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文很轻易在谢萍的屋门口堵住了常国秋,谢萍要被她吓出精神病了,见到顾小文恨不得把自己那日渐横向发展的身体给缩成小小的一团。
“常叔,我有点事拜托你。”顾小文对着常国秋笑了下,常国秋表情一僵,他没上前,谢萍倒是上前了。
她知道了顾小文给常国秋钱的事情,又羡慕又嫉妒,谢萍和常国秋可都是有家的人,尤其是谢萍还有个吃钱厉害的儿子,她一见顾小文又找常国秋有事,顿时也顾不上害怕,削尖脑袋冲上来。
拉着顾小文到一边,压低声音,“大小姐有什么事情,我也能去办,保证给你办好。”
她说着嘿嘿嘿地搓手,顾小文看了一眼常国秋,见他神色躲闪,很显然白天她那一通打听,已经把他给吓着了,这么丁点儿的胆子,确实不适合再干什么。
于是顾小文就把事情交代给了谢萍。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要谢萍设法按照顾小文给的地址,去了解那家人家的状况。
“就这里离我们家不远,你和他们家的保姆有来往吗?”
谢萍看了顾小文打在手机上的门牌号,一拍巴掌,“有有有!我和这一条街的保姆们经常一起去买菜的,你想知道谁家我都能给你打听到,你常叔他们司机之间虽然也有来往,但是男人之间你知道的,喝酒吹牛逼而已,不深聊什么的。”
“大小姐想要知道什么?”谢萍笑得有点油腻,但是顾小文现在却觉得她可爱极了。
顾小文很多时候,其实是不喜欢和纯粹的好人打交道的,因为那些人通常都代表不好拿捏,且心性高,欲望就少,欲望少,意味着不会削尖脑袋竭尽全力去做什么。
顾小文反倒喜欢谢萍这样的,贪什么图什么都写在脸上,你不需要怎么费心思,就能知道她对你尽忠到什么地步。
林一楠有个观念顾小文是很赞同的,那就是能用钱解决和驱使的人,才最省心。
“你能问出什么,多多益善,”顾小文说完,要谢萍跟着她去楼上,她进了自己屋子,把之前搜刮来的那些“民脂民膏”随便扒拉了一件,给了谢萍。
“这些可都是吃过亏的少爷身上得来的,”顾小文说,“别招摇,要出手找靠谱的正规地方。”
谢萍点头如捣蒜,顾小文给她的是个钻石耳钉,她也算一辈子见着不少好东西了,这玩意她一看就值不少。
谢萍捧着走了,顾小文在屋子里转了圈,没发现哪里有人动过,这才在汤颜丽从花房出来之前,又去了白家。
顾小文进白家的时候,江容竟然就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折腾一天眼见着要黑天了。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顾小文说,“晚饭吃了吗?我还饿着。”
“没有吃呢,”顾小文问的是江容,不远处花坛后面汪莲华的声音传来,她一手的泥,刚才弄花坛来着。
“容容一直在这里坐着等你呐。”汪莲华笑着对顾小文说。
顾小文的心头猛地一跳,天色渐沉,她看着坐在秋千上的江容,又错觉自己看到了曾经那个无论多晚都等着她回家的小骷髅。
这种错觉已经不是第一次,顾小文从来不会把一个人和另一个哪怕是相像的人弄混,因为在她看来,每一个人都是完全不同的,就像这世上不可能有相同的两片叶子。
她看着江容眉目清澈的抬头,他真的没有一丁点和那个小孩儿像,一个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一个是长在阴沟的野草,难道只因为同样的自闭症,就能给她相似的感觉?
她愣怔了片刻,江容率先开口,伸出手掌心向上,对着顾小文,“视频呢?”
