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你入骨——荣槿
荣槿  发于:2021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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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
  在她弯腰去捡之前,季云淮已经扯过一张干净的纸巾,包裹着奶油面包, 利落将之扔到垃圾桶。
  眼见盛启洲的注意力即将被转移,薄幸月当即邀请,“你要吃面包吗?”
  盛启洲迷茫地挠挠头,挺配合地答应说:“好啊,我还挺喜欢这种面包的。”
  在薄幸月从病房离开的一瞬间,盛启洲急不可耐地凑过来:“刚刚怎么了,你们战况这么激烈啊……”
  毕竟他亲眼所见,连面包都掉到地上了。
  季云淮睨过去一眼,居高临下的气场令人噤声,“面包还堵不上你的嘴?”
  小气。
  盛启洲无语地在心里控诉了句。
  最后面包是小护士送过来的,盛启洲知道打听不出来什么了,干脆继续抱着面包啃。
  薄幸月则是转身从病房离开,准备继续去坐诊。
  “幸月姐。”倏地,何逸泽在半路喊住她。
  薄幸月的思绪正游离,许久回过神:“嗯?怎么了?”
  何逸泽垂下目光,眼神闪烁:“没什么。”
  他又不是不知道。
  刚才薄幸月是从季云淮的病房出来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口红都花了。
  ……
  日历哗啦啦翻过去。
  阳光直射,病房内光线充盈,摆放在窗台的那一盆吊兰翠绿欲滴。
  在休养得差不多后,徐教授又来给他做了一轮详细的检查。
  基本情况是批准出院了,就是出院后仍然不能做剧烈运动,需要静养。
  季云淮正式出院那一天,队里的人和上级领导都专程过来看望。
  队里的人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个个都对他们队长肃然起敬。
  一阵寒暄后,盛启洲勾搭上季云淮的脖颈,笑得肆意,“得了啊,今晚组局吃饭,一个都跑不了。”
  万维均用手臂夹着军帽,两鬓全白了,但精气神儿真是半点不输年轻人。
  “这段时间你先在家静养,有什么任务或者情况,我再下达给你。”
  季云淮抬手敬了个军礼,爽快道:“明白。”
  薄幸月趴在前台那儿,时不时听几耳朵他们的对话。
  “嫂子,不是……”盛启洲感受到了一道死亡凝视,立刻改口,“薄医生,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呗。”
  薄幸月晚上不用值班,倒是确实有时间。
  不过过去组局,就肯定会碰上季云淮,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我……”
  “好,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盛启洲打算先斩后奏,表情明快,“A大后面的那一条美食街见。”
  夜幕降临,路灯依次排开,光晕下飞蛾扑翅。
  这一条美食街离A大近,炒粉烤冷面烧烤等一应俱全,无论是店里还是店外,小贩忙碌得热火朝天。
  现在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大街小巷人声鼎沸,格外热闹。
  望着年轻学生的脸庞,薄幸月的心底像是碳酸汽水儿不断冒泡。
  她跟季云淮曾经约定过一起考A大。
  可后面,誓言如柳絮飘散,不复存在了。
  如果他们中间没有那些遗憾,会不会继续在大学里好好相处,会不会……
  薄幸月还从来没了解过季云淮的军校生活是怎么样的。
  可能顶着张过分吸睛的脸,还是很招小姑娘喜欢。
  可能还是会跟以前一样好好学习,各类项目稳拿第一,被人戏称为“季神”。
  ……
  但脑海里诸多猜测只能止步于此了。
  不远处,季云淮站在人堆里,一身枪灰色衬衫,格外出挑。
  西裤上扎着根07式的皮带,最中间银色的五角星熠熠生辉。
  不论经历了多少,他总是能把黑暗挡在身后,保留身上的少年气,眉宇干净,呈现出一如既往的澄澈。
  薄幸月今天的打扮很素净,白衬衫牛仔裤,衬衫下摆打了个蝴蝶结,腰线若隐若现。
  长卷发被高高束起,又美又飒,眼尾的一点小痣风情万种。
  江城的夜晚,烟火气弥漫。
  食物的香气翻涌其中,扑鼻而来。
  老板跟他们是熟识,热情道:“好久没来喽。”
  他们人多,老板就给预留了最大的圆桌。
  一行人安顿着坐下,时不时扯着衣领子散汗。
  菜单不太用看,有了上一回在北疆点烧烤的经验,这一回点单除了避开忌口,其余的都是来了几份。
  老板将烧烤上齐,问:“还是老规矩,要啤酒?”

