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权宦强娶后——荔箫
荔箫  发于:2021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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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是温衡坚持了下来,他觉得没有孩子不妨事。再后来她盼来了阿眉,温家各房见状都劝温衡趁热打铁,再添个儿子最好,温衡又觉他们都已不年轻,不愿让她再度涉险怀孕。
  凡此种种,又酸又甜,总让温夫人觉得有情人能在一起就是最要紧的事,什么规矩、什么旁人的置评都不打紧。
  可是,一个太监……
  她拿不定主意,一语不发地编着钱串,倒很快就编成了两条。
  温夫人抬起头,朝坐在桌边的两个孩子招招手:“来。”
  谢小罗和谢小梅就手拉手跑过来,她将钱串递过去:“拿着。新年了,长学问长个子,健健康康没病没灾。”
  “多谢外祖母!”谢小罗大声道谢,谢小梅声音甜甜的,也说了声:“多谢外祖母。”
  温夫人笑笑,问女儿:“一会儿送他们回府去?”
  温疏眉手里的钱串也编好了,一人一条递给他们,温声回道:“天色太晚了,着人跟那边回个话说他们在我这儿,就先留他们睡吧。明日一早,我送他们回去。”
  温夫人打量着她:“你这是变着法地想见谢无。”
  温疏眉垂眸,没有否认:“我有些担心他。”
  按理说谢无这么大一个人,本事也高,不会出什么事。可她记得上次她回宁州温府的时候,谢无晚上睡不着觉,死皮赖脸地每日都要来找她。
  这一回谢无却一次都没来过,还跟孩子说他们可能要没有娘了。
  她从中品出一股子颓废,便禁不住地胡思乱想了起来,想亲自宽慰他一二。
  温夫人点一点头:“去吧。你爹那边,我来劝着。”
  .
  关外,若溪镇里也热闹了一阵。众人远在异乡,不免思家心切,年节的热闹之下总有股说不出的凄凉。
  镇子东边有一方六进的院子,是若溪镇里最豪阔的居所。一个满面络腮胡的魁梧男人身穿软甲,边进屋边锁着眉咒骂:“又来十二个!当老子这儿是孤独园还是慈幼局?!”他原是睿德太子东宫里的一员武将,睿德太子殒命后便带兵奔逃到了这里。比他身份更高的人也有许多,他素日只管些琐碎的事务,满心盼着有朝一日能起兵杀回京中。
  那些琐碎的事务里,最烦的就是安置这些突如其来的人了。
  据说是江湖上有个高人,手眼通天,能将在朝中遭尽迫害的这些人救下一些,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这里来。
  按理说他不该嫌烦,因为这些人的处境与他们实在相似。可……可这陆陆续续送个没完,也太多了,虽说那位“高人”也并不白让他们干活,每每送人时都还有钱粮同至,但这镇子实在是小,快住不下了啊!
 
 
第47章 事起
  这武将头疼地径直往宅中去, 宅子四处都有重兵把守,气势慑人。
  直至入得一方小院,终于不再有兵士的身影, 一名二十出头的婢子迎上来, 朝他福了福:“程将军。”
  “又来了十二个。”程将军无奈地摇着头, “已安置妥当, 劳姑娘进去禀个话吧,请殿下放心。”
  “诺。”那婢子一应,就转身朝正屋走去。程将军没有多留, 转身离开。
  那婢子进了门便回身将房门重新阖好, 拐进内室, 朝书案前端坐的人福了福:“殿下。”
  “说。”帷帽上的白纱遮住面容, 女子沉静的声音一响辄止。婢子垂眸回话:“程将军方才过来, 说那边又送了十二人到若溪镇, 他已安置妥当了, 请您放心。”
  女子点一点头:“我知道了。”
  说罢便站起身:“时辰不早了, 该歇下了。”
  婢子赶忙上前服侍她更衣, 行至桌边却被桌上的画拉住了视线。画上正是雪天, 红墙绿瓦上都覆着白, 枯枝上挂着些装点新年的红灯笼, 树下一个小男孩约莫一两岁的样子,扬着笑脸,正对着灯笼看。
  婢子眼眶一红:“小殿下今年该七岁了。”

  “是啊。”女子轻叹,帷帽摘去,露出一张可怖的脸。
  那张脸应是被烫伤过, 虽烫得不深,不至于泛黑变形, 却也处处都是凹凸不平的红痕。唯独那双上挑的眉眼仍清亮动人,依稀可觅她往日的美艳。
  女子坐到床边,婢女上前为她褪去鞋袜,她怔怔的,忽而一声哑笑:“大过年的……我想了整日,也不知他今日会怎样过。”
  婢子鼻中更酸了,沉默了半晌,才迟疑着说出心底的不安:“殿下,您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谢督主是骗您的……”
  “他不会的。”女子摇一摇头,“他何必呢?”
