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娇娘/锦宫春浓——鹊上心头
鹊上心头  发于:2021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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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不能多表现,只得陪在李宿身边,恭恭敬敬送他来到勤政斋门口。
  “太子殿下,太孙殿下请见。”杨连唱诵道。
  房门从里面打开,年轻的黄门冲李宿行礼,同杨连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宿目不斜视,抬脚大踏步进入勤政斋。
  这里同皇帝在时并无任何不同,即便里面依旧燃的龙涎香也是那个旧日味道,即便已经换了主人,却仿佛什么都没更改。
  陈旧、古板,令人窒息。
  李宿面色如常,直接来到御案之前,冲太子行礼:“儿臣给父王请安,父王大吉。”
  说着,李宿就要跪下。
  屋里没有外人,太子也要做戏。
  “宿儿不必多礼,赐座。”
  李宿起身,便在边上的官帽椅前落座。
  他身形挺拔修长,坐姿端正,如玉的面容有着蓬勃朝气,出去这一趟,脸上晒黑了些,却显得更为年轻英俊。
  太子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眸,就落在李宿身上。
  “宿儿,此番你遇险,为父心中时分担忧,就怕你有个万一,我无法对你祖父交代。”
  李宿垂眸道:“是儿子不孝,劳父王担忧。”
  太子没觉出他有何不同,淡淡瞥了一眼杨连,又道:“如今回宫,太医都在,若有任何不妥,一定要叫太医勤加问诊。”
  太子顿了顿,面容越发慈和:“孤已问过,太医道你肩膀的伤口不日便可痊愈。”
  李宿起身行礼:“是,儿子惶恐。”
  让父亲为儿子担忧,是为不孝。
  太子摆手,让他坐下。
  “从毓庆宫来乾元宫,比以前近得多吧。”太子缓缓开口。
  李宿心中一松,知道正事这就要提到眼前。
  “你也老大不小,”太子道,“也开始娶妃纳妾,毓庆宫是有些狭窄,往后你有了儿子,怕是更住不下。”
  住不下,难道还要换一处更大的宫室不成?
  这宫里比毓庆宫还大的,只有太子殿下的东宫、皇后娘娘的坤和宫以及……皇帝陛下的乾元宫。
  李宿想换,又能换去哪里?
  他冲太子拱手,却说:“儿子还年轻,膝下亦无骨肉,也在毓庆宫住惯,便不好让父王为儿子担忧。”
  太子垂眸看着他。
  那双一向平和的眼眸,此刻带了几分审视:“宿儿,你真的不想换吗?”
 
 
第72章 【二合一】那就有劳爱妃……
  李宿安静听着李锦昶的话语, 待他说完,才抬起头,冲他淡淡一笑。
  他的目光没有看着父亲, 也不会去僭越,只是很平静地说:“若是父王想,那儿臣便想, 若父王不想,儿臣便也不想。”
  李锦昶眼眸微闪。
  刚刚是他判断失误, 这个儿子确实有不同之处。
  具体哪里不同,李锦昶说不上来, 但他很清楚,李宿确实同以前有了明显变化。
  难道这就是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
  李锦昶没去过多思量到底为何,但李宿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却取悦了他。
  “宿儿,你的太孙之位是父皇亲立, 过宗人府,上奏宗庙,已写入玉碟, 不可更改。”
  李锦昶端着慈父的面貌,语重心长道:“为父好, 你便好,你可明白?”
  李宿很乖巧:“儿子明白。”
  李锦昶看了他几眼,见他眉目平和, 全无以前的戾气,不由又多看他几分。
  “男儿大了,还是要出去闯荡, ”李锦昶欣慰道,“这一趟无论遇到何事,你终究是长大了,懂事了,为父很是欣慰。”
  李宿也很上道。
  “以前是儿子不懂事,还请父王莫要见怪,儿子以后定当努力为父亲分忧,不让父亲过分操劳。”
  李锦昶听到这话,捏着笔的手微微一顿,索性放下朱笔,起身行至窗前。
  “你是二月二十八的生辰,再过几日便是你的弱冠之礼。”
  李宿不喜过生辰,自己也不怎么记得自己的生日,此刻李锦昶突然提起,他才想起确实快到日子了。
  此时已是一月末,明日便过了元月,新年结束。
  还有一月,他就弱冠成人了。

  李宿道:“还是父王惦念儿臣。”
  李锦昶顺着纹窗往外看,此刻已是冬末,庭中寒梅含苞待放,带来一片春意。
  新年已过,万物更新。
  李锦昶突然道:“贵妃娘娘移居皇觉寺,确实不便多打扰,不过她与你毕竟有养育之恩,过些时日你且要去看望娘娘,以全娘娘一片慈心。”
  李宿起身,冲他行礼:“儿子谨记,父王……可是有事要吩咐?”
