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季云淮只松了衬衫顶上的纽扣,锁骨上的一颗痣若隐若现。
他靠在椅背上,身姿挺拔又禁欲。
有不少女同学当年就觊觎过附中的这一朵高岭之花,看季云淮跟薄幸月像是真没什么交集了,就又大着胆子多看了几眼季云淮,怀揣着别样的心思。
林航是班长,各种敬酒自然由他来牵头。
他知道两人的过往,所以存了点别的心思,故意道:“季云淮,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去当军人,保家卫国,真的辛苦了。”
说罢,林航就要站起来敬酒。
季云淮从善如流地拿过酒杯,一杯饮尽,一滴不剩。
林航只想着抿一口了事,但没想到季云淮一上来就这么猛。
一轮又一轮下来,林航脸色涨得通红,捂着肚子,由于胃里过量酒精的翻涌,早已是翻江倒海。
出门前,林航打了个照面: “对不住各位,我先去洗手间一趟。”
要想跟季云淮暗地里玩儿这种手段,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饭后,有人提议说好不容易聚一场,玩儿得尽兴一点再回去,还是老规矩,得玩真心话大冒险。
屏幕的光线投映在他脸上,季云淮没什么刷手机的习惯,这时候拿手机只能说明他有事而已。
手机传来一声消息的提示音,是季云淮发来的微信。
J:【坐好。】
薄幸月摆正坐姿,才发现是裙边儿往上翻了一截,奶白的一块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啧,这男人爆棚的独占欲。
一场游戏下来,薄初输了。
薄初一脸坦然,跃跃欲试道:“那我就大冒险吧。”
大冒险的惩罚显示的是随机抽取一封信来念。
在高考前夕,他们所有人的信都放在一个箱子里,不规定给谁写,也没有相应的主题。
薄初正好抽中了一封匿名信,没有署名,也没有发送的对象。
听说是一封匿名信后,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这么多年了,不会写信的人自己都记不清写的什么内容了吧?”
“反正是匿名,念出来也没什么吧。”
“我还挺好奇的,愿赌服输,薄初你念给我们听听呗——”
薄初心情原本是平静的,可目光扫过信后面的内容,脸色如坠冰窟。
还有不明真相的人怂恿说:“薄初,你念吧,大家等着呢……”
薄幸月喝着柠檬水,晃晃悠悠撑着手肘,巴掌大的脸显得娇俏。
薄初垂着头,骑虎难下,只能用近似平静的嗓音念出来:“你是遥不可及的那轮月亮。”
月亮这个词儿众人都很熟悉,正是薄幸月的外号,大家都这么喊,似乎成了种习惯。
所以开头一出,就有人回过头观察她的表情。
薄幸月表现得稀松平常,从小到大,无论是由于外貌还是家世,大大小小的告白她真的听过不少。
“如果我不能摘月,那就让月亮落入我的怀中。”
薄初迫不及待地叠上那封信纸,冷冷淡淡地说:“没了。”
早知道大冒险要涉及这种项目,她应该去找个能薄幸月下不了台的。
包厢里,不知道是不是这封信的文字触动了某些人年少时光的追忆,居然少有的静默下来。
这样的年少爱恋太过隐秘,很能撩拨起人的心弦和想要窥探的欲|望。
虽然是封匿名信,但还是成为了当天组局的话题之一。
“谁写的啊,这么浪漫。”
“喜欢我们附中之光的人可多了去了,指不定谁呢……”
“不会在座的就有吧——”口无遮拦的男同学没个正形说,“现在人附中之光可还单身呢,当初能写情书告白,干脆把人追到手得了啊。”
轮到下一轮游戏,薄幸月手气不怎么好,输了。
她漫不经心道:“我选真心话。”
薄初给旁边的女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按照商量好的来。
真心话的问题是——
“所有前任中,哪一任最让你难忘?”
