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做成人干的死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青鸠眉尾一挑:“你大概是没见过医学院里用来上解剖课的遗体,那颜色比这糟糕多了。卤肉你见过没有, 就差不多都是那个样子, 一刀下去里面的皮肤组织黑中带黄……”
青鸠说的是实话,她大学读的那个医学院挺穷的,解剖用的人体组织很多都是在福尔马林里泡了了很多年的, 这种经过长时间消毒保鲜处理过的器官组织,无论是肉质和颜色都和卤肉差不了多少,并且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福尔马林的刺鼻味道。
这么一比,这些保存得这么完整而且还散发着淡淡熏烤香和肉香的干尸实在是太完美了。
“呕……”
大概是青鸠形容得太过形象,易北没忍住,扶住架子干呕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点灯人低咒了一声。
青鸠察觉到他的靠近,她毫不犹豫的挥出手中的刀。
刀尖抵到了一快硬物,却没有听到痛呼声。
“嘿嘿,没用的,你是划不开我的皮肤的。”点灯人得意道,不过就算没有戳进肉里,对于刀具类本能的恐惧还是让点灯人谨慎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怕刀?”青鸠快速瞥了一眼点灯人,很快又了然:“到是忘了,你是个老腊肉,戳不进去也正常。”
回答她的是两声嘎嘎得意的笑声。
“那你怕不怕这个?”话落,青鸠快速脱下背包,拎着背包带狠狠锤了过去。
她背包里装着一把包成了棒槌的砍刀,还装着一本升级后厚度堪比辞海的员工册,重量可不轻。铜墙铁壁也怕铁锤轮啊。这一轮,点灯人一下就被扇飞了出去,撞在后面的架子上发出哐哐哐的响声。
点灯人痛得不行,怒吼道:“还……还愣着干什么……点,点灯啊!”
话落,青鸠便见不远处的易北手中的火苗闪了一下,接着,屋内便多了一窜火苗。
火苗的光晕渐盛,青鸠这才终于看清易北手中拿的是什么。
……火折子。
而现在被点燃的,则是桌上的一截白蜡烛。
蜡烛的烛火比火折子的火苗大上许多,这火光一起,屋内比之前明亮了一些,但是温度却突然降了很多,烛光映出了几人的影子,同时也将架子上那些干尸的影子描到了墙上。
烛火摇晃,干尸的影子也跟着左右摇晃,像突然活了一样。
有一个瞬间,青鸠感觉好像有人在拉扯她,不过没等她有反应那种感觉又突然不见了。
青鸠一手伸进衣兜里。
耳坠又开始发热了。
再看屋内的两人,点灯人缩在角落里一时看不清表情,但是易北显然是在害怕,虽然他力持镇定,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额头的青筋和急促的呼吸骗不了人。
“嘿嘿,怕了吧?”点灯人慢慢从墙角站了起来,人却依旧影在阴影里,他笑得极其恶劣:“别怕,很快你也会加入他们的行列的,本来我们的目标并不是你,但是你自己要闯进来,那就来和他们作伴吧。”
青鸠扭头看他。
而此时点灯人的注意力却已经转移到了一旁的易北身上:“她现在动不了,你还不动手?”
青鸠捏着耳坠,闻言,不着痕迹的移了移脚。
胡说,她可以动的。
易北喉头滚了滚:“我不是来帮你杀人的。”
“你不会是怕了吧?”点灯人声音拔高:“别忘了你已经杀了一个了,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点灯人厉声道:“你看上的那颗心既然已经被捷足先登了,那你看看这颗怎么样?虽然没有至亲之人的心好用,但是也够用一段时间的。”
“我……”易北飞快的扫了青鸠一眼,眼神闪躲。
“杀人?”青鸠顿了一秒:“ 易南是你杀的?”
