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贱(家奴文)——左耳听禅
左耳听禅  发于:2021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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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伸手接过严灏递来的账本。
  “这是先夫人留给大小姐的铺子,这些年小姐一直都在打理着。她怕直接给老爷夫人送银子他们不肯收,所以每个月都是从这些铺子里分出些进项记在苏家铺子的账目上,以此送到苏家。至今七年,从未断过。”
  “你若不信,可以看看。”
  那账本厚厚一摞,金五哪里看的懂,也不敢看。
  涉及到府中账目,不是他这种人能随便看的。
  秦管家似乎料到如此,把账簿放到他手上,道:“你看不懂也没关系,拿回去给老爷夫人看看,他们定然是懂的。”
  “这些账簿我这还有很多,每一本都让人誊抄过三份,他们若是用得着,我让人把其它的也都送一份过去。”
  说完才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你啦。”
  之后便由严灏扶着,又佝偻着脊背回到了茗芳苑。
  直到院门关上,金五还有些没回过神。
  他今日本是来这哭闹小姐不孝,逼她回府的。
  结果闹到最后,不仅证明了大小姐一直在尽孝,还翻出了苏家这些年一直克扣大小姐分例的事。
  人群议论纷纷,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但也知道不宜再待在这里,赶忙抱着账本匆匆跑开了。
  茗芳苑内,方才还颤颤巍巍的秦管家挺直了脊背,腰也不弯了腿也不抖了,走在最前面吩咐严灏:“账本即刻给苏家送去,这才显得咱们有诚意。记得,一定送到苏老爷手上。”
  严灏应诺,当即便去让人整理账本,装箱给苏家送了过去。
  …………………………
  苏宅,魏氏看着账册气的手抖。
  “什么叫拿她铺子里的进项给了苏家?这些铺子本来就是苏家的,一直都是我在打理!她什么时候打理过?”
  曹妈妈也跟着翻看了一些,道:“夫人,这……这几间铺子都是秦氏的嫁妆。”
  秦氏当初嫁来苏家时带了许多嫁妆,比整个苏家的家底还要丰厚。
  打从她和苏常安成亲,苏家就一直靠她的嫁妆和秦家的供养度日,很多铺子和田产其实早就不分是不是嫁妆了。
  直到秦氏病故,魏氏嫁入府中,未免纷争才又渐渐划分清楚。
  苏锦瑶那时就想将母亲的嫁妆接手过来,但苏常安以她年幼为由,只将其中的一部分交给了她,其余大部分都是交由魏氏打理。
  后来苏锦瑶搬去归元山,苏府庶务就全都落到了魏氏手中,由她一手把持。
  魏氏亲自打理了七年的铺子,如今却成了苏锦瑶打理的,还用这些铺子的进项“孝敬”了她?
  “那我这些年究竟是在做什么?是他们秦家的帮工吗?”
  曹妈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但她觉得这些可以先放一放,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跟老爷交代。
  夫人背着老爷让人去茗芳苑前哭闹,若是真把大小姐请回来了还好说,如今人没请回来,还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老爷知道了还不定要发多大的火。
  她正想劝劝魏氏,就听外面的下人通禀,说是老爷来了。
  曹妈妈心里暗道不好,下一刻就见苏常安拿着几本账册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啪的一声把账本直接扔在了魏氏脸上,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魏氏平日虽时常扯着脖子跟他吵架,但那是知道他性子软,脾气好,再怎么动怒也只是吵几句就完了。
  可今日她确实闯了大祸,把苏常安惹急了,一时也不敢像往常那般梗着脖子还嘴,只嘟囔道:“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铺子明明一直是我在打理,转眼便成了你那好女儿打理的,还说一直在拿这些铺子孝顺咱们。”
  “她去归元山七年,何时……”
  “我问你为什么要把婉嫣的嫁妆挪到苏家的铺子里来!”
  苏常安怒吼,脖颈青筋似乎要跳出来,五官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
  魏氏吓得一哆嗦:“那……那都是咱们苏家的铺子,挪一些过来又怎么了?”
  啪!
