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发男人的面色有些苍白,气息也略有不稳,好像才和谁大打过一架似的。
不仅祈本里香一时接受不了忽然冒出来的“娘家人”,对方见到她,也拧了拧眉头。
他偏头不满道:“阿蒂尔,你花费那么大功夫,把我捞回来,戳破那些人的谎言,就是为了这个小姑娘?”
兰波平淡地说道:“是养女,保罗。她是我的女儿。”
他们之间,发生过了很多事情。
兰波本打算抛却过往的所有,重新生活。
可世事无常,有些东西,有些人,真不是你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好比自己那个木头脑袋的搭档,港口黑手党……那个“太宰治”伪装布局了一番,骗他说“兰波已死”,保罗居然就真的傻乎乎的信了,之后也不知道他在横滨经历了什么,等兰波找到他的时候,保罗·魏尔伦已奄奄一息。
兰波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情。
好笑中带着点无奈,再见到和他具有深深纠葛的这个人时,他以为自己会产生的所有负面情绪,居然连一丝苗头都没有冒出。
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清晰的悲悯。
算了,过往的一切都随它去吧。
——看在我们两个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份上。
跨越生与死的两界,兰波对他伸出了手。
——你要和我离开吗,保罗?
魏尔伦沉默着,比里香打量他还要仔细一百倍地,回以挑剔的端详。
良久,魏尔伦才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好吧,既然这是阿蒂尔,你的选择。”
淡金发的男子礼节性地和少女握手。
“保罗·魏尔伦,我的名字。兰波的搭档。”
“……祈本里香。”
略微尴尬的气氛,被兰波戳破。
他一手一个,按着两个人的后肩,把他们往礼堂内推去。
“行了,快走吧。其他人大概也等不及了。”
………
姗姗来迟的新娘和她的家人,在踏入礼堂大厅的一刹,接受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红毯铺开成一条直线,身着婚纱的新娘挽着养父的手,一步步走向她梦中的那个人。
乙骨忧太就在那里,阶台之上,温柔地凝视着她。
送到阶梯之前,女方的亲属便该止住脚步,目送新娘提着裙尾,走上台阶。
“当——当——”
时辰已至。
五条悟的声音,适时响起。
“虽说这种台词对你们有些多余,不过形式所迫,我还是念几句吧。”
“不论富有或是贫穷,疾病或者健康,你们愿意缔约婚约吗?愿意宣誓永远爱着对方、照顾对方、尊重对方、接纳对方,永远对彼此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这个人,连重复一遍誓词都懒得去说,直接把对新郎新娘的问话合并为了一句。
在场人嘴角抽搐。
不过想想这是五条悟,他会规规矩矩按流程来才是奇事。
“我愿意。”
祈本里香没有低头,她走向了自己的新郎,近一些、再近一些。
“我也愿意。”
乙骨忧太微微低头,注视着朝他走来的少女,声音满含柔情。
头纱轻飘飘地落下,少女踮起脚尖,吻上了自己的新郎。
雷鸣般的掌声,于礼堂内轰然响起!
人们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纷纷站起,自己都没察觉到,脸上洋溢着何等温暖的笑意,他们不间断地鼓掌,以此传达他们的祝福,久久未能平息。
坎坷和磨难,曲折与阻挠,我们看着你们一路走来,斩落荆棘,硬生生开辟了一条道路,终是步入了自己的婚姻殿堂。
最不幸的时光已然过去,最黑暗的黎明前夕,也迎来了天际的破晓光芒。
你们的前方必通畅顺遂,这是上帝赐予的恩惠。
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任何存在,能将你们分开。
“恭喜结婚,二位。”
热闹喧哗的教堂之外。
太阳似乎携了倦意,懒洋洋地躺下几度,流金般的光华照亮了广袤的大地。
礼堂门上的胶布似有些松动,瑰红花瓣上的金粉烁烁,被胶布黏在门上的红玫瑰,随着黏性的下降而逐渐垂落。
在即将落地的前一瞬,微风徐来,卷起了殷红的花束,刹那间,花瓣纷扬。
象征爱情的玫瑰,将栖息在这片永恒滋润它的土地上。
【正文完】
第96章 穿原著番外(1)
乙骨忧太的手指微动了动。
他的心里, 陡然生出一股违和感。
说不清道不明,但这种感觉就像是环绕周身的空气,无色无味, 无处不在, 如鱼刺一般梗在他的心头。
不,不对。
作为特级咒术师的敏锐直觉, 让乙骨忧太霍然睁开了双眸。
接着,他被眼前明亮的场景, 猝不及防冲击得失去了眼神高光。
这里是……哪?
