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外室跑路了——羁旅人
羁旅人  发于:2021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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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椹没做声,只淡淡瞥了汪仁一眼,至傍晚,还是去了趟明春阁。
  也未声张,只带了个汪仁,轮椅上了连廊,他并未入内,只在银杏的暗影里坐了片刻,这院子里清冷的很,连落叶都未能及时清理,让他心下诧异。
  江霏其实瞧见了廊下那抹明黄,只也无小黄门通禀,她便也装作不知道,片刻后,听廊下男子玉润的声音里带了点冷,道:“阿霏,你往后是要做皇后的,凡事要大度得体,莫要因这点小事闹脾气。”
  这话落了,里面半晌也无回应,李椹那点耐心便耗了个干净,俊朗的眉眼上落了一层阴鸷。
  他转着手上扳指,开口要唤汪仁进去通禀,却听吱呀一声,殿门洞开,江霏站在门边,还是往常软糯清甜模样。
  她上前行了礼,不太敢看李椹的眼睛,低低问:“陛下,你是要去蜀地寻我家哥哥吗?能不能带上我。”
  李椹便笑,方才眉目间的阴鸷消失了个干净,他从来都喜欢江霏这一点,无论再生气,都能自己消化好,从来无需他费心,只是太过粘人了些。
  他再开口,便没了方才的冷然:“蜀地路遥,你跟着多有不便,若能劝的动怀珏,朕月余便归了,无需挂念。”
  江霏似乎有些失落,默了片刻,才犹豫着递上一封信:“那烦请陛下帮我带封信给哥哥。”
  李椹收了信,没再言语,唤汪仁推了轮椅,径直出了明春阁。
  凌儿跪在地上,瞧着人走了,才爬起来,有些仓皇的问:“姑娘,您真的.真的下了决心?依着咱们家大爷的性子,若是晓得了你这心意,是指定要给你办成的,你可想好啊!”
  她方才伺候笔墨,瞧见姑娘信中的内容,实在心惊不已,她家姑娘,竟要大爷想法子,退了她这桩皇家婚事!
  江霏瞧着院中冒芽的银杏,低低“嗯”了一声,她当年惊鸿一面的少年,一心想嫁的少年,早已在这权利倾轧的皇宫里褪了色,她瞧不清他了。
 
 
第72章 他离开了?
  清明一过,蜀地的雨水渐渐收了,露出难得的晴天
  音音今日得闲,将被褥抱出来,晾晒一番,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一通忙乱下来,身上便起了薄汗,她住了手,自转去净房沐浴。
  待洗完,拿了巾帕坐在窗下慢慢擦拭发上的水滴。只一抬手才觉出,右手依旧酸痛的厉害。她面上瞬间染了薄红,江陈那日灼热的呼吸仿佛还在耳畔,掌心里还残留着他灼人的温度。
  小姑娘将巾帕一扔,想起那夜到最后,那人强势的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抱在了膝上,他滚烫的额头贴过来,蹭着她的,那带着清冽沉水香的气息将她包裹,在她耳畔低语:“沈音音,我喜欢你。”
  短短七个字,被他暗哑低沉的嗓音,翻来覆去的呢喃,带着滚烫的赤诚,让音音心绪烦乱。
  她低低叹了一声,忽觉颈侧一凉,一只指骨修长的大手握住了她湿漉漉的发,拿在手中细细擦拭。
  江陈微垂了头,卷翘的睫毛遮住了寡冷的凤眼,握着手中巾帕,一点点擦拭那发上的水渍,问:“手还疼吗?”
  音音一听这话,心里便来气,怎能有这样的人,仿似不知道累,一遍又一遍,直折腾到她的右手再抬不起来,如今还好意思来问。
  她面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醉后的海棠般,斜睨了他一眼,抬手便来抢他手中的巾帕,冷哼:“不用你,我自己来。”
  只不妨身下的绣墩一晃,便直直撞到了男子温热的怀中,她听见他坏坏的轻笑了声,微哑的清冽:“沈音音,要我抱吗?”
  说完也不待她反应,径直坐在榻上,将人抱在了膝上。他一手箍住她细软腰身,另一只手拿了巾帕,替她擦拭未干的发,低低哄:“别动,发不擦干,回头又要着凉了,等我给你擦干了便放你下来,好不好?”
