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萨菲和涅德由每天准时报道到干脆威逼利诱硬住进索图鲁家已经快两周了，从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守着还在沉睡中的三个人发呆。涅德递交了辞职报告的同时申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深知四年以前那次国家危机给他的生活造成了什么影响的元首体谅到他的难处，虽然感到可惜，还是默默地批准了他的请求。

　　「该死，我受不了了！你这家伙，他们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第十三天的早晨，在发现萨刈、貅以及小翼仍然躺在那见鬼的「催眠椅」上毫无清醒的迹象之后，萨菲终于忍不住一阵旋风般冲进索图鲁的卧室，把戴着一顶古怪帽子睡得正香的他从那张复古式的巨大木床上直接掀到地板上。

　　「啊！好痛！地震吗？」

　　索图鲁在睡梦中突然感觉一阵地动山摇，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就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屁股被磕得生疼。幸运的是他的天才脑袋好象还没受到什么重创，后脑有些疼，但是尚能正常思考。

　　「不是地震，是谋杀！给我起来，回答我的问题！」萨菲凶神恶煞地揪住索图鲁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拼命摇晃。

　　「天那，我的将军阁下，拜托您饶在下一命！如果您真想让我回答您的问题就请不要再摇下去了，我被摇傻的话将是特斯马拉一大严重损失啊！而且……」

　　「闭嘴！看你这么聒噪就说明你根本没事！再和我罗嗦就直接把你吊到天花板上严刑拷打！」萨菲松开手，把索图鲁丢回地板上，自己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紧紧地盯住他防止他再耍花招。

　　「我记得特斯马拉的法律是禁止拷打和严刑逼供的啊！」索图鲁坐在地上揉着刚刚被扭到的脖子，「哀怨」地看着萨菲，可怜巴巴地嘀咕道。

　　「诶……这个，咳咳——索图鲁，你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菲菲的问题比较好——」

　　一旁的涅德在接到了萨菲的一记必杀眼神的瞪视之后，连忙收起刚露出一丝的笑意，板起脸来警告。菲菲这段时间的情绪本来就处于雷电交加、一触即发中，何况此时他正在气头上，在这个时候招惹他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

　　「好吧好吧，您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索图鲁总算收回了他那张看了就让人火冒三丈的嬉皮笑脸，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床沿，双手放在膝盖上，用一副乖宝宝的摸样面对萨菲。

　　「很简单，我问你萨刈他们到底为什么还没醒过来！今天已经是第十三天了！你不是告诉我他们只是作个梦，很快就会清醒，然后一切问题就都解决好了吗？可是现在呢，他们除了还在呼吸和死掉了有什么区别？你那几张破椅子到底有没有问题，会不会是中间坏掉了所以他们才醒不过来？」萨菲夹枪带棒一股脑地冲索图鲁吼道。

　　「天大的冤枉啊，您快把我说成一名歹毒的谋杀犯了！别忘了我最爱的小宝贝也在上面和他们一起睡那，我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的。我之前不是已经和您解释过了，他们是要重温一遍他们前世的回忆，虽然他们在前世都属于不幸『英年早逝』，但好歹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也需要回忆一阵子啊——」索图鲁一边从垂下的睫毛底下偷偷观察萨菲的表情变化，一边「声泪俱下，字字泣血」地为自己喊冤。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他们需要时间，我现在要你给我一个期限，总不能让他们这样无休无止地睡下去！」萨菲逼自己沉住气，盯着索图鲁的眼睛问道。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老朋友的独子的份上，他真想把这家伙吊起来打！

　　「二十天之内，我保证他们二十天之内一定会醒过来，请您相信我。」索图鲁的脸上仍然带着狡慧的笑，但语气已经严肃了很多。

　　「好，我相信你这一次，如果二十天以后他们还没有清醒，我会直接把你告上最高法庭。」萨菲冷冰冰地挑起眉毛说完，握着拳头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我成了你的『替罪羊』，涅德。」索图鲁伸了个懒腰，松了口气地站起来对涅德说。

