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陆玖仿佛被重锤狠狠地捶击了一下,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空气沉重得几乎快要将他碾碎,他痛得指尖都在颤抖。
爱上一个人才会攻略他?
茜茜,她爱过他?!
他的手动了动,想要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然而那抹身影却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开。
他的手徒劳无功地抵在床侧,却连她的影子都未能留住。
“啪嗒。”
房门被关上。
房间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陆玖眼眸轻垂,坐在段茜刚才坐过的位置,轻轻摩挲着床单。
似乎这样,他才能从中汲取到一丝属于她的温暖。
突然他弯下腰,捂住心口。
鲜红的血落在纯白的袍子上,宛如血泪。
陆玖抬手擦去唇角上的鲜血,目光不经意间瞥过发尾时,顿住了。
随后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冰雕镂空落地镜。
光滑的镜子映出他狼狈不堪的身影。
他的脸色白得仿佛纸一般,嘴唇被鲜血染红。自发尾处,死气沉沉的冷灰缓缓地向上攀援。越往上,灰色越淡,逐渐融入银色中。
陆玖微微皱眉,他抬手轻轻一捻,灰色的发尾重新变成了银色。
他以前能让段茜动心,他现在依旧能让段茜动心。
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她曾经怎么追求的他,他就如何去追求她。
是他对不起她,错过了最美好的婚礼,让她离开了她。
不过没关系,他让段茜回到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她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吗?
这一次,他一定要将她牢牢抓住!
至于别的男人……
陆玖眼眸暗沉。
他想,他们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段茜刚回到房间,就看到言镜半坐在沙发上,如猫眼般精致漂亮的眸子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言镜的质问道:“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段茜扬了扬手中的面包和药瓶,“我去给你找了些吃的,顺便帮你拿了药。”
“哼,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永远不回来了呢。”言镜冷嗤道。
虽然言镜对她冷嘲热讽,可段茜还是在他的声音中听到一抹急切,刚刚略糟糕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些。
又听到言镜在那急吼吼地问:“你去见陆玖了是吧?”
那话语间的醋意简直掩藏不住。
段茜带着笑点了点头,她坐到他的身边,故意开玩笑逗他:“是呀。”
言镜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唇角漾起冷笑。
他为自己今早的愚蠢行为感到讽刺。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去找段茜这个坏女人。
发现她不在房间内,慌乱焦灼瞬间涌上了心头。
整个房间中只剩他一个人,就仿佛一切都只是梦,
他身受重伤,又在敌人的领域中,能依赖的只有那个坏女人了。
因为她,他忐忑不安了一天,头一次感觉等待一个人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到让人心里发慌。
可是这坏女人呢?她去接触陆玖了!
海妖的嗅觉最是灵敏,她的身上还沾染着陆玖那令人厌恶的气息!
段茜看着言镜用那漂亮的猫眼凶狠地瞪着她,像是被主人冷落的小狗狗一般,忍不住笑了笑。
她在言镜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我去见他,是为了给你拿药啊,不然你会一直疼下去的。”
“你明天不准再去看陆玖。”言镜凶巴巴道。
“可是你是在为难我,他要强求我也没有办法啊,”段茜无奈地说道,“吃饭吗?面包是我亲手烤的,你尝尝。”