顾小文哦了一声回神,有些荒谬的笑起来,她想什么呢,她虽然上辈子确实迷恋被人等着回家的滋味,但是她可对那个小孩儿可没有任何不正常的想法。
顾小文住在那堪称贫民聚集地的老房子的时候,她都二十多了,那小孩儿才十五六,捂得严实,她连他什么爷爷奶奶样都没见过,骷髅似的看着也就十二三,要不是实在没长开像个小崽子,怎么可能招恋\\童癖的惦记。
顾小文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是像江容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回家都一直等她的人,也是像江容这样和她这辈子相仿的年纪,能够跟她组成一个真正的家的人。
她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瞬间收拾干净,然后把手机掏出来,打开了录制狗的视频,递给江容。
“我给它取名了,”顾小文说,“就叫一只耳你觉得怎么样?”
“反正它就剩下一只耳朵了,还挺酷的。”
江容没有对名字有什么异议,他接过了视频,视频里包的满脑袋纱布的狗,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视频,偶尔眨巴眼睛,不叫也不闹,乖的让人心疼。
但是江容很专心,很认真地在看,全程快十分钟的视频,狗子除了眨眼没有变化,他却一眼都没有错过。
见他这么专注,顾小文也忍不住凑近跟着他看,结果自己录制的时候没觉得怎么,这会儿跟着江容一起看,居然发疯地觉得这狗看着好像也有点熟悉。
顾小文挪开视线,伸出一根手指搓了搓自己的脑门,深觉自己这是魔障了,难道是换了地方睡不安稳的原因?
江容看了视频,也等到了顾小文,心满意足地跟着顾小文回到了屋子里,汪莲华端了早早就做好的饭菜,然后他们一起吃完,又一起玩那拼好又打散,打散又拼好的乐高。
顾小文手上拿着一个快拼好的小飞机,时间的指针是夜里十点半,汪莲华已经先睡了,白康城这个时间不可能回家。
顾小文突然对江容说,“我找到我被杀的证据了,但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江容手里拿着的是拼了一半的大飞机,闻言顿住抬头看向顾小文。
“她有病,会因为这个病症逃脱掉法律的制裁,我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我还活着这件事是我最大的弱势,她不会因此付出任何的代价。”顾小文对江容说。
江容动了动唇,顾小文等了半晌,他才说,“有病……吗。”
“是的,”顾小文说,“但是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了其他的办法,现在只需要等。”
江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顾小文又说,“还有虐狗的人,我也找到了,但是很遗憾的是一只耳和还活着的我一样,活着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弱势,我们都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江容看着顾小文,顿了片刻说,“你们一样。”
“一样……”他似乎冥思苦想,想了好一会,大概有五分钟的样子,他才说,“可爱。”
顾小文就笑起来,“你知道夸一个女孩跟狗一样可爱,有多少种解释吗?”
江容睁着大眼睛,总是颜色过于鲜艳的嘴唇动了动,缓缓吐出一口气,“什么?”
他的眼神太纯净,但是嘴唇又总是容易引起人朝着情\\色的方向去联想。
顾小文笑着说,“等以后解释给你听,我就是想告诉你,无论是我还是一只耳,很快都能讨回公道。”
“我有数不清的办法对付这些恶人,”顾小文对江容堪称温柔地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跑还来得及哦。”
“跑?”
江容声音带着疑惑,头也不抬,拼好了飞机的两只翅膀,才突兀地说,“你真的,会把院墙打,通吗?”
江容很认真地看着顾小文,甚至把没有拼好的飞机都放下了。
双手绞在一起,这代表他很紧张,忐忑。
“我们,就能像……一,一家人相处,”江容对着顾小文抬了下手,“你说的。”
“你说的,”江容眼睫欢快地眨动,像栖了一只调皮的蜻蜓,“算数吗?”
顾小文也放下了手上的小飞机放下,没有马上回答江容的问话。
而是问江容,“你想和我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吗?”
江容几乎没有迟疑地迅速点头。
第27章 火候还不到 顾小文就对他勾勾手指,“……
顾小文笑起来, “你知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吗?”
“你知道两个人像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有多少种形式吗?”