　　「什么意思？」

　　「他一向是个临危不乱拥有大将风度的人，现在突然变得这么暴躁易怒有一半原因是为了你，你们之间的心结还没有完全打开。越是美丽的人脾气越难掌握，萨刈和貅就是一对美丽但是超级别扭的家伙，你的将军阁下就更是强势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去陪陪他吧，慢慢求他，总有一天他会心软原谅你的。」索图鲁一边打开衣柜找出他最爱的那身仿古格子西装换上一边用揶揄的口气回答。

　　「我已经开始没有信心了，菲菲现在是铁了心不肯接受我的道歉。每天要么跑到你的工作间陪着萨刈，要么就待在你家后院那个诡异的树林里躲避我，我根本不知道他哪一天会藏在哪棵树上看着我在树下急得团团转！」涅德叹了口气，帅气的脸庞上写满了无奈，整个人活象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

　　「躲在树上找不到？」刚走进浴室拿起杯子准备刷牙的索图鲁差点一口喷出来——

　　没想到这两个人还在玩这种象小孩子赌气一样的捉迷藏游戏！真是想不到啊……一个是鼎鼎有名曾叱咤风云的将军，一个是倍受重用的国家安全部长，居然会做出这样幼稚得可爱的举动！爱情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最不可思议的魔法！

　　「别笑了，索图鲁！否则我也要把你吊到天花板上了！」涅德红着脸，气急败坏地吼道。

　　「是，是，部长大人！这样好了，我借你一样东西，保证你能在一分钟之内找到他藏匿的那棵树，不过你要小心使用，因为它可是我的小宝贝的最爱！」索图鲁一边笑一边说。

　　「你是说你自己吗？我不相信你追踪的技巧会比我还厉害。」涅德瞪了他一眼哼道。

　　「抱歉，一个口误，所以才让你误会。不是我，是除了我以外小翼的最爱！」

　　五分钟以后，涅德带着「除了索图鲁以外小翼的最爱」来到了散发着花草芬芳的小树林。他不是故意要用这种饶舌的方式称呼它，而是忘了向索图鲁问它的名字。

　　「拜托了，告诉我菲菲在哪棵树上——」

　　涅德非常真诚地向它恳求着，然后轻轻跟在它的身后在缤纷的花从中绕来绕去，最后在一棵开满白色花儿的苹果树下停住了脚步。索图鲁家的东西没有一样不奇怪，又不是在温室中，苹果树居然会在这个季节开花——

　　「好吧——菲菲，我知道你在这棵树上！快点下来吧，别再躲我了！」他仰起头冲着浓密的枝叶间喊道。

　　「见鬼——走开，让我安静一会儿！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说话！」树上传来粗鲁的回答。

　　「他果然在这里！谢谢！」涅德抱住完成了任务后开始在草地上扑蝴蝶的大狗的脖子用力揉揉它的毛，搓了搓双手，抓住树干开始往上爬。既然他不肯下来，他就只好上去了——

　　「菲菲，这次你跑不了了！」

　　「可恶，不要过来！」萨菲恼火地一边吼，一边往下溜，滑到比较低的地方之后，攀住树枝荡了几下，矫健地翻了个跟头跳到地上——

　　「菲菲，你究竟要我怎么做？你给我站住！」

　　涅德爬到一半，又跳了下来，跟在萨菲灵活地穿梭在树间的身后紧追不舍，直到跑出了树林才终于在屋子前厚厚的草地上捉到了萨菲，将他扑倒在地。两个气喘吁吁的人都累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边喘气一边和对方大眼瞪小眼——

