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除掉苏家,让这两人都成为孤家寡人,除了彼此之外再无所依,那必定是他乐见的。
有这么简单的法子,苏锦瑶又何须费尽心思挑拨苏家人的关系,用这种方法来害苏家?
魏氏心说她自然不是为了害苏家,而是为了害我和我的孩子,让我们与你生分。
但这话她不敢说,怕说出来反而让苏常安想到可以撇下他们母子几人,便只能哭诉:“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啊,锦纹他们姐弟几个近来因苏锦瑶那丫头吵得不可开交,还动起了手来!老爷你也一心向着她,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我寻思着,自她回京以来,家里没沾着半点好处不说,还乱作一团!”
“如今她只是个县主就这般了,若是以后在嫁给楚将军,成了楚夫人,那还得了?”
“所以……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想毁了她和楚将军的婚事,免得她将来得了势,咱们苏家更没好日子过。”
苏常安气的嘴皮直抖:“蠢货,蠢货!楚将军若真信了那道姑的话,你以为就只是坏了昭昭的亲事这么简单吗?”
“他与昭昭已相处近一年,对昭昭言听计从,不惜为此背上惧内之名。哪怕别人背地里笑话他仍是家奴做派,他也不闻不问装作不知,仍对昭昭一往情深。”
“若是你编排的那番话真让他信了,让他觉得自己被昭昭骗了,那咱们苏家作为昭昭的娘家,能不受牵连吗?”
他说着想起以往的事,呼吸更急。
“前朝宫里那位对昭昭没什么情分,只是看中了她的相貌,最后都因为她没能入宫而迁怒咱们苏家。楚将军对昭昭一片真心,若真是反目成仇了,那咱们苏家只会比那时更惨!”
前朝末帝觊觎苏锦瑶美色,想将她偷偷收入宫中做个没名没分的禁脔。哪想到苏锦瑶却在入宫前破了身,还闹得满城皆知。
苏家因此得罪了这位末帝,若非此事隐秘,不便宣之于口,只怕末帝当时就会处置了他们一家。
苏常安为了保命,送去不知多少金银珠宝,才勉强平息了末帝的愤怒。
饶是如此,最后也被故意刁难,一而再再而三被贬官,最终沦为一个没有实权的五品闲职。
楚毅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心中所好唯苏锦瑶一人尔。
若苏锦瑶惹恼了他,这门亲事保不住了,那苏家难保不会受到牵连,届时送去多少金银财帛怕也无济于事。
魏氏哪想到这么多,此时听他说起才心有余悸。
“可是……可是就算她与楚将军成了亲,咱们苏家不是同样没好日子过?”
虽然苏常安不信,但她是确信苏锦瑶在挑拨苏家关系,有意刁难苏家的。
若让她成了楚夫人,以后刁难起苏家不是更容易?
苏常安见她此时还认为苏锦瑶故意挑拨家人关系,气的丢下一句“冥顽不灵”便甩袖离去了。
………………
翌日清晨,一宿没睡的魏氏简单收拾一番便要出门。
苏常安不相信她说的话,她只有去茗芳苑把还留在那里的秀莹带回来,让她亲口说,苏常安才会信。
之前她没把秀莹带回来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但如今左右道姑已经见过楚毅,苏锦瑶八成也知道了,就没必要再顾忌什么了。
她让人找出秀莹的卖身契,便让人套车说去茗芳苑。
哪想到下人却一脸为难,说老爷下令,不许她出门,她这才知道自己竟被苏常安禁足了。
两人成婚十年有余,这还是苏常安第一次禁她的足。
虽然魏氏平日在家中颇有几分威严,但毕竟苏常安才是真正的家主。他下了令,下人不敢不从。
魏氏气闷,却也无法,最终只能将小女儿苏锦颐叫了来。
“您让我去把秀莹带回来?”
