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大丫鬟求生日常[红楼]——太极鱼
太极鱼  发于:2021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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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线也从绣房赶来:“云安,太太昨儿发了话,叫你今儿回来了就搬去正院听差,以后你就是正房里的头等大丫头了。”说着就利索的帮杜云安收拢妆匣、衣物等:“这些别叫外头来的那些人碰,我们几个帮你搬过去。那些粗使上的咱们不熟,谁知道会不会有那趁乱顺手牵羊的人在里头。”
  杜云安什么都还没问,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不上片刻功夫,连人带铺盖行李已换了地方。
  正院里不当值的小丫头子们都来祝贺,还有几个婆子来送礼,杜云安只得出去招呼,不受礼,只道谢说了些轱辘话儿。回头才有机会问帮她整理床帐的银线:“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过了中元才往各处添人?”
  “老爷和仁大爷到家,多出好些事情来,太太短了人手,一早就吩咐府里把上下缺的窝都补齐了,你不在这几日又上来好些个人呢。太太屋里六个一等大丫头,原本空了两个,如今点了宝绿、碧桃补上,就差你补白檀姐姐的缺了。”
  “白檀姐姐出去了?”
  “可不是,我才知道原来仁大爷早年进京,太太吩咐白檀姐姐照料过些时日。这会儿都大了,仁大爷是已娶妻成婚的人,白檀姐姐又定了人家,理应避嫌,她娘亲自来求的太太,太太就叫白檀姐姐提前几月家去了。”
  “太太屋里没了白檀姐姐经管,各处不顺心。”银线又低声告诉云安,嘱她小心:“可巧是你家去那日,仁大爷先到了,咱们老爷进宫述职至掌灯才回,次日宫里太妃赏下两个宫女来,如今就住在后面的流丹阁……老爷在家住了两日,又出去办差了,说是京西大营的公务,幸而这回离得近。”
  “哪位太妃?做什么赏赐宫女?”
  “甄太妃,江南甄家,知道不?”
  杜云安知道如今的圣人还没禅位成为太上皇,这太妃说的是当今天子的庶母?莫不是红楼记述的那个薨逝后叫所有诰命进宫守制的‘老太妃’?原来是甄家的女儿,竟是这么高的辈分。
  “听说这位甄太妃是先皇晚年最宠的一位娘娘,现在皇宫里没有比她辈分更高、地位更尊崇的老娘娘了。”银线说:“甄家不仅和王家宗族有亲,咱们太太的外祖母就姓甄呢,还是甄家近支的小姐。”
  “太妃下了谕旨,说咱们老爷办差辛苦……”
  杜云安就明白了,这位甄太妃算的上是亲戚长辈,跟各家祖母赏赐孙辈丫头似的,表一表慈心。
  “那皇宫里除了这位太妃娘娘,还有别的甄家出生的贵人吗?”杜云安想问有没有甄家女生的皇子。
  “听说六殿下的生母是太妃娘娘的嫡亲侄女,但多年前就仙逝了。”
  杜云安一凛,果断决定避着那流朱阁走,那必然是个是非窝——那位有甄家血脉的六殿下定不是赢家,否则日后甄家能第一个被抄?偏又在这不年不节、鬼月当前的节骨眼上,往王子腾府里塞人,理由找的连她都觉牵强,要不是为着夺嫡争位才怪了呢。
  这事情实在突兀,于是杜云安暗自忖度:是不是朝廷局势到了紧要关头,而王子腾是躲出去的?