他记得自己在从摩洛哥赶回高专的路上。
因为自日本咒术界传来的消息, 五条老师被狱门疆封印, “宿傩容器”虎杖悠仁也将处以死刑……与其把这位小学弟交给其他不认识的执刑人, 不如交予他, 这样就有了很大的操作空间。而这也是五条老师预料到、提前嘱咐过他的。
乙骨忧太都在心里编排好两三个剧本了, 就等着临场发挥呢。
横跨大洋的旅途, 必然伴随着奔波的劳累,可乙骨忧太偏偏神经紧绷,不能休息,每天仅有的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还总是因为……而不踏实, 噩梦连连, 频繁醒来更是常有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顶着两个黑眼圈。
几乎称得上透支自己的、不健康的作息, 若不是他有特级咒术师的海量咒力在支撑, 换做别人肯定早就撑不住了。
但这一回, 乙骨忧太明显感觉到自身精神状态极好,隐隐堵在心口的闷疼也随之消散, 像是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被搬走, 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心情舒畅。
他有些呆愣地打量着周边的景象。
他似乎身处一个布置温馨的小屋,床垫如棉花般柔软的触感提醒他正半躺在一张巨大的双人床上,床单是颇具少女心的粉嫩,他的左手边,几只毛茸茸的玩偶憨态可掬,针线缝织的乌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乙骨忧太机械地一卡一卡扭过头,看向自己的身旁。
被窝的另一边,也放置了一个枕头,此时双人床上独他一人,但与他仅有几厘米的地方,床垫上还残留着微微的凹陷,摸上去一探,甚至能感觉到人体的余温。
乙骨忧太缓缓打出一个?
眼前的一切都太超乎常理和想象,以至于乙骨忧太久违地觉得大脑当机。
难道是有人绑架了他?
……不会的吧。
先不说这世上有没有人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近他的身,就算对方真的成功了,哪个绑架犯会把他安置在这样一个怎么看都普通的卧室里,身上还没有一点限制措施?
是的,乙骨忧太刚刚试探了一番,发现自己还能使用咒力,他的刀都搁在床头柜上。
在他赶回咒术高专的节骨眼,居然出了这种岔子。
乙骨忧太深深地拧起了眉头。
不管怎么说,还是尽早离开吧。这里的蹊跷之事可以之后再来调查,最要紧的还是赶回去处理涉谷事变的后续问题。
乙骨忧太拎起了自己的刀,没有放松警惕,他走到卧室的房门前,正准备拧开门把手。
“吱呀——”
房门却从外面,先一步被打开了。
与此同时,属于女性的柔美嗓音钻了进来。
“忧太,你今天居然这么早就醒了呀,难得没有赖床呢。行吧,作为奖励,今天的早饭给你多加两个煎鸡蛋——”
里香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手还扶在门把上,身形却骤然僵住,面上挂着的笑容也凝固了,笑意渐渐消失,转变成一种宛如见了鬼般的表情。
里香艰难地吐出两个音节。
“忧……太?”
她迷茫歪头:“你是中了什么诅咒,返老还童了吗?”