  李锦昶这才回过头来。
  他消瘦、苍白却又儒雅俊美,身上的气质独特,并不似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反而如同坊间的大儒名士,高洁清雅。
  他那双眼眸总是很平静,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怕都在那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李锦昶看着垂眸不语的长子,轻声笑了。
  “孤想让自己的儿子住宽敞一些,贵妃娘娘也当高兴才是,都是一家人,哪里有什么话需要交代?”
  “你且去看看娘娘便是。”
  李宿来之前就猜到李锦昶是什么意思,现在听他竟还是拐弯抹角,一副施舍的模样,心里那点些微的愉快也淡了。
  这宫里人,总是一副样子。
  就连太子也不例外。
  没有意思。
  李宿道:“是儿子明白。”
  李锦昶知道李宿聪慧,不会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便道:“好了,你来回奔波也辛劳,回去休息吧。”
  李宿站起身来,却是犹豫了。
  李锦昶看他不说话,便只好问:“怎么?”
  李宿顿了顿,道:“父王,此番儿子落难,唯有身边的诏训舍命相救,儿子很是感动,想……立其为侧妃。”
  李锦昶眉头微皱,淡淡地沉下了脸。
  李宿如此说着的时候,脸上略有些薄红,看样子对那诏训情根深种,若非于理不合,恨不得立即便把人立为太孙正妃。
  他这般模样,让李锦昶回忆起一个人来。
  一个他恨之入骨,却爱而不得的人。
  勤政斋中一瞬便冷淡下来,刚刚的父子子孝仿佛只是昙花一现,顷刻覆灭。
  李锦昶声音冷淡:“宿儿,刚刚为父还说你懂事,怎么这会儿又儿女情长起来?”
  “你还小,此番并非谈婚论嫁时,不过一个诏训,你若是喜欢,升为良媛便是,哪里配得上侧妃?”
  李宿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父王教训得是。”
  李锦昶努力压下心中怒意,道:“你明白就好,他日若这诏训有了你的骨肉,率先诞下孤的长孙,再封侧妃也不迟。”
  李宿又垂了头,让李锦昶看不见面容。
  “是,儿子明白。”
  李锦昶终于觉得他惹人厌烦,大手一一挥,道:“好了,下去吧,上书房早就开始上课,你落下不少课业,要好好读书。”
  突然被训斥,李宿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他匆匆给李锦昶行过礼,便直接退了出去。
  待到李宿身影消失不见,脚步声也不再响起,李锦昶才看向杨连:“你倒是了解他。”
  他这个儿子,他一月都见不到一次,对他其实不甚了解。
  以前的李宿冷艳少语,性情乖张,从不肯同人好好说话。
  现在的李宿却全然不同。
  他甚至很乖觉,同李锦昶说了好半天,父子俩也没翻脸,若非他最后说起身边的嫔妃,才惹怒李锦昶。
  杨连低声道:“殿下,太子殿下确实不太……可否要查查看?”
  李锦昶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乾元宫都是好茶,浓香的普洱在他口里徘徊,最终顺着喉咙缓缓咽下。
  香醇,馥郁,带着黑茶特有的滋味。
  李锦昶道:“不用。”
  他目光微冷:“不过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做太子了,所以不愿意再压抑自己。”
  李锦昶冷笑出声:“也就这点出息。”
  杨连后背发寒,不敢言语。
  李锦昶缓慢地喝完一整碗茶,才道:“皇觉寺还未回消息?”