江容眨了眨眼睛, 顾小文伸手抓住他捏着飞机的手, 江容已经习惯了跟她简单的肢体触碰,因此没有躲, 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两个人交握的手,然后又抬起头,那双眼里面,还是非黑即白的一片澄明。
火候还不到。
江容是自闭不是智力不全, 他可能无法精准地去分辨感情,但是就如同愤怒恐惧还有快乐喜悦一样,这些感情他不是没有的。
江容现在对她有好感,但不是顾小文想要的那一种, 还得花些时间磨。
顾小文不着急, 她有的是耐心,况且现在她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没必要现在挑明了让江容苦恼。
她习惯于慢慢撒网,再精准捕捞, 她要确保在江容彻底离不开她,爱惨了她的时候,才会逼他迈步。
顾小文松开江容的手, 垂下视线继续弄自己的小飞机, 催促江容,“快拼吧,今晚我跟你哥哥助理发消息了,你哥回来得还会早, 在那之前我们要去睡觉,不能让他觉得我们俩在一起,整天都在胡混。”
江容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背,然后也垂下视线继续去找拼飞机的零件了。
由于汪莲华的纵容,还有孙建波的小报告,顾小文一连几天,都和江容非常精准地卡在白康城回家之前睡觉。
白康城见经常熬夜的江容居然不熬夜了,心里别提多么欣慰,他甚至无论起多早,哪怕晚上刻意回来得早,都见不到顾小文。
她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丝毫也不招人烦,不碍人眼。
顾小文每天都跟江容一起早上跑步,跑步之后一起吃早饭,接着在白康城去上班之后,和汪莲华说一声,再带江容去看一只耳。
之后在外逛街吃饭,带江容去尝试他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每一天都在约会,去就近的景点,看电影甚至去街头唱歌。
因为车喇叭和人群的噪音,影院里闭塞的空间,甚至是某个因为年久失修闪烁的霓虹,都会给江容带来崩溃,随意十次计划要有五次被江容的突发状况大乱。
但顾小文在他身边,顾小文根本不在意打乱不打乱,就算是最糟糕的场面,她也能云淡风轻的笑出来,她的自在情绪无时不刻影响着江容,所以江容总能用最快的速度稳定下来,看上去笑容越来越多,只要不开口,不跑起来,简直像个正常人。
“今天之后就不能这么玩了。”顾小文拿着两个甜筒,递给等在路边杆子下面的江容一只,“明天你要去上课,汪阿姨说的,就算你很特殊,很聪明,很多课程自己都能在网上自学,但是不能只上网课,你要去学校一段日子的。”
“而且我之后也有段时间要忙,”顾小文说,“等我们都忙完了这一波,院墙就能通开了。”
江容接了甜筒,舔了一口之后,侧头看着顾小文,“一只耳,能接,接回去吗?”
“还不到时候,”顾小文和江容索性找了个店铺关门的台阶坐着,慢慢地舔着冰淇淋,“再放些日子,等我把虐狗那个人解决掉。”
“怎么……解决?”江容问。
天气很热,秋末也丝毫不见凉,大概是这些天都没有下雨的原因,应该是闷着一场大雨,燥得很。
江容手里的冰淇淋因为没有及时去舔,迅速流下来了,顾小文叼着自己的,呜呜呜指着江容流下来的那条,“快点!”
江容连忙去截住,但还是晚了,流到了手上一滩。
顾小文就对他勾勾手指,“过来。”
江容不明所以的凑近她,手指上就被冰凉的舌尖划过,那滴融化的冰激凌被舌尖卷走。
顾小文神色如常地吃自己的,江容愣在那里,好一会没有反应,顾小文给他留了一点点思考的时间,但又没有留给他足够想明白的时间,就连忙撞了下他的手臂,“快点吃,一会又流下来了。”
江容连忙把快要融化的吸光,但是被顾小文舌尖扫过的那一片儿,干掉之后紧巴巴痒痒的。
他微微侧头看向顾小文,眼睫颤的很快,有话要说,但半晌也没说。
顾小文也不问,两个人穿着同款同颜色的运动装,脖子上甚至带着同款的手机,都是顾小文买的,再拿着同款的冰激凌,谁看一眼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儿。
甚至有人指着他们,对身边的伴侣小声抱怨,你看看人家,那不都陪着女朋友穿情侣装么……
江容听见了会回头看上一眼,就被顾小文拉走了,而他们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是顾小文新买的,江容不是不会用,只是不喜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