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大丫鬟求生日常[红楼]——太极鱼
太极鱼  发于:2021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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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浪?这王奶母嘴里说梅月荷月等人,那眼睛分明睨着的是杜云安!
  梅月几个登时大怒,荷月泼辣,上来就指着王乳娘喝骂。
  迎春此时也出来,难得沉下脸来:“妈妈管教我的丫头,我就算知道妈妈管错了,也压着绣桔她们给妈妈情面。可现在我才知错了,大错特错!妈妈老糊涂了,舅舅家姑娘的事也是妈妈能排揎的!”
  那王乳母就撒泼哭闹起来,说贾迎春吃了她的奶长这么大,却一点儿体面都不给她,白废了她往日尽心尽力的照顾云云,还指着迎春道:“大年下的,不说我来了孝敬我,反这样欺侮老婆子!我说的不过是几个丫头,怎么就说不得了!连姑娘我也有管教的权儿呢!老太太、太太常说了,叫我们这些奶母仔细着姑娘,教姑娘学好的,姑娘年纪还小,别叫她屋里的丫头翻了天……我岁数大了,精力不济,你们不说体贴我,叫我安生歇着,反而翻了天了,戳哄着姑娘和我离心,不听我的话!我管着你们不是一日两日,早习惯了的!好姑娘,我是奴才,可这府里奶妈子管教姑娘,哪个不都说习惯就好了的话——就是那些个外八路的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小蹄子,你王奶奶才十天半月的没镇在这里,就敢作耗起来!狐媚妖道的,要把姑娘往邪路上引……”
  这王妈妈什么都敢说,嘴里还不干不净,气的几个丫头眼前发黑。就是林黛玉也算牙尖嘴利,可从前也没人敢在她跟前说骂这些话,况且这老虔婆骂起来,越发兴头上来,别人喝命她一字一句都不听。
  “啪——!”
  杜云安再次一力降十会。
  迎春那乳娘跟个陀螺似的,转了一圈半儿才趴地上,右脸立时就肿的一个半大——“咕哝!”这老婆子被云安一掌打蒙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张嘴那血水和着口水就呛了一下,咕嘟把掉下来的一颗大牙吞了下去。
  “你!你!你敢动手!我要告诉老太太——”她翻过身,脸都疼木了。
  “啪!”
  杜云安一脚踩住,弯腰,干净利落给她拍匀称了两颊。
  “梅月,手帕给我,我要擦手。”杜云安好整以暇的立在一旁道。
  梅月脖子嘎达嘎达的扭过来,僵硬的拿错了自己的帕子就给了云安。
  一时鸦雀无声。
  杜云安居高临下,垂眼看烂泥似的瘫在地上的王乳娘:“大过年的,这位妈妈来都来了,不能教您空着回去。我看您岁数大了,为您好才拍了两下,你才好家去歇着呐。大家都不容易,你年纪大了,我们还小,不妥帖的地方请您见谅——若是王妈妈还有话说,我奉劝妈妈一句:别忘了您方才说的‘习惯就好’这话!妈妈若不明白,我少不得再操一回心,叫你这妈妈习惯习惯!”
  满脸的阴阳怪气。
  就连两只爪子都用来捂脸的王奶娘都惊大了眼,从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小丫头!
  杜云安吁出一口气,“扶这位妈妈家去。老弱的都当不了差了,唉哟——这发痄腮了!可怜见的,正月里别叫她上来了。荷月,把我的话告诉琏二奶奶去,就说看在我的面上,放这位妈妈一月的假罢。”
  黛玉此时回过神来,忍着笑道:“雪雁,你也和你荷月姐姐一起去,请琏嫂子也看我的面子。”
  迎春攥着帕子,深深看王奶娘:“奶娘好好在家歇着罢,等过了年节,我再去回禀老太太,奶娘年纪大了,也该告老荣养——您先把眼泪收收,免得大年下不吉利。”
  杜家的两个婆子是穷苦人出身,那手跟钳子似的,一左一右夹了那老婆子就出去,司棋促狭,一面带路一面告诉别人:“老奶奶发痄腮了,你们没发过这病的快躲开,大节下过到身上可不是好顽的!老奶奶发痄腮啦!快告诉她儿媳妇王住儿媳妇去,叫她把家里没发过痄腮的孩子们躲躲……”
  正巧遇到林之孝家的带着下人过来贴春联、横楣,还得在影壁挂“鸿禧”的挂牌。
  “诶唷,这可了不得!王家的怎么这样没成算,得了痄腮还敢进来,快打出去!”林之孝家的一躲老远。
  她手下的有婆子狐疑的打量两眼,“咦,我先前见她的时候不记得这样啊。”
  “呸!没发过这病的也见过,可不就是一会子就硬鼓起来了!看她的脸,两边肿的呀,噫!”有的边躲边骂:“小孩子还罢了,大人得这个好的最慢,最耽误事的!”
