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打趣道:“然后将卷轴甩在他脸上?”
郁秋:“……听起来操作难度好像有点高。”
沧澜宗主下了血本来追杀她,放着黑云颠决战都不管,四处寻找她下落,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借给郁秋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真将卷轴甩在他脸上。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她身上就冒鸡皮疙瘩。
郁秋:“得想个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卷轴丢给他。”
系统:“。”
天色渐渐地亮了,风雪也停了。
往北远眺,隐约能看到黑云颠的轮廓了,那里不时地亮起灵光,炸烟花一般,引得方圆百里山崩地裂,正是仙盟和妖、魔二族在斗法。
不远处,两个地精在枯藤下议论着:
“怎么还在打啊?这地动山摇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啊?”
“不久前乌绮云放话了,要在除夕之前,将仙盟驱逐出幽境!”
“都一样,哪边赢了都一样,对我们这些小精怪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那可说不好了,仙盟要是输了,咱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今早我还看到一群战败的女修们,被乌绮云的人压着送往那边去了,啧啧,那边可是魔尊的地盘,魔尊的手段,可比仙盟那帮人残忍多了!”
郁秋路过,朝两个地精微微颔首致意。
白衣地精立刻热心肠地提醒道:“哎哎,仙姑,你往那边跑做什么?那里可是魔尊的地盘!”
郁秋反问:“黑云颠上正在决战,我只是从旁边路过,不可能这么巧能遇上魔尊吧?”
“这可说不好,”黑衣地精道,“虽说黑云颠上正在决战,可这该出手的一个都没看到,那魔尊更是索性搬了把椅子,挑了个好位置在山顶上看热闹呢!”
郁秋干笑了两声。
系统道:“你这徒弟们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
“老二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唯恐天下不乱,这一仗原本没他什么事的,他是听说沧澜宗主出关了,才跟着来凑热闹的,”郁秋顿了顿,“要是没他参与,这一仗早就打完了,哪里用得上十二年?”
系统:“。”
郁秋欣慰地说:“至少,老三在做正经事。”
热心肠的地精还想拦住郁秋,头上飞来一堆扇子、草药、镜子、匕首等玩意,差点没把两个老精怪砸晕。
两人捡起一把把精致的法器,高高兴兴地、哆嗦着道:“这是我能捡的吗?”
郁秋借花献佛,拿了老尼姑的东西施舍完,潇洒地远去,抬手挥挥,大方地说:“不用谢,有缘再见!”
“喂喂,”系统隐约不安,“你该不会真的要去见老二吧?”
“我想了想,这或许也许是个法子,”郁秋道,“虽然我跟渊儿也有近百年没见了,但好歹……不至于像沧澜宗主那般,一见面就要擦枪走火,而今他是魔尊,我是乌绮云身边的人,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我去找他,让他托人传信,约上沧澜宗主,在他的地界上,把卷轴扔给沧澜宗主,然后我就可以功成身退辽!”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主人,你这么做,考虑过老二的感受吗?”
郁秋:“什么?”
系统道:“老二若是知道,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大徒弟,他会发疯的。”
郁秋沉默了。
“要不我把卷轴撕成两份,给他们一人一份如何?”
“那老三呢?”
郁秋抓狂了。
管不了这么多,莽就对了。
卷轴都拿到手了,连老天都在眷顾她,总会有办法送出去的!
黑云颠下,无涯谷底。
此处气候温暖,四季常青,驻扎着魔尊及他的手下。
郁秋正愁着怎么进去,就看到了一个熟人的身影,便追了上去,笑吟吟道:“赫连,赫连你怎么在这里?”
赫连是乌绮云身边一只男狐妖,生的好看,性情温和,见了她未免一惊,行了一礼,细声细气地说:“护法大人,小的是依照上头吩咐,送这些战俘来见魔尊大人。”
郁秋顺着他所指看过去,微微扬了下眉。
所谓的战俘,大多是凤凰台的女修,一个个都相貌出众,皮肉养的极好,身上甚至连皮外伤都没有,只有手上牵着镣铐,模样温顺,看样子是被特意调/教过的。
“哇,”郁秋以手掩唇,笑道,“这些都是送给魔尊大人的吗?他一个人消受得了这么多?”
赫连脸色古怪,皱着眉头道:“护法大人?”
“我随口一问,你不用在意,”郁秋目光落在其中一名女修身上,瞅着有几分眼熟,想了想道,“你既然是来送礼的,怎么干站在这里不进去?”
赫连温声道:“无涯谷有无涯谷的规矩,未经许可,不得擅自入内,小的正在等魔尊大人的答复。”
“喔。”
郁秋一副恍然的神色,心里却道:“老二这人,可真会端架子,会享受。”
“要不这样,”郁秋走过去,搭了下赫连的肩,笑了笑,“这些姑娘们呢,我替你送进去,你呢,该干嘛干嘛去,乌绮云大人那里还需要你吧?”
赫连垂着眼,耳根发烫,忙摇头道:“这可不行!”
“怎么不行?”郁秋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赫连皱着眉,神色古怪。
郁秋便将他拉到一旁,给他看了一样东西。
“这……”赫连惊愕不已,“护法大人,这……”
“别啰嗦了,”郁秋极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乌绮云大人已经让我做下一任妖皇了,这事我只偷偷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声张。”
这么劲爆的消息,当然得藏住。
赫连煞有介事地点头,竟是对此深信不疑,将俘虏镣铐的钥匙交给了郁秋,径直地离开了。
支走了赫连,郁秋二话不说将镣铐解开了。
众人满脸难以置信,不知郁秋是敌是友,只警惕地看着她,也不敢立刻逃走。
“你是凤凰台刀宗之女,”郁秋敛了笑,朝其中一女修道,“我认得你这张脸。”
那女修惶恐地看着她,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别担心,”郁秋安抚道,“你们既然已经被我救了,就不用再趟这狼窝了,这一战马上就要结束,你们抓紧一点,回南方去吧。”
刀宗之女犹疑不决,朝她身边的人看了一眼。
“仙尊,”另一名女修站了出来,慌忙道,“可是您放走了我们,您该如何跟乌绮云交代?”
