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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临近末尾的时候,天公施舍地下了场雨。持续不到半天的时间,但足够让气温下降到令人舒适的程度。
训练的小队被拆散,重新整合成以班级为单位的队伍。原先训练他们的教官被调去隔壁的小队,换来一个笑容可掬,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小教官。
可惜那教官的笑脸维持没到两天,就被众人的正步走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一腔不信邪又偏偏撞了鬼的语气道:“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不是客套话!”
在尝试进行补救且不成功之后,教官认命了,将重心转移到了大合唱上,希望他们多少能拿个奖,这样写测评的时候不会太难看。
下午,教官带着他们满校踢正步,四处寻找别的战友。
他们这个班的女生比较多,教官非常上道,想给他们找个帅哥多的队伍拉拉歌,激发一下群众的热情。
从体育馆前往学生活动中心的路上,某栋教学楼投下的阴影中,站着一群几乎全是男生的队伍。
尤其是队列最前方的男标兵,跟他们之前遇见的那群黝黑小伙儿都不一样,晒了快半个月的太阳,皮肤依旧是健康的白色。
教官停下步伐,隐晦地指向那边。女生小声叫道:“教官。”
教官暧昧地摸了摸下巴,笑说:“懂了。”
他背着手上前,与站在台阶上的战友搭讪,笑嘻嘻地问:“拉歌吧?我们这里女生特多。”
“想搞联谊啊?”
对面教官回头瞥了眼,询问同学的意见。
男生们意会,兴奋带头鼓掌。
教官基本上都很年轻,有些甚至不到二十岁,正是喜欢凑热闹的年龄。见状热情道:“来来来。”
两班人聚到一起,在阴影处对立而坐。
方灼是第三排最左的位置,和严烈恰好在阵型的两端。
距离有点远,她不知道对方看见了没有。
教官靠在墙上,起了个头,让双方互相拉歌。
玩了会儿,对面教官开口,计科的学生先合唱一首。
一般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眼看着没话说,场面渐冷,教官不大甘心,弯下腰问了句:“现在几点了?”
女生道:“还有十分钟解散吃饭。”
“那就不练了,再唱首歌吧。”教官怂恿道,“让你们学生来个才艺表演呗,来个对唱或者跳个舞。”
他的战友两手环胸,酷酷地问:“怎么样?有没有人要来?”
无人应声。
战友说:“大胆一点,干什么呢?不要在女生这里丢面子嘛。还要我请你们啊?”
队伍里交头接耳,始终没人出来。
“没人主动是不是?没人主动我自己点了啊。”教官摘下帽子在手中转了一圈,从人群中迅速锁定了严烈的位置,笑呵呵道,“这位同学,上来给大家打个样吧。随便干什么都行,就是敬礼也行。来。”
人群中传出些起哄的笑声。
于清江伸长手臂,一把摘下方灼的帽子,冲她挤眉弄眼地笑。
方灼将帽子拿回来,没有吭声,低头整理的时候听见了边上交头接耳的谈话。
“A中的吧,听说过。这次的新生代表好像就是他。”
“近距离看真的好帅。”
“一般长成这样的,都不缺女朋友。”
严烈被点名,坐着没动,用食指将帽檐往上顶了顶,露出自己轮廓清晰的脸,笑着拒绝道:“教官,我有女朋友。”
教官笑容一僵,瞪大眼道:“你有女朋友关我什么事?”
他震惊地道:“真好笑,他居然告诉我!”
教官似乎难以释怀,又说了一句:“他是在嘲笑我没有女朋友吗?难道你们都有吗?”
众人哄笑,大声地说“没有”。
严烈泰然自若地道:“我现在的身份吧,不好卖色。教官你的意图有点明显,我不能答应。”
队伍里一兄弟大声嚷嚷道:“为什么啊?要守男德吗?”
众人都觉得太好笑,岂料严烈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句:“对啊,不然我女朋友不高兴了怎么办?”
人群齐声叫道:“我去――!”
