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顺着脚步又往前走了大概有二十来分钟,前面的脚步忽然变得非常凌乱,雪地上还有几处血迹,艳红的颜色在白雪上特别显眼,本来连成一串的四个脚印从这里突然分开,分成了从不同的方向跑开了。而在这串脚印中,还有另外一串奇怪的印记。
钱宝珠举起油灯照了照。
“是野猪!”
李村头低呼出声,害怕的往万大厨那边靠近了些:“他们这是遇上野猪了,这怕是危险了。前两天我准备来办酒席的那头野猪还是全村人一起才猎下来的,他们这才几个人啊,哪里抵挡的住?”
“要是挡不住,那野猪会不会回来?”青鸠问。
李村头打了个哆嗦,没做声,但是那比刚才更难看的脸色已经做出了回答。
“那我们就赶紧离开这里吧。”青鸠看了看野猪消失的方向,道:“它是走那边,我们换个防线……走这边吧。”
青鸠指的那个方向,雪松之间的间距看起来要比其他地方要稀松许多,而且她这个方向往前看,中间的空隙特别清晰,好像是刻意留出来的一条路。
李村头跟着往上走了几步,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停的打量着左右两边的雪松,嘴里喃喃道:“这条路……这条路……”
青鸠:“这条路有什么问题吗?”
又往前走了几步,李村头像是终于确定下来依誮:“这条路是通往神庙的路。”
青鸠:“哦,这么巧?那我们走快点,说不定你女儿就在神庙里呢。”
李村头愣了一下,眼神惊惧:“为、为什么会在神庙里?”
“为什么不会?”青鸠反问道:“人是入夜前丢的,若是被人带走,这大晚上的总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村里没有人,方圆几十里除了神庙还有哪里能藏人?”
李村头:“那……那会不会是她自己走丢了?万一是在山里迷路了呢?”
“呵。”青鸠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可以到处找找,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自己遇上了?”
“我……”李村头怼了一句,脸色越发灰败了。
“你是在害怕你女儿在神庙里?”青鸠拿过钱宝珠手中的煤油灯走在了最前面,“如果对方真的是把她带到神庙里,或许你女儿还有活着的可能。”
其实她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神庙中,但是说这话的时候青鸠想到了之前在陷阱中死掉的那个人,这山里有陷阱,有野兽,还有极寒的风雪,如果人没在神庙里,在这样的环境中哪有命等得到明天?
李村头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垂下了头,嘴里发出嚯嚯的喘、息,像是压抑着哭声。
走了一段距离,青鸠忽然停下了脚步,她高高举起手中的油灯,看着前面路面上的雪。
她刚才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条路上的雪似乎平整的有些过分了?
路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积雪,雪上没有人的脚印,也没有动物的脚印,甚至连雪松叶子上坠落的雪堆都很少,光滑平整的就好像是有人刻意处理过的。
……果然有人在他们之前去了神庙,而且这人刻意掩盖了自己的踪迹。
想到这种可能,青鸠不由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可是山路并不好走,而且越向上积雪越厚,极其消耗体力,特别是李村头,他养尊处优惯了,还没到神庙,人就没什么力气了,到最后基本上整个人都是由石大锤拎着在走。
又走了个把小时,几人被迫停了下来。
“现在往那边走?”青鸠示意李村头指路。
李村头看了一眼,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我也不太熟悉,原来这是有一条路直接通到神庙的。”
可是前面都是交错的雪松,哪里还有路?
放眼望去,雪松错落林立,毫无规律,往哪里走都可以,但是若没个准确的方向,一旦进入雪松林里就很容易迷路。
“难道是这几年没人上山,山路被毁了?”李村头疑惑道。
青鸠问:“就只有这一条上山的路吗?”
李村头点头。
既然只有一条路,那先他们上山来的那个人必定也是走的这边。
人为掩藏的痕迹,若是仔细找一找应该还是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的。
“在这边。”万大厨指着一个方向,皱着眉头道:“这里有血腥味。”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就在一颗雪松树干上发现了一小块血迹。
大厨的嗅觉真是绝了。
青鸠自认为自己的五感还是挺灵敏的,但是在这大雪天里,鼻尖早就被冻僵了,一点气味也闻不到,更别说这小拇指大小的淡淡血印子。
“这血应该是不小心蹭到了树干被刮伤的。”万大厨走在了最前面:“往这边走。”
第84章 杀千刀的神经病
往前走了大概有百来米, 万大厨突然停下脚步。
青鸠就在他身后,见万大厨忽然间绷紧了后背,心头有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不对!走, 往后退。”万大厨愣了一秒后飞快后退。
这时青鸠的视线已经越过万大厨的手臂, 看到了前面的情形。
在万大厨跟前有一串凌乱的猪蹄印,和他们之前在半山腰处看到的一模一样,猪蹄印一路往前……视线的尽头有一块人高的岩石,岩石向上倾斜,与山壁形成了一个向内的凹槽,蹄印就是从那凹槽处往外延伸出来的。
看到这野猪印, 青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是一个野猪窝。
好在现在这野猪窝里并没有野猪,但是不确定它会不会回来。野猪的攻击力不低,何况又是这大雪天饿极了的情况下,更是凶狠。
大家默契十足, 迅速后退。
青鸠的视线越过众人,眉头瞬间拧了起来:“李村头呢?”
往回走时,之前断后的石大锤便成了第一个, 他愣了一下:“刚才还在我身后的,这里不好走,我刚才把他放下来了, 他跑哪儿去了?”
青鸠绕到最前面,往前走几步就是他们来时的那条路,可白雪漫漫, 哪里有李村头的身影?
