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养我吗——川澜
川澜  发于:2021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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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寒凶戾,跟喻瑶在时判若两人。
  诺诺根本没在他身上停留,韩凌易才舒了口气,好笑地摇摇头,认定他是产生了错觉。
  他叫来年轻的负责人小唐来看管诺诺,低声交代:“喻瑶问的时候,就说他很适应,跟你们相处愉快,留他过夜,别让喻瑶来接。”
  小唐疑惑地点头,凑到诺诺身边,没等开口,诺诺就低声问:“做完多少,才能回家。”
  小唐听他语气,也不知怎么心里一酸,挠着头说:“那个……木雕方面你是初学,基础模型做完……十五个,就能走了。”
  他想用这个困住诺诺,所谓基础模型,其实都复杂的一批,别说新手,学过一阵的一天做完七八个都是极限,十五个不可能。
  据说诺诺的心智顶多是个小少年,应该能骗过去,做不完,自然就要留下。
  诺诺不再说话,坐到最安静的角落,铺开每张桌上都有的模型图,沉默地拾起刀子,小唐根本不敢过去,也不懂为什么一个看起来纯美内敛的病患,会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气场。
  一整天的时间,诺诺不吃不喝,甚至没有动一下,手里的刀不曾停过,直接导致整个木雕课的学生都来围观他。
  一大群女生疯狂脸红跺脚,偏偏没一个敢出声惹他,偷拍都没胆量。
  太阳落得很早,天黑后,其他学生先后被接走,只有诺诺还在那里,雕完了最后一个。
  小唐呆呆看着堪比生产线上出来的精品,早就傻住,诺诺站起身,随意擦了擦被刀割出很多伤痕的手,一个人走到门口,坐在石阶上,望着喻瑶会来的方向。
  “……外面冷,你进来吧,”小唐试探说,“后面有房间,你去休息。”
  诺诺摇头:“她来接我,我有家,我不是没人要。”
  进入腊月了,离春节也没剩下多少天,到了最冷的时候,他执拗地守在冰冷台阶上,头发被吹得扬起,细针一样刺着皮肤,衣服在风中鼓满又落下,勾勒着清瘦的身体。
  喻瑶已经在艺术中心旁边的咖啡馆里坐了近两个小时。
  她给自己找了很多事做,下午还收到了前期的片酬,拿着钱去商场给诺诺买了几袋子的衣服用品,最后都送回家,一件也没有带来。
  只在路边捡到了一块云朵形状的小石头,鬼使神差觉得诺诺会喜欢,她就顺手揣进了兜里,现在摸到发烫。
  小唐说诺诺过得很好,理智告诉她应该狠心留他过夜,食言就食言吧,但她人还是定在这里,离不开。
  咖啡喝得太苦了,喻瑶拆开桌上的一根棒棒糖含住,手机忽然震动,看到是小唐的号码,她赶忙接起,小唐带着哭腔说:“喻瑶姐,你还是来接他吧,我看得太难过了。”
  喻瑶一秒都没有停顿,反射性地站起来跑出咖啡馆,径直冲进艺术中心大门,见到诺诺在风里的身影,她才稳住脚步,强装平静地走过去。
  其他学生都被接走了,只有她的诺诺没人接。
  诺诺长腿向下伸展着,双脚踩在比他低几级的台阶上,眉眼被凌乱额发盖住,脸白得像冷玉,唇却红。
  喻瑶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你怎么——”
  她只说了几个字,腰间就意外被一只手臂揽住,他很凉,力气她反抗不了,跌撞着坐到他腿上,无法控制地摔靠在他胸口。
  剧烈心跳混在风声里,一下一下震得人理智欲碎。
  喻瑶吃力地撑住他,以免太过紧贴,诺诺双手扣在她腰间,低下头看她,呼吸混乱地靠过来,唇带着冬夜刺骨的凉意,凛冽逼近她,几乎要吻上时,他又停住。
  喻瑶攥紧他衣襟,一时聚不起挣脱的力气。
  诺诺却只是抽出了她口中的棒棒糖,有些湿滑的糖渍沾到她唇边,他眸中涌着黯淡的光,用拇指慢慢给她抹掉。
  喻瑶手一颤,紧接着就看到诺诺把她吃过的棒棒糖含了进去。
  不是接吻,却在某一瞬比接吻还要刺激喻瑶的感官。
  她呼吸发紧,慌张地想从他身上下来,诺诺却单手抚住她脸颊,视线凝在她湿润明红的嘴唇上,低而艰涩地说:“瑶瑶,以后……别涂这个。”
  喻瑶一怔,是唇釉不好看吗,她不禁问:“怎么?”
