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她竟然去了京郊泡温泉,而且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回京呢。
李佼捧着信坐在一旁失落了会儿后,忽然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来,他双眼瞬间一亮。
“既然她不能来宫里找我,那我为什么不能去找她呢。”这个想法一旦有了后,就坚定不可动摇,李佼像是说给己听,也像是说给一旁的曹安有和赵清浊听的一般,“皇祖父都说了,我们皇室子弟只要想去,随时都可以去。每年秋冬,叔父们都会去。父王一直忙,他都没带我去过。”
之前倒没觉得有什么,父王替祖父分忧,忙于朝政没空带他去享受,他不怪他。可现在杏娘去了,他就也想去。
若是这种情况下父王还不能准,他就要生父王的气了。
见小公子委屈了,曹安有忙笑着哄说:“这会儿殿下估计正在用晚膳,应该不忙。公子若是有这个想法,不如现在就去讨殿下的旨意吧?”
李佼坐不住了,立马往父亲的书房崇文殿去。
矮几上饭菜才摆好,太子还没开始用饭。听说儿子来了后,他让宫人又添了副碗筷。
李佼一进门,就摆出了一副委屈哒哒的表情来。
太子其实不喜欢儿子这样,他认为男子汉就该有男子汉的样子,便是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该轻易流露出来。更是不该将喜怒表现得这么明显。
从前太子也是一直这么教儿子的。
可是,从最近儿子和那位徐家娘子接触变得活泼开朗了许多、甚至连读书习武效率都高了很多后,太子不禁也开始反思己。他也会想,是不是己平时把雁奴管教得过于严格了些。
他毕竟才六岁。
想着这个,太子倒也没批评他,只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后面一句则是太子故意问的,东宫里,除了他这个父亲敢欺负他外,谁还敢?
李佼说:“杏娘和她阿娘去城郊的皇家别苑泡温泉了,我也想去。”
“就为了这事?”太子平静的问。
“嗯!”见父亲并没有一口反对掉,李佼忙又添补说,“皇祖父说过,只要我们想去,随时都可以去。不过我也知道父王忙,没空去,所以我不求父王陪我一起去,我可以己去。”
“先吃饭。”太子没答应也没拒绝,“吃完再说。”
“父王这就是同意了?”李佼立马变出笑脸来,把太子后面的路堵死了,不容他拒绝,“反正我就当父王已经答应了,我先吃饭啦。”说罢,李佼跪坐下来,抱起碗高兴吃起来。
见儿子如今会高兴会委屈会闹,和别的六岁幼童几无二样,太子眼中倒也沁出些笑意来。
趁机夹了不少儿子平时不爱吃的菜到他碗里去:“多吃点。”
李佼心情好,吃什么都觉得很香。
吃完饭从父亲这里回去后,李佼立马给徐杏回了一封信。这封信是次日一早交到的徐杏手中,徐杏拆开信看后,久久都未能醒过神来。
不管小皇孙是不是己也想去玩,但是他能在得知己去了京郊后也立即跟了来,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友情还是非常深厚的。
皇家别苑在华清宫旁边,和华清宫是相连接的,但没华清宫那么大。
华清宫是前朝文帝时期开始建的,到武帝在位期间才建好,前后总共大概花了有十年时间。而皇家别苑,是在华清宫之后建的,皇家别苑是多处独门独栋的宅院,以环形包围着华清宫。
