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知道为何, 看到这张照片, 青鸠忽然想到了刚才她在窗边看到的乐桃桃。
穿着老旧碎花棉衣,身形瘦削的乐桃桃。明明她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乐桃桃也和此时寸照上的小姑娘一般, 像个温室里养大的小公主。
既然这是学生档案册,那么乐桃桃的资料是不是也在上面吧?
因为这突然闪过脑海的想法,青鸠手下的动作快了许多。果然如她所想,青鸠很快便在这份学生档案册中找到了乐桃桃的信息。
乐桃桃,女,十三岁,生日9月18日。父亲傲腾投资公司CEO,母亲家庭主妇,家中独女。
青鸠的注意力在生日那一栏顿了顿,随后她放下了手中档案册重新拿起了另一本,这本是几年前的学生档案,学生的人数大概少了三分之一,从册子的厚度上就可以看出一二。
不出所料,青鸠再一次在这个册子上发现了乐桃桃的资料,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年龄和生日,只是旁边的寸照有些不同,因为过的太久,照片已经有些糊了,但是照片上依旧可以看得出是乐桃桃本人无疑,照片中的小姑娘剪着齐耳朵的学生头,眼睛笑得像两弯月牙,很是乖巧。父母那一栏的资料也不同,这一次,她的父母是开饭店的。
这两个册子,相差了十多年,同一个学生却出现在了不同年代的档案册里,而且年纪都一模一样,这太灵异了。
难道这些人孩子一直都被困在这所学校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就像有些灵异电影题材里的地缚灵一样?
接下来,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青鸠直接拿起了最破旧的那一个册子。册子已经泛黄,周围的边已经卷了起来,一不小心就容易撕破。
青鸠小心翼翼的翻开册子,这本线装的册子很薄,大概就只有十几页,乐桃桃的资料就在第二页。大概是因为年代的原因,这个册子上并没有贴照片,只有用细毛笔填写的一些记录。
同样叫乐桃桃,同样是十三岁,只是父母那一栏是空白。
青鸠的目光在那一栏空白处停顿了一会儿又落到了生日那一栏上。她只用知道刚才看到生日这一栏生出的怪异感是为何了,正常的资料纪录是会将出生年份一起带上,但是这些孩子生日只有年月。
所以,档案的纪录者是知道这些孩子的情况的。
青鸠细数了一下,最老旧的这本册子上有十六个孩子的资料,和她之前在那面相册里看到的孩子数量差不多。如果问题出在这所学校,那后面这些逐渐多出来的学生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怎么知道这一份就是最早的那一份?”听见青鸠下意识问出的疑问,时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我记得我没有说过。”
青鸠:“……”
“我刚才看你在翻到有些人的信息是停留的时间很长。”时郁随手捞起一本被青鸠翻看过放在一旁的册子,翻了起来:“陈怡、王小凯、李北生、乐桃桃……这些人你都认识?”时郁顿了一下,“还是说,你在什么地方见过,比如相册?我记得刚才有听那些东西提到过一面相册,在这个房间里,可是现在没有了。”
青鸠:“……”
青鸠猛地抬头看了时郁一眼,但是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眼镜镜片上反射的光。
时郁念的这几个名字,全部都是最后一本花名册上的名字。
青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看这些档案册时的一举一动都被旁边这人看在眼里。
这神经病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副面孔?据她所知患有有分裂型人格的患者大多都是在特定的条件下才会出现其他的副人格,而且这种副人格因为出现的不稳定性,维持的时间一般都特别短暂。像时郁这种,一出来就好几天,不到挑战任务结束不换人这种的她还没听说过。虽然每次出现的性格都南辕北辙不重样,但是有一点到是十分相像。
都鬼精鬼精的。
说到这份上了,青鸠也没有再犹豫,原原本本的说出了将刚才进入剧情节点时房间里发生的异变。
“果然是有一面相册吗?”时郁目光在房间里细细扫了一遍,自言自语般道:“看来我要找的东西就是它……嘘。”
时郁说着,突然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于此同时,管家也轻声来到了门边,然后一下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张布满了褶皱的老脸。
顾老头手半举在空中做着扣门的动作,没想到房门会突然打开,他愣了一秒,目光落在管家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衣的胸膛上,顾老头眼眶微微瞪大了几分:“你们……”
“我没你那么恶心。”管家冷声道。
闻言,顾老头愣了愣,飞快的扫了管家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他的脸色便又复如常。
“这么晚了,青鸠小姐还没睡呢?”顾老头问道。
管家没做声。
青鸠看了时郁一眼,示意他别过来,这才跟着来到了房门边:“有什么事吗?”
