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是软绵绵的青草,明荟躺在地上:“时间大约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这件事情得瞒着我娘,不然她知道了后又该亲自揍我。”
明臻吃了一个,又抱了第二个在啃,她跟着点点头。
两人今天都穿着利落,胡服较为紧身,明臻从来没有穿过,这次是拿了明荟的衣服穿,两姐妹身形差不了多少,穿起来倒也合身。
这边两个人还在树荫下吃桃,前面门口也骑马来了一队年轻人。
为首的三人俱锦衣华服。
秦王自然不必多说,一身玄色衣袍,俊美冷肃,一旁六皇子着白衣,温润多情,秦王右侧的是康王世子祁庭,神采飞扬。
祁赏下马,瞧了祁庭一眼:“你可太没意思,三哥府上明日宴客,你居然让三哥亲自来摘桃。”
祁庭笑着道:“我这片桃园可娇贵得很,除了我未婚妻谁都不准进来。祁赏,你不摘的话,一个也别想吃。”
祁赏在他肩膀上敲了一扇子:“好你个家伙,居然真让本皇子来摘桃。”
三人其实也是借着出游之便来秘密议事,京城中耳目众多,在一起倒显得招摇。
祁赏边往里面走边道:“今天壮武侯的脸都被气得铁青,他们最近太嚣张了,稍微泼点水就受不了,岂不知难受的还在后面。”
看守园子的人见了祁庭,正要上前说些什么,但三位殿下看都不看他,直接往深处走。
祁赏抬头看了看:“就这?”
祁庭道:“往里有两棵,这两棵上的果子最大。不过,只是招待寻常客人,也不用摘我这么好的,这是我特意——”
话未说完,他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和另一个小姑娘躺在桃树下,这两棵树上熟的都被摘了扔在草地上,树上的要么小一点,要么没有特别熟。
祁庭咳嗽一声:“谁又在偷本世子的桃子吃?”
明荟耳朵支了支,瞬间弹了起来。
明臻还在啃桃子,也抬起脸:“啊?”
明荟睁眼就看到三个人过来,不过她眼里,当然只有一个人:“摘……摘你一颗桃子尝尝怎么了?”
祁庭偏头:“六小姐想吃,托句话来我这里就好了,我亲自摘了送过去。”
明荟抱着手臂:“我就喜欢亲自摘。”
话虽然这么说,明荟当场被抓包,旁边还有另外两个皇室殿下,她心里囧得很。祁庭见平时高傲嘴毒的六小姐耳朵红透了,也没有再为难。
至于明臻,明臻看看目瞪口呆的祁赏,又看看漠然如常的祁崇,对着祁崇无声的喊了句“殿下。”
仅仅是做口型。
祁崇凌厉目光扫过明臻。
明荟赶紧拉着明臻走了,连地上的桃子都没有拾。等到了马车上,明荟喝一口水:“今天丢死人了,你看到了吧?旁边穿黑衣服的就是秦王,他长得可不面善,可不是你想的好人。”
看今天的情形,明荟也能想得出来,世子大概率是投了秦王的阵营。
明荟自然不干预未婚夫的立场,不过,她也不会因为世子归顺秦王,让自己父亲兄长同到秦王这一列。
回到家里之后,明荟和明臻才发现更大的风雨在这里。
第32章 “花言巧语。”祁崇捏了……
明荟的衣服在爬树时就被剐蹭到了, 而且桃树不算太干净,所以衣裙略有些脏污。
明臻虽然好一些,但因为吃桃子, 且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儿,所以衣裙也没有去的时候那般整洁。
两个人刚刚从马车上下来, 迎面就看到了明义雄走来。
明荟一时惊愕,喊了一声“爹爹”。
明义雄扫过明荟和明臻,沉声道:“你们去了哪里?”