华清宫富丽堂皇彰显富贵,皇家别苑则更清幽雅致一些。简简单单的,比较适合一两家人结伴过来散心。
王家和徐家是约了同一天出发的,不过,却没约着一起走。所以,徐家到这边时,王夫人等人已经到了有一会儿,屋里也都收拾好了。
王夫人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架势,连哪个人住哪间屋,她都一一安排好了。
郎君们然住在外院,女郎们则住在内院。
皇家别苑建在半山腰,坐在窗前俯瞰,能看到骊山大营。此番跟过来的四个小辈中,也就是徐杏不会骑马,其他三个都会。
其实如果不是顾及着徐杏、怕会让母亲觉得冷落她的话,徐护都要提议去骑马了。
徐杏还是挺能看出来他们的心思的,所以,也不等他们开口,徐杏就己建议道:“听说二兄也是擅骑射的,这会儿到了郊外,二兄不必拘在这里陪着我,你去做己想做的事就好。”
徐护看了她一眼,又朝上位己母亲看了眼,而后建议说:“你想不想学骑马?如果想的话,我可以教你。”
徐杏其实不是完全不会骑,她是会一点的。那一世时,她有学过一点。
不过,相约骑马也得看是跟谁。跟徐护?她可没兴趣。
所以,徐杏说:“二兄二娘和王公子都是打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我却皮毛不懂。就算要学,也不该二兄屈尊亲来教。你们去玩你们的吧,我陪着阿娘和王夫人。”
王夫人还是挺有些喜欢徐杏的,觉得她模样好,性子也温顺。可能是从小没在长安城长大的缘故吧,有些不太合群。
王夫人还是觉得年轻人就该和年轻人多相处,所以,王夫人笑着说:“哪怕不骑,你去跟着看看也好。这会儿天气正好,权当去散散心了。你不必陪着我们,我和你阿娘有别的话要说。”
其实徐杏也未见得是真想陪着她们二人,不过是拒绝徐护等人的一个借口而已。但这会儿王夫人明晃晃告诉她,不需要她留在这里,徐杏纵是脸皮再厚,也不好继续赖在这儿不走。
这个时间回屋一个人呆着,也的确是有些浪费了这样好的秋光。所以,徐杏便说:“只要二兄他们不嫌弃,我倒愿意去做这个累赘。”
徐夫人忙道:“怎么会嫌弃?你快别多心。”又叮嘱徐护,“你是兄长,要好好照顾你两个妹妹,知道吗?”
徐护称是。
各回屋换了骑装出来后,四人便同行打马往山脚下的空旷平地去。徐妙莲和王九言并排打马走在前头,徐护则陪着徐杏走在后面。
徐护一手勒着己马上的缰绳,另外一只手则牵着徐杏的马缰。
山坡上的路不太好走,马走的也不快,只能晃悠悠的慢慢摇。前面徐妙莲和王九言还有话说,后面徐护徐杏因前几日才“吵”过一架的缘故,二人都有些别扭。
徐杏倒还好,反正做哑巴她是会的。而且,她也并不后悔那天那样说他和徐妙莲。本来就是他们“兄妹”二人先对己出言不逊的。
她不怕尴尬。
徐护却有些尴尬。沉默了有一会儿,实在默不下去了后,徐护主动开口找话问徐杏:“没想到,你和东宫父子关系倒是挺好。第一次去东宫拜见太子,就能得那样的赏赐。”
徐杏说:“我是以真心相待的,所以别人也会以真心待我。感情都是相互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恶。”
徐护脸抽了下,明显是明白了徐杏的言外之意。
东宫父子对徐家如此防范,不肯以真心交付,肯定是徐家作恶在先。徐杏是这个意思。
徐护可能已经习惯了徐杏的语中带刺,这会儿听她这样说,倒也没发作,只是继续问她:“你待一个外人都能如此温和讲理,为何对待家里人却不能好言好语一些呢?”