  音音忽而觉得真真无奈,她发脾气她使性子,他都无限包容,从来宠溺的哄,仿佛她的娇嗔喜怒,于他都是馈赠。可明明她还记得,这人是个手段狠辣、杀伐果断的。
  她别过脸去,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待海藻般的发在那双大手中一点点擦干后,江陈却没放开她,反而握住了她的右手,又道:“同隋大夫要了化瘀止痛的药膏,给你涂涂试试。”
  音音低头,便见她的手被他握在大掌中,倒显的分外小巧,掌心红彤彤的,显是还未消退。待腕上冰凉的触感传来时,她才慕然回过神来,不满的喊了声:“江陈.”
  话还未说完,那人却又轻笑,一下下轻抚着她单薄的背,倒像是哄幼童:“知道了,待涂完药便放你下来,听话。”
  音音暗恼,趁他不备,从他膝上跳了下来,站在床边,伸手:“喏,这样涂。”
  外面的日光从窗口一寸寸褪了去,似乎已是申时了。
  屋子里有一瞬的静默,江陈正低头替音音上药,微凉的指若有若无的蹭过小姑娘的掌心,让她微有些不适,没话找话:“说起隋大夫,他上次替我诊脉,还曾说过,蜀地的无望山中产一味车樱子,本就藏在山坳里,极难采摘,这几年益发难见了,似乎是绝迹了。前年山中又开始闹大虫,更没人敢去寻了。这味药据说对妇女虚寒不孕有奇效,有那久未有子的吃了便能怀上。”
  江陈没抬头,只指尖一顿,在音音掌心划出一段涟漪:“倒是对你这虚寒之症。”
  音音沉默了片刻,睫毛覆下来,没了方才的神彩,低低道:“不是,我只是想到了大姐姐,她明明那样爱孩子,若是能有孕,多好。”
  江陈依旧没抬头,只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了几分,轻轻道了个“好”字。
  “好什么?”音音问。
  好什么?那人没回应,只轻笑了声,起身出去了。不消片刻,他抱了个罐子来,往案桌上一放,道:“沈音音,家中我没备多少银钱,都在这里了,你先拿着,若是不够了,随时跟我说。”
  音音“啊?”了声,微倾身,好奇的瞧了眼那瓦罐,只一眼,便愣住了,里面黄澄澄的,足足一罐金叶子,这叫没备多少银钱?
  她转头瞧他,有些不解:“给我这些做什么?”
  江陈长眉微扬,又从袖中拿出一方地契,随手压在了瓦罐下面:“这是家中的地契,拿好。另有,我原本着人在锦城备了处宅子,地契也一并在此了。”
  而后才不紧不慢的理了下袖口,看住她:“既已成婚,家中财产便该交由妻子打理,我如今也只有这些,你莫要嫌弃。”
  音音一时语噎,说好的假成亲,如今怎得越来越像真的了?
  她刚要开口拒绝,却见那人已转身出了门。
  这隋大夫的止痛药倒也管用,至晚间,右手的酸痛感便渐渐消了。
  音音煮了两碗面,却未等来江陈,便自个儿用了晚食,早早歇下了。
  晚间起夜时,忽而瞥见西厢的灯还亮着,隐隐有几个高大身影投在窗上。小姑娘下意识一凛,放轻了脚步靠近。
  厢房里有些昏暗,江陈坐在上首的交椅上,斜斜靠在椅背,还是疏离慵懒的清冷。
  屋里站了几个汉子,都是高大魁梧的身材,把窗边的视线遮了大半。其中一个语气愤慨,分外不平:“大人,如今朝中的调令下来了,但我们兄弟几个谁也不认,只认您一个,谁也别想调的动我们北疆将士。咱们几个都是粗人,自然不信那些文人的骂名,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软骨头,只会咬着人骂,我们大人驱逐北绒、为了大周的一寸疆土满身浴血的时候,他们哪儿去了?”
  这汉子涨红了一张脸,越说越激愤,到最后竟是扯下了手中腰牌,要递至江陈面前:“这大周本就是大人您守住的,这些文人凭个来骂您?我们北疆将士可不吃这一套,我们只听命于您,哪怕您要反了,兄弟们也绝无二话.”
  这话越说越没谱,听的音音心惊胆战。
  “方玉。”
  上首清淡的一声喝,让这汉子陡然住了口,下意识便单膝跪地行了军礼,应道:“属下听令。”
  江陈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语调清淡,却似有千钧重:“方玉,你们北地将领守得的是边疆、是百姓,我不在,你们便不守了?”
  屋子里有一瞬的静默,那唤作方玉的汉子微垂下了头:“可是大人,北绒如今修养了几年,已是兵强马壮,如今又蠢蠢欲动,你若是不在.”