教官捂着胸口,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他把帽子在手中用力拧了一把,用最后的耐心劝说道:“没关系,你女朋友现在不在,我们不会告诉她的。”
“在啊。”严烈抬手指向对面的角落,坦率地说,“那儿呢。”
他指的并不清楚,众人四目张望,最后朝方灼的方向看了过来,因为她表情太过冷静,一时无法确定。
于清江快要笑厥过去,拍着手直呼“好家伙”。
教官服气了,朝那边的方向抱了下拳,失笑道:“对不住啊,没挑拨离间的意思,小姐姐,当我没说过。”
他侧过身,在人声喧嚣中,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小子可以啊,我说觉悟怎么那么高呢?”
严烈义正辞严地道:“这种一般靠自觉吧。”
教官好气又好笑道:“你闭嘴。”
现场气氛变得十分热烈。
“时间不多了,我再叫一个人出来。”教官说,“我不信你们班上的人都有女朋友了。没有比男德更优秀的理由,我都不接受啊。”
这次终于有一男生自告奋勇道:“要不我给大家唱首歌吧。我单身,不会给大家带来伤害。”
众人鼓掌欢迎。
方灼摸出手机,悄悄给严烈发了条信息。
小太阳:你干什么呢?
君有烈名:没干什么啊。就是想告诉所有人我有女朋友了。
君有烈名:很多人觊觎我美貌的。
君有烈名:你又不管。【可怜】
小太阳:……
君有烈名:【二哈傻笑】
第68章 一颗小太阳(严烈坦荡荡地说:“因为我...)
方灼没有很多军训的经验。
初中的军训只有七天。当时他们学校没有足够的场地,临时向隔壁一所高中借了宿舍用来训练。然而高中的宿舍楼里没有安装空调,一个寝室八人间,只有一盏电风扇。
方灼记得那年夏天特别热,才训了两三天,就不停有学生长痱子、中暑。最后整场军训以极其敷衍的形式结束了。
高一也差不了多少,乡下的学校并不当一回事。
A大的军训明显要正规许多,连同军训结束后的文艺汇演都举办得隆重而正式。
然而这场体力挥霍后的狂欢只有一个晚上,第二天,他们就要告别教官,开始选课、上学,开启自己崭新的求学生涯。
大学的上课流程对方灼来说极为陌生,不知道必修课的老师应该选谁,选修课的课程又该怎么安排,二手教材应该买哪家出版社哪位主编人。
好在于清江提前找学姐打听好了比较受欢迎的几位任课老师,在宿舍里列好课表,让大家到时候按照先后顺序进行抢课或换课。
严烈也悄悄向她分享了他们计科祖传下来的抢课插件。
可能是因为这个悄悄的抢课插件覆盖面实在太广,人人都有,人人平等,导致校网承受不住,在公开选课系统后没多久,崩了,造就了一批幸运儿和不幸运儿。
方灼惯例属于不大幸运的那一批,严烈在旁边帮她一起操作,她还是有两节课没抢到。于清江让她赶紧去找老师批条子,趁早转课。
她为这件事紧张了好几天,才终于彻底敲定。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紧跟着又是社团招新。
方灼实在是一无特长,不知道能发挥什么。除了读书赚钱,也没什么特别喜好,对社团兴致不高。
但是严烈告诉她,社团加得好,兼职没烦恼。她想想觉得很有道理。
只不过现在是刚开学的阶段,方灼什么都不熟悉,能兼职的空间很小。最稳定轻松的项目,还是来自食堂的勤工俭学。
食堂工作人员亲切随和,方灼去报到的第一天,负责照看他们的阿姨给他们详细讲解了食堂每天的工作安排,并表示会为他们留好喜欢的饭菜,兼职当天来这里吃饭不用花钱。
A大的阿姨没有传说中手抖的毛病,打菜都是一瓢一瓢地往下盖,生怕学生吃不饱。这样态度让方灼轻松不少,不用担心打多或是打少,影响大家的工作指标。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包饺子。
一毛五一个。学校的补贴价格硬生生让她包出了职业的架势,她一个人的工作量可以抵得上一位食堂阿姨。
而且这项工作不怎么需要脑力,她包饺子的同时还能背背单词。
因为兼职期间不能玩手机,严烈经常找不到她。加上她勤工俭学的地点是在三餐,是严烈介绍的那家有川菜气息的食堂。严烈本身不能吃辣,所以两人基本碰不上面。
