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澜听出他的取笑,冲他做了个鬼脸,扔出一句“还不是你养的”,便蹭蹭溜去客厅。
顾清延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绕到琉璃台给她倒水。
另边盛明澜抱了苏打在怀里撸毛,半晌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瘫那儿懊恼道:“你不知道,大嫂之前其实给我介绍过两次,问我要不要跟你相亲。可惜那时候不知道是你,不然我就答应了。”
顾清延把水放到她身前的茶几上:“有什么差别吗?我们现在不一样在一起了。”
“当然有差别啊。”盛明澜激动地坐直了身子,“相亲是以结婚为目的相互了解,要是处得顺,两边家庭联系一下,就可以直接订婚结婚了。但自由交往的规矩就有点太多了……”
顾清延眉梢轻挑,在她身旁坐下:“我让你感到规矩了?”
盛明澜眼珠子轱辘轱辘转了一圈,缓慢道:“我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前半句吗?感觉我们现在就处得挺顺的……”
顾清延漆黑的视线悠悠扫到眼尾,定到她身上。
盛明澜的言外之意并不难读懂,她娇生惯养长大,脾气也直来直往,从她角度出发的委婉,大多时候也够直接了。
顾清延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这个时候不说点什么,盛明澜就会为了让他明白,再说出一些有关“订婚结婚”的字眼。
他道:“还记得我晚上在车里跟你说的话吗。”
盛明澜茫然地眨眨眼,不知道怎么又扯到别处去了,问道:“什么?”
顾清延轻点下巴,示意茶几上已经插到花瓶里的玫瑰花,道:“你把我该做的事都做了,我做什么?”
盛明澜干瞪着茶几上盛放的玫瑰,表情从一开始的呆愣,到一点点的绯色漫过脖颈,浸透脸颊。
救命,她原本只是想发表一番惋惜,她和顾清延白瞎了一个可以一路高歌猛进的相亲路线。
但听顾清延现在这句话的意思,求婚的事应该由他先开口?
盛明澜假装逗猫,强自压了压嘴角不断往上扬起的嘴角,表面淡定道:“噢,我知道了。”
顾清延盯她侧脸廓看了会儿,再看看被撸毛到爽得翻白眼有些灵魂出窍的苏打,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差别待遇了。
他抱过一旁的电脑,处理没处理完的一点数据:“不是老早说困了吗,去睡吧。”
盛明澜坏心思又汩汩地往外冒,往他肩膀一靠,故意仰脸问他:“在哪儿睡?”
盛明澜面上装得一派乖巧,好像顾清延说留下就留下,顾清延让回家就回家。
顾清延搭在键盘上的指尖停顿片刻,才流畅敲字,道:“随你。”
盛明澜满意一笑,掸掸他肩膀上被自己压出的褶皱,又抱着猫靠他肩膀调整了个更舒适的躺姿,飞快闭眼道:“那就在这儿吧。”
顾清延瞥她:“不嫌硌?”
盛明澜思考了下,揽过一个抱枕在两人中间压了压,机智道:“这样就好了。”
顾清延没再说话,还在地上疯跑乱玩的弹珠也蹦累了,三两下跳上沙发,在盛明澜脚边蜷了个舒适的姿势。
顾清延与弹珠隔空对视一秒,心想家里养的一个两个福利都比他好。
顾清延用软件进行数据分析,客厅里除了恒温空调释放冷气的风口声,只有键盘轻盈的哒哒声。
盛明澜躺那儿闭了会儿眼,睡不着。
她晚上得到的信息量太大,脑子里抑制不住地去想顾清延是自己大嫂小叔的事儿。
她突然开口:“你是我大嫂的小叔,岂不是也是谢听然的小叔?那之前在酒吧碰见,为什么要说是代驾?”
顾清延仍对着屏幕表格整合,悠悠道:“这得问你了。”
“我?”盛明澜原本闭着眼问的,被他这么一说,好奇挣开了眼,仰脸看他。
顾清延不介意帮她回忆:“你当着一桌人的面说我买文案找托炒作,你觉得谢听然好意思介绍你嘴里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小叔?”
盛明澜心中冤枉叫屈:“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你啦!”
