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星回到崖上,恰好见叶逍与禁军杀退刺客:“叶逍,可曾受伤?”
叶逍按住肩头的伤口道:“些许小伤,不碍事,这些刺客来的甚是怪异,并不恋战。”
“他们应该知道你家殿下脱身了。”林云星转而道,“乐校尉顺小道回营地,我们要在他们之前赶回去。”
叶逍不解:“从崖下小道返回营地要不少功夫,我们从这里回去,只要半个多时辰,定然不会比他们慢。”
“你说的是直接回去,莫忘了我们来北山的目的。”林云星提醒道。
林云星“心急如焚”地跑来北山找人,就是为了吸引皇帝和忠顺的注意力,不让他们立即怀疑到徒元义用的是金蝉脱壳之计。如此,皇帝和忠顺才能放心执行他们的计划。然他们本也没有打算瞒太久,想来他们出来的这段时间内,足够那头办完许多事情了。
“属下愚钝,竟是想差了。”
林云星忽然道:“那位乐校尉虽是乐康伯的族人,然只怕早就入了忠顺门下。”
“这其中有区别吗?”叶逍不明白林云星为何说这个。
“有!忠顺和乐康伯同是皇帝的亲信,他们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乐康伯受命于陛下,他是真的想要知道信君的下落。至于忠顺他根本不在意信君的生死,只是想将我杀死或留拖住我不会回去破坏他的计划。”
隐派了那么多高手,尚且没能杀了林云星。如今忠顺手上只剩下暗卫,还要执行大计划,根本不能分出太多精力来对付林云星。乐校尉想要林云星随她走小道,就是要拖住她的脚步。
林云星拒绝,乐校尉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只得放弃。不过乐校尉这么快就放弃了,想来对方还有其他后手。
“殿下此刻定是势单力薄,我们快些回去助他。”
林云星叹道:“那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帮他吸引忠顺和乐康伯的注意力,让他的行动顺利些。”
“可是——”
“你应该相信他,就如我相信他一样。”
“属下明白了!”
“我们走,这段回程的路,怕是不那么好走。”
不提林云星与叶逍,猎场因一日内接二连三的刺杀事件,营地的人已接到旨意,禁止随意走动。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良妃却堂而皇之地走出了自己的营帐,来到了相邻的营区。
忠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属下传回消息,没想到良妃会在这时跑来与他见面,不由叹息道:“这个时候,你不该来见我!”
“我不放心!”良妃幽声道。
“有什么不放心的?一切都在计划中,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意外。”
良妃雾蒙蒙地双眸看着忠顺道:“徒元义和徒元植的失踪,也在你的计划中?”
忠顺皱了皱眉:“这不重要,只要‘借命’开始了,就不会结束。他们失踪或是死,于大局都没有影响。”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谁救走了徒元植,徒元义到底是被逼坠崖还是自己跳下去?若他们是自己逃走,你就不怕他们回来坏事?”
“那又如何?要抓他们的是陛下,他们回来,要对付的也是陛下。”忠顺微笑道,“计划一旦开始了,陛下就不会再停手了。那个时候,启儿的所有障碍都会由陛下亲自为他除去。”
“若陛下也对启儿动手呢?”
“不会!他活不到那一天了。”忠顺话音中满是自信。
不想就在这时,一人竟直愣愣地闯进了营帐。
忠顺惊讶道:“乐统领?”
“亲王方才说谁活不到那一天?”乐康伯目光落在忠顺身侧的良妃身上,“正所谓瓜田李下,亲王与良妃娘娘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怕是不妥?”
不想,忠顺听了乐康伯的质问却是不慌不忙:“娘娘关心陛下的身体,向本王询问一些事情罢了。”
乐康伯看了忠顺一眼,忽然站到了一侧。忠顺心下惊异,就见皇后娘娘带着人走了进来。
“陛下的身体自有太医操心,良妃关心陛下也该是询问太医才是。且陛下刚下了谕旨,禁止营内之人随意走动,良妃此时偷偷跑来见亲王,似乎不太妥当?”