一想到钥匙可能是顾老头故意放在脚垫下面的她对这个人便半点好性子也没有了。
这个点过来,是来看看她中招了没有吗?
顾老头看着穿着旗袍的青鸠,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青鸠小姐穿上这身旗袍很漂亮,就和您……”
“谢谢。”青鸠飞快的打断他的话,“刚才受到了一点惊吓,好像有些睡不着了,顾校长刚才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声吗?”
顾老头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有啊。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刚才雷雨那么大,青鸠小姐是不是被雷声吓到了?”
青鸠以为她刚才那样说对方只少会露出点惊讶的表情,或者只少会问一下,却没想到这人如此镇定。
“可能是吧。”青鸠沉声道:“你这个时候过来不会就是看看我有没有睡吧?”
顾老头笑了一下,深陷的眼窝被眼角的褶子一挤压,更加看不清了,就像两个黑。
“是这样的,刚才接到电话,学生宿舍那边出了一点事。我记得吃饭那会青鸠小姐是想回去的,正好这会儿雨停了,我想着如果您还没睡下的话,要不要我顺道送你一趟?”
顾老头语气客情,表情镇定。
这人刚才还一副非要留下她的模样,这回居然这么主动要送他回去了?青鸠不相信才不相信顾老头会如此好心。
但是想到时郁现在正在房里,她真怕在和顾老头在门口这么墨迹几句,对方会提到她的外婆青鸠。
“那你等等,我收拾一下。”
青鸠示意管家关上门,转身回了房间。谁知一扭头却发现时郁手正朝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员工册伸出了魔抓。
“你干嘛!”青鸠飞快的跑过去从时郁手中夺过册子。
“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它的材质。”时郁收回手:“我记得你刚才一直抱着它,没想到在暴雨里淋了那么就居然一点没打湿。”
“防水材质而已。”青鸠丢了少见多怪的眼神,将册子装进了背包中,挡住了时郁探究的视线。
……
下过雨后的树林弥漫这一股土腥味和树叶腐烂的味道,汽车驶过的时候,车灯从路两旁的大树上一晃而过,遒劲的枝干在黑夜中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魔,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一般。
青鸠坐在后座上,目光随着一晃而过树干往后方看了看。
别墅已经完全融入了如墨的夜色中,寻不到一点痕迹。青鸠的双腿上放着员工册,她的手指在册子上轻轻的摩挲着,黑暗中,册子上一处暗色的流光若隐若现。
流光的中间就是传送的指示标,只要将手指放在上面,她就立马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但是她的手却始终停留在流光的边缘,没有再往内移动。
“我先送你回易园吧。”车子开到岔路口的时候顾老头出声道。
青鸠迟疑了一下:“不介意我跟着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吧?”
也许是之前那股涌上鼻尖的酸涩还没有完全消退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和她外婆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忽然间很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然是可以的。”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顾老头完全没有拒绝。
“意外吗?你是青鸾的外孙女,只要是你们提出的要求我从来不会拒绝。”
车内太黑,青鸠看不清顾老头的表情,但是她明显感觉到身旁管家身上的气息忽然见冷凝了许多。
话说的这么情深意切,不知道她现在问顾老头通关方法,对方会不会如实告诉她?