“不记得了?”顾清延低着视线看向她,忍着笑,语调微微上扬,“传闻中的三公主?”
盛明澜脑子卡顿地转了好几圈,一道白光乍现,激动之下把弹珠踹下了沙发:“你就是苏梨说的那个,靠颜值出圈,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顾家太子爷,顾二少?”
顾清延表情有些无奈,听到滥引的诗词还有一丝难以启齿:“我在家中排行老二不错,但你前面说的那些,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在外头乱传开的。”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盛明澜变脸飞快,马屁拍的一溜,“你长得那么好看,大家都把你传谦虚了好嘛!”
她说着转移火力,义愤填膺地抨击谢听然道:“小听子太不像话了,明明听到大家造谣,竟然不当面立马给你澄清,还委屈你做他的代驾,有他这样做侄子的吗!”
顾清延笑看她不戳穿,应和着往下道:“嗯,下回你见到他可以帮我一起教训一下。”
“自然自然。”盛明澜应得一本正经。
顾清延心觉她可爱,反手乱了乱她额前的碎发,糊她一脸。
盛明澜痒得眯了下眼,将头发往两边撇开,又道:“说起来京城里姓顾的大户人家多吗?”
顾清延想了想:“其他的不清楚,但最大户的应该就是我家吧。”
盛明澜心想这回答可真“谦虚”,她暗戳戳试探道:“……那宁天跟你?”
顾清延平静:“哦,我家的主产业之一。”
盛明澜惊了,什么情况下才可以把一个偌大的集团归类成主产业之一啊?
难道不应该是旗下还有很多副产业吗!
顾清延像看出她的疑问:“我家祖上经商,中间淡出隐退过一些年份,转做幕后古董藏书生意。宁天是我爸从90年代起一手创立的,办到现在这么大,没少吃苦头。毕竟家里那么多口人,也不可能随他耗,所以在他做成之前,都是靠其他老本养活。”
盛明澜有点好奇顾清延口里的“老本”是什么概念,问道:“比如?”
“开放我家私人博物馆和藏书馆,收收门票之类的?”
盛明澜叹为观止:“……”
过了会儿,没忍住懊恼地撞了下后脑勺。
顾清延被她撞得够呛,笑扶了扶她的脑袋,道:“干嘛。”
盛明澜丢脸地捂着双颊:“我们之前在丽景院遇到顾董,我还脑补过剩说他是要跟盛世打商业战,敢情他老人家只是在看你这个宝贝儿子。”
顾清延笑:“也不全是。他对你确实挺好奇的。”
盛明澜从指缝里露出点眼睛来:“怎么说?”
“毕竟他第一次见到我单独跟一个女人吃饭?”顾清延道,“本来想带你去打招呼,但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而且你看上去好像很紧张。”
盛明澜回想自己当时的样子,确实挺没出息的。
她长叹一口气,很多以前没想通的事一下子梳理清楚了:“难怪呢,我跟宁天明明算竞争关系,他们内部却给我发了盛光惜的好多黑料,原来是你派人做的。”
顾清延挑挑眉,他以为冯助手脚办得很利落,问:“怎么发现的。”
“里面有份汇总报告,忘去你家公司水印了。”盛明澜翻了个身子,好奇道,“可我感觉你那时候对我挺冷淡的啊,怎么会突然想着帮我。”
“你要问我具体原因,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一开始可能是为了帮齐清,但后来大概就是……”顾清延停顿少许,思考了下措辞,道,“想要维护你的高高在上和目中无人吧。”
盛明澜皱皱鼻子:“这话听起来怎么不太像夸奖?”
