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江幼
江幼  发于:2021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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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晚觉得,他一早就认出是她。
  “上车。”正想着,傅津南清淡、夹着一丝不耐的嗓音响起。
  唐晚深呼了一口气,当着傅津南的面绕过车头,颤着手打开车门钻进副驾驶。
  刚坐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傅津南身上的。
  是女香,茉莉花味,小女生喜欢的那款Serge Lutens Sarrasins。
  唐晚身体有些僵硬,一时进退两难,嘴巴像被胶水黏住一样,张不开,出不了声。
  “刚吃完?”唐晚刚钻进车厢,傅津南就闻到了她身上还没散去的火锅味,太过浓郁,傅津南降下车窗问。
  风扑哧扑哧钻进车厢,吹得唐晚额前的头发到处飘,唐晚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声音有些低:“你发微信时我正在吃。”
  意识到自己回的话很无趣,唐晚又问:“你的事办好了吗?”
  傅津南翻出手机扫了眼微信,半个小时前,他那时正往R大赶。
  临时送个人过来,本来这差事轮不到他,谁能想,被他给撞上了。
  前不久上海那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他连夜赶过去处理,待了半个月才差不多稳定,今儿下午刚到北京,傅建安一通电话催过来差点让他气笑。
  他那平日正经严肃的二叔,一遇到他师母孙絮就成了三岁小孩,人都结婚了还往他导师面前撞,还学人吵架了。
  两个加起来快八十的男人,争风吃醋起来,还真让人不敢直视。
  争到最后,这送师母来学院上课的差事可不就是他的了?
  想到这,傅津南揉了揉眉心,不留面儿地损了句:“哪儿是办事,就一跑腿的。”
  唐晚瞪大眼,满脸懵逼地望向傅津南。
  这才发现他身上衣服皱巴巴的,黑眼圈也很重,像是熬了好久的夜,精气神不足,人也有些颓。
  “你没休息好吗?”唐晚犹豫两秒,关切地问了句。
  傅津南转过脸,瞧了唐晚好一会儿,瞧完,傅津南冷嗤了一声,问:“敢情您现在才看出来?”
  “……”唐晚自知理亏,没敢接话。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被风吹得刷刷响,晕黄的灯光下,几片叶子掉下来跟下了雪似的,连对面立着的路牌都变得可爱了。
  与之相对的是,车厢安静如斯,静得让人喘不过气。
  唐晚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找个话题打趣沉寂,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及时响起,唐晚陡然闭了嘴,装作没这回事。
  铃声响到第三声,傅津南捡过手机按了接听。
  “小南,你走了?”电话里,一道温柔、夹着两分宠溺的声音缓缓流淌出来。
  风有点大,傅津南关好车窗,身子窝在座椅,耳朵贴着手机问:“师母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唠两句。”
  “您说,我听着。”傅津南态度特好,脸上没半点不耐烦。
  那头顿了一下,说:“以后你老师和你二叔之间的事你别搭理。他俩倚老卖老欺负你一晚辈估摸着也没想要他俩那张皮,净拿你来当幌子。这么些年了,他俩明眼上看谁也看不上谁,可这两人情谊早种下了,不会因为我闹决裂。”
  “要闹早在我嫁你老师那会儿就闹了。今儿也不过是你二叔跟你老师故意拿你好玩。以后再这样,你别听搭他俩。”
  傅津南听了,笑得肩膀直颤,连眉尾都染了不少笑意,嘴上直夸:“师母您可真是个大好人。观音菩萨都没您善良。”
  “你这孩子,怎么跟我也贫嘴。”
  “那我以后真不搭我二叔跟老师了?”
  “他俩要拿辈分压你,你直接拿我的话扔给他俩。”
  “那敢情好,今儿我算是讨了块免死金牌。”
  唐晚听着声有点熟悉,想了半天才发现是中文系的孙絮教授。
  学校倒是有人传过外语系傅教授爱而不得的人是孙教授,可那时候都是谣传听听就过去了。
  今天这是成真了?
  像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唐晚紧了紧呼吸,转过头、弓着腰起身凑近傅津南,贴在他耳边神神秘秘问:“傅主任喜欢的人是中文系的孙教授啊??”
