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权宦强娶后——荔箫
荔箫  发于:2021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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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温衡语塞,气得一拍大腿,“我哪知道这些!”
  他这一辈子,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却也想不到那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真会对自家女儿有恩啊!便是现在,若这些话不是阿眉亲自说出来,他也仍不会信!
  温疏眉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爹爹和他政见不同、正邪不两立,女儿都知道。可他对我……他对我……”
  她打量了一眼父母的神色:“我只再说一事,爹娘便能明白了——我进谢府一年多,他都没逼我做过什么。虽是……虽是日日同榻而眠,但我不肯,他便也能……由着我的。”
  这话一出,夫妻两个的神情变得异彩纷呈。房间里半晌无声,温夫人再开口时,无措地打着磕巴:“那……那你……”
  “女儿先前只知随遇而安地过活,这些日子知晓爹娘要回来,才细细琢磨自己心归何处。”说着这些话,她心中也复杂,长缓了口气,才又继续说下去,“我觉得……我是愿意与他过下去的。”
  “不行!”温衡端然否决。
  温夫人也道:“是啊,这怎么行。我们不说别的,就只说他在外面那样的名声,指不准哪日就要人头落地。恨他的人又那样多,到时墙倒众人推,你爹也不比从前那样能在朝中说得上话,你怎么办?”
  温疏眉轻轻摇头:“朝堂风云变幻都在朝夕之间,看看咱们温家便可知,没有谁能担保自己有本事能一路顺遂地走到尽头。为着这个去躲,又有什么意义?”
  “话不是这样说的。”温衡锁眉,“虽说常是人算不如天算,但总也要记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若嫁个堂堂正正的门户,来日便是遭了飞来横祸,也知自己尽了人事,不过违不了天命而已。可你若跟了他……”
  温衡仍有几分激动,手颤抖着往东边谢府的方向指去:“便是自作自受了!”
  温疏眉不急不恼:“我只怕一味地追求什么‘堂堂正正’,才会最终落得个‘自作自受’的下场。”
  温衡脸色不善:“这什么话!”
  她说:“我在青楼几年,道貌岸然之徒已见得太多。贤名在外的文人、满口礼义的官吏,还有……还有我曾经尊一声伯父的许至儒,都是两面三刀的东西罢了。诚然,与温家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会个个都这样,可许多善恶就是明面上看不出的呀!若放在从前,让我豪赌一场也不妨事,可现在,有谢无……有谢无这样一心一意地护着我,我为什么要去赌这些?”

  夫妇两个的神情又复杂了一阵。二人越听越能觉出这谢无在自家女儿心中的分量着实不轻,一壁觉得她所言颇有几分道理,一壁又觉怕不是谢无给她下了迷魂药!
  一场争辩到了最后也没什么结果。温疏眉自己心下也清楚,这样的事想说服爹娘本也没有那么容易。
  说到底,谢无是个太监。她可以不在意,但为人父母如何能不在意?
  爹娘不过是为她好罢了,她也不能来硬的伤了他们的心,只得慢慢去劝。
  除夕夜,京中一片欢腾,五颜六色的烟花一阵阵地洒满夜空,爆竹声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在街巷里响起来,到入夜时都没停。
  谢无进宫参宴了,谢小罗和谢小梅与府中众人一道吃了年夜饭就各自回房歇着。谢小罗扒在窗边看了会儿烟花,忽闻女孩哭声,回过头,就见谢小梅哭唧唧地进了屋来:“哥哥……”
  “怎么啦?”谢小罗朝她跑过去,谢小梅把手里的压岁钱串一递:“好丑,我想娘了!”
  去年过年,娘给她编了压岁钱串。今年娘不在,爹也照猫画虎地给她编了一个,但编得太丑,歪歪扭扭的,让她更想娘了。
  谢小罗皱着眉头,低语呢喃:“我也想她了。”
  他鼓一鼓嘴,突然动了念头,目光一扫屋里见乳母们不在,便小声说:“我们去找她吧。”
  谢小梅浅怔:“怎么找?”
  “温府不就在隔壁吗?”谢小罗拍拍胸脯,“你跟我来,我知道有一处院墙底下有洞!”
