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溯把太医院的太医全传了个遍,也没能找出他突然发疯的原因。
“这会儿???疯着呢,哎,殿下是觉得这事儿太过古怪,才想着请你?看看,是不是跟背后阴他??孙子有关。”
“原来是这样。”秦昭昭大概明白了,她边走边问,“??这位贺大??是怎么个疯法?有发狂伤??吗?”
“??倒没有。他……”范戟的语气一下变得古怪,他抓抓脑袋,想说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正好这?东宫到了,他忙推开密道尽头的?门说,“你出?看看就知道了。”
“好吧。”
秦昭昭说着就?????门里探出了脑袋,结果?没来得及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就先对上了一张满是阴沉和不耐的脸:“范戟带你挖?道?了?这么慢。”
“……是呀,东宫太大,我们俩险?挖错道儿啦。”秦昭昭眨眨眼说完,跑过?冲他行了个礼,“殿下别生气,一回生二回熟,下回我俩肯定不会再挖错了。”
殷溯:“……”
殷溯瞪着这越来越不怕他,??有胆子回怼他了的少?,满心的烦躁微顿片刻,变成了一声冷哼:“办事不力,罚一根金条。”
“别别别,我错啦!”秦昭昭一听这?,顿?不敢皮了,忙冲他拱拱?爪子露出乖巧讨好的笑,“下回殿下有召,臣?一定像鸟儿一样,咻的一下飞过来,绝不叫殿下多等!”
殷溯:“……”
殷溯拿眼睛斜她:“这可是你说的,做不到罚三根金条。”
秦昭昭:“!”
见她一下瞪圆了眼睛,一副懊恼又一?不知该怎么找补的样子,殷溯恶劣的心情不自觉?好了一?。他嘴角一扯,拂袖转身,在旁边一张雕有五爪飞龙的金丝楠木罗汉?榻上坐下:“行了别贫了,先办正事。”
秦昭昭:“……哦。”
这?范戟也???道里出来了,听见殷溯的?,他快步跑上前打开了?榻旁边??扇正对着院子的窗户:“老贺就在??呢,秦姑娘你快过来看。”
秦昭昭刚要应声,就听见了一个嘶哑得??快发不出来了的声音:“一群嗜血的蚂蚁,被腐肉所吸引,我面无表情,看孤独的风景……转身离开,分手说不出来,海鸟跟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间,紧紧的把??拥抱变成永远……”
“……”秦昭昭听得一脸懵,“这是有??在唱歌?”
范戟一言难尽?点点头:“是老贺,他已经唱这?不知道??哪儿?来的玩意儿唱了一早上了……我们想尽办法也没能让他停下来。另外他也不让??靠近,一靠近就跟我们动手。”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的秦昭昭:“……”
她跑到窗边往外一看,果然看见一个身穿银色盔甲,长相冷峻端肃的青年正蹲在院子靠东边的角落里,一脸木然?唱着歌——应该是歌吧,虽然曲调跟歌词??很奇怪,她??来没听过。
“这好好的??总不能说疯就疯了,秦姑娘,你有没有看出?么来啊?”
范戟一脸着急,殷溯也脸色不大好?看了过来。
秦昭昭收敛心神,定睛看了看,很快看出不对:“他身上好像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气,但离得有点远,我没法确定??灰气具??是?么……”
不等她说完,殷溯就偏头扫了范戟一眼:“?把他弄进来。”
范戟:“欸,我这就?!”