  诺诺俯下身,要把她嵌入骨血般抱紧,埋在她耳畔暗哑说:“因为,我想亲。”
 
 
第31章 爱我一次
  喻瑶可真是太瞧不起自己了, 她上的是中戏,混的是影视圈子, 见过的异性多不胜数,貌美又会撩的比比皆是,她对哪个也没有过波动,现在被诺诺这样抱着说几句话,竟然慌得像个年幼少女。
  可耻。
  她手忙脚乱离开诺诺的腿,跑出两步,发狠揉了把温度异常的脸,把云朵小石头掏出来丢给他,就快步走进艺术中心里面去帮他整理东西。
  小唐一直在玻璃墙那扒着张望, 不小心把刚才的画面看了个彻底, 现在脸涨红成番茄, 支支吾吾说:“喻瑶姐, 他跟你,原来你们——”
  怪不得大帅哥一整天拒人千里, 却那么执着地等喻瑶来接,搞半天是这种关系!说谁心智不全就不能谈恋爱的, 这位简直就是乖巧忠诚又主权明确的绝美小神仙, 给谁谁不抢着要。
  喻瑶心虚地当场否认:“别多想, 他只是我助理而已。”
  小唐一听不好受了,他在韩凌易手底下做事,平常能见到不少娱乐圈的,但凡有点什么暧昧都急切撇清, 没想到喻瑶也这样,摆明了那么亲密,结果连个口头名分都吝啬地不想给。
  小神仙也太苦了, 痴痴恋慕人家,坐在夜风里的背影他看着都酸楚,然而并不被喻瑶承认。
  小唐忍不住想为诺诺加码:“他艺术方面简直天才,破纪录了,为了早点跟你回家,连做了十五个模型,全院的女孩子跑来看他,那边告白墙上的纸条新增四五倍,全是给他的,连我的人气都变高了,都来问我要他的联系方式。”
  喻瑶蹙眉,告白墙?
  她顺着小唐指的望过去,就在旁边,一整面墙壁上贴着各种纸条和电话微信号,粗略一扫,上面新覆盖的一层都在说诺诺,语气亢奋狂热。
  喻瑶能想象出那个场景,一群鲜活女生围着她家诺崽,他只要稍微温柔一点,这些人就能不客气地一拥而上,如果他再朝谁笑笑,拿出对她那种态度的千分之一给别人,怕是就得炸场子了。
  心里莫名其妙就堵塞起来,源源不绝冒着闷涨的酸气。
  喻瑶不想听了,拎起诺诺的包,冷着神色转身出去,走得太急,没注意到站在远处昏暗阴影中的韩凌易。
  从韩凌易的角度,能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石阶,也看得清喻瑶刚刚那副很在意的反应。
  他摘下金丝边眼睛,缓慢地擦拭。
  怎么能这样?
  他过去觉得门第悬殊,喻瑶身边又有陆彦时那样高不可攀的豪门子弟,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所以始终恪守分寸,也换来了喻瑶的亲昵和信任。
  从小时候病重的初次见面起,他没有一刻停止过对喻瑶的关注,前些天看到网上的新闻,得知喻瑶跟程家决裂,又明确地拒了陆彦时的婚,他几夜没睡,想着该如何重新走近她,并没有把那个所谓的奶狗助理当回事。
  恰巧许洛清找到他,说喻瑶急需帮忙,他喜悦的同时才意识到,那个傻子对喻瑶来说意义非凡,直到今天,几分钟前,他亲眼目睹了他们情侣似的亲密。
  韩凌易擦得很慢,薄薄镜片在他瘦长手指间随时会捏碎。
  喻瑶如果选了陆彦时,或者其他门当户对的继承人,他再痛苦也没有办法,可她怎么能……宁可选择一个有问题的傻子,都不曾考虑过他。
  让他……怎么接受啊。
  韩凌易脸上还挂着谦和的微笑,扬手叫来小唐,戴上眼镜,温文尔雅说:“是你打电话通知喻瑶来接人的?好,明天起,这里不需要你了。”
  -
  喻瑶藏着那股酸气,又怕诺诺再有什么出其不意的行为,一路上没怎么和他多说话,几次悄悄回头,他都在爱惜地抚摸那块她随手捡来的小石头,当成至宝,棒棒糖早就化干净了,还在他唇间含着,舍不得扔掉。
  喻瑶捏着眉心。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告诉诺诺她即将出门的事了,艺术中心虽然女孩子多,但……确实是目前他最适宜的落脚处。
  带诺诺进了家门,喻瑶怕自己越犹豫越不忍,伸手拿掉他眷恋咬着的那一小截塑料杆,扔进垃圾桶,他哽了一下,追过去挽救。
  喻瑶站在他背后,直截了当说:“你今天适应得应该还可以,多接触人总归没坏处,过两天……我要去云南拍新戏了,大概半个月回来,走之前会把你送过去,我不在家期间没人照顾你,你就住在艺术馆。”
  那道背影倏地僵住,犹如被按下了停止键,声音色彩都随着他的凝滞而消失,忽然变成黑白。
  喻瑶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胆小,这一刻竟有些害怕面对诺诺的反应,她错开一步,躲避似的径直进了浴室,反手关上门。
  稍等一下……等一下他接受事实了,她就去跟他好好解释,再安抚他。
  喻瑶还来不及喘口气,手机就接连震动,屏幕上显示许洛清的头像,喻瑶挂断一次,她又打,锲而不舍。
  喻瑶疲倦地靠门坐下,划向接通:“有事快说。”
  许洛清愤愤:“你说什么事?你昨天给我留下一句‘对他动心了’就挂,我忍到现在才问你已经够仁慈了!你搞什么?来真的?我早说了,你要是把持不住,就赶紧把诺诺给我!我能照顾能心疼,还保证不动感情!”
