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松下有鹤
松下有鹤  发于:2021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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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挑眉,“喜欢吗?喜欢的话叫一声哥哥就……”
  “冷。”静楠突然道,往荀宴身边缩。
  她的意思很清楚,应该是不明白他为何冬天打着一把扇子,很冷。
  男子神色微僵,纳闷地想不应该啊,以他的相貌,面对三至八十岁的小姑娘老太太都无往不利,怎么她却在意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
  比之荀宴,难道他不是更加风流倜傥?
  眼见他要再接再厉,荀宴伸手拦住人,不喜不怒道:“别吓她。”
  此人名姚逍,乃附近一郡的豪绅之子,性情风流不羁,意外结识荀宴后对他做的事很有兴趣,便一路跟来。
  当然,他并非简单跟随,利用自己的势力和钱财,也帮着解决了不少问题,却丝毫没有求过回报。
  深知荀宴凡事不说二遍的性格,姚逍笑着颔首,“好,不吓,怎么舍得吓她呢。”
  吐出的话语听来随意,有心人细细观察,就能察觉出姚逍的敬畏之意。
  牵起静楠往前厅走去,荀宴脚步不快不慢,以便她不用奔跑。
  一别大半月,他面容带了几分疲色,可见这么长时间都在忙碌,少有停歇。
  雪花纷纷,飘落在他眉间,给鬓边染上霜色,片刻后,又融化其中,化作点点细小水珠藏于发间。
  有些日子没看见他,静楠边走,便边不住抬头看他,频繁的小动作让荀宴莞尔,“这段日子,读书了吗?”
  一开口就是死穴。
  静楠老实道:“三页。”
  十几日,才三页。里面的字她都已大部分识得了,可见纯粹是不想看。
  每每想到这儿,荀宴都要记起当初连星怂恿她丢书的模样,自那以后,小孩在此事上都大胆了许多。
  有事甚至敢明着表现出来了,偏还一副无辜的模样。
  片刻,荀宴唇边扬起细小的微笑。
  甜果看到这样的荀宴时愣了一愣,下意识往旁边俯首站立。
  对这位时常冷着一张脸的公子,她十分敬畏。即便对方如今是温和的模样,她也清楚知道那只是对圆圆独有的耐心,自己从不敢越雷池一步。
  “今日有客。”荀宴顿足,“多备些菜。”
  “是。”
  三人甫一入前厅,满座人皆看了过来,林琅、钟九等人显然全部随他而归,连星亦在其中。
  被拥在正中的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此时走了过来,无奈道:“我以为郡守此去有何紧要的事,伤口裂开都来不及包扎。”
  他看向荀宴手中的静楠,那双幼鹿般的眼眸看来,让大夫好笑。
  起初看新郡守手段,只道其人杀伐果断,对着八十老妪的求情也不会动摇,却原来也有柔软之处。
  挽起荀宴袖口,大夫将原本包扎的布解开,顿时皱了眉头,“本以为天气寒冷会好些,伤口却还是化了脓,腐肉已生,必须割了。”
  “好。”荀宴有所预料般,“尽管做,不用顾忌我。”
  大夫本也没打算顾忌他,闻言一笑,当即着人取烈酒来,又令众人莫要聚在一处,离得远些。
  林琅本想把静楠牵到远处,却没牵动,不由回头望去。
  静楠踮着脚想要看一看,可伤口已经被老大夫用手遮得严严实实了。
  他慈祥道:“这可不是小孩子该看的东西,乖乖的。”
  静楠眨眼,不是很明白。
  “哥哥正不舒服,少叫他操些心呢。”老大夫在静楠手腕上一点,小孩还没反应过来,已自动松了手,被林琅带到一旁。
  如果她更关注周围,还能瞥见门槛处被缚住的几人,其中一位正是桥山寨的大当家。
  众人与桥山寨周旋两月,终于在五日前一举拿下了这个山寨,并活捉大当家,另外两个当家暂时处于逃逸当中,已派了人马去追。
  不过,虽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大当家倒没有十分激动,脸色称得上奇怪,时不时就往里瞄一眼。
  受他影响,本自觉愧对他的连星也忍不住跟着瞧了。
  圆圆和这位荀公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第50章 伤疤
  桥山寨大当家云浪,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几乎要忘了这个名字,十几年没怎么用过了。
  可一旦提起时,名字的来由依旧深深刻印在他脑中。
  雪花飘洒愈烈, 他获得这个名字, 亦是在这样的时节。
  如今少有人知晓, 云浪并非天水郡本地人。
  他的前半生犹如浮萍, 飘飘荡荡,于十几年前才飘至天水郡扎根。而在天水郡之前,他曾落地于南方一小地——兰县。
  当时他仍年少,早早失去父母、离群索居的经历让他靠与他人争夺为生,若遇着团伙,输了不说, 还会受不轻的伤。
  兰县中云浪就受了重伤,被一女子救下,给他请大夫,予他饭食, 呵护备至。
  对她从警惕到依赖,也不过十日左右的时间。
  云浪不知何为气质家世, 但他知道, 女子给人的感觉和寻常妇人很不相同,总是温温柔柔,除绣花、浆洗衣物外, 她最喜欢的就是捧卷读书和下棋。
  他听过风言风语, 道女子是因不守妇道而被家人赶了出来。
  一日, 女子在读书时他凑了过去, 女子道:“姓名乃人立世之根, 你既然不知前尘,和我一姓如何?”