第30章
范戟领命而去, 秦昭昭这才有心思观察四周。
这是一个宽阔富丽,奢华大气,却因为色调有些偏沉, 摆设过于精简,因而显得有几分冷硬房间。
房间里除了殷溯身下那张雕着五爪飞龙罗汉小榻,还摆放着一扇绣有壮丽山河紫檀屏风。另外还有一张紫檀雕龙案桌和两张同样材质太师椅, 以及一个祥云纹样鎏金香炉。
透过屏风, 隐隐可见玄金色幔帐,加上屋里随处可见云龙纹……很显然,这里是太子殿下寝殿。
原来传说中太子殿下寝殿长这个样子呀……
秦昭昭暗自新奇了一会儿, 范戟自己一个人扛着被人五花大绑起来贺逍进来了——大概是不想泄露她存在, 他没让其他人进来。
贺逍拼命挣扎,嘴里还在唱那不知名歌曲。他身手不比范戟差,这般挣扎起来动静不小,好在范戟块头比他大, 这才勉强压制住了他。
“秦姑娘我按住他了!你快看看这他到底什么毛病!”范戟喘着粗气急吼吼地说道。
秦昭昭回神点点头, 正要上前,萦绕在贺逍身上那团浅浅淡淡, 并不十分浓重灰气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威胁,“滋”尖叫一声就要跑。
熟悉声音和逃跑姿势让秦昭昭眼睛一亮,一个箭步蹿上前抓住它,重重给了它一拳。
灰雾顿时惨叫着消散在了空气中, 嗓子都快唱废了贺逍也终于身体一颤, 整个人脱力般晕了过去。
秦昭昭跑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确定他身上没再有其他问题后, 转头看向殷溯:“贺大人身上这东西跟上次袭击殿下浓雾应该是一样来历, 不过颜色淡很多, 力量也弱很多。他现在应该是没什么事了,不过,他身上又没有帝王紫气,那个人为什么要对他动手呢?”
殷溯没有回答,只想到什么似眼神一沉,侧头示意范戟:“把他弄醒。”
“是!”范戟忙上前拍了拍贺逍脸,“老贺?老贺!醒醒!快醒醒!”
他手劲大,贺逍很快被拍醒,只是刚一醒来,他就脸色大变地翻身而起,朝殷溯跪地叩首道:“属下该死!请殿下责罚!”
秦昭昭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殷溯脸上却并无意外之色。他声音阴沉道:“你做了什么?”
贺逍捏着双拳,说有些艰难:“属下不慎……泄露了云来酒楼秘密,还有云来酒楼那位高人存在。”
“什么?!”范戟顿时脸色大变地跳起来,“你居然——”
“并非我本意,我是被人控制了!”
贺逍看起来也很愤怒,他声音嘶哑地说完,深吸口气,忍着喉间刺痛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秦昭昭这才知道,刚才被她打散那团灰雾,竟然有控人心神能力。
贺逍就是被那团灰雾控制了神智,才会无法自控地说出不该说话。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在哪儿中招,贺逍说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那时正和往常一样,骑马走在去东宫换值路上。谁想走着走着,身后忽然有人叫他名字。他下意识回头,看见了一个穿着普通褐色短打,带着宽大斗笠,完全看不清脸男人。
男人冲他招招手,他就脑袋发晕,身体也无法自控地跟着他走到了街边角落里。
之后,男人问了他很多关于殷溯问题。
贺逍不想回答,心里拼命抗拒,可却像是中邪了一般,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最终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把自己知道东西全部说出。
男人听完后很快离开。
贺逍那时虽然头晕,意识却还是有几分清醒,他心知此事不容耽搁,立马策马赶往东宫,可刚踏进东宫,还没见到殷溯,仅剩那点神智就被一种冰冷黏腻,说不出诡异力量给吞噬了。
之后,他就彻底丧失了自己意识。
“……所以你不知道自己后来都干了什么事儿?”
看着范戟略显古怪神色,贺逍愣了一下,随即剑眉一皱,整个人紧绷了起来:“难道我还以下犯上,冒犯殿下了?!”
他追随殷溯多年,对他最是崇敬也最是忠心。想到自己不但一时大意中了敌人暗算,泄露了殿下秘密,还可能对殿下动了手,贺逍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面色微白,嘴角紧抿,扭头拔出范戟随身携带长剑就要以死谢罪,“属下罪该万死,殿下——”
“干啥干啥?不是你想那样!”范戟吓得连忙抢回了自己长剑,“你没以下犯上,也没冒犯殿下,你就是抽风似一直唱歌,怎么都不肯停!”
生性严肃,不苟言笑,平日里跟座冰山似,笑都很少跟人笑,别说是在人前唱歌了贺逍:“……什么?”