  但朝堂上的风波暂且波及不到她一个小姑娘,杜云安只在心里转了些念头就丢到脑后,又问些府里的新变化。
  ……
  还不到传晚饭的时间,掌事媳妇将杜云安已安置上差的话回禀了,李夫人脸上倒露出个笑模样:“我才想起来,可巧就来了。”
  杜云安进内磕头。
  今儿算她正式拜见自己的主子,头一遭儿,必得磕头才庄重,合规矩。
  云安眼见地上没有小丫头上来铺蒲团,来不及多想,直接跪在毡毯上。
  李夫人笑道:“快起来。”
  这里杜云安站起身来,那厢瑞云才捧着个蒲团从后面进来,当下笑说:“唉哟,可是我的不是,迟了一步叫妹妹碰疼了罢。”
  杜云安只抿着嘴笑:奴婢给主家磕头,怎么能叫苦喊疼?再者说,奴字号里也只有得宠的那一小撮才有跪蒲团的体面。瑞云故意亲自去拿蒲团还来迟,要是自己犯傻等人搁蒲团,那显然就顶上个拿大拿乔的错儿;若是自己聪明,也得叫膝盖受回罪。
  这等小伎俩太不上台面,杜云安心知瑞云是因哥哥的事情恼了,也不和她一般见识——杜云安回家前,瑞云悄悄找她,含羞带怯的将个荷包塞到云安怀里,却是个墨绿色的男人佩的荷包,一面是祥云纹,另一面绣着蝶恋花。这姑娘的意思分明,行动也格外大胆,杜云安哪里肯收,把东西塞还给瑞云后,才要说‘会探问哥哥的意思’时,瑞云已脸上挂不住,哭着跑走了。
  这事情过后,两人都尴尬,其实杜云安心里也有些佩服瑞云,在当下时代,敢于如此表白爱慕的女子可不多见。虽如此,杜云安得知杜仲无意时也大松一口气,瑞云本身无错,可她觉得自家大概要不起这种以己度人、以为你好就擅作主张的嫂子。说杜云安小心眼也好,记仇也罢,反正她觉得自个和瑞云两人脾性不相合。
  李夫人瞟一眼瑞云,招手叫杜云安上前:“好孩子,你才来我跟前,先跟着你白芨姐姐接过账本子,把那些拿进拿出、登记申领的事情闹明白……”
  她说着,就有白芨用帕子托着个鸡蛋大小的银表给杜云安,杜云安不敢接。
  李夫人笑道:“跟着我的人随身都带着钟表,这些个劳什子在别家稀罕,在王家尽有的是。”
  白芨就笑:“早些年所有洋船货物都是咱们府里照管,这些个西洋玩意只怕还有两屋子呢,你快拿着罢!这屋里卯正二刻点卯上差,太太的起居都有时辰,你随身带着钟表才不会误事。”
  这一次进来正房,人□□务都掉了个个儿,瑞香瑞云两个淡淡的,白芨、宝绿、碧桃几个却十成十的亲切照顾。
  杜云安才升上来,这一两个月暂且都不用她晚上守夜,因而入夜后就有了空暇,她待人没架子,又大方爱笑,正院的小丫头们都爱到她这里来顽。
  正院的大丫头们住的分外不错,一等二等在正院后楼都有单独的屋子,好叫杜云安松了口气,她着实担心和瑞云一间住。
  晚间一吃过了饭,杜云安的屋子就格外有人气,小丫头们在圆桌上挑红绳、打络子,杜云安一面听她们叽喳说话,一面抄书。正和乐时,忽然觉得下腹胀痛,身下一热……
  却是老朋友来了。
  杜云安疼的一皱眉,执笔的手一用劲儿,雕漆的笔管儿“啪”的一声被她捏碎,掉了一手的碎木渣子。

  “……”
  小丫头们都扭脸看她,就连云安自己都惊着了。
  “云安姐姐,你怎的了?”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跑近了问。
  正这时,外头又有人敲门:“云安姐姐可在家?我奉大爷的令给姐姐们送些果子来。”
 
 
第16章 失踪
  王仁是定了心要趁大家都不知杜云安身世的时候先下手纳她的,又如何云安回来这些天不见动静?
  原来王仁这半月并不在家——王子腾只在家歇息了两日就又出外忙公差,王仁赶着表孝心,不仅亲自送到京郊,还着实在侧服侍了几日,办了好几件王子腾吩咐的差使。他又存心要害杜仲,在王子腾府上不好施展,才又耽搁数日安排。
  这人心毒厚颜到如此地步,那厢还在谋划害人亲兄,这厢就百般献起殷勤来。
  “这可怎么说?仁大爷转性了?”下人们议论:“不光成了常笑的弥勒,还做散财的菩萨?每天变着法儿赏物送礼,太太院里这些姑娘们的私房都要厚三层喽!”
  “才夸他几句有孝心,冒着鬼月的忌讳侍奉咱们老爷,谁知还是这么个‘上午栽树,下午取材’的毛躁性儿,要人替他在太太耳旁说好话的小心思做的这么显眼。”
  “谁说不是呢,姑娘们脸皮薄,少不得说几句好话——只不过瑞云姑娘说了两次,太太看着不大喜欢……”
  杜云安没少听大家嘀咕新来的仁大爷,只是她忙着适应自己的力气,知道王仁送来的东西是正院大丫头们都得了的就没在意。
  “诶唷,我说云安姑娘,你是怎么了?”下库房的祝妈妈哭笑不得:“不是这个坏就是那个瘪的,连这铜盆都能凸出个包来,我想破头也没想出来你这是怎么弄的?”
