着酸涩:万一没几天就出现一个让我有好感的人呢,我不想再跟你这样子了呢。
  张敛回:你都建议我去找其他女人了,我当然也不会约束你。
  周谧面颊在不经意间变得格外灼烫,她深吸气:好,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
  她开始直言不讳:你别以为我还跟以前一样傻,我知道你所有举动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跟我睡觉。
  她打着字,感觉自己的情绪在急剧液化,向大脑翻涌,又滚烫地从右眼眶滚落出去,滑到下巴。
  周谧用手背重重地掖了一下,接着输完:这件事实现起来其实很简单,你这样条件的人大手一挥,愿意跟你上床的女人比比皆是,何必赖上我。
  发出去后,对面有好一会都不在输入状态,整个聊天框是静止的,死寂的。
  过了会,他才说:我本以为这会是个美好的夜晚。
  更多的泪水开始往外漫涌,周谧喉咙哽塞着:哦,让你失望了,我又搞破坏了。
  张敛说:睡觉吧,晚安。
  他结束对话的意图鲜明,似乎半句都嫌多。
  周谧也没有再说一个字,把手机和自己一起蒙进被子里,憋着泣意沉重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这种冷血怪物心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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