言镜瞥了她一眼,冷笑,“你亲手做的,我还怕你给我下毒。”
“嗯,的确我下毒了,十分想要毒死你呐。”段茜微笑道。
她她将手中的面包撕开,喂到言镜嘴边:“快点吃吧。”
言镜一声不吭,就着她的手将面包吃光。
由于吃得不方便,他的唇角上沾着些面包屑。
段茜抬手,手指落在言镜的唇角,“怎么吃的这么脏。”
言镜身体一僵,但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听着糯米糍在她识海中提醒的声音:“好感度已经达到百分之六十五了。”
段茜的眼眸弯成一道月牙。
别看小海妖嘴上说得嫌弃,可还是乖乖地听话。
可真是只好狗狗。
她将言镜唇角的面包渣擦干净,目光落在言镜身上的伤口上,“我帮你换药吧。”
言镜喉结动了动,一声“好”字险些脱口而出,但是马上止住,“用不着你,我自己可以。”
这声音冷淡,但是带着些别扭。
段茜拖长尾音:“哦——”
她将药瓶和纱布塞在言镜手中,站起身,“那好,你自己换药吧。”
言镜立马说道:“我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抬不了手,先勉强让你这居心叵测的女人占我便宜。”
段茜轻笑一声,“真乖。”
她像是奖励小狗狗一样摸了摸言镜的脸颊,妩媚的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
她的掌心温热柔软,像是柔软的羽毛一般,抚摸在他的脸颊上十分舒服。
言镜下意识地用脸在她温热的掌心中蹭了几下,等他反应过来,又立刻撇开脸,不去想去看她那得意洋洋的眼神。
看着言镜愈合大半的伤口,段茜说道:“接下来会有些痛,你忍着些。”
言镜的伤口虽然愈合大半,可有些地方还是要谨慎处理。段茜在伤口处小心地涂上药膏,用纱布缠好。
有了昨天的经验,段茜的手法娴熟了不少。见言镜脸上的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之后,段茜的目光又落到了言镜的耳朵上。
海妖有着半透明的尖尖耳朵,耳朵尖泛着迷人的海蓝色,看着精致漂亮。只不过这么漂亮的耳朵上带着细小的擦伤。
昨天段茜伤口处理的匆忙,忽略了这一处。
就当她的手指刚碰到言镜那尖尖的海妖耳朵时,就感觉手下的肌肉紧绷。
紧接着她的手就被言镜紧紧地抓住,就听言镜厉声说:“你别碰那里!”
段茜有些惊讶,“为什么?”
为什么言镜的耳朵不能碰?她记得上次触碰言镜耳朵的时候,他的反应也很大。
糯米糍在段茜识海中提醒道:“那里是海妖除了心脏之外最脆弱敏感的地方,除了亲密的爱人,不会轻易让人触碰。一般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海妖才会允许爱侣碰触他的耳朵。”
段茜垂下眼眸,原来是这样……
她收回手,不再去碰言镜的耳朵。
言镜舒了一口气,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他偷眼去瞟段茜,段茜坐在他面前,自上而下地看着他,微微上挑眸子专注地看着他的伤口。
窗外的光线深深浅浅地照射进来,落在她浓艳缱绻的黑发上,她如雪般的肌肤在阳光下带着失真一般的透明感。
目光下移,落在段茜的手上。
这双手他曾经抓住过,落在他的掌心中,就像是洁白柔软的羽毛,轻轻一捏就能掌控。
而现在这柔软的“羽毛”正在轻轻抚摸着伤口处的肌肤。不觉得疼,反而有一种微妙的酥麻……
言镜睫毛一颤,垂下眼睛,闷声道:“陆玖也受伤了,你给陆玖包扎过?”
头顶传来段茜的轻笑声:“我可没有。”
“这么说,你只给我包扎过。”言镜的声音上扬,带着他都没有察觉到的轻快。
段茜弯下腰,凑近他。
她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温柔抚摸着他的额头,眸光潋滟含情,“当然。我会对你好的。如果你继续乖听话,我对你还会更好。”
言镜抿了抿唇。
他微微抬起上身,将脸凑到段茜的脖颈处,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软着声音道:“那你只能对一个人我这般,不许对别人好,不准接触别人。”
段茜微笑,“我当然会只对你好的呀。”
“真的?”
段茜点头,心中却想着:这可不行,毕竟海王可是博爱的,怎么可能会只专注对一条鱼好呢?
她正想着,只感觉言镜在她的颈窝处深深地嗅着。
他突然一口咬着她的耳垂上,含糊不清的声音带着几分危险:“骗子!你身上的气息告诉我,除了陆玖之外,还有别的男人的烟草味!”
“那个野男人是谁!”
