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罐里的娇美人——寒木枝
寒木枝  发于:2021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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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人姜氏生怕苏家婆媳认错了人,闹笑话,忙含笑推了自己女儿一把。
  苏老夫人和苏夫人,早就认出谁是林真真了。早在萧盈盈一行人坐在登山轿上,蜿蜒着上山时,苏老夫人和苏夫人已立在山头,远远开始打量林真真了。
  她们瞧见自家孙儿(儿子),好几次偷窥林真真,而林真真一直规规矩矩坐在登山轿里,并未偷看苏炎,非常守礼,这样端庄的好姑娘,他们自然喜欢。不像住在苏府隔壁的那些姑娘,每回见到自家孙儿(儿子),都红着脸一个劲偷瞄。
  两厢一对比,林真真果然不愧是国公府养出来的,与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就是不同,高下立现,说不出的满意。
  说起来呀,苏府祖上也是出过一些大人物的,远的不提,就说往前倒数五十年,还出过一个贵妃娘娘和一个宰相呢,那时的苏府可是京城世家争相巴结的人家。但近些年,家里子嗣不旺,三代单传,尤其苏炎的祖父和父亲皆是普通举人,只捞个六、七品小官做,一年年过去,门庭逐渐败落,这才演变成了“寒门”。
  尽管如此,苏老夫人和苏夫人还是很注重自身修养,是以林真真一眼望过去,怔愣住了。若不是提前知晓苏府不是什么世家贵族,单看苏老夫人婆媳的气度,还以为出自豪门望族呢。
  因心中敬佩,林真真屈膝行礼时,不自觉恭敬了三分,好好的福了一福,丁点不敷衍,那屈膝的弯度,那挺直的背脊,无一不展示林真真世家贵女,该有的气度。
  如此一来,苏老夫人和苏夫人,对林真真就越发中意了。
  “来来来,咱们也别在这杵着了,快去大殿参拜菩萨吧!”大夫人姜氏瞧出苏家婆媳对自己女儿的满意了,心头乐开了花,对苏家婆媳那是说不出来的热情。
  苏老夫人婆媳也是热情满脸。
  尤其苏夫人,自来熟地拉起林真真小手,夸赞一番,还眼神示意苏炎,好生招待未来媳妇的娘家人。
  其实,苏炎是个处事周到的,又一眼相中了林真真,哪里还需母亲刻意提醒,早已快步上前,主动给萧盈盈和大夫人姜氏当知客僧,边向正殿方向引路,边介绍沿途几个偏殿和里头神佛的来历。
  一路前行,苏炎没像登山时那样,陪在林真真身旁。
  只在拐过一丛花树,或者有台阶要上时,苏炎才会微微偏首,留意一眼林真真,倒像是生怕林真真摔着了,碰着了。
  当真是还未正式定亲,就已上了心。
  林真真一直落后两步,尾随在自家娘亲身后,对苏炎的所有示好,假装看不见,没有丝毫回应,与先前坐在登山轿里的态度是一样的,淡淡的,也不失礼数。
  林灼灼坠在队尾,留意到林真真眼角眉梢,没有丝毫焦灼,大抵是以为,她的飞鸽传书太子收到了吧。
  林灼灼不禁一笑,不知惯会作戏的林真真,一直等不到太子的救助,反倒等来了两家正式定亲,她还是否如眼下一般淡定自若?
  此时的林真真,确实以为她的情书,与先前的每一封一样,已经成功飞到太子手里。
  以太子对她的痴情,哪里舍得她另嫁他人?