  依当时的情形,他们母子已没什么值得谢无欺骗。如若他想斩草除根,给他们一人一刀,就什么都了结了。
  婢子紧抿薄唇:“可咱们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女子怔了怔,便也不说话了。
  足足五年,鲜有书信,更见不着人,偶尔递来的几次书信也只是让她等。
  她摸不清他究竟有什么打算,但也只能信他。
  .
  年初一,温疏眉自问起了个大早,梳妆妥当才知两个孩子都已在院子里玩了半晌了。她忙叫他们进来一起用早膳,谢小罗明显比平日兴奋,咯吱咯吱连啃了好几个春卷。
  温疏眉怕他吃得太干噎着,盛了碗粥放到他面前,问他:“遇上什么开心事了?”
  谢小罗把手里没吃完的一口春卷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着:“外祖……外祖父今天不凶我了!”
  温疏眉微滞:“你去找他了?”
  “没有。”谢小罗摇头,“就……就是……”他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说话有些艰难。谢小梅在旁道:“外祖父自己同自己下棋,哥哥跑去捣乱!”
  温疏眉讶然:“这他还不凶你?!”
  她知道父亲素爱下棋,闲来无事的时候也爱独自摆开棋盘,黑白子同执,研究路数。
  这个时候若有人去搅扰他,他必定脸色一黑,吹胡子瞪眼。
  谢小罗瞪一眼谢小梅:“你胡说!我怎么是捣乱!”说罢一本正经地同温疏眉解释,“又没有人跟他下,自己怎么下嘛!我就去走了一颗棋,他说我走得还不错啊!”
  温疏眉听言安下心来。父亲素来惜才,她也是知道的。
  待得用完膳,她就带着两个孩子一道出了门,回谢府去。他们昨日过来不久,她就让人去谢府回了话,下人们便也未有什么平白的紧张。
  她唤来乳母,让她们带两个孩子去飞花触水那边看冰雕。径自进了卧房,推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温疏眉蹙起眉头,目光一荡,便见谢无还在床上昏睡着。
  她记得去年除夕她和他一起进宫参宴,宴上美酒不少,他只是浅尝辄止,如今这般,却显然喝了不少。
  她于是先唤阿井去厨房端了早膳来,才坐到床边去,推了推他的肩头。
  谢无浑浑噩噩地皱起眉:“滚……”
  “督主,时辰不早了。大年初一,宫里无事吗?”
  轻柔的声音传进耳中,驱散酒意,谢无蓦然睁眼,愣了一愣,视线聚在她脸上。
  盯了一会儿,他撑坐起身,状似随意地问她:“怎么回来了?”
  温疏眉如实告诉他:“昨天晚上,两个孩子溜到我那里去了。”
  “哦……”谢无皱眉,闭目揉起了太阳穴,“准是小罗的主意。”
  她又道:“梅儿还告了你一状,说你编的压岁钱串太丑。”
  他犹自揉着太阳穴,嗤笑了一声。
  温疏眉静静凝视着他,无声半晌,他终于察觉了些,睁眼看过来:“怎么了?”
  你觉得我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她想这么问,也知并无意义,便摇摇头:“早膳送来了,我给你端来。”
  说罢她就起身走到餐桌旁,盛了碗粥,挑了些小菜。包子花卷鸽子蛋也各拿了一个,一并盛在碟子里,端到床边。
  或是因为酒还没醒,谢无的话变得格外的少,倒是“乖”得很,端过碗就聚精会神地吃起了粥。她剥完蛋壳给他递过去,他也接过,一口咬下去半个。
  她莫名想起她刚到谢府的时候怕他怕的要死,他给她夹菜,她就只敢闷头吃。
  她沉浸在往事中,思绪迷离,忽而笑了,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愿意回来的。”
  谢无刚碰到唇边的瓷匙一滞,叹一声气,放回碗里:“别跟你爹争,家人要紧。”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早些时候谁说不放我回去的?”