“咱们上当了。”钱宝珠一脸愤然。
“嗯。”青鸠点头, 眼底倒没有太多的意外。
“他应该没走多远?我们要去找他吗?”钱宝珠询问道。
“不找了。”青鸠道:“李村头是生活在雪山脚下的原住民,对这片雪山比我们熟悉许多,找估计也找不到。”
更何况对方明显就是故意引他们过来, 自然早就想好了避开他们的办法,这雪山这么大,对于熟悉雪山的人来,想要避开他们太容易了。
钱宝珠一脸担忧:“那我们赶紧下山吧……”
青鸠道:“如果正常人发现这个野猪洞会怎么样?”
钱宝珠急道:“当然是下山去。”
“难道对方把我们骗上来,就是为了让我们看个野猪洞再走回去?他图什么?”青鸠看着下山的路道:“如果我们现在下山,正好碰上折返回来的野猪呢?”
“怕啥?”青鸠话刚说完,石大锤便站了出来:“不过是野猪,有我呢。”
“差点忘了,大锤可是山匪头目。”青鸠笑了笑。
册子上对石大锤的描述是——大山一样的男人,特长是山匪头目,都和大山有关,雪山也是山,这里也是石大锤的主场。
受到老板肯定,石大锤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
青鸠打趣道:“那你之前怎么还掉雪坑里了?”
“嘿,这不是对环境不熟悉嘛。”石大锤拍了下胸脯道:“不过你放心,对上野猪黑熊什么的,我绝对没问题。”
“不过我们先不下山。”
青鸠站在雪地上,目光落在来时的山路上,她甚至能够想象,待这积雪化去,下面应该是一条蜿蜒的梯形山道,人工开凿的山道总不会是为了一头野猪准备的吧?所以这条路是通往神庙的山路这一点李村头应该没有说谎,至于为什么路到了这里便消失也很好解释,李村头借由女儿招婿为由坏了规矩,打那之后祭神这一风俗就被取消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山路垮塌或者树木生长都有可能掩盖住原来的山路。
但是这改变应该也只是某一段路,不可能通往神庙的整条路都被遮挡住了,如果他们找对方向,穿过这片松树林应该就能看到山路。
青鸠站在路的尽头看了片刻,最后重新将目光落在了通往野猪洞的那个方向:“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去神庙看看,我们还是走那边。”
“为、为什么啊?”想到前面是什么地方,钱宝珠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青鸠道:“你们看这条路,从二十米开外到这里一直都是笔直向上,如果到了这里要改变方向,山路弯曲过来不是更合理。我们从这边穿过去看看。”
既然老板都做了决定,员工们自然没有意义,于是很快几人又原路返回,这次他们没有在野猪洞前面停留,而是直接穿过方斜着的山岩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在路过野猪洞的时候万大厨从衣袖里掏了一包粉末,洒在了他们脚下。
“你往这儿洒孜然粉辣椒粉干啥嘞?”石大锤好奇凑近闻了一下,被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个味道能够掩盖我们留下的气味,如果野猪真的回来了,也找不到我们。”万大厨道。
青鸠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一个心思缜密的厨子真是野外出游必备。
穿过一段遮挡视线的雪山林后,视线忽然开阔起来。
“果然有路。”钱宝珠激动道:“看,还有脚印。”
面前这条路和他们刚才上山的路如出一辙,顺着这条山路往前应该就是神庙了。
地上还有一串脚印,脚印边缘还很完整,没有被大雪覆盖住,这脚印应该是刚留下不久。
“应该是李村头的。”青鸠抬起头,顺着山路往上看,果然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正跌跌撞撞的往山上赶,对方似乎有些体力不支,走两步又跌倒,速度很慢。
青鸠示意:“追上去瞧瞧。”
离那人还有十来米远的时候,对方听到动静回过神,那张脸不是李村头又是谁?
而李村头看到青鸠等人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你们怎么在这儿?”李村头体力似乎快耗尽了,说的话被雪风一吹,几乎听不见。
“这应该我问你吧?你不好好跟着在我们后面,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青鸠道。
“我……”李村头嘴巴抖了抖。
青鸠原本也没打算听他解释,她上前几步,弯下腰凑近对方,笑道:“神庙就在前面了吧?你这样恐怕是走不到了?要我帮你吗?”
李村头重重了喘了两声,却没说话。
“这么说?你是不需要了?”
“你们要去神庙做什么?那个地方不是你们这些外乡人能去的。”半响,李村头才哑着声音道:“既然、既然你们没有撞上那拦路神,就赶紧、赶紧离开……”
“拦路神?你是说那个野猪窝?”青鸠道:“我们现在回去你确定不是正好和回来的野猪撞上?”
小心思被戳破,李村头气息一窒。
“总之你们不能去神庙,你们可以绕路下山,下山就安全了,你不是说想知道祭神的事吗?你不用去神庙,我就可以告诉你……”
青鸠:“祭神的事?你是指以前待嫁姑娘上山祭神的事,还是指你假借招婿,设神案引山神祭祀这事?”
李村头忽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青鸠:“你、你怎么知道?”
青鸠扯了扯嘴唇:“你看过有哪家结婚摆喜宴客人不进屋,高堂设香案,不请德妇请神婆的?真的当我不是本地人就什么都不懂吗?”
喜宴的头一天晚上阿达曾去过易园,他说过他是去帮忙设路引,可是那晚下着大雪,设的路引,一早起来哪还看得见?
恐怕阿达设的路引根本就不是给人设的,而是给所谓的神设的。所以易园门前才会有那些纸灰,应该是阿达进店前从身上拍下来的。
那么一切就有解释了。
所谓的喜宴根本就是一个祭神现场。
“既然是祭神总得有祭品,以前的祭品是待出嫁的村里姑娘,你即是招婿,那么祭品自然就是嫁进来的女婿。可惜,女婿跑了,祭品没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