  苏常安一耳光甩在了她脸上。
  “侵吞亡妻嫁妆,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你让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那些嫁妆每年的进项都不少,从秦氏在世时就被用来供养苏家一家人的吃喝,到现在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谁也未曾细算哪些是嫁妆的进项,哪些是苏家自己的。
  魏氏若只管好好打理,任由她随便吃喝拿用都没什么,苏常安并不在意。
  但她直接把秦氏嫁妆的进项从账本上划到了苏家头上,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侵吞之举,落在纸面上的证据。传出去旁人不会觉得这是魏氏做的,只会觉得是他做的!是他在亡妻死后苛待其女,还侵吞了她的嫁妆!
  他颤手指着魏氏,怒道:“你为何要多此一举!”
  改不改账簿那些银子都是送到苏家,她此举不仅多余还愚蠢至极!
  魏氏捂着脸,喃喃半晌没说出话,许久才想起,自己之所以这么做,是多年前有一次查账的时候,有个小丫鬟在旁边对她说……
  “这么多银子都是先夫人嫁妆的进项,让人知道了肯定会觉得是她在养着咱们。若这银子是咱们自己的就好了。”
  她当时嫌这丫头说话难听,把她打发去干粗活了。但这难听的话确实进了她的耳朵,还记在了心上,后来鬼迷心窍地改了账簿,把秦氏嫁妆的进项记到了苏家的铺子里。
  现在回想,她已记不起那丫鬟叫什么,长什么样,只隐约记得……她出现的似乎有些突然,莫名就被调到了她身边,刚来没多久就因为那句话得罪了她,被她打发走了。
  魏氏心头一梗,转瞬明白过来:“秦家……一定又是秦家!”
  …………………………
  是夜,外面又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
  苏家的事完全没有影响到苏锦瑶,她仍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回来后去看了一眼专程让下人给秦老夫人收拾的房间,见没什么问题便回屋练字了。
  楚毅晚上有个应酬,推不开,忙完便又翻.墙来找她,此时正在房中伺候她洗脚。
  房外,秋兰嘴馋,在廊下搭起火盆烤板栗。焦熟的香气传出来时,爆裂的栗子壳也跟着哔啵作响。
  她捡起一个放在两只手上倒来倒去,呼哧呼哧地吹着,等凉些了才递给蹲在一旁的小丫鬟拂柳:“熟了,吃吧。”
  拂柳接过来没有立刻剥,而是有些忐忑地看着房中。
  “秋兰姐姐,咱们真的不用进去伺候吗?这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她是茗芳苑的下人,没在苏锦瑶身边伺候过。
  大小姐回来前,秦管家和严管事千叮万嘱,一定要将大小姐伺候好了。
  可现在……她和秋兰在这里烤栗子,里面伺候大小姐的却是楚将军。
  秋兰自己剥了一个,塞到嘴里,呼出满嘴的热气:“没事,吃吧,若需要咱们进去的话大小姐会叫咱们的。”

  拂柳哦了一声,把栗子剥了放到嘴边咬了一口,视线却还盯着窗口的方向,总也不放心。
  秋兰又塞给她一个,笑道:“别看了,咱们现在若是进去才招人嫌呢。”
  拂柳一听,想到楚毅与苏锦瑶的关系,面色微红,忙把视线收回来,闷头剥栗子吃去了。
  房中,楚毅一边轻轻揉捏苏锦瑶的脚踝一边说道:“平邑公主不过是挂着个虚衔而已,算不得真正的公主,陛下不会因为她责罚小姐的,小姐放心。”
  他知道苏锦瑶心里定然也清楚这点,只是怕她不了解楚煊,会有所不安,所以给她个准信儿罢了。
  苏锦瑶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想起什么,抬起他的下巴。
  楚毅这些年身量变化不小,五官虽还是原来那般,但随着年纪渐长,身上的少年气渐渐散去,面颊的线条也变得锋利,给人的感觉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原来清秀俊雅,跟她习字时甚至有几分书生模样,如今已全然是个大男人了,是外人口中杀伐果决的楚将军,是大楚赫赫有名的战将。
  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确实都很好看。
  “难怪这般招蜂引蝶。”
  苏锦瑶说道。
  楚毅一怔,明白这是长宁郡主的事被她知道了,忙道:“我只喜欢小姐一人,从未多看过郡主一眼。”
  苏锦瑶轻笑,松开手。
  “慌什么?我看上的人若是别人谁都瞧不上,那岂不是说明我瞎了眼?”