　　「你、你——」萨菲躺在草地上，觉得口干舌燥、头晕眼花——涅德这混蛋身高腿长，跑得又比豹子还快，他拼了命地跑，还是被他饿虎扑食似的逮到，真是不甘心！

　　「菲菲——」涅德压在萨菲身上，汗水不断地顺着额头往下淌，怀中摊软的身躯使他本来就急得象擂鼓的心跳更加乱成一团。

　　「你，你放开我——我已经跑不动了——」萨菲被涅德的体重压得喘不过气来，鼻端全是他被热气蒸发后散发出来的体味，烤得他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不行——我一放手你会立刻跑掉——反正萨刈他们还要睡上几天才能醒，我们就利用这点时间来沟通一下吧——」涅德撑起自己的身体让萨菲得以顺畅的呼吸，同时捉住他的双手以防他突然反击。

　　「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想出这种方法对付我——先把我累死，再捉住我不放——我已经没力气再逃跑了，随你吧——」萨菲放弃挣扎地把头扭向一边，呼呼地喘着气调整凌乱的呼吸。

　　「唉，可惜这不是我们自己的家，不然我一定会在这里抱你……算了，我们还是到屋里去说吧。」

　　涅德叹着气，强迫抑制住自己想低头亲吻他的欲望，抱着他站起来走回屋里，上了楼，回到索图鲁给他安排的客房。

　　「你想说什么？我没有兴趣听你那些无聊的道歉词。你用蛮力也没用，反正我也不是没做过爱的处男，多做一次还是两次都没有区别，我不会为了身体改变我的心。」

　　萨菲一动不动地任涅德一件件除去他汗湿的衣服，裸着白皙无暇的修长身躯躺在华丽的绣花床罩上，疲倦地闭上眼睛。

　　「菲菲，我爱你啊……」

　　他听到他低低地唤了一声，随后嘴唇被他热切的唇捕捉住展转吸吮，一阵衣服落地的唏倏声之后，肌肤感觉到了被他坚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肉碾压而过的战栗，乳头几乎是立刻敏感地挺立了起来抵住他的胸膛。察觉到他的反应后，那卑鄙狡猾的男人轻轻地笑了起来，用拇指按住那两颗小小的突起拨弄了一会儿，濡湿的唇舌便缠了上来，轻拢慢捻地咂吮噬咬，恰到好处地掌握着分寸，让他在略微的刺痛中得到快感。接着，他感到身体浮了起来——

　　「？」他狐疑地张开眼睛。

　　「出了一身汗很不舒服吧？先去洗个澡吧。」

　　涅德轻啄了下他的唇，抱着他走进浴室，打开热水，与他一起沐浴在泛着淡淡甜香的索图鲁特制的温泉水中。

　　洗去了一身粘腻，涅德拉过挂在墙上的毛巾包住萨菲，把他带回床上——

　　「虽然还没到中午，还是放松一下睡上一觉吧，你最近太疲劳了。」他时常在半夜听到他在隔壁卧室踱步的声音，显然他眼下明显的阴影都是由此造成的。

　　「我想睡觉的话可以回自己的房间，用不着光溜溜地和你抱在一起！」萨菲背过脸，不自在地僵直着身体，不敢乱动。不是怕涅德，而是怕自己，他的味道，他的体温，他的怀抱，时时刻刻在该死地引诱着他！

　　「闭上眼睛睡吧，菲菲，我敢肯定，有了我的陪伴你一定会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涅德从身后环住萨菲的腰，握住他的手，唇贴在他耳边，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催眠着他。

　　「你相信索图鲁吗？」萨菲沉默了一会儿问。

　　「我相信他，萨刈他们会醒过来的。」涅德用非常肯定的口吻回答。

　　「这是你说的，如果结果不是这样，我会把你和索图鲁那家伙一起剥光衣服吊在市中心广场的旗杆上展览示众！」在闭上眼睛沉入睡梦中之前，萨菲用含混的声音说道。

　　「你不会舍得那么做的，菲菲，你从来都只是嘴硬而已……」涅德拥紧萨菲的身子满足地低笑，当他轻轻吻上他的太阳穴时，发现他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看，我没有说谎吧？菲菲。好好休息吧——」他没敢对菲菲说出他的预感——