  小姑娘丝毫没注意她那举动有多暧/昧,不知情看了怕是会误会他俩在车里干什么见不得的人。
  定了定神,傅津南撩起眼皮,反问:“您是打算坐我怀里听故事?”
 
 
第15章 可以……见你啊
  轰的一下,唐晚双颊骤然滚烫起来,像被电击过一样,炸得她猝不及防、羞愧难当。
  唐晚飞快退回副驾,蜷缩在方寸之地,揪着安全带不敢松手。
  她现在恨不得给自己挖个洞钻进去,简直是社死现场,太太太太太尴尬了好吗???
  还有什么叫“您是打算坐我怀里听故事”,这分明是赤/裸/裸地勾/引好吗!?
  唐晚越想越窘迫,后面干脆捂住脸、双腿一蹬——
  装死。
  装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旁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唐晚这才想起车还停在马路中央,人一过稍微往这边偏一下就能撞见车里的景象。
  唐晚呼吸一紧,心里暗自祈祷最好不要是她认识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越近,唐晚透过后视镜一瞥——
  真.当场去世。
  那两个人她同班同学,还一起做过小组作业。
  唐晚吓得小脸煞白,眼见来不及了,唐晚想也没想,直接抱头钻车座底拘着不动。
  怕被发现,唐晚还伸出食指往嘴唇上嘘了一下示意傅津南别出声。
  傅津南眼皮轻轻掀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艰难蹲在车底下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怕被人发现,心惊胆战捂住脸、大气都不敢出。
  那模样,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捉/奸现场呢。
  傅津南头一回儿发现,原来自己这么不受人待见。
  倒是个稀奇事儿。
  想到这,傅津南撩起眼瞥了眼窗外。
  车后方走过来两女学生。一个短发一个长发,肩上都背了个包,穿得干净得体,是个学生样,嘴边讨论的也是学习。
  直到走近,短发女生才望着马路中间停的车问:“这是校外的车吧?”
  “哎哎哎婷婷,你看见没,前面那俩保时捷车主长得太好看了吧!!”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像不像之前校庆那位学长?”
  “就是吧。听说他还是傅主任的侄子,好想找他要个微信啊!?!”
  “你去啊,我等你。”
  唐晚心脏一紧,手心不由自主起了一层薄汗。
  咬了咬牙,唐晚伸手轻轻扯了扯傅津南的裤腿。
  裤腿传来一道拉扯的力量,傅津南顺着那只白皙细嫩的手瞧了过去,只见小姑娘满脸紧张、眼里写满了祈求。
  傅津南不为所动,理了理领口,气定神闲问:“你想说什么?”
  唐晚:“……”
  “婷婷,我有点紧张。”窗外,一道犹豫的声音缓缓传入车厢。
  “没事啊,我相信你。”
  “那我去了啊。”
  唐晚耳边嗡地一下响起,顷刻间,唐晚整个人都不好了。
  “傅津南,求你了,你快点开走好不好?”唐晚仰起头,声若蚊蝇说。
  说这话时,唐晚眼眶红红的,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整个人紧张到连后面的声都没发出来。
  到底是做了回好人,没让小姑娘为难。
  直到车子开出校门,唐晚才红着眼从座椅里钻出来。
  脚蹲得有些麻,唐晚缓了好一阵,等差不多了才转过头战战兢兢地偷觑旁边的傅津南。
  傅津南脸上没什么情绪,唐晚窥探不出半分他到底生没生气,也察觉不出他现在是高兴是不高兴。
  唐晚深呼了一口气,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问:“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安全带。”傅津南提醒。
  唐晚滞了一秒,转过身、听话地扯过安全带拴好。
  车厢再次陷入僵局,唐晚缩了缩脚,几次想开口说话都没找到借口。
  直到车转进二环路,堵在了红绿灯路口,唐晚才搭话:“北京的交通好像总是这么堵,我刚开始来北京的时候就很不习惯。很多事都不大习惯。”
  “现在习惯了?”傅津南审视了两秒唐晚,问。
  唐晚埋下头,声音有些低:“也不怎么习惯。刚来时候很想家,我是个泪点很低的人,经常哭。”
  傅津南不可置否地看了眼唐晚,说:“倒是说了句实话。”
  唐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快下雪了。”
  “嗯??”