明荟有些不自在, 她撒谎道:“和阿臻去街上逛了逛。”
“仅仅出去逛逛,将衣物弄得如此肮脏?又去哪里疯玩了?简直没有半点小姐的体面。”平时明义雄对于子女并不严苛, 明荟性格娇纵一些他也清楚,但这并不代表他也会一直纵容明荟,“你还带着妹妹一起出去, 短短时间内,阿臻也被你带坏了。”
明臻抬眸:“是我要姐姐带我的。”
明荟被父亲在院中责备,来来往往的有丫鬟经过, 她性格要强且十分好面子,所以脸蛋瞬间涨得通红。
明义雄作为长辈, 明荟自然不能直截了当的反驳他,但她心中还是十分不服气, 低声嘟囔:“成天在家绣花看书, 闷都闷死了。”
而且谁规定大家小姐不能跑出去玩?那些男的还能去青楼呢, 她只是去摘了几颗桃子, 这怎么了?
明臻究竟不是明义雄亲生女儿,她和明荟一起犯事,明义雄看在她母亲的面上也不能惩罚。所以只能管教一下明荟:“你现在越来越不听管教,前两天还有人告诉我, 说你张扬跋扈,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明荟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强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
明臻帮忙解释:“爹爹,肯定不是姐姐的错,你误会了。”
“……”
罗氏这边也听到了消息。
老爷亲自管教家中小姐,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这也相当于在打罗氏的脸,以此来证明她并没有管教好女儿。
她叹了口气,知晓前些时候在明义雄面前讲温鸿的不好让他心有不满,所以借着这件事情责备自己没能教好女儿。
她只好亲自过去了。
一过去看,明臻还在委屈的帮明荟说话,至于明荟——这丫头一直都在强忍着表情憋泪。
罗氏抬眼看了这两人:“你们怎么整的?去了哪里,身上这么脏?”
明义雄冷哼一声:“前些年荟儿调皮,你常说她年龄还小,现在都及笄多长时间了,还是没有半点正经?壮武侯家的县主,知书达理,十分柔顺,丞相家的千金,素有贤明,也很柔顺,提起荟儿,谁不说一句任性脾气?也该教得她柔顺一些。”
明臻常听祁崇说什么文官武官,她也了解一些,久在祁崇身边,一些官场上的事情就算不懂,也能有点轮廓和印象。
因而,明臻一字一句很是认真的开口:“朝中有不同官员,每个人都性情不一,爹爹勇猛豪爽,监察官员刚直不阿,丞相博才多识又机敏,不同性情的人在一起才能治理好国家,都是同一种人多没意思,千人千面,为什么姐姐非要和其他小姐性情一样柔顺?”
她平常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见明臻说出这些,明荟也有些惊诧。
罗氏横了明臻一眼:“阿臻,你住嘴。哪有和父亲顶嘴的?我看你的确学坏了!”
明臻只觉得十分委屈。
罗氏对明义雄道:“平日是我没有教导好姑娘们,老爷放心,回去后我定然重重惩戒,以后不会让她们再犯这样的错误。”
明义雄也不想再过问,这些分内之事就该罗氏做好。
等明义雄离开,罗氏脸色瞬间铁青:“和我回去!”
明臻只好和明荟一起跟在罗氏的身后。
两人对视一眼,明荟握住明臻的手。
等进了房间,罗氏坐在了主位上,冷冷扫她们一眼:“还不跪下来?”
明荟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明臻也赶紧跟着明荟一起跪下了。
罗氏道:“彩儿,把门关上,把竹条拿来。”
明荟见罗氏果真又要打人,拉着明臻就要起来。
罗氏冷喝一声:“跪下!”
明荟被吓得膝盖一软,又跪下了。
明臻不明所以,从小到大殿下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揍过她,哪怕她小时候也有很调皮的时候,所以她并不知道现在有多危险。
罗氏接过竹条,站了起来:“将手伸出来。今天穿成这样,又跑去骑马了?”
明荟不敢说自己去偷康王世子的桃子,倘若说了,又要被惩戒得更重。倒也不是没有被罚过,先前明荟闯祸太大了,罗氏也惩戒过她,只是这次拉上明臻一起,她多少有些愧疚。
明荟道:“和阿臻去郊外爬树了。”
“爬树?”罗氏气得脸色更难看了,“家里这么多树不够你爬,非要跑外边?老爷说的没错,你一点长进都没有。”
说话的时候,罗氏在她掌心狠狠抽了一下。
明荟娇嫩的掌心瞬间红肿了起来。
明臻看到这样情形,一时被吓住了。
罗氏又问明臻:“你也爬了树?”