  “加一瓶豆奶。”季云淮的指尖敲在桌子边缘,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比平日里松散不少。
  老板早就注意到了薄幸月的存在,没忍住,又用欣赏的眼神打量了两眼,“是吧,终于把女朋友带来了……”
  薄幸月眼皮一跳,发现季云淮没打算解释,她也就不急于撇清了。
  被人误会似乎也不会掉一块儿肉。
  豆奶放在了季云淮的手边一侧。
  季云淮把瓶子递过去,随着袖口的滑落,露出清晰的腕骨,“你的。”
  薄幸月礼尚往来地说了声“谢谢”。
  豆奶是热的,她咬着吸管,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
  “季队不能喝酒吧?”大川拿了开瓶器,三下五除二开了几瓶酒,往众人的杯子里倒满。
  盛启洲笑得狡黠:“那这酒就要被我们瓜分了。”
  季云淮捞过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
  有一滴水珠顺着他的下颚、脖颈没入衣领……
  薄幸月规规矩矩吃着手上的那串烤茄子,视线定定,看得眼热。
  面对调侃,季云淮不慌不忙的,低笑了声:“你们喝,这桌上不是还有个跟我作伴的么?”
  她眼皮一动,胸腔的暖意像找到了一个倾泻口,一发不可收拾了。
  大川怂恿道:“喝几口不要紧吧。”
  “这可是首长下令的重点保护对象。”盛启洲唏嘘一声,“喝多了,你们耽搁得起吗?”
  薄幸月可能是职业病犯了,下意识接过话茬:“休养期最好不要碰烟酒。”
  盛启洲在桌上踹了大川一脚:“听到没,人薄医生可是专业的——”
  说白了,大川那句也就开个玩笑。
  真正记挂着他身体的人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大川摇摇头,同情道:“那队长可惨了,酒能忍住不喝,烟瘾可没那么容易戒。”
  薄幸月眼神兀自黯淡下来,缓缓看过去:“他高中时从来不抽烟的。”
  高中时的季云淮就是循规蹈矩、清风朗月的少年。
  对于那时候骄纵肆意的薄幸月来说,他简直是乖乖生的典范。
  盛启洲蹙了下眉头,好笑道:“队长,那你怎么学会的抽烟啊,我记得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抽了,怎么在薄医生的描述里,之前似乎还是个乖乖生……”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抽了。”
  季云淮喉头发痒,简单地把那段过往一笔带过。
  那时候,母亲病逝,他失去了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也把爱的人弄丢了。
  黑暗像是无数个深渊,迫不及待将人拖进去,结果只能是万劫不复。
  季云淮只能通过别的渠道发泄。
  第一次学着抽烟,还是在家里卫生间躲着抽,呛得他差点把烟抖掉了。
  后来,一根接一根,烟草过肺后,心口的那道伤口仿佛就结痂了。
  队里的人纷纷沉默下来。
  “我第一根烟就是在军营里抽的。”大川回忆说,“那时候是真苦啊,可看着身后的青山红旗,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们这一群人,经历磨练后永远热血滚滚,胸怀大义。
  盛启洲撺掇说:“得,来干一杯——”
  就当是敬这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一餐饭吃完,喝得醉醺醺的众人各自打车回去。
  薄幸月看了眼滴酒没沾的季云淮,心中念头一动,启唇问:“你想去附中看看吗?”
  上回在北疆,盛启洲就说他一次都没回去过附中。
  明明附中离A大不远,步行也就十分钟的距离。
  看他跟烧烤店的老板都熟识,估计先前常来这边,居然真的再未回过母校。
  这么多年她在国外都不知道附中发展得怎么样了。
  “行。”季云淮捞过外套,搭在臂弯。
  两人走在一起,俊男靓女,身影格外般配,吸引了一众目光。
  “我想吃点冰的。”薄幸月顿下脚步,眼巴巴地看着商店里面的冰柜。
  晚风夹杂着热意拂面而来,刚喝过热的豆奶,她现在快热得熟透了。
  季云淮走进去一家小型超市,拉开冰柜,从里面拿了盒双皮奶。
  “这个行吗?”