  云浪可有可无地点头,女子却很高兴,又道:“名的话,就取‘浪’字吧。”
  云浪皱眉,这个字,他记得市井之间骂人经常用到。
  他磕磕绊绊地说出来,女子一愣,涨红了脸,“此意非彼意,我给你取这字,意为浪子,不是那些……那些下流之语。”
  名字就此定下,云浪也暂时被女子收留,二人以姐弟相称。
  除养他之外,女子更需要照看的是她的儿子,年仅一岁,刚刚学会走路。
  女子“宝宝”“燕燕”地唤,比对着他还要温柔千百倍。
  她生得美貌,性情柔淑,即便名声不好又带着拖油瓶,也偶尔会有富商人家前来说亲,欲纳她为妾,甚至还有以正室之名下聘的,皆被拒绝。
  云浪不解,如果跟了那些富老爷,她明明再也不用自己劳作了。
  她的手本为纤纤青葱,因浆洗衣物,已经覆上了一层茧,变得粗糙。
  女子却道:“我养得起自己和宝宝,何必去仰人鼻息,只为那点享乐?”
  云浪惭愧,他就很想要那点享乐,如果那富老爷也要他的话。
  他甚至觉得,女子可能就是读书读多了,昏了头。
  每每拒绝冰人后,当夜女子就会在院中对月煮茶,谁也不叫,一人孤零零地望着天空,或遥遥凝视北方。
  云浪知道,她在等人,一位身居北方、大权在握的男人。
  ………
  记忆回笼,大当家看向荀宴的目光愈发奇特。
  今日和荀宴苦战一番,他本做了同归于尽的打算,却在关键时刻发现了他腰间佩囊的绣纹,以及其左下角的小字。
  那是女子给她的儿子所绣,很早之前她就绣了三十余枚,道一年换一枚。
  大当家曾拿起佩囊亲眼仔细看过,是以很快就认了出来。
  他没想到,自己和故人竟有这样的缘分,更没想到,他似乎在巧合中窥见了真相。
  荀宴的身份……
  恐怕,连星才是无意中最早发现的那个。
  伤口包扎完毕,荀宴松了松手腕,行动如常,“大夫好手法。”
  方才老大夫以金针刺穴之法止血,助伤口愈合,还可减少痛感,这等医术即便在太医院中也属出众。
  老大夫淡然颔首,“郡守于我有恩,这不过是件小事,不足挂齿。”
  他的目光,投向了门侧跪地的几位寨中人,内心叹一声,别开了眼。
  起初被半强迫待在桥山寨中时,他看在几位当家胸怀同胞、慈心难得的份上,住了下去。可此后寨子行事愈发剑走偏锋,早已抛却初衷。
  他平生有三不医,为富不仁不医、为官不正不医、为人不孝不医。
  大当家却暗中勾结官员,前些日子请他为一官吏治伤,他却得知此人是因强迫女子而不慎中刀,伤及肺腑,才请的他。
  老大夫自然不医,由此受到诸多强迫,被关押在寨中密道。
  直至荀宴攻寨,将他救下。
  不待众人开口,老大夫主动道:“攻下桥山寨,郡守接下来想必要忙碌多日,身体却不可不顾,我会在当地停留一段时日,但凡有事,郡守皆可派人去唤。”
  钟九大喜,“多谢大夫,我这就帮您去找好住处。”
  “不必。”老大夫拒绝,“我有几个徒弟,他们小有薄产,收留我还不成问题,不用叨扰。”
  荀宴沉吟,“午膳在即,稍后再去也不迟。”
  老大夫颔首,算是应了。
  此次攻下桥山寨,称不上轻松。荀宴作为指挥受伤并非最重,朱一作为主力才是首当其冲,但他惯于独自疗伤,朝大夫要了伤药后就去了僻静之地,想来要歇息几日才会出现。
  其余的,钟九、林琅、林解之等人各有轻伤。
  虽是如此,但众人心情都不错。抵达天水郡两月有余,终于能够正式上任了,停滞的步伐开始迈动,都有些兴奋。