苏锦颐听了母亲的要求,一脸莫名。
“送出去的丫鬟哪有随便收回来的道理?娘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理由,”魏氏道,“总之你去就是了,一定要把秀莹给我带回来!就说……就说她年纪到了,我给她找了一门亲事,叫她回来成亲。”
“她的卖身契在咱们手里,只要理由正当,茗芳苑不好拦的。”
苏锦颐心中不愿,百般推脱,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只能无奈应下了。
苏锦瑶和楚毅昨日去了归元山,按照往常的习惯约莫着要今日晌午才会回京。
苏锦颐便等到下午,估摸着苏锦瑶应该已经回来歇过午觉了,这才过去。
对于要将秀莹带回去一事,苏锦颐觉得很是难以启齿。但想到母亲的再三叮嘱,还是硬着头皮说了,还说会再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送来,绝不会让茗芳苑缺了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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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询问 你不吵,是方才那些人太吵……
“秋兰姐姐。”
拂柳站在门口, 跟秋兰小声咬耳朵。
“就这么让秀莹走了,真的没事吗?”
秀莹之前确实受苏锦瑶指使做了一些事,拂柳很担心她被苏家人找回来, 将苏锦瑶供出来。
秋兰其实也不想放秀莹离开, 甚至觉得应该杀人灭口,但秀莹就算是死, 也不能死在茗芳苑,不然会给苏锦瑶带来很多麻烦。
毕竟她是苏家送来的, 哪怕是犯了错, 苏锦瑶也不能随意打杀。不然传出去会影响她的名声, 让外人觉得她对苏家有怨, 把怒气撒在了一个下人身上。
“放心吧,”秋兰对拂柳道, “县主又没让她做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只是在中间传了几句话而已,就算供出来又如何?”
“而且她如今已经是个逃奴了, 她的话除了苏家,不会有人信的。”
“县主既然敢放她走, 那必然就是有十分的把握, 知道她不管生死, 都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
拂柳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看了看掩上的房门。
楚将军方才过来了, 此时正在房中。
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 楚将军只怕早就忍不住想过来了, 只是碍于县主的吩咐才不敢来罢了。
这会儿好不容易能来,还不知要与县主一起在房中待到几时才出来,她跟秋兰姐姐想必又清闲了。
………………
房中, 楚毅正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
魏氏强闯茗芳苑时苏锦瑶正练字,用过的东西还摆在桌上,没有收拾。
楚毅一边整理一边抱怨,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他不敢埋怨苏锦瑶,就将矛头对准了苏家,将苏常安和魏氏以及他们那几个孩子骂了个遍,觉得要不是他们,自己早就跟大小姐成亲了,今日也不用一直假装忙碌对茗芳苑发生的事情故作不知。
今日之事是苏锦瑶与苏家之间的事,楚毅尚未与苏锦瑶成婚,不便插手。他若来了,难免让人觉得苏锦瑶借势压人。
所以苏锦瑶提前打了招呼,让他刻意避开,事情没有结束前不许过来。
楚毅一颗心牵挂着茗芳苑,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倍感煎熬。等这边顺天府和苏家一走,他就装作“骤然得知”,匆匆赶来了。
他碎碎叨叨说了半天,见苏锦瑶没什么回应,探头往床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苏锦瑶阖着眼半倚在塌上,似乎是在闭目小憩。
楚毅怕吵着她,当即收声,连手上的动作都跟着放轻,生怕惊扰了她。
倚在床边的人却并未睡着,听见屋里没了声,道:“你说你的,我没睡。”
说话时仍旧阖着眼,很是疲惫的样子。
楚毅哪敢再大声,赶紧把手上东西收拾好,走到床边:“小姐累了就睡会儿吧,我不吵你了。”
苏锦瑶闭着的眼终于睁开,道:“你不吵,是方才那些人太吵。”
她平日话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听别人说。
像秋兰拂柳这样与她关系亲近的,时常在她耳边聊些有的没的,说上半天她也不会觉得烦。
但若是不亲近甚至讨厌的,多听两句都嫌闹腾,何况刚才还闹腾了这么久。
楚毅因她这句“你不吵”又咧开了嘴,道:“这样靠着睡不踏实,小姐躺下睡吧,待会用膳了我叫您。”
苏锦瑶其实并不怎么困,只是因今天的事心里觉得厌烦,所以有些疲累。
左右现在无事,她也就顺着楚毅的话躺了下去,哪怕睡不着,阖眼歇息一会儿也是好的。
“苏家的事很快就能解决了。”
躺下后苏锦瑶喃喃说了一句。
“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八年前在苏家偶然听到苏常安与魏氏争执,知道自己娘亲的死和他们两个有关。
但秦氏的具体死因,以及她死的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始终不知道,也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楚毅自从知道她的这块心病之后,也去查过数次,但确实什么都查不到。
有些事就是这样,如果当时不能抓到确凿的证据,时间一长,一切都被抹消,哪怕明知其中有问题,也再难追查。
楚毅给苏锦瑶掖了掖背角,道:“小姐且宽心,我一定想办法把这件事查清楚。”
旁人不知道秦氏是怎么死的,苏常安和魏氏难道还不知道吗?
