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雪落蒹葭
雪落蒹葭  发于:2021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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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毓晚推了白毓辰一把:“你想光耀咱家门楣,你去考功名,与尚公主何干?”
  “成家立业,哥哥要是能尚长公主为妻,先成了家,转年必定就能高中。”
  白毓晚闻言看了眼白毓辰,暗摇了摇头,不欲理他。
  她虽有心思成全他哥哥,亲上加亲,可长公主的婚事,岂是她能做主的?全是要看陛下和长公主的意思,她如今在宫中根基不稳,很难开这个口。
  永嘉去偏殿小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沈邵快要到了,便带着女侍起身,返回正殿。
  永嘉按照原路返回,她走到半路,迎面忽走来三个人,直直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永嘉看着面前的三人,最前头的是何欢,在她身后一左一右是何长钧和何铎。文思皇后的母家亲人,倒是在她面前聚齐了。

 
 
第28章 陛下,不好了,行宫走水……
  何家三人本是朝正殿去的, 结果半路上何欢瞧见了永嘉,便不顾父兄的阻拦直奔永嘉而去。何长钧和何铎只好在后面跟着。
  永嘉停住脚步,静看面前的三个人。
  何欢站在最前面, 她先打量一番永嘉身后,瞧只站着个女侍, 姜尚宫并不在身边, 她想着背后的父兄, 傲然的扬了扬下巴。
  “长公主也留在宫中过年啊,那住在行宫的毒妇今年岂非落单了?都道是人走茶凉, 谁又能想到, 连亲生的女儿, 也能撇下她,巴巴地跑到宫里来求富贵,你说…她这算不算是报应,害人的报应?”
  永嘉今日有重要的事,不欲在宫中与何欢起冲突。她听过何欢的话, 面上没什么反应,只侧头对身后的女侍道:“本宫帕子好像落在偏殿了,回去找找。”说罢, 携着女侍转身便走。
  何欢挑衅完, 见永嘉不接茬,毫无反应的走了, 面色一时难看,她立在原地僵站了片刻,看着永嘉的背影,欲上前拦下,却被身后的兄长揪住。
  何铎斥她:“今日不许闹事。”
  永嘉携着女侍绕过偏殿, 换了条绕远的路,往正殿去。
  临近正殿时,又遇上了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国舅爷。
  白毓辰在此处等了永嘉许久,正着急她为何还不回来,便瞧见一道倩影遥遥走来,他连忙整理自己的衣冠,掌心抚过胸前的衣料,像是能抚平上头的褶皱,快步从树下走出去。
  永嘉脚步一停,她看着迎面而来的国舅爷,稍有叹息。
  白毓辰目光灼灼的站在永嘉面前,低身拱手行礼:“参见殿下。”
  永嘉点了点头,欲绕过白毓辰回正殿,却被他上前一步拦住。
  永嘉感受到白毓辰的举动,眉头微低,她忍着心底的不悦,抬眸看向白毓辰,冷声开口:“白公子有什么事吗?”
  白毓辰闻言一顿,似乎才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忙向收了手臂,后退了一步。
  “臣…臣…”他磕磕绊绊的开口:“殿下是要回席上吗?还未开宴,陛下也还未到…臣想殿下回去也无趣,不如臣陪着殿下在宫里转转?”