  小孩子想到什么事,总能说干就干,谢小梅一抹眼泪就跟着谢小罗跑了。到了外屋,乳母迎上来,谢小罗只扔下一句:“我们去找井公公,您别跟着啦!”
  乳母一听,驻了足。一则阿井的住处离这儿不远,二则府里西厂高手甚多,安全得很,谢小罗也在府里疯惯了。
  于是过了小半刻,两个孩子就顺利地从墙下的洞里钻了过去。
  谢小罗掸掸衣衫,又给妹妹掸掸裙子,打量一眼周围略显简陋的房舍,思忖说:“我猜这是下人住的地方。”
  而下人住的地方,一般都在最北边。
  他牵起妹妹的手,便往南边去。
  温府里也正热闹着,温衡夫妇待下都不刻薄,除夕这日放了大半仆婢小厮回家去,余下的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让厨房备足了酒菜给他们。
  两个小孩便在半道上被结伴放烟花的下人拦了下来。下人们皆知府里没有小孩子,一仆妇便满面疑色地问他们:“你们是哪家的孩子?”
  “我们……”谢小梅有些紧张,往哥哥身后缩了缩,“我来找我娘。”
  那仆妇自又要问:“你娘是谁呀?”
  谢小罗仰起头,气吞山河:“她叫温疏眉,你见过她吗?”
 
 
第46章 除夕
  几个结伴的下人都神情一滞, 面面相觑。还是面前这位年长的仆妇冷静一些,稍稍缓了口气,询问:“小公子是找我们温家小姐?您是隔壁院子里过来的?”
  谢小罗点点头:“是。”
  那仆妇思量再三, 觉得自己拿不了主意, 还是要先去见公爷和夫人才是。
  府中的厅里正设着家宴。一家三口其实早已用妥了, 只是没让下人来撤走, 就怎么围坐在桌边说着话。五年未见,要说的话本就不少,再碰上佳节, 感慨愈发地多。
  外头守着的下人原都识趣地没有进来搅扰, 忽有一小厮进了屋便显得格外明显。三人不自觉地都停了交谈, 抬眸看过去。
  那小厮上前几步, 躬身压音:“公爷, 外头突然……来了两个孩子, 要见咱们姑娘。”
  温疏眉一听就知是谁, 忙问:“男孩子六七岁, 女孩子五六岁?”
  “差不多。”
  温衡便也猜到了些, 脸色一沉:“除夕佳节, 岂有这样办事的?挡他们回去, 不见。”
  “……他们已在府里了。”小厮低下头, “没走府门,应是□□进来的。这个时辰谢督主大抵还在宫里头参宴,小的们不敢贸然去敲谢府的门。”
  三人相视一望,温疏眉还是点了头:“让他们进来吧。”
  “阿眉。”温衡不快,温疏眉衔着笑, 给他斟了酒:“这都是谢无收养的孩子。爹不喜欢谢无,和他们也不相干。”
  温衡仍旧板着张脸。
  这三两日下来他算瞧出来了。得凡有机会, 她总要明里暗里地为谢无说几句好话。他在官场沉浮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这是想徐徐图之,让他们慢慢地松口。
  他原也是愿意惯着她的。他和夫人盼了多年才终于求得这样一个女儿,自小就捧着护着,生怕委屈了她。
  可这事……这事它不一样!
  温衡觉得自己若在这事上妥协了,就枉为人父。
  是以在两个孩子被下人带进屋来的时候,温衡就径自喝起了闷酒,看也不看一眼。
  两个孩子都很会察言观色,觉出这里气氛不好,都小心翼翼的。
  温疏眉定着心,朝他们招招手。谢小梅这才敢朝她跑过去,在她膝头一扑:“娘,我想你了。”
  声音甜甜糯糯的,惹人怜爱。
  温疏眉噙起笑容,将她抱到膝头问:“你们怎么过来的?”
  谢小梅一指谢小罗:“哥哥带我钻了个洞!”
  “……”温疏眉讶然,温衡冷着张脸,抬眸便朝尚未告退的仆妇道:“何处有洞?还不快去堵上!”