十分钟后,汽车停在了一栋宿舍楼下。
宿舍一片漆黑,站在楼下往上看,整栋建筑只隐约看得见一点边缘的的轮廓,宿舍楼黑沉沉的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站在楼下往上看,就像再一栋毫无人气的鬼楼。
“怎么没点灯?”青鸠问。
“宵禁时间到了,所有的灯都会熄灭。”顾老头解释道。
青鸠:“就算出了事故也不能开灯?”
“不能。”顾老头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行吧,这里本来就是逃生世界,她就不该指望处处合理。
好在虽然不能开灯,但是司机带了电筒,照亮是没有问题的。
出事的地方是在三零三室。
青鸠跟在顾老头身后上了三楼,这学校虽然是贵族学校,但是住宿楼和普通的高校修的也没什么区别,目前来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过道宽一点。
几人很快来到三零三室,门是半掩着的了,轻轻一推就开了。
在手电筒的光照进303寝室的时候,就好像打开了某种开关,寂静的黑夜中突然有了声音。
窃窃私语的声音,是从303寝室里传出来的。
青鸠跟在管家身旁走到门口,她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就着灯光将寝室环境打量了一遍。
这是一个四人间,传统的学生寝室布局,上面是床,下面是课桌。手电筒的光扫过去的时候,三个坐在右手边书桌旁的女孩齐齐看了过来。
“人呢?”顾老头出声问道。
三个女孩齐齐往斜上方的位置上指了一下。
手电筒灯光跟着照了过去。
手电筒的光能照亮的地方有限,青鸠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床上有个凸起东西,也不确定是被子还是人。
顾老头皱了皱眉头,依旧没往里面进。
“死了吗?”他问的是屋内的三个女孩。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三个女孩齐声道,没有半点恐惧的神色,声音甚至还透出了一点看好戏的愉悦。
顾老头这才不情不愿的冲跟前的司机指了一下:“你去看看,死了就通知警卫室那边。”
司机哦了一声,攥着手电筒就往前走,脸上同样没有半点畏惧的神色。好像对即将发生的事早已见怪不怪。
青鸠顿了一下,也跟着司机踏进了寝室里。
然而她的前脚刚踩在地板上,青鸠的眉头便深深的皱了起来。
好浓的血腥味。
她刚才站在门外明明一点味道也没有闻到。
已经站在寝室地板上的青鸠忍不住顿住回头看了一眼。
顾老头依旧站在门外,黑漆漆一团,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微微佝偻的背影透出一股畏惧的姿态。
他在害怕?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害怕什么?难道这一切不是他主导的吗?司机是已经走到了床前,青鸠收回目光,连忙走过去,而此时,司机大手一挥,就把床上的人翻了一面。
离得这么近,这一次青鸠终于看清床上的情形。
那是一个血人,刚才应该是趴着的姿势,被司机这么一翻,整个人脸露了出来,但是露出来的部分却被鲜血染红。
司机伸手在雪人的鼻尖下探了探。
“死了。”
死的人青鸠见过。
虽然她的五官被鲜血模糊,但是那异于初中身角色的成年人身形青鸠一眼就看了出来。
死者就是之前跟在另一个中分男身后充当炮灰的挑战者。
青鸠扯过一张桌子,踩在桌子上仔细观察了起来。
女人双眼圆瞪,嘴巴大张,五官呈现出一种极度扭曲的状态,她死前应该是经历了什么特别惊恐的事情,而且直到死,都没能摆脱。
青鸠看了看,眉头却越拧越深。
“能把你的手电筒借我用用吗?”
旁边的大个子司机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就在青鸠以为对方要拒绝的时候,手电筒递了过来。
青鸠拿过手电筒,却没有第一时间将灯光照过去,而死反过来,用手电筒的尾端挑开了裹在死者脖子上的hello Kitty被单。
等灯光重新照过去的时候,青鸠拿着手电筒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尸体身上薄薄的T恤被划拉的支离破碎,两条长长的血痕从锁骨处往下,在腹部交叉,伤口所到之处,血肉模糊,碎肉外翻,最伤口最深的腹部甚至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脏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