郁秋:“那就不交代了呗。”
“那魔尊呢?”女修道,“魔尊性情阴鸷,您若是把我们全都放走了,到时候他一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定还会派人把我们全部抓回去!”
郁秋:“。”
“至少,让我跟你进谷,”女修一把抓着刀宗之女的手,一副忍辱负重的神情,含泪道,“让我代替我家主子,去服侍魔尊,小婢心甘情愿!”
郁秋若有所思,将那女修往身边一拉,朝其他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就这一个,其他人都散了吧。”
众女犹豫不决,那女修朝她们使了个眼神,才丢下镣铐,慌忙告退。
郁秋便带着这名女修,大大咧咧地进了无涯谷,顺手折了枝梅花,拿在鼻边嗅了嗅。
仙魔一战,幽境一片焦土,唯独这无涯谷中花开不断,分明就无人把守,却也无人敢闯,分明就在黑云颠下,却不受战火殃及,这便是魔君见寒的威慑力。
郁秋索性不装了,梅花枝拿在手里,若无其事道:“素来听闻凤凰台易容高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闻言,女修脸色一变。
郁秋转身看着她,稍一扬眉:“你才是刀宗之女,对吧?”
女修立刻出掌,郁秋手中梅花枝一扫,猫击灵蛇一般敏捷、准确,她道:“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刀宗就教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小孩?”
女修闻言愤怒不已,接连出了三招,均被打落,竟是大耗灵气,不住地喘息。
而郁秋甚至就站在原地,不曾挪动一步。
“别告诉我,你就这样去刺杀魔君见寒?”郁秋笑着问。
“你……”女修羞愤道,“你到底是谁?”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刚才我已经连续问了两个,第三个问题——”
郁秋拿梅花枝挑起女修的下巴,幽幽道:“你是怎么潜伏进来的,跟你接应的人是谁?”
女修生的好看,却是一副不懂变通的模样,只咬着牙,含泪不语。
“罢了,”郁秋道,“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丢出去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魔尊一面了。”
“仙尊,”女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委屈道,“你到底是敌是友?为何如此待我?”
郁秋梅花枝抵在她喉间,眸光微愠。
女修颤了下,迎上她的目光,忙道:“我先回答你的问题,我是刀宗之女没错,刚才门口那位是我的同门师妹,我与她替换容貌,只为更好地潜伏……以伺机刺杀魔尊。”
郁秋放下梅花枝,笑道:“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可能成功。”
“仙魔一战死了多少仙盟中人?”女修神情肃然,“若这一战继续下去,还会有多少人为之丧命?小女虽然自不量力,也已经料到了这结局,但小女愿意一试!死在魔尊手里也毫无怨言!”
郁秋:“你叫什么名字?”
“凤不眠。”
“行,凤不眠,”郁秋道,“你老实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便助你求仁得仁,带你去见我那不成器的二徒弟。”
凤不眠睁大眼睛,诧异不已:“您……你二徒弟?您就是,沧澜宗主的师尊?”
郁秋幽幽道:“师门不幸,教了几个不成才的徒弟。”
不成才,是指诸如沧澜宗主、魔君见寒、顾风华之流?
凤不眠彻底呆住了:“……”
郁秋:“老实告诉我,跟你接应的人是谁?”
凤不眠低声道:“不,我不能出卖他……”
“你舍生取义,前来刺杀魔尊,难道这幕后指使人就连个名字都不能透露?不能犯任何一丁点风险?”郁秋笑了笑,“这可真是没道理了。”
凤不眠犹豫地看了她一眼。
“乌绮云身边有叛徒,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事,”郁秋高深莫测地说,“当初沧澜宗主恳求我,让我前去乌绮云身边埋伏卧底,乌绮云身边哪些是你们的人,我一清二楚。”
系统咳了咳道:“主人,你要不要脸?撒谎不用打草稿吗?”
郁秋:“嘘。”
凤不眠震惊之情溢于言表,双眸瞪大,咽了咽口水道:“您……您原来是,埋伏在乌绮云身边吗?”
郁秋报以沉默。
当初她走投无路,是乌绮云帮了她。
若乌绮云不日后应劫飞升,丢下这一摊子烂账可得怎么搞?
郁秋转过身去,道:“你不说算了,跟我走吧。”
“是一位名字中带‘花’的药修,”凤不眠垂着眸,犹疑着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郁秋脸上笑意全无,沉吟片刻后,道:“我知道了。”
无涯谷中一阵疾风簌簌而起,卷起梅花、枯叶,吹得两人裙角飞扬。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谷中回荡,由远及近,从云端飞来。
郁秋蓦地一怔,僵在原处,恍然以为时光错乱,身边的少年郎们永远没有长大。
有一瞬,她竟然有些……不敢回首。
“喂!老三!顾风华!愿赌服输,你别跑啊!哈哈哈哈……”
魔尊陆见寒一袭深色华服,提着银色酒壶,追着一道绯衣身影,翩然停在了远处一棵树梢上。
“你输了,就要受罚,”魔尊倚着树枝,带着醉意,指着另一人,笑道,“先前罚你男扮女装,现在玩个简单的,你只需向本座磕头,承认你二师兄——本座才是最厉害的,本座便放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