难怪刚才小米说她没有杀人,这也能解释得同易北脖子上的伤口从何而来了。
从脖子处的出血量来看,易南应该是被人一刀割喉而死,死后才被人开胸取心。
易北紧抿着唇,没做声。
青鸠的视线落在易北的心口处:“你杀他,也是为了他的心脏吧?”
易北肩膀一震。
“心脏……当然是为了那颗心脏。”易北喃喃着,颤抖着摸上了自己的心口处。
“你们闯关逃生世界难道不是为了你的心脏吗?”青鸠沉声问道。
毕竟是学医的,从见到易北的第一刻起,青鸠便察觉到对方心脏可能有问题。这她不由让她想起了玫瑰庄园的那对夫妻。如果她猜的没错,对方应该也是奔着通关奖励去的。
但是几日相处下来,易北很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挑战者,他活泼得有些过头,说直白点就叫天真,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已经经历了好几个世界,若不是行事沉稳的易南处处护着他,恐怕他根本走不到现在。
可是现在,易南却死在了易北手里。
青鸠这句话不知道刺激到了易北的哪根神经,他眼底尚的几分存愧疚突然消失无踪。
“逃生世界!逃生世界!为什么我要靠这样才能活下去?”易北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明明是一起出生的,为什么他的心脏是正常的,我的却有问题?这么多年?我不敢运动,不敢大声说话,甚至连大声笑都有可能心脏病发,甚至连女朋友都不敢找,这他么跟和尚有什么区别?我这样都是他害的,如果当初不是双胞胎,没有他,我就可以活成他的样子……”
说着,易北低低笑了两声:“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换了心,我就再也不用在这些世界里拼命了。”
说这话的时候易北五官扭曲面庞狰狞,哪里有半点初识时的阳光开朗。
“以心换心,你就能活成正常人的样子了?”青鸠偏头问道。
易北:“当然,只要有完好的心脏我就……”
“你被骗了。”青鸠将背包搭在身后,走过去一把将点灯人拽了过来。
这个时候皮包骨的劣势就显示出来了,细胳膊细腿的,根本挣脱不了的青鸠的桎梏。
青鸠将点灯人拖到烛光旁,然后刺啦一声扯开他的衣襟。
易北:“???”
点灯人:“!!!”
而比暴力露胸更加让他震惊的是……
“你……你怎么能动的?”点灯人彻底傻了,“你难道没有被他们禁锢住吗?”
然而此时的青鸠却压根儿没那闲工给对方解惑,她扒开点灯人的衣领,将脖子往下,贴近肩膀那一圈露出来扒拉给易北看。
“你瞧瞧这是什么?”
“这……” 易北愣了愣,下意识的将视线移到青鸠手指指着的地方。
在那黑黄的如同腊肉一样的皮肤表面有一条颜色更深的线条,印在皮肤上,好像是什么伤疤,又有点不太像。
“这是什么东西?”易北问道。
“纹身啊,你没看出来吗?”青鸠又将点灯人往烛火旁凑近了一些,火苗将点灯人耳边的一缕头发烤焦,对方嗷了一声,条件反射的往反方向偏了下脑袋。
这个姿势正好将脖子处的皮肤绷直,并且整个落入烛光里。
“LOVE HXX ,英文字母加大写字母开头,这种纹身可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该有的东西。而且他一口京片子,口音这么重,我怀疑他其实是上个节点被困在这里的失败者。”青鸠解释道。
易北已经彻底蒙圈了:“那他……”
青鸠:“所以你应该是被他骗了,他都出不去,难道他还会帮你出去?你想太多了。”
这里可是逃生世界,哪来那么多的舍己为人。
更何况……
青鸠皱眉,她很怀疑做出杀人取心,再以心换心这种有违人道之事的人真的还能回到现实吗?