  眼看到年下发赏钱的时候了,那些人生怕叫王奶子的晦气沾上了,一个个都又唾又骂。那王奶娘想哭叫解释,可依着杜云安的神力,两巴掌足够她脸麻嘴木大半日了,她使出吃奶的劲儿,只是呜呀着不成句。
  “林大娘,我们院里就不用您张罗贴对子了。”绣桔出来说。
  林之孝家的不许:“这差事交给了我,我就得弄全了,不然太太和二奶奶得怪罪。好孩子,别作怪,快让开!”
  绣桔指着一楼正厅里悬着那张“福”字就笑:“林大娘看那张,那都用了金纸,这院里用红色的,只怕不好呢。”
  林之孝家的想了想,笑道:“罢了,你们只在院里贴罢,院外头我叫他们油一遍桃符就罢了。”
  送走了林之孝家的一行人,绣桔等就张罗的开始贴她们的对子,皆是蓝纸书就的春联。
  却原来,按此时的规矩,这守孝之家,春联皆该用蓝纸——所以,昨晚上黛玉看到云安和迎春早准备好的蓝底对子才会这样感动。
  也亏得有四王妃赐下的那幅殿下亲书的金笺“福”字,才使得林之孝家的如此好说话。
  黛玉细看那些笔记,皆是安、迎两位姐姐亲手所写,不免又抹了一回眼泪,叫云安看到,把她拉过来:“渴不渴?昨儿到今儿,都闹得你掉了两缸泪珠了,肯定渴了。”
  爱哭也不怕,只要多喝水。
  云安叫雪鹭:“你记着,以后你们姑娘抹一回眼睛,就捧来一盏红枣汤、银耳羹什么的给她喝,省的哭多了不水灵了。”甜滋滋的还养身。
  “是。”雪鹭听了,果然去后面小茶房捧来一盅蜜水来给黛玉。
  倒把个黛玉甜笑了。日后这雪鹭等丫头果然照做,也不再劝黛玉不要哭,见她抹泪了,就端着糖水蜜汁在一侧等着,闹得黛玉正伤心呢,看到那一盅盅的汤水儿就又给逗笑了——偶然间真委屈难过的时候,见着这个,也想起云安关心的话来,不免心里暖一暖,就好过些儿了。
 
 
第40章 立业
  到腊月二十九日时, 荣国府内外已焕然一新,大门外悬着簇新的官用纱灯,上写着荣国府三个黑油油的大字。角门仪门以及各种院门都用好漆新油过, 及至甬道两侧, 俱上挑起成对的各色宫灯,只等明日除夕通夜明灯高照。
  “姑娘, 新钱已得了。”杜云安家里买的那两个婆子十分能干, 如今云安要做外面的事多倚重她们, 杜仲见状便将二人在牙人手里的家人也买下来, 暂且安排在家中做事, 更叫这两人感激涕零。
  这回事的正是花婆子,她只有一子,母子两人和汤大婶三口都是别处的难民,花婆子的儿子本是个好小伙儿, 却因路上时给老娘找吃食被野兽伤了左臂,人牙子见卖不出去便成日使唤他做极重的活,被杜仲买下便算是救了他一命。汤大婶的下堂女儿和外孙子也是一样的境地,逃难时她女儿为自保自己划花了脸, 外孙子则是生下来就迟钝呆慢, 十年前母子俩一齐被赶回汤大婶家——在一群走投无路自卖自身的难民里,这娘儿俩也成了人牙子砸手里的货。
  花婆子和汤大婶都是能干的利落人,她们做事极卖力, 原本也是为了得几个月钱赏钱好养活家人, 牙行对卖不出价的人极狠,若是这些人没有亲人救济照应,不出个把月就累死饿死了。花婆子两人也没成想遇着了活命的菩萨,才做了半月的事, 还不等她们攒些功劳去求,仲爷就把家里人买下了——只教这些人把一万的忠心都献上了,更加尽全力的做事。
  “兑了多少?可是大钱?”云安问。
  “兑了二十吊,都是上好的大钱,崭崭新。”花婆子回说,“咱们兑的晚了,涨价了不少,原本十五六两银子就能兑出来的,如今涨到了十八两。”
  “也是我们忘了这回事,明年赶早便是。”迎春笑道。
  云安就叫把那二十吊制钱都搬到厅里来,足有上百斤重的木箱子被抬进来,梅月赶忙也将丝线笸箩拿进来。
  “另有十吊小钱,是钱铺自己挑拣刷洗出来的新钱,倒是没贵了,还是六钱银子兑一吊薄钱。两项加起来统共花了二十四两银。”
  花婆子说得明白,计算的也清楚,兑来的那些制钱、薄钱都是簇新的好钱儿。她回禀了事情,就又下去忙碌。
  雪鹭往坐地大熏炉里添好了银霜炭,又将熏笼放回去,感叹说:“这个花妈妈真是能干又实诚。”
  雪鹤也说:“可不是,她才来的时候还有些畏缩害怕的样子,这才多久,就变得这样出息了。“想那时还有人笑话这两位妈妈粗苯土气没见过世面,可如今她们站出来,比那些体面的管事媳妇也不差,还更诚实肯干。