  所以,苏家婆媳和她娘互相看对了眼,也无用,太子一出马,必定处理得干净利落,不需她操心半点。
  事实上,书信往来里,林真真早已知晓太子很看中苏炎,准备大力提拔。如此一来,苏炎就算作是太子一党了,对于自己的属下,太子只需稍微给点暗示,苏炎哪里还敢与她定亲。
  亲事黄了,是迟早的事。
  而林真真之所以一直淡淡避着苏炎,惜字如金,主要还是她对自己很有信心,生怕自己态度稍微好一点,会惹来苏炎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担心扯出别的不必要的麻烦,日后太子晓得了,心里不太舒服。
  人嘛,一旦真爱对方,就霸道极了,要独占对方的全部。
  丁点,都不愿分给别人。
  无论男女,在情字一事上,都大度不了。
  正想着时,一行人,已经抵达正殿。
  要进入参拜佛神的正殿,所有人都必须衣冠整洁,戴了帷帽的必须摘下,林灿灿本就没戴帷帽,直接进入即可,不过她习惯性地等林灼灼。
  林灼灼是顶了帷帽的,立在门槛外,探出白皙小手把帷帽取下。
  只是她的盛世美颜,展露出来,正从大殿里头参拜完神佛,走出来的妇人,公子们纷纷被其美貌一惊,好几个当场走不动路。
  就连身边的苏老夫人和苏夫人,也是一震,街头巷尾的美人见过不少,但像林灼灼这样的确实罕见。
  苏炎立在不远处,恰好此时也看了过来,也不知是他真的对未婚妻以外的姑娘都不感兴趣,还是林灼灼的美貌不符合他的审美。苏炎的目光,就如同随意扫过路边一个村妇似的,没有惊艳,没有一愣,平平常常收了回来。
  反倒是林真真的粉红面纱揭下时,明明左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苏炎非但不嫌弃,反倒眸中再次一亮,宛若自动抹去疤痕,只见到了林真真白皙如玉的面颊一般,惊为天人。
  苏炎的反应,林真真余光自然是瞅见了的,说真心话,如果她没有与太子两情相悦,就苏炎此刻的表现,对她的伤疤都爱屋及乌,林真真哪怕不马上一见钟情,也定会对苏炎产生好感的。
  可惜没有如果。
  她是太子的女人。
  所以注定与苏炎是没有缘分的。
  林真真目不斜视,一个眼神都不给苏炎,径直与林灼灼、林灿灿并肩进入正殿,一起朝大殿里的菩萨走去,跪下去还愿。
  无论林真真的心里怎么想,只要在人前,只要张口说话,她永远都是一个温柔贤惠、一心照顾堂妹的好堂姐。
  是以,对菩萨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近些时日,灼灼妹妹经常无故疯魔,身体状况堪忧,期盼佛祖保佑,早日让灼灼康复。”
  声音小小的,但隔壁蒲团上的林灼灼和林灿灿,绝对能听清。
  许完这个愿,林真真才开始在心头,默念,真正的心愿:“保佑我能顺利跟随林灼灼一块嫁入东宫,千万,不要节外生枝……保佑我和太子哥哥一生一世一双人,大婚后,太子千万不要被过分美艳的林灼灼勾走了……”
  林真真在一旁许愿时,林灼灼也提起裙子,跪在一个青色蒲团上,她的愿望就简单多了,关于自己的,唯有一个顺顺利利与太子退婚。然后就是爹娘的,期盼这一世爹娘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再也不受第三者挑拨。
  重生归来,林灼灼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子和和美美了,别的,真的无所求。
  大家许完愿出来,在大殿的石阶下汇合,此时太阳毒辣,已到了正午。
  大家肚子都饿了,在知客僧的安排下,一行人先往饭堂用斋饭。吃罢,再在知客僧的引领下,苏府的人歇在西边一个较小的客院里,萧盈盈一行人则前往东边一个较大的院落里。
  不歇在一块,主要是为了方便各自商量,按照大武王朝相看的习俗,第一次相看完,分开各自回府前,是要给对方一个明确答复的。毕竟是关乎一生的大事,所以各自需要有一个独立的空间,一家子人好凑在一块交换意见,亲事到底可行不可行?
  苏府这边人口简单,苏老夫人和苏夫人两人往主位上一坐,就开始笑问苏炎:“怎样?你对林二姑娘还满意吗?”

  苏炎听了,微微垂头,一个字未说,白净面皮却一点一点被红色盖满。
  这副样子,哪还用说?
  苏老妇人和苏夫人彼此对视一眼,“噗嗤”一下,双双笑出声:“好啦,甭说了,你的心意咱们知道了,等会歇完饷起来呀,咱们就去跟林国公府的大夫人,将婚事给定下喽!”