青鸠说完这话,本来一直在她手底下扑腾想要逃开的点灯人也是突然傻了,浑身僵硬,动也不动了。
“你说的都是真……真的?”易北脸上血色全无,显然不愿相信。
“这你就要问他本人了。”青鸠踢了一脚挺尸的点灯人,然后看向易北那张瘦削到有些变形的脸:“还记得我同伴说的阴阳人吗?行走阴阳之间,亦人亦鬼。”
易北茫然的点了点头。
青鸠:“如果挑战失败,被困在了逃生世界中,等到现实和逃生世界的时间节点重合之后,现实中的身体会怎么样?”
“会死。”易北下意识回答道。
青鸠垂下眸子,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
“所以说,这样的人难道不是阴阳人吗?”
闻言,易北整个人忽然像个筛子一样抖了起来:“你是说他真的……真的是失败者……他故意骗我的,可他为什么要……骗我? ”
青鸠再次一脚踢了过去,点灯人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没有,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点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点灯人忽然挣扎了起来,他慌乱的挥动手臂,青鸠一时不察竟然被他一把拽住烛火。
怕被烛火灼伤,青鸠不得不放开了他。
重新获得自由的点灯人立马拿着烛火退了一边,青鸠追着他的动作看去,这一看却是突然愣住。
之前点灯人一直缩在阴影里看不到他的影子,此时他拿着蜡烛,烛光将他的影子印在了身后的墙上。
可是那影子却不像是他的影子。
点灯人带着布帽,而那黑影却是束着头发。
这个影子……正是她们初来万府那晚看到的剪影。
易北看到这个黑影的瞬间吓得怪叫了一声,似乎特别害怕。
在这个影子出现的瞬间,青鸠立马感觉刚才消失的拉扯感再次出现了,就像黑暗中有很多看不见的手正在拉扯着她,而且这手正一节节往上攀。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青鸠在心里骂了句娘,这副本怎么会设计出这种猥琐的情节,有关部门难道不管管吗?
好在那种拉扯感在攀到她腰间的时候就没有在往上了。不仅没有往上,连腿上拉扯的力道似乎都在减轻。
那些东西是在怕耳坠里的那只鬼。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动不了了?我说过的,你是逃不了的,谁也逃不了!”
拿到了蜡烛的点灯人立刻没了刚才的怂样,说完他又尖着声音对易北道:“我没有骗你,是你自己自己撞上来的。你难道忘了是你自己捡的火折子?在你捡起火折子的那一刻起,契约就成立了,你逃不掉的,这是你的命!你不听我的,别说回到现实,就是在这个世界里你都活不下去,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乖乖上去挖了她的心……”
点灯人持着烛火,声音虽然装得特别有底气,可那手却不住的颤抖。
“你在害怕。”青鸠道。
“我……我没有。”点灯人声音也跟着抖了起来。
青鸠扫了一眼墙上的黑影,笃定道:“你身后那是什么?鬼影吗?谁的?老城主的?”
点灯人抿着嘴没做声,可拿着蜡烛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青鸠偏了偏头:“你怕鬼?”
这下,烛光不抖了,点灯人也吓得僵住了。
“怕鬼?这就好办了。”青鸠一边说这一边拿出了耳坠:“……其实不止你有鬼,我也有的。”
青鸠伸手弹了弹耳坠子:“伙计,干活了。”
第63章 鬼林(改)
“什……什么意思……”点灯人下意识往后退, 却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抵到了架子,后面有什么东西在他脖子上轻轻摩挲。
他以为是悬挂在架子上的干尸,便往前走了半步。
“嚯……嚯嚯……”旁边的易北像是突然抽风了一样, 嘴里发出奇怪的喉音。
点灯人扭过头, 便见易北正伸着手指一脸惊恐的指着他身后,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而这时,脖子处那冰凉的触感又出现了。
有……有东西在他脖子上边摩挲,像是指甲在皮肤上划过的,有冰又冷。
“怎……怎么了……”点灯人梗着脖子,眼珠不由自主的往后瞥。
空……空的?
刚才应该是错觉吧?点灯人刚要松口气, 便听“滴答……”一声有什么粘稠的液体落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