众人起哄的嗓音几乎掀破房顶,无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挺期待这个问题的回答。
“我就一任前任。”薄幸月盈盈一笑,尾音上扬,自问自答道,“难忘么?倒确实是挺难忘的。”
众人起先是震惊,惊讶于薄幸月居然真的只谈了一任,而且那一个前任还就坐在包厢里。
季云淮的神色笼在烟雾下,晦暗不明。
眼神冷淡到只有触碰过的人知道是怎么样的礁石暗冰。
夏日的夜晚,不安的躁意涌上心头。
在几轮游戏后,季云淮没多说,从包厢离开,打算出去抽根烟。
屋内的真心话大冒险潦草结束,向暖被一行人怂恿着玩儿一局牌。
向暖对这类项目可以说毫无天赋,她当年就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乖女,如今被这么起哄,拒绝的话在嘴边怎么都开不了口。
薄幸月看不惯他们这副做派,直截了当地说:“我来就可以了。”
于是,她直接顶替到牌桌上。
薄幸月记牌功力一流,但自从在普医就职后,确实没什么时间玩儿牌了。
过程中,她白皙的脸上神情很冷,对牌面还是挺专注的。
薄幸月用指尖压着牌,余光中一扫,发觉在季云淮出去后,薄初也寻了个借口跟上了。
迎着头顶的光晕,她那张脸显得愈发妖里妖气的了。
一个不留神,这场牌即将进入尾声。
在连着几轮不看牌后,薄幸月在最后时刻才选择了明牌,看完牌,她神色不改,淡声说,“加注。”
这一类游戏赌的就是心态和运气,如果有的人心态脆弱,很可能手中的牌没什么差也会选择提前弃牌。
如果是好牌,也可能对方的牌更胜一筹,这时候加注只会赔得血本无归。
林航吐完又回来观战,笑着说:“全体注意,这局快结束了。”
掐着点,在轮到薄幸月时,薄幸月将手中的牌亮出来,是三个Q,她洒脱地轻笑,“不好意思了各位,我到此为止,你们接着玩儿。”
那一局她大获全胜,但根本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
包厢外,两道影子被拖曳着。
季云淮拢着火,任由轻烟飘散。
“季云淮,我能跟你说说话吗?”薄初拎起裙摆,咬着下唇,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为不值得的人那么伤心。”她深吸一口气,“当初她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这样真的是你要想要的吗?”
明知道季云淮极力维护着仅有的自尊心,就故意往他介怀的那处戳中。
薄初装得楚楚可怜,声调如春水还要软上几分,见他一直沉默,还想再说些什么:“季云淮,你……”
“与你无关。”季云淮眸色淡淡,眉头蹙着,完全没有耐心可言,“你的男朋友还在等你吧,还有什么废话要说么?”
他的话从薄唇中吐露出来,字字诛心,犹如一支支冰冷的利箭,毫不留情地射向心脏。
薄初极其不甘心,眼泪奔涌而下,大颗大颗砸在手背,眼眶通红地望着他,“我承认,我当初是喜欢过你,但是你跟薄幸月在一起之后,不怕她再甩你一次吗?她从来没把你们的感情当一回事,不过是利用完就走人罢了。”
“你当年输得那么惨,真的还要继续坚持吗?”薄初哽咽着,肩膀微微颤抖,似是在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如果面前有镜子,薄初不用看就知道她现在这般模样哭得狼狈又难看。
可她就是心存不甘,某些种子从生根发芽开始,就是自己能控制得了。
凭什么呢,凭什么所有的好就得让薄幸月一个人全占了?!
默了半晌,季云淮掸了掸烟灰,明明灭灭的走廊光线下,他的回复掷地有声。
——“我心甘情愿。”
尘埃落定,将她的那份心思击碎得一文不值。
季云淮拖着腔调:“另外——”
“我只在乎什么时候赢回来。”
在众人眼中,季云淮永远清冷,像是高岭之花一般的存在。
但他骨子也是胜负欲很强的男人,从少年起就是如此。
薄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上像是被人打过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季云淮披上外套,回到包厢。
他的手扣在拉环上,那一听碳酸汽水还剩下半罐。
季云淮坐在沙发一角,慢腾腾又点了根烟。
浓黑的眼睫垂下,在他的脸庞落下层阴影。
恰好,薄幸月从牌桌上下来,感觉像是满级大佬回新手村打通关,虐菜也没什么意思。
她袅袅娜娜朝季云淮走过去,看上去是有话要说。
裙子颜色艳丽,露出的两肩雪白,锁骨纤细,再往下则是朦胧暧昧的轮廓。
季云淮认认真真打量完,眼神里噙着一抹凉凉的笑意:“非要穿这件衣服么?”