  音音垂了眼睫,不欲再听,轻移了步子,要回正屋,却听里面一声凌厉粗哑的喝:“谁?谁在那里?给老子出来。”
  出声的是厢房中的方玉,都是战场上拼杀下来的,自然耳聪目明,院中这微小的动静,也逃不过几人的耳朵。他们几个擅自来了蜀地,自是要避开朝廷耳目,更何况方才还讲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哪里敢让旁人听了去,是以听见声响,便瞬间起了杀意。
  音音被这话语里的森冷杀意骇的一顿,一颗心微微提了起来,却听江陈清冽的声音,在说:“无妨,吾妻。”
  她这一声吾妻,让音音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转身从廊下拐回了主屋。
  内室里点了盏昏黄的莲花座灯,照的细纱帷幔影影绰绰。江陈今日抱来的那罐金叶子还搁在桌案上,在地上投下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音音指尖扫过罐子边缘,下意识便伸手抱在了怀中。她抱着这罐沉甸甸的金叶子,坐在床上,看透过锦绡窗,洒进来的些许月华。
  她一直都知道,江陈不属于这榆叶镇,他迟早会离开,可也没料到,会这样快。她晓得大周的万里山河依旧在他心中,如今北疆局势又起风云,他怕是再待不住。
  怪不得今日将银钱同地契都给了他,原是已作好了离去的准备。
  她纤长的睫毛垂下来,掩住了眸中的光,身子微微动了下,罐子里的金叶子便随之叮咚作响。小姑娘伸手拿出一片,放在眼前看了看,忽而摇头轻笑,他走便走吧,不是早做好了离散的准备吗,有何可多想的。
  她将那罐子放回了案桌上,抬手放下了帷幔。
  第二日一早,音音掀开帷幔,瞧见床边空荡荡的,并无那人的床铺,不由微微愣怔了一瞬,他昨夜未归?她抬头,便见了桌案上留下的一封信笺。
  张扬凌厉的笔迹,力透纸背,一字一句嘱咐:不可光脚下床、生冷之物勿要再碰、灶房里的细柴王六会每日来添、银丝炭足够她烧到春末.

  一件件一桩桩,倒是替她事无巨细都打点好了。
  音音扯了唇角笑,笑这人实在是个雷厉风行的,说走便连夜走了,连声告别也无。
  只笑着笑着,忽而将手中那信笺一扬,扔在了地上。走便走了,何必又写这样一封信,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关切,无端让人心烦。
 
 
第73章 你真是会挑时候啊!
  “沈姑娘,今儿个我们要早早收摊了,你不走?”周婶子从面摊后探出头,一壁手脚利落的收拾摊子,一壁问了句。
  音音“嗳”了声,将纸笔收拾好,笑道:“婶子,这便走了。”
  进了四月,一天比一天暖和,音音已换上了单层的鹅黄裙裳,在这春日的薄风中飘飘荡荡,更显腰肢纤细,弱不禁风。
  周婶子瞧着鲜嫩的小姑娘,啧啧羡慕:“这日子也是快,眨眼便四月二十三了,你们小妇人,穿上薄衫也真真儿娇嫩。”
  “今儿个四月二十三?”音音顿住,抬眼问了句。
  四月二十三啊,似乎是她的生辰。只如今四下无亲,一个人的生辰,便也无甚特殊。
  周婶子应了一声,同自家男人收了摊走远了。
  过了春分,白日一日比一日长,此时过了申时,还是橙黄的天际。
  音音提了笔墨匣子,转身拐出了长街,她忽而想起,那时江陈还在,她往往为了多等一笔生意,候到天黑,一转身,从来都能瞧见,那人提着一盏风灯,默默等在街角。
  如今他一去,她倒是时时警醒了,知道天黑了自己发怵,每每早早便归家了。现在想来。那时她敢肆无忌惮的候到天黑,是笃定了他总会在?
  她将那匣子抱在怀中,摇摇头,将这点思绪甩了个干净。待拐进清水巷时,忽而顿住了脚。
  黄昏的光斜斜照进巷子,暖融融一片。有个挺拔颀长的身影,站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细长凤眼微扬,桀骜的清冷,他说:“沈音音,我回来了。”
  音音愣在当下,以为再也不见的人,竟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不禁别开脸,低低道:“你.你回来做什么?”
  江陈几步过来,伸手捏了捏她细嫩脸颊,轻笑:“出了趟门而已,怎就不回来了?总要赶回来给你过生辰。”
  他说着,伸出手,掌心里躺了两只小瓷瓶,送至了她面前:“无望山里摘了两株车樱子,我让隋大夫配了去寒助孕的丸药,送你做生辰礼,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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