  他锁眉:“那我还说要把小小梅喂鱼呢。”
  “是啊,你就会口是心非。”她道。
  谢无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粥:“如今是国公独女了,好好嫁人吧,我也不想耽误你一辈子。”
  他说得平静极了。
  她被他说得愕然。
  爹娘刚回来那日,他的举动还分明有些故意气人的味道。如今不过才过去三两日而已,他竟就放弃了?
  她不可置信地睇视着他,渐渐的分辨出些许不同寻常的虚弱来。
  这不是简单的一夜宿醉就能造成的虚弱,他眼下消瘦了不少,眼下也藏了些许乌青,是几日没睡好的样子。她忽而惊悟他这几日经历了怎样的辗转反侧,怎样的自相矛盾。
  在她努力劝解父母的同时,他却在时时劝自己对她放手。
  他在外面行事跋扈,她曾经也以为他是傲气至极的人,现下却愈发清楚并不是那样的。
  在她面前,他总是没什么底气。
  温疏眉心底一阵没由来的疼,低下眼帘忍住泪意,又说:“嫁什么人,也难寻到好夫家的。”
  “没事啊。”他笑一声,自顾自地又吃了口粥,“我给你撑腰嘛,不让人欺负你。”
  .
  宫中,建极殿里宫人尽被屏退,只一君一臣,一坐一跪。
  皇帝半晌不语,东厂督主孙源额上渐渐沁出汗来,一字也不敢言。
  皇帝淡看着面前摞成一摞的供词,眼中杀意毕现。
  谢无,好,好得很。
  他知道自己夺位的手段并不光彩,便从未想过朝臣们能真正认可他,只想用酷刑与屠戮压制住他们即可。
  可便是这样,他也没想到就连谢无都存了异心。
  谢无帮他扫清了很多障碍,他也赐了他无人可比的荣耀和信任。就连朝中事务他都乐得放手交与谢无去办,只因他相信谢无忠心。
  谁知蓝砂教的事情查下来,竟会这样有趣。
  皇帝的思绪飘到很远。他记得五载之前,谢无刚从云南杀回来的时候,他的老师就曾跟他说过此人乃是睿德太子旧臣,用不得。
  他原也犹豫过,可谢无帮他杀了许多人,从前跟随睿德太子的东宫官更有大半都死在他手里。
  这让他觉得,谢无不怎么念旧。
  如今所见,着实可笑。
  他于是又想起了那个孩子——握在蓝砂教手里的那个孩子。蓝砂教说,他们手里有个男孩,乃是睿德太子遗孤。
  谢无从前说那孩子定是假的,因为他眼看着那孩子和乳母一起葬身山匪之手,皇帝对此深信不疑。
  现在,他却怀疑是谢无将那孩子交给了蓝砂教。
  时间又在安寂中过去了许久,孙源终于听到皇帝问:“那孩子却是死了?”
  “……孩子?”孙源一时没反应过来。
  “蓝砂教手里的那孩子。”
  “确是死了!”孙源忙叩首,“蓝砂教教主抱着他一起跌下山崖,被手下敛了尸,就地掩埋。臣着人去查过了。”
  “那就好。”皇帝松了口气,“谢无的事,朕自有安排,你退下吧。”
  孙源复又叩首,便向外退了出去。
  皇帝淡看着孙源,心中有些烦躁。
  他看得出,孙源不如谢无本事大,也不敌谢无行事果敢。如若谢无没了,这样一个东厂督主是不能代替谢无震慑朝堂的。
  可他也不能养虎为患。
  好在,恨谢无的人原也多得很。除掉谢无必定让满朝文武拍手称快,他就能换来些美名,也不算亏。
  这就算是谢无最后的作用了。
 
 
第48章 御状
  正月十五之前百官歇假, 都不上朝。又因有了东厂,谢无也姑且歇了下来。温疏眉一边恐他见不到她就要瞎琢磨些有的没的,一边又怕父亲不快, 只得隔一两日寻个由头出门, 绕个弯子从谢府的后门溜进去。待上一两个时辰, 再回自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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