  随在永嘉身后的女侍闻言,不由抬头看了眼白毓辰,心道这白家国舅爷莫非是蠢材,长公主自幼长在皇宫里,还用得上他陪着转?且他一个外臣,无缘无故的拦下长公主,若较真起来,足可以治他不敬的罪。都道白家不是什么显赫门第,皇后娘娘还算温柔娴淑,这国舅爷如此无礼的,却有几分上不得台面。
  “不必了。”永嘉开口回绝,说罢带着女侍绕过白毓辰离开。
  白毓辰在此处等了许久,不想长公主如斯不给面子,心有不甘,不由追在永嘉背后:“殿下,殿下…殿下等等臣,一道回席上吧。”
  永嘉蹙着眉,在前快步走,她是当真未曾想到依誮,白家言情书网,竟能教出白毓辰这样无礼之徒。
  “永嘉。”
  永嘉正埋头快步向前走,忽听身侧熟悉的一声唤,她心上微顿,停住脚步,侧头看去,沈邵一袭明黄龙袍,大步朝她走过来。
  永嘉看见沈邵,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背后的白毓辰,随后收回目光低下头,转身对向沈邵,待他行近,低身见礼:“陛下。”
  白毓辰没想到会撞上沈邵,这是他第一次进宫,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见天子,他慌忙跪地,磕头行了个大礼。
  沈邵的视线从永嘉低垂的眉眼移到地上跪着的白毓辰,他目色沉冷的看了许久,才淡声道了句平身。
  白毓辰从地上爬起来时,长公主已随在天子身旁走远,他们之间,隔着一队长长的御前侍卫。
  晌午的宴席是君臣同乐,中规中矩的开始结束,外臣们依次离宫。
  入夜后,在皇宫宝辉堂,沈邵又设了家宴。永嘉只等着家宴结束,便离宫去寻母妃,趁夜随货运行的车队,离开京城。
  家宴之上,帝后未至,永嘉到宝辉堂后,看到提早坐在席间的无非肃王爷肃王妃,还有何长钧一家。
  何欢坐在席间,看见永嘉从宝辉堂外走进来,挑了挑眉,面上忍不住笑。
  白毓晚随着沈邵入宝辉堂,她不知何故,陛下今年并无意留下她的父兄,她虽不解,却也不敢张口多问。
  帝后至,众人起身见礼,宴席始。
  永嘉坐在肃王爷肃王妃的下首,是离沈邵最远处,在她正对面,是何欢。
  永嘉几次忽略何欢投来的挑衅目光,不是看殿下歌舞,便是低头默默吃饭。
  何欢几次挑衅不得逞,她忽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敬酒,先是沈邵、皇后、肃王夫妻,略过自己父兄,何欢端起酒杯直奔永嘉而去。
  “臣女敬长公主殿下一杯,望殿下来年似今岁,年年胜今朝。”
  肃王妃在旁听见何欢的敬词,不免用帕子掩了掩唇角,心道这云熙郡主上次在她府上丢脸丢的还不够多,这大吉的日子里,在御前还要找事。
  永嘉看着何欢眼中的笑意,她听出何欢这话是在嘲讽她,她活了二十余年,最最艰难落魄的便是今岁。
  永嘉笑了笑,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多谢云熙郡主。”
  何欢似乎料到了永嘉不会接茬,见她喝了酒,扬了扬眉,继续道:“殿下还不知道吧…臣女晌午见您留在宫中过年,怕太妃娘娘一个人在行宫寂寞,特意出宫一趟,去给太妃娘娘拜了个年。”
  永嘉闻言,握着酒杯手一顿,她蓦然抬眸盯着何欢:“你说什么?”
  何欢话落,见永嘉终于有了反应,忍不住得意:“臣女说…臣女去给淑太妃娘娘拜了个年,诶呦,谁能想到,不过半年的光景,太妃娘娘竟病到这般地步,想来时日也是不多了……”
  永嘉从席上起身,她直直盯着面前的何欢,嗓音微冷:“你去做了什么?”
  何欢对上永嘉的目光,心上竟蓦然有些发虚,她眨了眨眼,不想自己落了下风,直着脖子:“我看太妃娘娘身边就一个奴婢,便调了些府上的人,去行宫照顾太妃娘娘,殿下安心在宫中过年,我何家的家丁,一定会尽心照顾娘娘的。”
  永嘉闻言,身上忍不住发冷,她知道何欢这是派人去行宫闹事了,陈尚宫一个人,哪里护得住母妃。
  永嘉走出席位,转身便要朝宝辉堂外走。
  何欢瞬间伸直胳膊拦住:“长公主这是要去哪?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在,是你说走便能走的?长公主也太无礼了,都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吗?”
  “让开。”永嘉冷眼看着何欢。
  何欢贴近永嘉,压低声音,面上皆是得意的笑:“你想赶回去救那个毒妇?做梦,那个贱人害死了我姑母,还想安然活在这世上?”
  永嘉推开何欢,才走两步,又被她拦住,何欢朝沈邵大喊:“表哥,淑太妃那个贱人害死了姑母,您就由着杀母仇人活在世上,不替姑母报仇吗?”
  ‘啪’的一声响,宝辉堂内瞬间陷入寂静。
  席间的何长钧和何铎瞬间站起身。
  何欢捂着脸,懵怔的偏着头,许久她才回过神,大喊起来:“你敢打我!”她瞬间扬起手,欲还回去。
  何欢抬起的手,被在半空截住,沈邵将永嘉拉到身后,才放开何欢。
  何长钧看着沈邵的举动眼眸眯起。
  何欢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邵,眼中瞬间含了泪,闹起来:“表哥,你竟然还护着她!她打我你竟还护着她!”
