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琪留神到她桌上的剧本,“是不是熬夜看剧本哭的?真的特催泪,我看的时候都快哭成傻子了。”
其实她还没看到虐心的情节。
沈暮笑了笑,还没答话,又响起一句热情的声音。
“我这有蒸汽眼罩——”
说话的姑娘在抽屉翻翻找找,然后跑过来递给沈暮,告诉她午睡的时候戴上,舒缓眼部能消肿。
沈暮实在不会天花乱坠地讲漂亮的好话。
只说了谢谢,但那双清澈的眼睛,藏不住真诚和感激。
张慧琪搭靠在她桌边闲聊。
“小暮长得真俏,有男朋友吗?”
这话里暧昧的意味很浓。
沈暮微涩地摇下头,轻答:“没。”
大部分人都认为,外貌优越的女孩子,必定追求者无数,到了恋爱的年纪,单身的可能性很低。
所以张慧琪有些惊讶。
她玩笑:“哎哎哎,空窗的男同志们抓紧机会哦!”
办公室一瞬“哇塞”的起哄声四起。
沈暮不懂应对,有一点点无所适从。
但她并不抗拒这个新环境,至少每个人都让她感到亲切。
临近午休时,Hygge回了她消息。
他没明确回答,只说不是很晚。
沈暮半信半疑问:上午在忙吗?
不然为何到中午才回复。
Hygge不答反问:吃过午饭了么。
沈暮不经意就被他带了过去。
老实巴交地说:吃过了,你呢?
Hygge:马上。
沈暮乖乖伏在桌面:那你快去。
那通漫漫长夜里的语音,无形中把他们拉得更近,从雾里看花的虚,到真真切切的实,每个稀松平常的瞬间,到现在都隐约饱含起了温情。
沈暮刚想跟他讲自己要去午睡。
Hygge先发来一句:嗯,睡会。
沈暮叩字的动作停了一下。
想也没想就改口道:好,你睡。
Hygge大概想笑:我说你。
他耐人寻味:眼睛肿了吧。
沈暮有点费解:你怎么又知道了?
语音的时候她明明哭得很小声。
Hygge啼笑皆非:昨晚有个小孩,睡着还在打哭嗝。
这句故意逗弄她的话蹦入眼底。
沈暮愕然瞬息,嗖得坐起来。
她最是循规蹈矩,一想到昨夜真和男人连麦睡觉了,小巧的耳垂一下就晕开绯色。
沈暮:……
她咬住下唇落荒而逃:我午睡了!
敲完这四个字,沈暮慌不择路退出微信。
傻坐桌前,心越怦越快,暗自嘀咕他好烦……
大家陆陆续续吃完午饭回来后,很快整个美工部都开始午休。
沈暮倒是没有午睡的习惯,只是今天眼睛太酸涩,她便戴上早晨同事给的蒸汽眼罩小憩了十来分钟。
再醒来的时候,双眼果真舒服很多。
办公室里静谧无声,大家趴的趴,躺的躺,都还睡着。
沈暮轻轻拿起桌上静音的手机。
意外看到五分钟前,秦老师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秦戈:小暮什么时候有空?
沈暮彻底清醒。
赶紧回复:空的,刚刚在午睡。
秦戈似乎也闲着,没一会就和她聊上了。
寒暄几句后。
秦戈说正事:我这边有考研数学资料,是学校数学系教授私人总结的,你需要的话,随时来我这取。
沈暮怔了数秒,受宠若惊表示感谢。
随后秦戈发了个地址给她。
笑说:我家离滨山东路很近,你就不用往学校来回跑了,过来之前告诉我一声就可以。
沈暮不敢胡乱承别人的情。
但面对这位热心且为南大煞费苦心的秦教授,她不好拒绝,也确实很需要解救数学的资料,思量须臾便应下了。
秦戈随意问了句:在九思感觉怎么样?