  那仆妇瑟缩了一下,赶忙躬身退去。谢小梅望一望温衡,在温疏眉怀里缩了缩,举起手:“娘,你看,爹爹编得好丑。”
  温疏眉定睛,看清了她手里的压岁钱串。
  是挺丑的。大抵是编的时候力度掌握不均,绳子粗细不一,几枚铜钱也歪歪扭扭。
  谢小梅腻在她怀里又说:“娘给我编一个好看的,好不好?”
  “好。”温疏眉刚应,谢小罗就在旁喊:“我也要我也要!”
  话音未落,他就扑通跪了下去,像模像样地磕头拜年:“母亲新年平安!”
  “啪!”温衡终是气得拍了桌子,温夫人有意想劝,不及开口,他已嚯地起身,指着谢小罗斥道:“我女儿如今才十六,哪来的你这么大的儿子!”
  谢小罗愣了愣,站起身,一歪头:“我这样叫了好久了,母亲自己都没说什么,要你管?”
  “小罗!”温疏眉忙喝止他。
  温衡脸色铁青:“小小年纪这般蛮横无理,像极了你那个爹!”
  温疏眉安静听着,眨一眨眼,不吭声了。
  爹娘到底都是和善的人,父亲即便气结,面对小孩子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像极了你那个爹”这种话,说就说吧,若放在平日,什么“奸宦”“阉狗”这种词都要骂出来了。
  谢小罗一叉腰:“像爹就对了啊,儿子不像爹像谁啊?”
  “小兔崽子——”温衡一撸衣袖,作势要上前揍他。还有两步时,却被人一把将腿抱住。
  温衡嚯地低头,谢小梅仰着头,认认真真,奶声奶气:“是哥哥不好,外祖父不要生气。”
  “……”温衡更生气了。
  “松开!谁是你外祖父!”他抬手扒拉谢小梅。谢小梅拧起眉头,困惑地看向温疏眉:“娘明明说是……”
  “梅儿,过来。”温疏眉忙把她拉回身前,眼看父亲看过来的眼中怒意迸发,强撑起三分笑,“爹……时辰晚了,我先带他们回我院子里歇着,马上就回来!”
  说完,她就忙不迭地拉着小罗和小梅走了,心下很难不怀疑是不是谢无支使他们过来的。
  是以刚回到房中,温疏眉一边端出点心来,一边就开始旁敲侧击地套起了话。她问谢小梅:“怎么这会儿过来?爹怎么跟你们说的呀?”
  不料谢小梅怔了怔,眼眶一红:“爹说……我们或许要没有娘了。”
  温疏眉呼吸凝滞,将她揽进怀里:“没那种事,别听你爹瞎说。”
  顿了顿又道:“回去告诉你爹,别瞎想。”
  “嗯。”谢小梅抽噎着点一点头。温疏眉不好再多问,就哄着他们吃点心。不多时,房门被敲响了,她抬眸看过去,却见母亲进了屋来。
  “娘。”温疏眉莫名地有些紧张,温夫人手里拿着个竹篾编的小筐,和颜悦色地坐到茶榻上:“光顾着给你备压岁钱了,倒不知还有两个小的。你过来,我们一道编上几串吧。”
  温疏眉面露讶色,滞了滞才上前,坐到茶榻另一侧:“……娘?”
  温夫人从筐中拣出几根红绳,口中道:“你什么都不要问我,我也不知我怎样想。”
  平心而论,她觉得温衡是对的。
  放眼天下,也没有哪个疼爱女儿的父母会心甘情愿的让女儿跟一个太监。被太监们养在府里的那些女人,要不然是爹不疼娘不爱,要不然是家里遭了劫揭不开锅了不得已而为之,再不然就是被强抢了去。
  让她说出一句“好,你跟着谢无去吧”,她真的办不到。
  但她也不愿伤女儿的心。
  这几日,阿眉时时提起谢无,大事小情都会让她想起他的好。温夫人活了这么大岁数,自能品得出女儿语中那份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可她同时也注意到,在提起谢无的时候,阿眉眼睛里总是亮的,有时说着说着唇角就会勾起笑。
  温夫人止不住地动摇了好几次,觉得阿眉与他在一起或许真是开心的。这般一想,她就觉得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有了种棒打鸳鸯的味道。
  她年轻时也经历过“棒打鸳鸯”,因为那时她迟迟没有身孕,温家家大业大,温衡又是最有出息的那一个,公婆容不得他膝下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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