  祝妈妈直替她心疼银子,这才升了多久,一两银子还没到手呢倒如外赔进去两个月的月钱,先前也没听说这位姑娘是个毁东西败家的呀。
  云安此时没好意思,只是讪笑,轻轻拉她的手将两个银角子塞进她手里,说:“烦劳妈妈了,妈妈悄悄使人将东西送去我屋里,我那屋并不锁门……”
  祝妈妈收下银子,摇头笑她:“这一个墩箱、一张抽屉小桌、一个铜盆自然得我使唤人给你送去,不然你也就拿的起这盆。罢罢罢,我保管给你办妥当了。只是好姑娘,妈妈有一句话劝你,你若不爱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悄悄告诉我,我叫人给你换了新的就是,很犯不上为这个费心费力的去弄坏了它,啊,你这细皮嫩肉的,仔细伤着!”
  祝妈妈见过不少姑娘爱洁不愿用旧东西,添些折旧钱叫换新的,唯独没见过这耗大力气弄坏了来买的。图个什么呢,这云安姑娘也忒实诚傻了。
  杜云安干笑,这叫什么事,谁能想来个癸水还能额外给惊喜的?
  原来她是很羡慕哥哥天生神力,可这幸福突然来敲门,小丫鬟她难呐——人家是使出吃奶的力,她是用吃奶的劲轻手轻脚,时时绷紧一根弦,就怕弄坏什么东西。
  “祝妈妈,那我去上差了。”幸好力气突然变大了,手脚却还是自己的,适应起来也不太难。
  “好,好!趁晌午没人的时候我亲自带人给你送去。”祝妈妈送她:“姑娘慢走。”
  转回来又拾起那铜盆看:“嘶,这什么弄的,这包怎么顶出来的?”
  “……”杜云安脚下飞快。
  晌午,李夫人自在床上歇觉,众丫头皆出去自便,各人找地方横七竖八的打起盹来。白芨悄悄推云安:“你回后头屋里睡罢,这儿有我呢。下晌也没别的事,倘若太太有事,我使人去叫你。”白芨知道云安初来潮,恐怕她不熟练脏了衣裙丢丑。
  杜云安谢过,从正房后门出去过南北穿堂到了后院,才绕进来,后角门的婆子就低声笑道:“祝家的带人给姑娘送家什哩,你快回房里去,趁人还在叫她们给你摆放好,不然你自己挪不动。”
  杜云安心说,怎么挪不动,那架子床都挪得动。
  李夫人这正院宽大,这后罩楼也长,她走到自己房门前时,才听到里面有动静:
  “你是哪个?怎么进来人家的屋子?”
  “我是仁大爷屋里的香桂,这位妈妈好不讲理,将我当贼拿呢!”
  “香桂姑娘是吧?您就是仁大爷老家带来服侍的,也该知道这里是正院,这间屋是太太的大丫头云安姑娘住的地方!人家主人不在里头,你一个外八路的跑进来做什么,谁知你安的什么心!”这是祝妈妈的声音。
  杜云安忙快步进门去,果然一个白绫衫儿、银红蕉布比甲的年轻女孩儿站在她屋里,看着眼生,但还认得是王仁从金陵带来的大丫头香桂,香桂替王仁给李夫人送过两次东西。
  香桂下死眼把云安打量两回,堆笑上来拉她手:“好妹妹,我替我们大爷送些顽物果子过来,碰着瑞云姐姐,她说叫我屋里等你……我才坐下这位妈妈就进来了。”
  她话出口,祝妈妈和杜云安皆心道:是个刁钻难缠的丫头,脸皮儿不是一般的厚。
  不说这香桂不问自入,杜云安心里实则更烦瑞云那些个下作小手段,虽伤不着什么但怪恶心人的——这次不用说又是她边做好人边下绊子:一面嘴上说打发人去叫云安,一面慷他人之慨请香桂到屋里等,背地里却不告诉云安,打着叫云安得罪人的主意。
  “瑞云姑娘好厉害,如今都做的别人的主了!改明儿怕是太太也得听她的罢。”祝妈妈刺了一句。
  杜云安冲香桂点点头,就绕过她一径走到圆桌前,倒茶捧杯给祝妈妈和几位大力嬷嬷:“多谢妈妈们了。”
  众人快手快脚的帮她调换了家具,又利索的告辞。那香桂袖着手站在一旁,没人搭理也不走,显然是有事情。
  “香桂姐姐,是有事?”
  “云安妹妹,姐姐一见你就喜欢,恨不得立刻烧香拜做亲姐妹。”这香桂热情的奇怪。
  杜云安已看到了门口花几上放的篮子,料想和以往一样是些点心尺头之类的,便笑道:“仁大爷赏东西是给这院里的人,日后我不在,姐姐只管把这些散给别人就是,不必为我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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