  说完,苏老夫人和苏夫人就笑着将苏炎赶去侧房睡,她们婆媳两人就着林真真的性情模样,又掰开了揉碎了,讨论了好一会,才各自歇下。
  睡梦中,两人都面上带笑,显而易见,对林真真这个准儿媳妇是非常非常的满意。
  说实在话,林真真的模样身段绝对是上乘的,而林真真又出身林国公府,哪怕她爹不是府里的世子爷,只是个多年爬不上去的五品小官。但于苏府而说,依旧是高攀了。
  这样高门出来的儿媳妇,她们自然是满意的。
  那头,林灼灼一行人跟随萧盈盈住进一个宽敞大院子,宝华寺的院落大小是按照家世地位来分配的,萧盈盈是皇家郡主,知客僧自然给引到一个相应规格的大院落,院落超级大,一树树桃花和大朵梨花,特别美。
  大夫人姜氏还是头一回入住这样的大禅院,以往她来时,每次都只能分到小跨院,就跟苏老夫人她们现在那个小禅院一样,说不出的逼仄。
  是以,本就好心情的大夫人姜氏,一踏入院落,看到满院的花树,一排接一排,心情越发好了,那笑容啊,越发甜丝丝三分。
  萧盈盈自然看得出来,大夫人姜氏对苏炎很是中意,半点不带挑刺的,但同时也明白林真真本人是不愿意的,是以萧盈盈特意打发走林真真,单独留下大夫人姜氏,再度灌迷魂汤。
  “苏炎这样才貌双全的状元郎,真心可遇不可求,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如今是撞大运了,才被咱们真真碰上了。大嫂,你们可得好好把握住啊。”
  大夫人姜氏连连点头。
  萧盈盈继续诱导:“咱们皇上说了,苏炎的聪明才智,在曾经那个发迹的探花郎之上。”
  此话一出,大夫人姜氏,眸子里的亮光啊,立马闪亮得惊人。要知道那个探花郎只用十年的功夫,就封侯拜相,已是非常了不得了。苏炎竟还要比那个探花郎更厉害,那岂不是,短短七八年就能封爵了?
  大夫人姜氏出自商户,眼皮子浅,爵位简直是她见识里的天花板了,是顶顶不得的东西。
  她男人无缘爵位,就拼了命要让女儿嫁个有爵位的,哪怕眼下还只是打盼盼,将来能获得,也成。
  想到这里,大夫人姜氏恨不得立马将婚事定下,火速与萧盈盈告辞,快步去了女儿的禅房。
  一进女儿禅房,大夫人姜氏就笑着道:“怎样,苏炎这个人很满意吧?没得什么可挑的吧?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气度有气度,要功名也有功名,你二婶说了,有个七八年,苏炎封侯拜相不成问题。看他祖母和母亲,也都是好相与的人,以后你嫁过去呀,我真正是放心了。”
  却不想,她说得口水乱溅时,林真真却一把推开木窗,凝视窗外的花花草草,居然面无表情,毫无欢喜之色。
  “怎的,这样的好夫婿,你还相不中?那你还想找什么样的?”大夫人姜氏蓦地心头起火,冲过去,“碰”的一下,关了窗户。
  林真真抿抿唇,一言不发。
  大夫人姜氏最讨厌的,就是看到女儿冷着一张面孔,总是一副她自个高高在上,却瞧不起她这个当娘的。大夫人姜氏知道自己出生商户,出身太低,比不得女儿林真真是林国公府的千金小姐。
  但好歹她也是她娘吧,用得着在她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说句话都是施舍的模样么?
  “林真真,有话就好好说,为娘的只给你一次机会,再不吭声,就永远别开口了!”
  不过这句话一出口,大夫人姜氏立马后悔了,万一女儿真说出“不愿意”三个字,难不成她还真放弃这门绝好的亲事了?
  是以眼见林真真嘴唇一张,似乎要说点什么,大夫人姜氏连忙又大喊道:“不必说了,自古以来,亲事便由父母做主,哪有儿女自定的?这门亲事我早就与你爹爹商议过,你爹也是一万个满意的,如今苏炎的人,我也见过了,哪哪都没得挑,这个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说罢,大夫人姜氏生怕女儿执意不肯嫁,她赶紧快步出了女儿房门,免得听到一些自己不愿听到的话。
  出了房门,是见女儿没有追出来大喊不愿意,大夫人姜氏立马笑了,死丫头,敢情还是愿意的嘛?那还那样一副冷脸,摆给谁看呢?
  就这样,大夫人姜氏笑着回了自己的禅房,准备好好歇个晌。
  那边,林真真重新推开窗,一直一直坐在窗子前,看着外头春风来了,又走,好似在静静等着谁的到来。
  其实方才她娘问她的一瞬间,她就想自己表态说“不愿意”,但是林真真每每要开口时,心头便会腾起一股希冀,也许太子殿下下一刻就到了,或者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到了,去苏炎那交代一句什么,然后苏炎那头立马就打退堂鼓。
  对林真真来说,相亲不成功,是由自己主导的,还是由太子殿下主导的,差别是巨大的。
  她喜欢太子殿下为她担忧,为她着急,为她想办法排除一切困难,只要是太子殿下为她做的事,她就会觉得特别幸福,觉得自己被深深爱着,护着。
  其实,依靠林真真自己的聪明才智,今日要想毁掉这桩相亲,她有一百个,一千个法子,最后却仅仅只用了一个“冷淡对待苏炎,丁点不热情”。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一个笨拙又不好使的法子,最后的结果也印证了,确实不好使。
  可她为何舍弃别的上乘法子不用,单单用了一个最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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