  “够了!”沈邵斥了一声。
  何欢望着沈邵沉冷的面色,她很少见过他这般严肃,不由吓得一点一点噤了声,低下头委屈抽泣起来。
  沈邵侧眸看了看席间的何长钧和何铎,他转过身,望向永嘉,沉声命令道:“道歉。”
  永嘉挣脱开沈邵握在腕上的手,她不想去看他的眼神,低着头,努力平静的开口:“臣要出宫。”
  “朕让你道歉。”沈邵的嗓音提高,他看着身前倔强的人,眯了眯眸。
  永嘉与沈邵离得很近,她能感受到他起伏的气息,他每一个字都透着冷,因为文思皇后,何欢讨厌她,何家人憎恶她,沈邵又何尝不是一直恨着她。
  永嘉忽抬头环视宝辉堂一周,道是家宴,可这宴上,又有哪一个真的是她的亲人呢?
  肃王夫妇垂着头,奉行着他们一贯的明哲保身。近来与她格外亲近的皇后,似乎被沈邵的怒吓到了,手上攥着帕子,呆愣愣地坐着,遇上她看去的目光时,竟也垂下头躲闪开。
  何长钧将何欢唤到身边,护在怀里,何铎望着她的神色不善。
  这大殿上,没有一个人,肯为她求一句情,说一句好话。
  永嘉最后将目光落到沈邵面上。
  更可笑的,是这个曾经在她心里很重要,与母妃与桓儿一样重要的人,这个昨夜还与她有着肌.肤.之.亲,抱着她耳.鬓.厮.磨的男人,如今挡在她的面前,眼神毫无温度,逼着她,让她给伤害她母妃的人,俯首道歉。
  永嘉只觉周身寒冷无比,彻寒彻骨,她望着沈邵,似是笑了,问他:“臣若不道歉呢?”
  沈邵看着永嘉投来的目光,怀中一沉,眉心渐渐蹙起。
  她的眼中一片冷,是他从未见过的神色,沈邵与永嘉僵持对视半晌,背在身后的大手慢慢攥拳:“王然,长公主醉了,将她带下去!”
  “陛下!”何长钧听了瞬间开口:“长公主当着臣的面便敢打欢儿,那日后臣领兵出征,如何能安心独自留在京中的欢儿!”
  在座众人都知道,何长钧此话是何意味,其中的威胁又有几分。
  王然见情形不对,不等何长钧再开口,瞬间领着人将永嘉带出了宝辉堂。
  永嘉走后,沈邵转身挡在殿门前,听闻何长钧所言,侧眸看去:“舅舅这是何意?非要朕命人打了长公主才肯罢休么?”
  何长钧闻言一滞,他暗看沈邵面色,怀中沉吟一番,立即缓和了语气:“臣只是心疼欢儿。”
  “长公主有错,朕会罚她,”沈邵说完,又将目光落到何欢身上:“你也有错,出宫回家禁足,元宵前不许出门。”
  “表哥!”何欢红着眼,不服气的喊道,被一旁的何铎拉住。
  除夕夜宴,不欢而散,皇后心惊胆战的回了淑华宫,不禁庆幸今晚父兄没有留在宫中,肃王夫妻与沈邵请辞后,立即乘马车出宫,回了肃王府。
  何铎带着何欢回家禁足,沈邵将何长钧独自留下。
  “行尧,舅舅说句不该说的话,何欢的确是顽皮了些,可她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她姑母……那长公主若真顾念着与你的手足之情,便不该拦在她庶母面前…且淑太妃对妹妹下手,一切因由也是因为长公主才起的。”
  “行尧你不要忘了,你母后是如何死的…你留着淑太妃的命至今,舅舅着实是看不明白……”
  沈邵坐在龙椅上,静静听完何长钧的话,站起身:“朕不会忘,淑太妃之事,朕心中自有定夺。”他说着侧眸看向何长钧,语气带着几分警告:“舅舅也要管好表妹,朕不想落下个弑杀庶母,手足的骂名,许多事,时机成熟,朕自会亲手解决。”
  何长钧闻言,低头称是。
  沈邵大步向外走,待行至宝辉堂门前时,又微微侧头添了一句:“今日之事,朕不想横生枝节,好在是家宴,若传去处,皇家颜面无光。”
  何长钧默了默:“臣知道了。”
  “臣会派何院首去府上瞧瞧表妹,若需什么药,只管从太医院拿,让她在家好好养着吧。”沈邵说完,再不停留,离开了宝辉堂,直奔御门。
  永嘉被王然等人强行带回了御门,她几番要闯出去都被拦下。
  永嘉困在御门内,心急如焚,她了解何欢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何欢无所顾忌,若真的伤到母妃该如何。
  沈邵回了御门,王然快步迎上前,待看清光下沈邵的面色,瞬间低下头,大声不敢出,他跟在陛下身边多年,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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