………
乙骨忧太的神情,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或者说,要更糟糕几十倍。
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按耐不住心中狂涌的暴虐,但他的理智及时上线,把那股火山喷发般激烈的情绪强行摁了下去。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刀柄,手背上青筋寸寸崩起。
然后,又忽地整个人都松弛了,面部线条也呈现一种轻松的情态。
“啊……原来如此。”
是这样啊。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是“清醒梦”吗。
他曾听人说过这个概念,周围也有人有过亲身经历。据说是人身处于梦中,但意识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梦,也不会因此而醒来。
这样就能解释了。
为什么他会毫无征兆地来到一个陌生的房间,为什么,他会看到长大后的里香。
人的想象力还真是无穷的。
明明祈本里香的生命已然定格,在他的记忆里,女孩永远都是十一岁的稚嫩面孔。
可在这场清醒梦里,在看到女子的第一眼,乙骨忧太就认出了她。
不会有错,是长大了的里香啊。
乙骨忧太眼底的情愫霎时间平息了下来,目光中化开了淡淡的怀念,投在与他一门之隔的女子身上。
这个梦境可真够厉害的。
里香的面容和身姿,都无比清晰完整,就像他在脑海里构筑了无数次一般,深深烙印在了他的潜意识里。
以至于里香的每一根头发丝、灵动妩媚的双眸、唇角下的那一颗黑痣,无一不真实得要命。
乙骨忧太的心思在短短几息中经历了数次风起云涌,看着里香的嘴唇张合,他甚至没注意到对方说了什么。
鬼使神差般,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句。
“里香,你今天的唇彩……很漂亮。”
颜色并不深浓,而是带有浅浅的粉红色,抹在女子的那双唇上,Q弹软糯得像是果冻,看着就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还在震撼自家老公返老还童的里香:“……?”
她懵逼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喃喃说道:“我没涂唇彩啊?”她也没有这个习惯。
电光火石间,里香的脑海里灵光一闪,她不禁喷笑出声。
“不是,忧太,你误会了。这明明是忧太的‘劳动成果’啊~忧太自己都忘记了吗?”
好家伙,昨天被他啃得充血的唇瓣,今天早上了都还没消褪。
花了两秒钟理解了这句话意思的乙骨忧太:“……是、是这样吗!”
一只红彤彤的番茄新鲜出炉!
至今为止依旧单身、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里香除外)的乙骨忧太,心灵受到了暴击。
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十七岁的纯情少年啊!
怎么回事,梦里的他这么生猛的吗?还是说……这这这才是他内心深处一直向往的?
越想脸越烫,乙骨忧太呜咽一声,原地蹲下,鸵鸟似的把自己埋在了臂弯里,逃避现实。
里香竭力地忍,最后发现压根忍不住,于是她放弃了给年轻时期的老公一点面子,捧腹大笑了起来。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忧太、忧太年轻时候真的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居然这就害羞了?未来的你做的事情可远远不止如此呢,需要里香一个个说给你听吗?”
里香也差不多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如果她猜测没错的话,面前这只纯情版本的十七岁限定忧太,应该是从过去穿越过来的吧?
过去的时间线,或者某一个平行时空,反正这种事在他们身上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里香如今也能淡定对待了。
既然这只超——可爱的忧太是从以前的某个时间点来到未来的,那么这么久了都没动静的她的丈夫,应当是走了霉运,穿回了过去吧。
乙骨忧太弱弱地抬头,他从里香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未来的我……什么的,这里不是我的梦境吗?”
这个清醒梦还带自动完善功能的?这也太强大了吧。
“……”里香无言,她默默地吐槽道,“你把这里当成一场梦了啊,难怪没什么大反应……”
哎,不过忧太偶尔犯迷糊的样子也很可爱嘛,迟钝的纯情大男孩。
里香完全抑制不住,从见到十七岁的忧太起就在咕噜噜冒出的恶趣味。
她先卸下了围裙,对乙骨忧太说道:“在这里杵着也不是个办法,咱们先去客厅吃饭?早饭都快冷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