徐杏目光从前方挪到一旁徐护身上,恰好,徐护也望了过来。兄妹二人正好对视。
徐杏觉得他挺可笑的。
“是家人吗?”徐杏堵他,“我只是一个义女啊。”
徐护知道她还是在意这件事的,于是又再次和她解释说:“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们都对不起你,但你也放心,我们会加倍对你好的。”
徐杏却觉得徐护说这话和放屁几无二样,说的就是屁话。他这样说,不过就是给己寻求点心理安慰罢了。
“你们以后少背地里说我几句坏话,便就是对我的好了。”徐杏懒得再与他周旋这些,累得慌。她轻轻双腿夹了下马肚,嘴里“驾”了一声。
徐护见状,也“驾”了一声,打马跟上。
好在很快下了山。
华清宫和骊山大营离得很近,中间是一大块空旷的平地。再往那边去就是骊山大营了。军营是军机重地,一般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所以,徐护等几个也没再往前去。
徐妙莲骑术特别好,骑在马背上还能炫技。徐杏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炫给己看的,来来回回的已经炫了好几个回合了,也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不嫌累得慌。
徐杏不怎么会骑马,也对马术没有很浓厚的兴趣。徐护等人一遍遍来来回回赛马时,徐杏就一个人呆在一边看着。
眼见着太阳一点点西沉,又一点点落山,却还不见那三个有打道回府的意思,徐杏未免有些不耐烦了。
但很快,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得得得”马蹄声。徐妙莲听到这阵声音时,立即喜得转头看去,但见马不是从骊山大营那边过来的后,那已经上了眉梢的喜色又一点点暗了下去。
徐妙莲不高兴,徐杏倒是挺高兴的,因为她似乎听到了雁奴的声音。
一开始隔的远,徐杏瞧不清是谁骑马带着雁奴过来。但等近了后,徐杏一眼就瞧出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正是太子殿下。
在徐杏上前过去请安前,那边三个,已经早一步过去了。
“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美姿仪,此刻一身明紫骑装,更显矜贵。到了近处后,太子立即勒马停下,翻身率先下了马后,又把雁奴从马上抱了下来。
之后才对徐护等几个说:“都免礼。”
第25章 第25朵杏花
雁奴眼中却没有旁人,只有徐杏。他被太子抱下了地后,第一时间朝徐杏望过来。
“杏娘。”雁奴一边喊徐杏,一边小跑着朝她那边跑过去。
之前她和小公子私下里怎么着都无碍,但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面呢,徐杏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可是皇家的长子嫡孙,是东宫嫡长子,她和他身份有别。多少该注意着些尊卑之别。
徐杏依着规矩给雁奴请安:“见过公子。”
雁奴却说:“你我之间就无需这些虚礼了。我们交情深,再搞这些虚礼,未免有些见外。但如果是不熟的人的话,见到我,那还是得行礼的。”雁奴话中有话,说完立即眼珠往徐护等几个的方向倒去。
徐护几个这才反应过来,忙都给雁奴请安。
“见过公子。”
雁奴小大人似的背着手,学着他爹方才的样子和语气说:“都免礼。”
太子把儿子对徐家兄妹的针对看在了眼中,但却并不阻拦。把马递给随行的马奴牵走后,太子这才负手继续朝这边走过来。
雁奴却粘着徐杏,像是故意说给徐护几个听的一样。
“我没在你家住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你看你都瘦了,是不是日子不好过?”雁奴攥紧小拳头,话是和徐杏说的,但眼睛却是看向的徐护,“要是谁欺负你,你要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徐护听出了小公子话中的敲打,但却没在意,只笑着和太子打招呼问:“殿下这是要在这里住几天?”
“是送雁奴过来的。”太子说,“孤明儿一早就走。”
太子边说边往一旁山上去,徐护等见状,也忙都跟了上来。这会儿马都有马奴牵着,人都跟着太子一道徒步上山。
徐妙莲却是有些不舍的样子,一步三回头的往身后骊山大营的方向看。王九言注意到了,顺着她目光望去,看到的却是骊山大营。
他好奇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徐妙莲立即收回了目光。也不再三心二意了,只安静着跟着一道往回走。
王九言知道两家长辈的意思,他心里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这会儿难得能有这样好的机会,王九言还是很想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和她多说说话的。
“你骑术倒是比从前更好了些,方才我瞧着,都惊住了。”王九言含笑道,“这两年在家有苦练?”
“没有。”徐妙莲有些心不在焉的答王九言的话。
才说了句没有,忽然好像觉得不对,忙又改了口,说了声是。
王九言心思细腻,人也敏感。徐妙莲对他的应付和心不在焉,他自然是感觉到了的。
不过,王九言倒没多想别的,他只以为可能是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大太重了,所以才导致她这会儿精神恹恹的不太好。看着也有些疲惫的样子。
徐家的事,王九言是没有告诉自己家人的。那日他和徐护谈了后,这个秘密也就烂在了他心里。
其实他那天之所以会那么生气,也是因为徐护说的是事实。太原王氏,数百上千年的名门望族,走到今时今日,已日渐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