  “下雪了,某些想家的小姑娘就可以放假回家了。”
  傅津南的语调里夹着两三点调侃,又带了点莫名的宠溺,惹得唐晚很是难为情。
  抓了抓衣角,唐晚滚烫着脸说:“其实在北京也挺好的,可以见你啊。”
  到底是亲密话,只能特定时候说才有用,这会儿说出来,傅津南除了最初有点诧异,到后来已经恢复了平静。
  没说一句好,也没评一句坏,好似这样的话他听了无数次,早听倦了。
  车堵成了长河,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等待总是容易滋生不满的情绪,唐晚虽然觉得没所谓,可旁边的人明显不耐起来。
  傅津南话真的很少,唐晚有时候想跟他多说两句,他不爱说了就彻底合了嘴,任凭她问什么他都不应一个字。
  就像现在,唐晚问他:“你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傅津南当没听见,掏出兜里的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打火机盖。
  唐晚见状,有些失落地闭了嘴。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被动,唐晚又偏过脑袋看窗外。
  窗外挤满了车,有的车里装的是老婆孩子,有的是客人,有的是老板,还有的是年轻姑娘。
  道路两旁的街道占满了人,一道道靓丽的身影成了这夜晚的主角,将这北京城点缀的丰富多彩。
  唐晚想,这时候的北京也挺好的,至少热闹。
  后来的很多年,唐晚总是怀念跟傅津南单独相处的日子。
  好的坏的、高兴的不高兴的,她都怀念。
  —
  半小时后,车子开进某四合院附近,道路有点窄,车过不去。傅津南熄了火,打算走过去。
  夜色深沉,这条巷子有点偏僻,很少人路过。
  唐晚解了安全带,捡起包亦步亦趋跟在傅津南身后。
  离目的地有一段距离,傅津南脚不停歇,走得稍微有点快。
  走到一半,傅津南又绕了个弯,唐晚没跟上,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唐晚翻出手机准备给傅津南发个消息,傅津南突然出现转角处。
  昏黄的灯光下,地上的影子有些深,他背对着光,整个人看着有些深沉。
  “这几步路也能走丢?”傅津南站在巷子深处,笑问。
  唐晚舔了舔嘴唇,抱着书包疾步跟上傅津南。
  “要不以后拿绳儿把你拴我手上,免得又走丢了?”
  “……”
  唐晚撇了撇嘴,没接话,眼里却是笑着的,好似在说:“你拴啊。”
  —
  “三哥,又换人了?”
  唐晚刚跟着傅津南踏进那间规格最好的包厢,就听人肆无忌惮调侃她。
  唐晚下意识顿住脚,抬眼看向说话的人。
  包厢很暗,几束蓝绿相交的光线时不时地晃一下,唐晚只能瞧个大概。
  开口的是个男人,戴着鸭舌帽,坐在最边上的单身沙发上,看身形应该很高、偏瘦,有点像选秀节目里的练习生。
  帽子遮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半个下巴。
  嘴唇很薄,说话很毒舌、很不尊重人——这是唐晚对丁嘉遇的第一印象。
  后来的日子,唐晚对这位公子哥彻底有了改观,甚至对他的遭遇很是怜悯。
  以至于去寺庙求佛,她总会替他多求一句:“希望菩萨也抽点善心保佑保佑丁嘉遇,保佑他好过点。”
  她在打量丁嘉遇时,丁嘉遇也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了她头上。
  唐晚说不清丁嘉遇的眼神到底有几分轻视,又或者有几分打量。
  总之,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
  包厢林林总总四五个人,两男三女,有两个女生穿着暴/露,估摸着是坐台;还有一个穿着夹克外套、戴着皮夹帽,挂着一身银饰大挂件的酷女孩。

  她在这场聚会里很特别,唐晚多看了两眼。
  后来唐晚才知道,这姑娘是祝政同父异母的妹妹,祝父在外惹了风流债留的私生女。
  打小儿就被祝家嫌弃,除了圈里人,外界没人知道祝家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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