不过他知道方灼的日程表,有事会直接来食堂找她。
那天傍晚,方灼没有课,从下午四点开始在窗口打菜。
最忙碌的时候,队伍排出数米长。方灼戴着口罩跟帽子,一眼扫见人群中高个头的严烈。对方随着队伍缓慢朝前挪动,看一眼手机,再抬头瞄一眼今天的菜色。
排到后,他将饭卡放到机器上,快速说出刚刚决定好的菜单:“花菜还有土豆丝。”
方灼说:“都是辣菜。”
严烈闻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原来是她,脸上掩不住的惊喜,展颜笑道:“哇,这样都能选到你。”
方灼让他稍等,去后厨端了份玉米排骨汤出来,又给他打了份炒白菜还有一份糖醋排骨,直接给他刷了卡。
严烈乐呵呵地道:“谢谢亲爱的,我在右侧大门靠墙的位置,开完会等你。”
方灼点了点头。
后面的男生上前,说:“我也要玉米。”
方灼拿过:“没有了。”
男生说:“那他为什么有?你也去里面打一勺呗。”
“那是我给自己留的晚饭。”方灼说,“他是我男朋友。”
他后面的朋友笑出声来,哂道:“自取其辱。”
“那就花菜、土豆丝。再加一份卤猪蹄。”男生虚伪地呜咽一声,“他得不到的东西我要全部得到。”
方灼:“……”
后面的朋友忍笑道:“对不起,他这里多少有点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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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食堂人少下去。窗口关了两个,菜品合并。
方灼跟人交班,打了份菜去找严烈,在对方的隔壁桌坐下,才发现之前那个跟她开玩笑的人就跟严烈坐在一起,应该都是校会的朋友。
严烈看见她,朝她笑了笑,点点手表,比了个五分钟的手势,表示自己这边已经快结束了。
同桌的人也顺势朝她这边看来,先前那玩笑的男生说了句什么,几人都被逗笑。
方灼收回余光,不再关注。
吃了没多久,对面一道阴影投下,跟她一起兼职的男生将餐盘放在桌上,低声问道:“这里没人吧?”
方灼摇头。
他握住筷子,安静地吃了两口米饭,有点食不知味的感觉,片刻后又问:“你今天晚上有事吗?”
方灼本来是没什么事的,但严烈过来找她,基本上晚上的行程就满了。她正要拒绝,严烈已经提着包走过来,坐在她极近的位置,从后方环过手臂,几乎要贴到她的身上。
方灼下意识地朝侧面偏斜了下肩膀,严烈已经揽住,将她抱在怀里,明明很小气,还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道:“你的剁椒鱼头看起来真好吃。”
方灼掀开眼皮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慢吞吞地说:“你又不会吃。”
严烈语气关切地说:“吃慢点,狼吞虎咽不利于身体健康。我不急,有耐心等。”
方灼的手被他按住了,根本没法儿吃饭,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旁边。严烈尚有眼色,自觉拽着包坐开,单手支在桌上,托腮看着她。
他的社友从后面走过,招招手道:“我们走啦。生日快乐。”
方灼终于记起这事,恍然大悟道:“今天是伟大孔子的诞辰。”
“伟大孔子我不认识。”严烈笑说,“但今天是我女神的生日。”
方灼瞥他一眼,说:“今天好像同样是世界狂犬病日。”
严烈伸出手,本来想捏她的脸,微微上抬,改成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幽怨道:“干什么嘛。你不会是在骂我吧?”
“怎么会呢?”方灼朝对面的人耸了耸肩示意,说,“所以我要陪我的男神过生日,如果你有事需要代班的话,我明天下午有时间。”
男生干巴巴地扯了个笑容,说:“没什么,不用了,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