沈暮抱着感恩的心态:都很好,谢谢秦老师。
秦戈:哈哈,这我不能邀功。
秦戈:刚刚跟你们江总吃完饭,他现在过去九思了,小暮的这声谢还是留给他吧。
沈暮眼波轻漾,心中一动。
结束和秦戈的对话后。
沈暮托腮望着窗外,光线照射进来,在她白腻的脸颊摩挲。
夏日气温渐高,办公室里的冷气和温烫的阳光掺杂一起,忽冷忽热。
坐了会,沈暮腿上愈发冰凉。
尤其她还穿着薄薄的半身裙。
时间久了沈暮有些受不住。
想了想,她站起来,走出美工部。
沈暮准备趁着上班时间还没到,去对面商店买条小毯子,以后总是要盖的。
这时候电梯完全不拥挤,只有她一人。
很快乘到1楼。
“叮”得一声,电梯门往两边自动打开。
沈暮捋了下微乱的长发,往外面走。
刚要拐出电梯厅,她迎面撞见一人迈步而来。
那个英俊的男人戴着金丝框眼镜,身形颀长,高定西装修身笔挺,他微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往这处走。
沈暮倏而顿足,惊愣着再也挪不动脚了。
直到和他投来的目光准准对焦到一起。
沈暮恍然中蓦地回神。
她忙不迭站得直直的:“江、江先生。”
话一出口又发觉现在这么喊不合适。
沈暮低垂着脑袋,默默吸口气,重新向他问好:“……江总。”
江辰遇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漆黑的眼底带掠过一丝诧异,他步履徐徐慢下来,在她面前停下。
电梯间和大堂休息的区域,此刻空无旁人。
唯他们两人相对而立。
江辰遇目光不动声色从她脸上掠过。
小姑娘似乎没化妆,天然的唇色水润,肌肤雪白透着点粉,睫毛很长,虚掩下的双眸肿的不是很明显。
江辰遇面不改色,嗓音平静:“没午睡?”
沈暮不敢抬眼看他,始终敛着眉眼。
等他问话才谨小慎微回答:“睡过了。”
说完,沈暮突然想到要和他道谢,若是错过现在,就该特意再去一趟找他了。
沈暮心里偷偷激灵了下。
相比到总裁办,还不如就趁现在把话说了。
沈暮一咬牙,郑重其事抬起脸。
语色温温的:“江总,工作的事,谢谢您。”
江辰遇默了会。
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弯,淡声:“就这样?”
沈暮瞬间失声:“……”
什么叫就这样?
透过那副斯文的金丝框眼镜。
沈暮望进他深邃的瞳仁。
懵懵和他对视几秒,沈暮很快又怯生生低下了头。
她目光只敢凝在他的皮鞋,紧张攥着裙边。
揣度须臾,小声试探:“不然,我请您……吃饭?”
某人沉默少顷。
声线低磁,缓缓说:“嗯,我晚上有空。”
第22章 她有约了。
“嗯,我晚上有空。”
回想起他这句话,耳畔仍思有余音。
他讲的时候漫不经心,但一透过旷然的空气,扩散进耳朵里,就朦胧上了不知名的缱绻。
且这样质感的声音,让沈暮耳朵好不陌生。
但她当时脑子是空白的,毯子都忘了买,三言两句敷衍后,就笨拙地原路逃回了办公室。
他出现得好突然,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无。
况且请吃饭当然只是客气话,沈暮怎么也想不到,他当真的。
沈暮手指压着剧本一页,没什么力度,眸光失神地凝滞着窗口几株青翠绿植。
她彻底迷惑现在的情况,也止不住心悸。
就真的……要请他吃饭了?
午睡过后,寂静的办公室逐渐有了喧响。
挨着她的喻涵哈欠连连地从躺椅里坐起来,颈枕还挂在后脖。
喻涵歪过脑袋,蓬头散发,两眼迷茫:“宝贝儿,我想喝水……”
沈暮到饮水机给她接了杯温水,递过去。
睫毛轻扇两下,温哄:“喻涵,我们晚上出去吃吧?”
喻涵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满足地吧唧了下嘴,“好啊。”
饥饿的肚子有点想念昨天的下午茶。
喻涵顺走她桌上的饼干,拆开张嘴就咬:“你想吃啥?”