“那么娘娘觉得良妃娘娘因何来寻小王?”忠顺眼中全无惧色,似有所依仗。
“良妃出身本就为人诟病,如今又与忠顺亲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辱皇室声誉。”
“皇后娘娘是要向陛下检举小王和良妃?”忠顺微笑道,“小王现在就可以随娘娘去见陛下。”
皇后见他这般胸有成竹,不免生了犹豫。忠顺依仗的是什么,莫非他与良妃之间有着陛下才知道秘密?亦或是忠顺笃定了陛下要面子,决不允许此等事情发生?
皇后娘娘正犹豫间,目光落在了良妃身上,忽然果决了起来道:“本宫执掌后宫,决不允许有人淫乱后宫,有辱皇族声誉。”
“皇后娘娘,您这是诬陷!”良妃见忠顺态度自若,心下稍安。
皇后见良妃这般有恃无恐,越发下了决心:“来人,赐良妃三尺白绫。”
“皇后,你敢!”良妃见皇后动了真格,当即躲到了忠顺背后。忠顺上前一步,将良妃护在了身后。
“乐统领,还不让人动手?若是此事泄露出去,丢了陛下的颜面,你我都吃罪不起。”皇后厉声道。
第149章 真假良妃
“皇后娘娘, 请三思!”忠顺脸色一沉,开口呵斥了一声。
恰在此时,忠顺身后的良妃先一步动了。忠顺本要上前阻挡皇后娘娘的人,却觉后心发凉, 忙旋身躲避。
高手总有种常人所不具备的危机感, 而这种玄妙的感觉常常能救人性命于千钧一发间。忠顺这一旋身, 堪堪避开了要害, 让良妃原要刺向忠顺后心的金簪刺在了肩头。忠顺反手一掌避开,没想到良妃反应也是极快,一簪刺出, 不拘刺在何处,已经游鱼一般倒滑出去。
“你——是谁?”
良妃突然对忠顺亲王出手,莫说忠顺, 就是乐康伯和皇后也是大为意外。听到忠顺这声质问,两人更是一头雾水。
良妃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忠顺的问题, 竟扭身如离弦之箭般从营帐后面的小门冲了出去。忠顺一把拔下肩膀上的金钗, 不顾流血的伤口便追了上去。
皇后见两人一前一后冲出去,如梦初醒:“乐统领,还不快追!”
听到皇后呵斥,乐康伯立即醒悟过来, 招手带着随行护卫追了出去。
追出营帐, 忠顺就确定方才与他说话之人绝非良妃。他教过良妃武功,却也只是教过些粗浅的招式,可眼前之人却轻功绝顶。忠顺顾不得隐藏自己的武功,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此人逃走。
忠顺足下发力, 正要缩短两人的距离,却见一支羽箭迎面而来。忠顺侧首避开羽箭,再要去追却见前往一人手持弓箭微笑着望着他挡住了去路。
“王叔莫非是喝醉了?”
“信郡王?”眼看着“良妃”消失了踪迹,忠顺目光便落在了徒元义身上,“原来是你搞的鬼?”
“王叔这是在说什么?”徒元义挑了挑眉,恰好乐康伯追过来,“乐统领与王叔跑得这么急作甚?”
“郡王回来了?”乐康伯看着徒元义,亦是意外。
“乐统领此言何意,难道本王不能回来吗?”
乐康伯忙道:“末将失言,郡王的侍卫回营汇报说郡王在北山遇袭坠崖。末将奉陛下之命派人前去寻找殿下,郡王的未婚妻忧心郡王安危,一同前去北山搜查似乎尚未回来。”
“许是错过了!”徒元义坦然道,“本王确实在北山遇到了些麻烦,幸而运气不错,从崖上滑下去时,寻到了落脚点并未摔到崖低。不过爬上来费了些功夫,上来时刺客和随行护卫都不见了踪迹,这才与我的贴身侍卫叶遥一同回来。”
“大家都说信郡王剑法超群,没想到运气也是如此超群。”忠顺冷笑道,“北山悬崖地势何等陡峭,你被人打落悬崖竟然这么好运,能够寻到落脚点?不仅你无视,连你那忠心护卫都安然无恙。”
“倒也不算安然无恙,叶遥手上已经回营疗伤了。至于运气一说,不过是侄儿谦逊之言,王叔如何就当真了呢?”徒元义微笑道,“所谓幸运其实是侄儿身上带了百炼索,坠崖之时,以百炼索钉入峭壁,得以缓冲。”
“郡王倒是颇有远见,围猎还带飞爪百炼索。”
“王叔错了,是百炼索,并非飞爪百炼索。”徒元义认真纠正道,“春猎虽说以仪典为主,然春日正是万物繁衍的时节,若是遇到猛兽怕是难以对付,便带了一副特制的百炼索。于普通人一副百炼索在那峭壁上自然无用,但于你我习武之人,即便没有飞爪,一副百炼索也足以脱身不是?”