  “好。”
  他一贯纵着她,少女时她就喜欢饭后吃冰棍儿,尤其是夏天。
  现在这毛病倒是一点儿没改。
  季云淮直接扫码结账,单手抄兜,漂亮的指骨牢牢盖在双皮奶的盒子上。
  薄幸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儿像等着投喂。
  她拿勺子挖了一小勺,冰凉的双皮奶入口即化。
  两人沿着笔直的街道向前走,直到眼前映入熟悉的景色。
  她没告诉季云淮,自己前不久才来过,不过很可惜进不去附中的校园里去看看。
  不知不觉,两人把来时的路都走了一遍,包括宣告分手的那条后巷。
  季云淮蓦地站定,身后的树影晃动,光影交叠在他脸侧。
  “没有相关证明,进去可能有点儿麻烦。”
  “能进去吗?”
  “办法肯定是有的。”
  他用指腹刮过眉间,冷不丁吐露一句,“得看你愿不愿意了。”
  望着眼前的那堵白墙,薄幸月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办法就是翻/墙。
  行,够叛逆。
  季云淮在军营沉浮几年,这么简单的翻/墙动作,真的是轻轻松松。
  但他还是先将薄幸月托上去,宽大的手掌摩挲在她的细腰上。
  她真没多重,季云淮将人扶稳后,顶了下脸颊,身姿矫健地翻到墙的另一侧。
  “跳下来。”他声音沉稳有力,又荡漾着别样的温柔。
  仿佛是只要她信任他,他就能永远站在那儿给她托底。
  薄幸月坐在墙沿,牛仔裤包裹着的细长双腿悬在空中。
  说实话,真的会有片刻的失重感。
  但眼神一望过去,季云淮就在她跟前时,又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岁月漫长。
  他有的是时间陪她去疯。
  似乎把一辈子赔进去也无所谓。
  季云淮张开双臂,做了个保护的姿势。
  薄幸月心里的那份悸动尽数迸溅。
  翻/墙这事儿她少女时期经常干,只不过多年没碰,技艺真的生疏了。
  没有犹豫,她从墙沿跳下去,重重栽进他怀里。
  季云淮往后退了几步,呼吸洒在她的肩窝处,由于住院许久没理的头发长了些,薄薄地搭在眉骨处,扫过来时身体发痒。
  片刻的相拥将暧昧拉到极致。
  晚上的附中几乎是一片漆黑,教学楼的灯只剩下五层六层的高三年级亮着,其余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薄幸月沿着昏暗的路灯往前走,按照记忆里的地方来到操场。
  操场上灯光惨淡,光线幽幽,由于环境太过安静,地面与鞋底的摩擦声、拍球声像是放大了数倍。
  眼前的场面熟悉又陌生。
  五六个男生聚在一起,在球场上挥洒汗水,享受着青春的时光。
  “季同学,打赌吗?”薄幸月回眸,冲他扬起唇角,笑容像是春日的暖阳。
  一瞬间与记忆里的少女重合到一起。
  季云淮愣在原地,不明所以道:“打什么赌?”
  “我要是站在三分线外投球投进了,你得满足我一个愿望。”薄幸月眯起漂亮的狐狸眼,说这番话时的口吻底气十足。
  心中的念头在天平拉扯。
  最终,季云淮撩起利刃般的眼皮,同意道:“没问题。”
  他现在手术完需要休养,参与打球对抗赛这种事儿是无缘了。
  但跟薄幸月打个赌的勇气,他还是有的。
  大不了愿赌服输。
  薄幸月一路小跑过去,轻声询问:“同学,我是返校回来的学姐,能借你们的球用一下吗?一会儿就还给你们。”
  一群高中生起先挺犹豫的,不过看她的谈吐气质,确实不像是坏人,领头的高高瘦瘦的男生就把多余的球借出去了。
  路灯下,薄幸月带球过人,篮球在她手掌下跃动。
  站在三分线外,薄幸月转身一跳,将球投入篮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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