“阿臻没有。”明荟道,“都是我做的,阿臻是被我拉出去的,娘不用罚她。”
罗氏却在明臻的掌心也敲了一下:“明荟让你做什么你就跟着做?好的不学,净学坏的,明天她让你杀人,你杀不杀?”
明臻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两人被揍了一顿。
明臻和明荟的手掌心都高高肿了起来,像馒头一样。
明臻本来疼得止不住眼泪,见明荟压根不哭,她也慢慢抽抽噎噎止住了。
罗氏被这两个不省心的孩子气得脑壳疼:“你们好好长点记性。如果有下次,从此再不能踏出家门半步。你爹说的也对,和旁人家的小姐比起来,你的确少了些乖顺,荟儿,回去之后好好想想,别总是任由自己的心意做事。”
明荟道:“娘,我知道了。”
罗氏摆摆手:“下去吧。”
打的说重不重,说不重,每一下又确实疼到了肉里,需要几天好好休息,不用涂药也能快速痊愈。
等出去之后,明荟看着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的明臻,赶紧把她拉了过来:“现在如何了?让我瞧瞧。”
对明荟来说只是一点小伤,打手心而已,之前她还从马背上摔下来过。
明臻眼泪瞬间又啪嗒啪嗒往下掉:“好疼。”
明荟给她吹了吹:“回去后用冰水泡一泡,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就会好很多。”
安国公和罗氏分别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明荟无法憎恨他们,只好把恨意都投注到拿来做比较的人身上。
“这种时候还拿我和嘉寒这个小贱人比,气得我胸口疼。”明荟恨恨的道,“都是她伪装得好,我不屑伪装罢了。”
明臻点点头。
明荟看到明臻被自己连累成这样,心中也有些难受,到底还是有血缘的妹妹好,同为一家人,大事小事也不计较,明荟叹了口气,抱住明臻的肩膀,拍了拍她:“罢了,以后我先收敛一点,以后肯定不会让你也跟着挨打了。”
两个时辰后,明臻在安国公府挨打的事情也传到了祁崇的耳朵里。
李福只觉得好笑:“当年就觉得明家的小姐个个厉害,原来是有个厉害的夫人,居然真以动手的方式管教姑娘。”
祁崇的目光仍旧在书页上:“她被打了,你很开心?”
李福:“……”
李福赶紧把看热闹的心态换成老父亲心态:“打在明姑娘的身上,也是痛在奴才的心上,奴才很是伤心。”
祁崇冷淡的道:“仅仅被敲手心,疼一两天就好了,不疼一些,她也不知道长记性。”
李福:“……是。”
李福又道:“从前在殿下的身旁时,殿下从未舍得责罚过。”
只怕这个时候,小姑娘又该哭一晚上,哭得枕头上都是她的泪水,第二天一摸,凉津津的一大片。
明臻和明荟不一样,或许明荟觉得一点小伤,对明臻来说,这就是重创,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她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犹如暖房里的花儿,一点苦头都不能吃。
明臻回去后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她的手心火辣辣的疼痛。手指处倒是不痛,罗氏刻意避着不伤到骨头。
新夜用冰帕子给明臻敷手:“明天就会好很多,伤并不重,是姑娘手太娇嫩,打您的时候,太太刻意比打六小姐轻许多。”
明臻倒也没有恨罗氏,感触最多的便是大人们总是喜欢用身份压人,让自己接受他们的想法或者安排。
明臻是真心感觉明荟这般直来直往比嘉寒那种更值得喜爱,可长辈们只看到最浅显的一面。
她上床睡觉,因为手心疼,所以睡得并不安稳,直到感觉手心被按了按,明臻忽然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声音入耳,一如既往的低沉淡漠:“醒了?”
明臻眼睛逐渐清明:“殿下?”
祁崇道:“现在认得孤了?你的好姐姐呢?没有陪着你睡?”
明臻伸出自己的手:“阿臻手心疼。”
祁崇看着少女艳红的手掌,她手心过分稚嫩,肌肤细薄,平时连任何重物都没有提起过。
明臻觉得好委屈:“而且阿臻好想殿下,白天想,晚上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