  京中不乏针对他们的势力,道荀宴分明抵达天水郡却迟迟不上任是无能之举,听说弹劾奏章便有四五份。
  除却两位皇子,他们还当真想不到有谁会紧盯公子不放。
  钟九大胆猜测,桥山寨背后的势力是否与那两位有关,公子此举牵动其利益,所以惹得某位大怒,动用京中势力想要教训公子。
  可惜,陛下心明如镜,在考校期间绝不会任人肆意给公子找麻烦。
  寒暄间,等候了小半个时辰,午膳终于备好。
  宅中未请厨娘,饮食一应等物皆有甜果准备,人多时会劳累些,但酬劳亦很高,她倒无怨言。
  甜果备的都是些小炒、凉拌、水煮的家常菜,菜式平平,胜在口味。
  “甜果。”菜盘上毕,甜果正要同往常一样离开,被钟九叫住,笑眯眯道,“你也辛苦了,一起来吃。”
  甜果一愣,下意识看向荀宴,见他似是默许的态度,心头微微触动,默默走向了静楠身侧。
  今日用膳的人众多,不免显得喧闹,酒水亦备了不少。

  荀宴率先举杯,“诸位都已劳累,我便化繁为简,不言赘语。连日来辛苦各位,无论功劳大小,皆由在座共享。”
  若论功劳,他们此行可并非只是攻下了桥山寨,更重要的是找到了桥山寨连年来劫掠的财物,其中甚至有些是传世珍品、孤品。
  其中还夹杂了些家族传宝、商行信物等,若能一一归还,也是大功一件。
  荀宴已经传信至京中,想必很快就会有人前来清点,运回上京。
  这桩功劳,荀宴显然不准备独享。
  钟九率先道:“公子湛恩汪濊,卑职铭感五内,敬您。”
  其余人亦附声,心中不免有所思量,湛恩汪濊一词可不能随意使用,钟九到底是谄媚太过,还是大有深意?
  思绪诸多,众人表面一如既往,举杯共庆。
  作为一个才满五岁不久的小孩,静楠对他们说的话不感兴趣,她在饭桌上唯一的任务便是吃。
  她埋头苦干,甜果也在旁侧帮她不停夹菜、挑去骨头鱼刺,两人配合得十分熟练。
  老大夫含笑看着,很是喜爱她这心无旁骛、一心为食的模样,而后突然目光一凝,注意到静楠脑后藏在发间的一道疤。
  疤痕已很浅了,并未凸起,却让老大夫在意地摸了两下。
  “这道疤……”老大夫看向荀宴,“她幼时受过伤?”
  注意到他的动作,荀宴早已看来,闻言点了点头,“嗯,襁褓中不慎摔过。”
  他追问道:“有何不妥?”
  “问题……倒没有那么大。”老大夫道,“我见她性呆、格外贪吃,本以为是天生如此,但这样看来,恐怕和这一摔有干系。”
 
 
第51章 决定
  膳桌不便讨论, 用饭后,荀宴让静楠留在外边玩儿,将大夫请到书房, 恭声讨教, “请您详细说说,圆圆身体到底如何?”
  虽说宫廷御医没注意那道疤不代表医术逊色, 但这位老大夫着实有些本事。
  老大夫姓张, 一生钻研医术,见过奇难杂症无数,所以今日才能轻易看出关键所在。
  见荀宴真意切切, 张大夫道:“在此之前,你先同我说说她是否还有别的症状, 平日行事较之其他孩童如何?可读了书?启蒙是否格外困难?”
  这话有几分隐晦, 其实就是在问:她是不是比其他孩子要傻一些,读书读不好?
  荀宴心念微动,圆圆偶尔行事是会有自己的小执拗,但那尚在常理之中,摇头道:“没有,除却思绪简单了些, 她读书并不难,相反还颇为聪慧,已能识得百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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