　　等萨刈那家伙醒过来，大概还有得忙呢！他们恐怕还要操心好一阵子——








第十二章


　　「小宝贝！」

　　听到索图鲁肉麻到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背后浮起一阵恶寒的喊声，萨菲拼命咬住嘴唇才忍住想冲过去一脚把他踩扁的冲动——终于发现比涅德还要厚脸皮的人了！这家伙恶心的程度已经可以称为「登峰造极」了！

　　「菲菲，轻一点——」涅德忍了半天，还是受不了地闷哼出声。萨菲抓在他胳膊上的指甲几乎要穿透衬衫刺进他的肉里了！

　　「放开我，涅德，这混蛋骗我！」萨菲试图扳开涅德紧紧箍住他的腰不放的手臂。等到第二十八天早上，小翼在两分钟以前已经安然无恙地清醒过来了，可是萨刈和貅却仍然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不见丝毫动静！

　　「可是这个时候过去打扰别人不太好吧？」涅德边说边轻咬上萨菲颈子边那条纤细的脉动，在瞬间卸去了他的力道，低声劝诱着他不要在那两个正抱在一起吻得死去活来的人结束亲热之前发飙揍人。

　　「索图鲁，那两个人还没有和好吗？」攀在索图鲁肩上的小翼一边偷偷观察着萨菲和涅德的反应一边小声问。

　　「这个……应该说他们已经和好到从拳打脚踢到抱在一起吵架的程度了，我想大概已经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了——不过我们还要继续吗？再这样下去我的小命恐怕就要保不住了——」虽然是背着身，索图鲁仍然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两道笔直地射向他的后心的犀利目光。

　　「这样啊，那好吧，不玩了，否则你被萨菲叔叔大解八块人家会难过死的！」小翼笑嘻嘻地捧住索图鲁的脸用力吻了一下，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椅子上蹦下来——

　　「索图鲁，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小翼一个人醒了过来？」涅德一放手，萨菲立刻狂飙到索图鲁面前厉声质问。

　　「萨菲叔叔，别急嘛！让我来和你解释好不好？索图鲁只是因为巧合而将我和哥哥以及拉法尔重新联系在了一起，毕竟这其中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个人最清楚——至于为什么我比他们先醒来，那是因为在前世，我比他们更早地离开了人间。」小翼在萨菲准备动手抓住索图鲁的衣领勒死他之前插到他们中间，甜甜地微笑着拉住萨菲的手，「他们不会睡很久的，我们先到花园里坐一会儿，等我给你们讲完我们三个之间的故事他们就会醒来的。」

　　「这……好吧。」不知为什么，萨菲感到自己无法对这个可爱的孩子板起脸，更不忍心拒绝他的任何请求。他的眼神太清澈透明了，一尘不染得象天空中飘落的第一朵雪花。

　　「谢谢！那我们走吧！」小翼对萨菲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牵着他的手向外走去，走到一半，他又好象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朝索图鲁喊道：「索图鲁，有没有点心可以吃？睡了这么久，肚子都快饿扁了！」

　　「当然，我想你们睡到今天也差不多该起床了，早就提前定好了你最喜欢的点心以及那两个家伙爱吃的烤肉，随时供你们享用！辛苦了！」索图鲁笑着点点头，象涅德招招手，几个人一起离开了工作间。他的梦想可是成为特斯马拉第一魔法师，这点事情他怎么会计算错呢？只是倒霉地赶上将军大人心情不好，三番两次要拿他开刀到出气筒！

　　一个小时之后。

　　「……所以，我成了两族之间斗争的牺牲品。拉法尔原本是讨厌战争的，他是为了我才披上战袍与哥哥打仗的……那是一场由无端的仇恨引起的悲剧，不光是我们三个人的，亦是拉法尔他们一族的悲剧。哥哥始终认为我的死拉法尔要负完全的责任，他因此在那场战争中诛灭了他们全族，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而他自己也因为中了毒箭在战后不治身亡——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我最爱的两个人互相憎恨厮杀，最后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