第27章 鱼的记忆
言镜眸光沉沉地盯着她, 嘴唇抿成一条不悦的直线,“你不解释一下吗?”
段茜转了转眼睛, 表情不解道:“有什么好解释?我可没有接触过什么沾染烟草味的男人?”
言镜冷笑:“没有?没有你身上会沾染别的男人的气息?”
他的嗅觉不会欺骗他,那烟草气息紧紧地沾染在她的身上。要么是她和那个男人接触的时间很久,要么是他们彼此间亲昵过。
可段茜并没有对此多加解释,而是挑起他下巴,漆黑的眸子中带着的亮闪闪的光,“乖,你这么在意我?是吃醋了?”
听到这话,言镜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谁会吃醋!”
段茜轻笑:“那你这是……”
言镜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会变成这样。他留在段茜的身边不过是不得已。等他恢复了力量, 他就要杀了她。
可为什么他闻到她身上有别人的气味时会难受呢。
言镜闭了闭眼, 稍稍平复了下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告诉自己。她和他接过吻, 彼此之间曾经那般亲密, 她的身上沾染了他的气息,也只可以有他的气息。
所以, 哪怕他不喜欢她,她的身上也不可以有别的男人的气息。
想清楚了以后, 言镜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是的, 他犯不着为她动气。
不值得。
然而下一秒, 就听这坏女人又说:“不过我今天确实是在街上碰到一个人。”
言镜的眸光蓦地冷了下来。
刚刚平复好的情绪又开始起伏。
他控制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她这是承认和别的男人亲密过?
做到什么地步了,拥抱?接吻?将曾经和他做过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想想她曾经说过的包养男宠的一系列话,没准这坏女人正在外面养着野男人。
而他却被她关在这里,像是一天下来像是望妻石一般等着她。
怨气涌上心头, 言镜唇角带着讽刺的弧度,他口不择言道:“你是去见你在外面养的情人吧!”
段茜缓缓附下身,额头紧密地贴着他, 拨到耳际的长发垂下,温柔地落在言镜的身上:“你别乱猜,我可没说我在外面有情人的哦。只是今天我在大街上遇到一个被车撞了的老大爷。我扶着他去医院,可能烟草味是在那时候沾上的吧。”
言镜眼中的冷意散去一半,声音也软了下来,半信半疑道:“是真的?”
段茜唇角漾起温柔的弧度,她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我会对你说谎话?我从头到尾可只有你一个。在我心里,你是最特别的。”
言镜弯起眼睛,眼中荡漾着温柔的笑:“最好是这样,不然让我知道茜茜你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段茜:“……”
…
温热的水流顺着肌肤缓缓流下。
段茜泡在浴缸中,浑身上下的细胞都放松起来。黑发/漂浮在水面上,仿佛盛开着一朵妖冶的花。
她从水中站起身,拿过架子上的白浴巾正要包裹在身上,目光不经意间划过镜子时,怔住了。
湿淋淋的乌发散在脊背后,一角蓝色的花纹从被黑发遮掩的肌肤中探出来,像是藤草一般,一直蔓延攀爬到她的肩膀上。
段茜将头发拨至肩头,露出白皙光滑的脊背。
就见后背正对着心脏的位置出现了一团淡蓝色的鱼鳞花纹,线条扭曲,给人一种仿佛花纹会动的感觉。
不,它的确在动。
以印记为中心,鱼鳞线条不断攀爬,从心脏的位置一直向两边肩头、腰部爬去。
“这印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居然都没有发现!”糯米糍惊呼道。
照理说茜茜的身体出现了异常,它作为系统是不会不知道的。
“你能看出这花纹是什么东西吗?”段茜低声问道。
她伸手去触碰肩头的鱼鳞。一种奇异的熟悉感顺着指尖攀爬而来,这鱼鳞触手冷硬,仿佛是凭空凸现在她的脊背上的。
是言镜对她做了什么手脚吗?
糯米糍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倒像是……诅咒?难不成言镜在你没有察觉的时候给你下了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