等小姐过继到秦家,和苏家再没了关系,他就想办法把苏家赶出京城。
离开了京城,没有那么多人盯着,想从这两人口中逼问出当年的实情,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苏锦瑶没应声,躺在床上再次阖上了眼。
她原本只是想歇一会,但或许是苏家人已走,又有熟悉的人陪在身边,她渐渐放松下来,没一会儿竟真的睡着了。
楚毅听着床上女子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在床边又坐了片刻,确定她睡熟了,这才起身离开。
秋兰本以为他今日一天都会守在县主身边不走了,却不想没过多久,他竟从房中走了出来。
她以为楚毅有什么事,忙问:“将军有何吩咐?”
楚毅道:“去将秦管家叫来,我有事问他。”
说着又看了看屋里:“大小姐睡着了,你们进去一个守着她,我跟秦管家说几句话,待会就回来。”
秋兰点头,当即进了屋,拂柳则立刻叫来一个小丫头,吩咐她去前院叫秦管家。
秦勇很快赶来,正要奔正房去,听秋兰说楚将军在厢房里,便又转身去往厢房。
楚毅怕吵着苏锦瑶睡觉,专门挑在这里见他,等他进屋后也没废话,直接道:“你们真的把秀莹放走了?”
秦勇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在想什么,道:“确实是放走了,她毕竟是苏家送来的,若真是死在了茗芳苑,或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对小姐的名声多少有些不利,容易被苏家生事。”
所以他们才留了秀莹一条命,让她从城门离开了。
有人亲眼目睹她出城,她逃奴加偷窃的罪名就坐实了,苏家就算把人抓回来,也无济于事。
“不过,”秦勇又道,“为免她真被苏家人找到,多生枝节,所以我一直派人暗中跟着她。必要的时候好把人藏起来,不被苏家发现。”
他这话说的委婉,其实就是想装作杀人越货,让秀莹永远开不了口。
楚毅猜到他不会真的这么简单就把人放了,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问:“秀莹现在在哪?”
第71章 亲爹 你们……真是让人恶心!(无主角……
秀莹背着包袱, 走在曲折的山路上,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神情紧张。
她怕被抓住, 不敢走大路, 可是即便在这山路上也仍旧不放心。
逃奴被抓回去不会有好结果,但她只能逃, 一步也不敢往回走。不敢回茗芳苑,也不敢回苏家。
数日前县主的话言犹在耳, 那个总能轻易洞悉一切的女子让人将一个包袱丢在她面前, 让她自愿背上逃奴的罪名离开。
秀莹自然是犹豫的, 可那女子只飘飘地说了一句话, 就让她彻底打消了回苏家的念头。
“你这些日子可曾见过孙妈妈,或是听过任何和她有关的消息吗?”
孙妈妈是和秀莹秀容几个一起送到茗芳苑的, 也是最年长的一个。
她刚来没多久就因顶撞了县主而被责罚一通送回了苏家,自那以后再没回来。
秀莹一直以为她是不甘伺候县主,觉得在茗芳苑受了委屈, 所以跟夫人求了情,不过来了。
直到听了县主这句话, 才猛然明白了什么, 惊出一身冷汗。
孙妈妈是夫人的心腹, 就算夫人允了她不再来茗芳苑, 也不该半点她的消息都听不见才是。
但自从她离开后, 她确实没有再听说过跟她有关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