薄幸月轻笑,眉眼弯弯地反问道:“不好看吗?”
季云淮没回答她的话,兀自继续抽着指尖的那根烟。
心里却想,好看是好看,就是露得太多了。
他不喜欢。
而且是很不喜欢。
薄幸月故意夺过他指尖的烟,放在自己的唇齿间含了口。
火光跃动,映照在她瓷白的脸上。
他抽的烟很烈,不同于女士烟薄荷爆珠的凉意。
加上戒了许久,几乎是刚入口,薄幸月就被烟雾呛得满脸通红。
她猛然咳嗽了几声,嗓音泛哑:“薄初跟你说什么了?又或者……你跟薄初说什么了?”
季云淮漆黑的眼睛紧盯过去,一寸一寸掠过她明丽的脸庞。
薄幸月自认在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出去时做不到毫不介意。
再说,就薄初那一类挑事的性子,不可能不趁机在季云淮面前卖可怜。
旁人不了解薄初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但薄幸月真是拜她所赐,深受其害。
季云淮单手捏着她下巴,眼底仿佛生出无形的漩涡,嗓音徐徐低缓:“想知道?”
“你愿不愿意说,我无权干涉。”薄幸月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蕴藏着几分试探,“是吧哥哥?”
她嗓音又娇又媚,几乎是软到人骨子里。
这点倒是实话,她又不是季云淮的正牌女朋友,没什么盘问的权利,他确实没什么必要跟她交底。
季云淮捻灭她葱白指根间的烟。
猩红的光一下子黯淡下来。
滚烫的热意瞬间落到她耳骨。
情|欲顷刻间汹涌而来。
耳朵是她的敏|感点。
这一点只有季云淮知道,因为他曾经无意识触碰过,那时候少女的反应很大。
唇峰擦过,她果真没忍住,像是电流从身体穿梭而过,霎时间抖如筛糠。
包厢里,众人玩牌得玩牌,喝酒得喝酒,名利与声色交融,热闹也喧嚣。
冒着这种风险,心理的刺|激感仿若瞬间上升了一个层级。
两人犹如在沼泽中较量,无论谁迈动脚步,都只会在这一方天地中越陷越深。
薄幸月的娇笑堵在这一刻,整个人如同失重般在下坠。
季云淮身上的烟草气息浓重,眸色黢黑,沉沉凝视着她。
他扯了下领口,先是含过她小巧的耳垂,又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啃咬。
她被弄得眼神迷离,快要控制不住气息,呻/吟卡在喉头。
薄幸月又想,幸好今晚戴了耳环,否则一定被弄得留下印子的。
微凉的指尖拢过她耳廓后的发丝,季云淮的嗓音喑哑带欲,“我说,这一回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地跑掉了。”
第42章 42“和你一起睡?”【新增……
42念你入骨
——
包厢的角落光亮微弱, 投落的光影使得他身影如刻。
这男人也是够绝。
说着这么决绝的话,偏偏模样还是那般清冷。
似乎所作所为只能是他想这样做,否则定然会是岿然不动。
薄幸月瞥向那一根被他捻灭的烟蒂, 周围的一圈还沾染了她的口红, 异常刺眼。
耳廓上的麻意传递到四肢百骸,她的心仿佛在宽阔的海洋上悬溺。
在湮灭的喧嚣里, 两人像是把彼此融入骨髓, 共生共存。
牌桌上不知道轮到谁坐庄,也不知道谁赢了,只听得见他们的话声夹杂着薄幸月这三个字。
应该是在说她牌技好,幸好没继续玩儿,否则只会让在场的人输到血本无归。
余光里, 薄初已经从走廊回到包厢了。
她用纸张擦干眼泪, 顺带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仪表,不会让人轻易察觉出那一趟出去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