  云安就笑道:“一是她品性好,我们没看错人;二是我本就知道行情,她们心里明白这点,就更不会想要贪墨糊弄我了。”
  想了想,云安又道:“若是我全然不懂,只凭信任她们的品性放手叫她们做事,一次二次都还使得。若是一直放任,再无暇的君子都会变了,人都有私欲么。比如前朝末年,听闻宫内膳房里一个鸡蛋从五两银子长到了二十两,所有经手的官员、买办、宫人都分一杯羹,一餐饭上报到内府的银子足有几千两,每年光膳房就用银百万。这等稀奇事现在谁听了不得说荒唐,可那位末帝却二十多年都以为正常,为供应享乐,便不住的压榨百姓,最终民怨四起……”

  黛玉思索了一会子,方点头道:“理儿浅显,一通百通,我往常竟没想过。”
  迎春也道:“内事外事,自己通了才不惧……”
  一语未了,外面传来凤姐的笑声:“哎唷,你们这些有墨水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我竟也要谢谢几位妹妹!”
  姊妹三个赶忙站起来:“凤姐姐。”
  熙凤一笑:“快坐下。”
  重新围着熏笼坐下,梅月捧来一盅热热的姜枣茶给凤姐。绣桔拎上二楼一个大铜壶,身后雪雁雪莺提着个食盒,里面两摞浅口白瓷碗儿,招呼跟着凤姐过来的媳妇子丫头们到后面屋子喝茶暖暖。
  “我才跟着太太办了几件事,就到了年节,太太精神不济,竟把许多事情都叫我管。你们也见识过咱们这里的管事奶奶们了,那是再刁钻厉害没有了,太太跟前还有弄鬼的时候了,更不提我这年轻媳妇了,真真是一眼都错不得,但凡错错眼儿她们就敢糊弄你!我才说要想个法儿治治这起子没王法的,心里头思量了许多,可只影影绰绰的没个分明。”
  凤姐拍手道:“借用你们文气的话,这叫一语惊醒梦中人!往日我叫她们做事,才吩咐了就被她们说什么‘旧例’,一个个的摆出来只差没指着鼻子告诉我‘二奶奶做的不妥当’。可我要是办件没经过的事情,正经该她们查出许多旧例供我择选施行的时候,这些祖宗们反倒闭口不说话,非得你问一句她们答一句,还矫情的现翻什么旧账,我这一日日的忙碌,挤出来的时间不够她们耽误工夫的呢!”
  “这人情往来自然遵循旧例,可走人情也好,咱们自家吃用也罢,东西物件儿有个‘随行就市’的道理。我原本差的就是这一点没想到——改明儿我就叫人遍地里打听去,十天半个月的就新列一张单子,把账房的账一一照单子捋明白了。我倒也看看她们还跟我犟不犟了!”凤姐冷笑,若是她们肯服身子听用,差个一点半点的她也就不计较了,若是还像现在这样充能摆款儿,那可真是要把积年的旧账翻出来。
  云安到底见识多谢,赶忙提醒:“你可仔细些,犯了众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徐徐图之才是正理儿。
  熙凤握着她的手,笑道:“好妹妹,我明白‘杀鸡给猴儿看’的道理,只要她们别太过分,我乐得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呢。”
  说了好一会子话,凤姐舒服的倚进兔毛软靠里,一面打量四周,一面喟叹:“妹妹们的日子过得舒坦,倒叫我好生羡慕。”
  熙凤说的不是客套话:这二楼正中的小厅用纱橱竖起东西北三面墙,南面用月洞大落地罩造了‘门’,月洞罩两侧摆着花几,上供着两只梅瓶儿,厅里整体被布置成三片儿。正中置着大圆桌和绣凳。西边半侧靠墙放着张无帐的大方榻,仿造别人屋里的炕那样布置,炕桌上散落着围棋、九连环这等些玩具,北侧是西洋落地钟,上面的锦格里放着点心匣子。靠东北侧的这里放着个四脚坐地大铜炉,三张铺设的毛绒绒的坐榻围着这熏笼,这后面的东墙是一整排顶天大书柜,另一面北墙上的立着架等高的百宝格,熏炉矮榻南面留下的那片大地方则摆着紫檀木大案一张,案后木椅案前字画大缸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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