  杨连点头:“是。”
  李锦昶捏起茶杯,狠狠摔到地上。
  然而勤政斋中铺着又软又厚的花开富贵地毯,那青瓷茶盏只在地毯上转了一圈,并未碎裂。
  杨连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喜怒。”
  李锦昶冷笑:“苏家太自以为是,也太不识抬举,她们只一门心思为李宿铺垫,怎么不去想想,我才是苏家的嫡出血脉。”
  原来的苏家,也是全力支持李锦昶,不,应当说苏家一向忠心为国,对大褚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可随着李宿渐渐长大,贵妃对李宿的态度一点点转变,现在的苏家,已经成了李宿身后最强大的势力。
  当然,苏家也并未完全放弃太子,或许是因为最终的帝君是李宿的缘故,他们越过中间已经不算年轻的太子,把目光对准了朝气蓬勃的太孙。
  这是李锦昶自己理解的,也是他一贯坚持的。
  也正是如此,他同贵妃的关系逐渐冷淡,至今已是形同水火。
  不过进来他所谋划之事,无论苏家同不同意,无论贵妃点不点头,他都要走到底。
  李锦昶略一思量,便道:“叫陈世明入宫。”
  陈世明是太子妃陈氏的哥哥,也是御林军统领,京中御林军皆为其统帅。
  杨连忙道:“是。”
  他自也不能只靠苏家,苏家势大,难道陈家就不行?
  另一边,李宿从乾元宫出去,直到他回到毓庆宫前殿,才冷冷笑了一声。
  “太子殿下啊,”李宿道,“皇祖父把他养得太好了。”
  太子从小就没经历过风浪,他是孝慈皇后嫡子,是当之无愧的太子,当时洪恩帝刚刚继位,急需稳固朝堂,因此李锦昶生来便比旁人强。
  李锦昶的太傅是早年的盛京大儒,白鹭书院的山长沈修斓,他最擅中庸之道,讲究黄老无为之治,不主张开疆扩土,兴兵黩武。
  因此,李锦昶也一脉相承,只想做守成之君。
  但云霞七州的血还未干透,外族虎视眈眈,他的守成之君必做不成。
  李宿这话,贺天来不敢接,也不能接。
  他只是伺候在李宿身边,给他换了一杯龙珠茉莉。
  李宿浅浅品茶,突然道:“明日一早就去尚宫局,说孤要封姚诏训为六品良媛,让尚宫局准备一应册封之物,且让礼部准备。”
  太孙良媛为正六品至从六品,到了这个位份,便不是上不得玉碟的小主,已可以开宗庙记名,正式成为大褚妃嫔。
  他之前说什么侧妃不侧妃的,不过是为了让李锦昶安心,在他心里,姚珍珠绝不是侧妃这么简单。
  不过,此事却不急。
  没听太子殿下说了,他尚且还要读书,还要先学有所成,什么妻妾儿女都是次要的。
  却不想他自己当年,年十七就有了李宿,早早就做了父亲。
  李宿嘲弄地说:“孤还得好好读书呢。”
  贺天来知道他每次见了李锦昶心情都不好,甚至晚上头疼难忍,一夜夜睡不好觉。
  今日本以为他心情能好一些,没想到最后也不知说了什么,从乾元宫回来太孙殿下便话语不断,言辞之间对太子殿下很有些不屑。
  贺天来一心向着李宿,无论他说什么,贺天来都觉得正确。
  不管宫中如今是什么形势,不管太子是否还有大造化,对于贺天来而言,李宿说他不好,那太子就不好。
  当然,这也不过是贺天来自己心中所想,到了外面绝不会展露分毫。
  “殿下,快到晚膳了,再不请小主过来,小主要生气的。”
  从营地的时候贺天来就知道毓庆宫要多一条规矩。
  天大地大,不能耽误姚诏训用饭。
  一听到小主两个字,李宿身上的戾气一瞬散开来,就连皱着的眉头也略松开,露出了些许笑浅淡笑意。
  “快去请她过来,”李宿道,“下午时就想吃牛肉面,也不知她做好了没有。”
  太孙殿下要吃牛肉面,姚珍珠当然不能推辞。
  被他那么一提,姚珍珠竟也有些想吃了。
  于是,她把笔一扔,直接领人去了小厨房。
  一碗劲道的牛肉面,要从和面开始。
  劲道的面条配上清澈却浓香的牛肉汤,出锅时配上几片高汤萝卜,几片香卤牛肉,再撒上一勺油泼辣子。
  啧。
  香得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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