乐康伯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曾经考究过林云星与隐的三十六名高手决战的遗迹,在双方曾发生激战的峭壁上发现过林云星以内力将琴弦钉入峭壁的痕迹。信郡王所携百炼索既为特制,想来其中另有玄妙。即便没有飞爪,也可在危机之时,将之钉入石壁,救了性命。
忠顺不怀好意道:“郡王既然平安归来,理应先见过陛下。”
“本王刚从父皇的营帐过来,听御前伺候之人说,父皇带着方士去外面修炼了。父皇修行时素来不许人打搅,本王也不敢此时前去搅扰。”
乐康伯闻言,没有继续追问徒元义关于坠崖细节。想来徒元义安然无恙,想来皇帝也会高兴。他只是禁军统领,可没有审问皇子的权利。眼下最重要的并非是脱险的徒元义,而是忠顺亲王和逃走的良妃。
乐康伯看向忠顺亲王道:“末将今日方知亲王武功如此不凡,方才险些追丢了人。”
忠顺冷着脸,没有直接回答乐康伯的问题:“可是我追的人却被信郡王放走了。”
“王叔此言何意?”徒元义反问道,“本王远远看到王叔追逐良妃娘娘,故而出手阻止,莫非还坏了王叔的好事不成?王叔这些年是荒唐了些,可再荒唐,良妃也是父皇的妃嫔,并非王叔能够染指。”
“殿下有所不知,良妃娘娘她有些不正常。”乐康伯飞快道,“方才,良妃娘娘于众目睽睽之下,刺伤了忠顺亲王。”
“哦?”徒元义道,“良妃娘娘乃是陛下妃嫔,与忠顺王叔位于不同营区。不知她在何处刺伤王叔?”
乐康伯一愣,倒也不曾隐瞒:“在亲王的营帐。”
“良妃娘娘入宫多年,备受父皇宠爱,无缘无故怎会出现在王叔帐内?”徒元义一脸震惊道,“莫非王叔觊觎良妃已久,趁行猎将之掳入帐内欲对其图谋不轨?若是如此,也莫怪良妃娘娘为保清白对王叔动手了。”
对于他这番揣度,忠顺两颊微微颤抖:“陛下都道郡王耿直嘴拙,本王觉得陛下是小瞧了郡王。你莫不是以为这般信口雌黄,就能污蔑本王?”
“那良妃因何出现在王叔帐内?总不会是她主动去寻王叔加以勾引吗?”徒元义说着,歉然地笑了笑,“并非侄儿以恶意揣测王叔,只是过往侄儿听多了王叔荤素不忌的传闻,许是先入为主了。”
徒元义说的甚是诚恳,就连乐康伯都忍不住想要点头。京城之内,谁人不知忠顺亲王最好美色,喜欢养戏子,什么青衣花旦,但凡被他看上都要收到府上,且也不拘人家有没有其他情人。
那会儿,忠顺府上养的蒋玉菡不就在离开忠顺王府前就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吗?可见忠顺若是看中谁,并不在乎对方是否清白之身,到底何种身份。
“那根本不是良妃!”忠顺冷声道。
“可方才本王出手拦着王叔追得就是良妃啊?若伤王叔的人并非良妃,那放走凶手可怨不得侄儿身上。”
“那是旁人假扮的良妃?”
“王叔此言,莫非是话本子看多了。”徒元义笑道,“乐统领方才说王叔是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刺伤,想来有不少人看到。”
“末将与皇后娘娘都在场,看到的确实是良妃。”要乐统领选,他宁愿相信良妃与忠顺一样深藏不露,隐藏了武功,也不愿相信方才的良妃是旁人假扮。
且不说世上有没有这么高明的易容之术,即便是有,若让人假扮良妃进入营区,他这禁军统领还做不做了?莫看今日营地发生了不少事情,但这些事情都是皇帝一手安排,甚至他亲自操办。在皇帝面前,他并非失职,可若那良妃是假,他就是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