“是吗?”顾清延笑了下,“我就挺喜欢你这个样子的。”
盛明澜哼了哼,像勉为其难接受这个说法。
答疑解惑了一个晚上,盛明澜生物钟撑到极限,眼皮每眨一下,就往下阖上一点。
几个呼吸间,眼睛就闭实了,嘴巴不忘撒娇吩咐:“我能睡你床吗,好困,感觉沙发不太舒服……”
顾清延笑,他还真是养了个豌豆公主。
他将电脑放到一旁,抱起人朝主卧走去。
盛明澜好眠一觉睡到天亮。
七点出头,卧室门边窸窸窣窣挤进两只毛球。
苏打和弹珠前后往床上窜去,接连袭胸,把盛明澜在睡梦中踩得差点吐出血来。
盛明澜好气又好笑地抓过还想往她被窝里钻的两小只打屁股,逮着弹珠道:“今天就要带你去割蛋蛋了,还那么开心不,嗯?还有你,再过半年也能轮到了。”
顾清延靠在门边,看盛明澜一个一个恐吓,忍俊不禁:“起来吗,我给你做早饭。”
盛明澜被顾清延冷不防的声音激得一惊,马上正襟危坐应了声“好”,睡前的记忆缓慢回笼,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躺的是顾清延的床,眼珠子隐蔽地来回打量了下卧室的装潢。
因为顾清延的客厅更多保留了公寓的原版精装修,卧室更显出点人气来,大约是怕猫毛沾得到处都是,所以床褥、地毯、窗帘都是白色的,倒比她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设计得还要文艺浪漫。
她心虚问:“你昨晚睡的哪儿?”
毕竟没喝酒,也没断片,不至于连夜里边上没睡人都判断不出来。
顾清延道:“沙发。”
盛明澜愣住了:“啊?”
顾清延解释:“次卧被我改装成书房了。”
盛明澜顿时羞愧低头:“对不起。”
顾清延正想笑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就听盛明澜不假思索道:“今晚你睡床我睡沙发吧。”
顾清延眼眸幽深了一瞬,缓声一边思索一边分析道:“如果你接下来都打算住这儿的话,为了我们两人的共同睡眠质量着想,或许我们可以睡一张床。”
盛明澜呛了呛,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变态话。
她脸颊涨得通红,飞快抱开弹珠苏打,掀被子往下爬,为自己的不要脸发言找补:“那个,我刚都瞎说的,我家不在隔壁呢嘛,哪能跟你抢床睡。”
她说着一时也找不到自己从家里踹来的拖鞋搁哪儿了,赤脚往外踩道:“我回去洗漱一下,等下来找你。”
顾清延哑然看人跑远,笑了笑,拿过搁在床尾地毯旁的拖鞋,喊道:“穿上鞋子再走。”
“没事儿,留你那儿,下次过来方便穿。”盛明澜远远应了声,接着便传来房门关闭轻响。
顾清延家只有两双买一送一的男士拖鞋,偶尔家政或谢含之女士过来帮他喂猫,都穿的另一双。
不过盛明澜嫌大,每次进屋趿拉没一会儿,就不知道把鞋子飙哪儿去了。
这么算来,留一双倒也是好的。
顾清延将拖鞋拎到玄关放好,又回来收拾床铺。
另边盛明澜一股脑冲进家里浴室,对着镜子里头发乱炸的女人不断摇头。
不像话,不像话。
澡都没洗,牙也没刷。
一晚上没卸妆,脸得烂了吧。
她凑近镜子,意外发现脸上干净清爽一片,没有任何持妆一夜的浮粉迹象。
盛明澜与镜子两相对视片刻,沉寂过后,蓦地笑出声来。
男朋友真是要命了,到底该夸他贴心还是魔鬼呢,竟然主动给女孩子卸妆。
半个小时后,盛明澜冲澡洗漱完,换了条漂亮裙子,回到隔壁。
她打开密码锁,径直来到餐桌前坐下。
顾清延破壁机里的豆浆刚好打完,他倒出两杯,端盛明澜对面坐下。
盛明澜灌了一口,拿起吐司问道:“你家密码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感觉不太好记。”
“嗯?”顾清延没听懂,“系统为了门锁安全性,每个月都会随机修改一次密码发到手机上。”
“……”
盛明澜被这个无懈可击的回答怼噎住了。
顾老师还真是个老实人。
顾清延看她表情,寻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问:“你的难道不是随机的吗?”
盛明澜点点头,煞有其事地与他交换:“我家密码是190418。”
顾清延听着觉得像是日期:“这是什么日子。”
盛明澜故意放慢了语调,拖腔卖关子道:“晏守今年生日,我给他庆生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