“你没觉得喉咙疼吗?”见他整个人呆住,范戟一言难尽地拍拍他肩膀,“就是唱歌唱。然后你那什么,以后还是别唱了,怪难听。”
贺逍:“……”
贺逍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行了,一会儿自己下去领罚,现在先说说那人具体都问了你什么。”被范戟这么一打岔,屋里沉凝气氛松缓了不少,殷溯脸色也没那么森然了。
不管是不是自愿,秘密都是从他嘴里泄露出去,贺逍对受罚一事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心下一松,飞快地点了一下头。
他也没再去想自己形象崩塌事,而是收敛心神回忆了一下,把自己与那人对话大概复述了一遍:“那人先是问属下,殿下近段时间来,有没有再遇到什么不好事。属下说没有,他就问属下为什么,是不是殿下找到了高人帮他转运。属下说是,他又问我高人是谁。因属下只知道殿下每隔几日,都会去云来酒楼跟那位高人见面,并不知道那位高人具体叫什么名字,他便又问属下,殿下和云来酒楼是什么关系。属下这才向他透露了酒楼是殿下私产,酒楼后院设有通往东宫密道事儿……”
贺逍说到这没再说下去,只用力捏了一下拳头,“是我太大意了!”
秦昭昭存在太过重要,除了日夜随侍在殷溯身边范戟和云来酒楼那个小二知道她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之外,殷溯身边包括贺逍在内其他亲信,都只知道自家殿下得了一方道长指点,成功找到了一个可以帮助他摆脱困境高人,但这高人具体信息他们并不是很清楚。因此贺逍才没有向那人透露秦昭昭真实身份,不然她这会儿处境就危险了。
殷溯想到这,眉眼瞬间变得冷厉。
范戟也后怕不已地说了句:“幸好那孙子找上不是我,要不可完犊子了!不过他为啥找你没找我呢?”
是啊,为什么呢?明明范戟才是天天跟太子殿下待在一起,知道殿下最多事情人啊。
一旁一直没有做声秦昭昭也觉得奇怪,她下意识看向殷溯,想说话,又忍住了--贺逍还不知道她身份,她这会儿不好开口。
“许是因为你整日与殿下待在一起,太受注目,不好下手。”
秦昭昭虽然没有说话,但贺逍长了眼睛,自然一早就注意到了她存在。只是今日之事告诉他,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好,所以即便心中好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正好这时外头有人传话,说太医院太医们研究了一下午后,给他配了点药送过来了,贺逍猜测了一句后没再多说,自觉告退了。
屋里只剩下了殷溯,秦昭昭和范戟三人。
“地道事儿,马上找人处理了。”殷溯先是看了范戟一眼。
范戟立马点头:“我这就去!”
他说完大步离开,殷溯这才又偏头看向秦昭昭:“酒楼那边你也不必再去了,孤会另找地方与你见面。”
秦昭昭这才点头开口:“居然还有控人心神本事,殿下,你说那家伙真是人吗?这也太可怕了……”
“装神弄鬼罢了,有什么可怕。”殷溯却冷笑了一声,“若真是鬼神,可以随意使用这样手段,他大可直接对孤动手,何必绕过孤找上贺逍,又耐着性子等到现在。”
“也是哦,”秦昭昭眼睛一眨,反应了过来,“有这么厉害手段却拖到现在才用,这里头肯定有猫腻!不过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猫腻是什么,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故技重施……”
秦昭昭说到这想了想,低头从自己随身携带荷包里摸出了一把铜钱,“这样吧,未免再发生今天这样事,殿下让贺大人他们把这些铜钱分一分,每个人身上放一枚吧。我看他那玩意儿好像挺怕我,这些铜钱上面都沾有我气息,应该能起点防身作用。”
殷溯盯着那把铜钱,想起了自己曾听她在心里想过,这些铜钱都是她贴身携带了许多年事儿。
“……”他眉头微皱,心下莫名生出一点不快,但理智却让他无法拒绝,最终只能脸色有些发臭地挤出一个“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