  楚毅松了口气,心中因这句“我看上的人”隐隐欢喜。
  他大着胆子将苏锦瑶一只脚放在了自己怀里,抱着她的腿轻蹭她的膝头。
  “阿吉心里只有小姐,装不下别人半分。”
  苏锦瑶轻抚他的头顶,手指沿着他的耳廓轻轻扫过:“我们分开了七年。”
  掌下的脖颈一僵,楚毅趴在她膝头认错:“是我回来晚了。”
  苏锦瑶倒是不在意晚不晚的问题,因为她之前根本就没想过楚毅会回来。
  她甚至一度觉得,就这样结束了很好。
  她心里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变,永远都是当时的模样。他们之间的情意也永远不会变,不会有谎言和欺骗。即便有,他们也已经分开了,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从没遗憾过不能与他天长地久,因为她根本就不信什么天长地久。
  时间是个磨人的东西,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说那就是天长地久。
  那这个漫长的,时刻担心会不会被人背叛,被人欺骗,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的过程,该是多么的难熬?
  所以楚毅刚回京时,她压根就没想过要跟他在一起,因为对她而言,那段感情已经结束在了最好的时候。
  虽然现在她下了山,又与他走到了一起,但她也知道,那个愿意为了一段感情豁出一切,眼里心里只有楚毅一人的小姑娘已经死了。
  苏锦瑶只是好奇,楚毅既然对曾经的这段感情如此耿耿于怀,过了七年仍旧放不下,一回京就要娶她,那他就没想过,这七年间她可能早已嫁给别人了吗?
  楚毅当然想过,抱着她小腿的臂膀收紧了几分。
  苏锦瑶见他不语,笑道:“怎么?我若成了亲,你便打算杀了我不成?”
  “不敢!”
  楚毅慌忙抬头。
  他怎么可能对小姐动手,她连小姐的一根头发都不舍得碰。
  苏锦瑶挑眉,又问:“那是准备杀了娶我的人?”
  楚毅脸上神情明显又僵了一下,张张嘴似乎想解释,却又解释不出来。
  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在战场上杀人无数,在楚煊需要他动手做些旁的事时也从未犹豫过。
  杀神.的名号不是白来的,是他脚下踩着的无数尸骨堆积而成。
  在大楚的无数个夜晚,在征战时休息的间隙里,他曾一遍一遍地想念苏锦瑶。
  他回想他们之间的过往,也幻想她的现状。
  按苏锦瑶的年纪,没成婚的可能性其实很小。
  她曾是梁京有名的才女,相貌又出众,即便曾与他之间有过一段旧情,若苏家狠下心将她远嫁低嫁,她也一定嫁的出去。
  楚毅每每想到此处都心痛如绞,对那不知姓名的男人嫉妒的发疯。
  他也确实不止一次想过,若是……若是他能活着回去,定要将大小姐抢回来,不择手段。
  此时苏锦瑶问起,他没法对她撒谎,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苏锦瑶见他不语,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故意逗他,脚尖往下蹬了蹬:“问你话呢。”
  她的脚被楚毅抱在怀里,这般挪动一下便碰到了他。
  楚毅闷哼一声,弓起腰下巴抵在她膝头:“小姐,别……别这样。”
  “别哪样?”
  苏锦瑶笑问,说着又动了动足尖。
  楚毅被她描摹着,头皮发麻,身子微微颤抖,手指将她挽起的裤腿攥的一片褶皱。
  苏锦瑶捏着他的耳垂轻笑:“既然不愿,那你倒是松手啊。”
  楚毅不舍得,因她的捉弄耳根泛红,口中溢出细碎声响,两只手反而越收越紧,让她紧紧抵着自己。
  坐在床上的人稍稍倾身,在他耳畔道:“你就喜欢这样,对不对?我早看出来了。”
  楚毅喉中咕哝一声,埋首在她膝头:“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颤抖着停下来,却仍旧抱着她的腿不舍得放。
  直到苏锦瑶说了一声“水凉了”,他才反应过来她还有一只脚踩在水中,忙起身给她擦干净,退到一旁。
  苏锦瑶瞥他一眼:“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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