  喻瑶正燥着,也没有好语气,对许洛清三番两次的觊觎言论更不是滋味,胸闷地冲口说:“你这么想要?行啊,我把他给你,亲自送过去,反正我也不敢养了!看他怎么对你!”
  她只是一句硬碰硬的气话,刻意压低了音调,但她并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诺诺就在她门外,他蹲跪着,苍白地贴靠在门板上,把她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利器斩断,不能呼吸,五脏搅动着剧痛,连站起来逃开都没办法做到。
  诺诺伏在那里,眼睛不再眨动,玻璃瞳仁被她一字一字敲击,碎成粉末,他吃力地张开口,汲取不到氧气,全身血流被抽干,略微一动就摔倒在地板上。
  他茫然地撑起身体,颤抖着找不到一个栖息的巢穴。
  躲……躲起来,不能被她……丢掉。
  诺诺跌撞着冲向喻瑶的卧室,挤进窗帘后面,拼命弯折身体,藏到被寒气浸得透骨的窗台上,他咬住手臂,眼睛里一片狼藉的幽黑,雾气汇成水滴,大颗大颗滚落。
  电话里,许洛清不甘示弱:“你以为我不敢要?说不定时间长了他就能接受我,对我好,依赖我,把我当全世界,我绝对比你疼他!”
  几句勾勒出的画面让喻瑶的情绪一下子失控:“许洛清,我说的实话谎话你听不出?!你还真敢意淫我的人?!只要我在一天你就打不了他的主意!”
  许洛清却忽然一静,慢慢说:“瑶瑶,你吃醋了。”
  喻瑶愣住。
  许洛清低叹,放轻语气:“我随便一说,你就觉得诺诺会被我抢走,你发现了么?不只是他需求你,你也在需求他,你恐怕真的完蛋了,你在为一个男人真心实意地吃醋。”
  她转而认真:“你要他,可能永远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情感互通,爱是什么他都搞不懂的。”
  喻瑶没说话,也回答不清楚,她挂断很久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而外面客厅里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没有。
  她急忙起身,拧开门出去,诺诺不在,她沙哑地叫了一声,也听不到回应。
  喻瑶紧张地抿住唇,本能地要出去找,一眼看到他鞋子还在,她顿了一下,随即跑进自己卧室,里面漆黑,死寂里混着一道战栗微弱的低喘,断断续续。
  她立即打开灯,有什么在厚重的窗帘后瑟缩颤了颤,她有些窒息,头重脚轻地跑过去,抓住帘子哗啦扯开,看到了卷成一团的人。
  他衣袖湿了,手臂上都是青青红红的齿痕,窗外月亮罩下冷白的寒霜,覆了他满身。
  “诺诺……”
  诺诺抬了抬眼睫,看到她。
  喻瑶抓紧他手腕,要把他往下带,诺诺突然倒向她,一手扣上她纤细的后颈,一手箍住她的腰,凶烈地把人按进怀里,把她细嫩耳垂咬得微痛,声音被碾得支离破碎:“瑶瑶……你不要我了,你想丢掉我。”

  喻瑶呆住,眼眶涌上热辣,她转瞬明白过来,诺诺是听到了她说的那句气话。
  每个字都是开刃的刀,准确戳刺着他敏感颤动的心脏。
  喻瑶把他从冰凉的窗台上拖下来,两个人一起跌向地板,诺诺喘息着护住她身体,垫着她弯下来的膝盖,喻瑶下巴窝在他肩上,本能回抱住他僵冷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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