沈暮乖顺地把椅子往她旁边凑近些。
悄声细语,体贴又温柔,语调如清泉缓缓流过。
“你不是经常问我法国有什么好吃的吗,西路有一家法餐,评分说味道很正,我带你去尝尝煎鹅肝和红酒烩鸡好吗,如果那的舒芙蕾做法地道的话,口感会很浓郁,有点像鲜奶味冰淇淋,还有白兰地的香气,你一定会喜欢的江总不喜甜的话我们就点两份,还有鱼子酱也……”
饼干没咬住掉了下来。
喻涵被忽悠倒垂涎欲滴的眼神一秒空洞。
她精准无误地揪住了那个妄想浑水摸鱼过关的关键词。
喻涵抬手打住她慷慨的糖衣炮弹。
“阿勒?江总?”
她声音略大,沈暮忙示意轻点说:“嘘……”
喻涵还在状况外:“什么玩意儿?”
沈暮艰难咬唇,靠近她耳语了几句。
听罢喻涵倒吸口气,吃惊的反应就要震破天际。
沈暮眨眨盈润双眸,惨兮兮地拉着她撒娇:“陪我啦。”
如江辰遇这样的男人,虽说有无数老婆粉每分每秒都在肖想他,为他呐喊为他痴狂,但真要说饭圈那套,还真没人敢。
他生在真正的豪门,却不是挥霍浪荡的纨绔太子爷。
如果他穷凶极欲奢靡多情,你或许能有机会和他拥有一段风流韵事。
可惜他不是。
他是光芒万丈的太阳,最耀眼,也最是灼烈。
所有人都想拥抱无可取代的太阳,但远远的,没人真的敢靠近,连仰目的勇气都不能有。
沈暮也是这么认为的。
更别提喻涵。
她是想都不敢想:“这不行,这……”
喻涵知难而退,迅速站起:“慧琪姐——今晚上你家蹭个饭呗?”
“哎……”
她望风而逃,沈暮根本拉不住,只能绝望地独自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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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26楼,总裁办。
方硕来回数次,终于把从江盛带来的大摞文件搬到桌上。
他气喘吁吁地在心里抱怨领导压榨劳动力,还得根据心情换办公地点,简直不干人事。
但面上没胆声张。
方硕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江总,这几日要处理的文件都在这了。”
江辰遇徐徐回过身:“嗯。”
等他踱步坐到办公桌,方硕当即进入工作状态,向他报备九思目前正在筹备启动的电影项目。
九思的电影尽管是大IP制作,但相比江盛动辄几十亿的金融项目,就是合并同类项对上高等微积分,何需劳烦他亲自出马。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一致认定是出了林蔓那事,江总才来整顿公司风气的,故而高层们都格外卖力,实时上报情况。
但方硕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士,自然不这么认为。
方硕例行公事将具体事宜报告完。
江辰遇也只是神情淡淡地简单两句话带过,而后便继续处理起江盛的文件。
不经意思及午间时候,碰到那姑娘。
她垂着眉眼无辜又怂弱,说话怯怯的,局促得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江辰遇修指间的钢笔顿了一顿,金丝镜框下,黑眸暗隐浮光。
似乎她见到他的反应,每回都是如此。
他很可怕么?
江辰遇敛眸静默须臾,不轻不重抬了下眼:“女孩子很怕你,是为什么?”
方硕正在替他分类文件,闻言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他傻住半晌,思疑着回答:“这个……可能是因为,暗恋?也可能是……对方脾气太凶?”
呆愣说完,方硕忽然灵光一现。
他转而恍悟笑说:“当然,如果对象是您,那很正常,您尽量……不要吓到人家。”
这意思明摆就是——怕你没道理。
江辰遇肉眼可见地皱起眉,睨他的眸光冷淡几分,垂眸签字,沉默不语。
若在平常,方硕肯定不敢再多嘴。
但眼下任何细枝末节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联想起来,让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比如那晚江总在安慰某个分手的姑娘。
比如昨天江总一掷千金的下午茶。
比如江总现在就坐在这里,还问他小姑娘怕不怕的。
方硕嘴角抿着“世人皆醉我独醒”的痕迹。
多此一举问道:“江总,那天晚上您要安慰的那个失恋的女孩子,是沈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