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瑞枝缩了缩脖子:“你觉不觉得你现在夸你老公的样子特别迷妹?我们diss三人组房子终于塌了吗?”
“我有吗。”
池颜抿了口茶,瞬间恢复平时吐槽时的高贵冷艳。
“我看错了吧。”江瑞枝以手遮眼,忽然问道:“话说回来,你大周末的怎么不在家当好太太了?音乐剧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回家看老公。”
“出国了,不在陵城。”池颜莞尔,“这是我短暂的快乐时光。”
此时江瑞枝的表情可以用几个字概括:真的吗,我不信。
进场前,几人的手机都调成了静音模式。
池颜的刚好摆在贵妃椅侧边茶几上,没顾得上吐槽江瑞枝的表情,手机倏地闪了起来。
来自翁永昌。
翁伯伯几乎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池颜下意识觉得有急事,丝毫没耽搁。
走廊里铺着厚重的长绒地毯,很是安静。
她一接通就听到了翁伯伯略显急促的声音。
“小颜,有个事我跟你先通下气。今天收到公司的临时通知,说明天,也就是周一一早全体股东必须出席会议。”
池颜疑惑:“股东会?”
“不像是普通的股东会,我找人探了探口风。”那头声音压得更低了,“这次股东会还有个你猜不到的人出席。”
“谁?”
翁永昌答道:“梁老董。”
“梁砚成爷爷?”池颜忽然就迷惑了,大池的股东会关梁老爷子什么事。
“还有一个事。”翁永昌顿了一下,确保池颜已经消化完之前的信息,“这次股东会召开得比较急,有几个股东在外地回不来。通知说届时不在场人员参与视频会议。”
“……”
她沉默几秒,问:“有没有说开会内容?”
翁永昌摇头:“这也是奇怪的一点。突然召开股东会这么大动静,却没说开会要做什么决议。我觉得有蹊跷,想着问问你知不知道梁老董的事。”
话说到这里,池颜大概知道了。
这事已然不能用荒唐两字来概述,如果与她猜想一致,那简直是闻所未闻。
如果梁砚成所说属实,那两家并购其实是卡在了他这里。
而梁老爷子和池文征是一心想促成这事的人。
池文征的目的暂且不论,只说梁老爷子,一是为了让梁氏集团彻底在陵城站住脚,二是他自觉梁氏占优势,并购后仍能把控主要权力,何乐而不为。
就这么巧,偏偏挑唯一反对人梁砚成不在陵城,急急忙忙就要召开股东会,届时还会邀请梁老爷子出席坐镇。
他往那儿一坐,就算不置一言,会给大池众股东一种梁氏已经认同并购的错觉。
这不是大鱼吃小鱼,而是强强联合。
并购成功,说不准股东手里的股价都会翻番。利益面前很少有人站得住脚。
到时候大池股东会一开,决议一通过,先给公众透出点消息,等梁砚成回来就是赶鸭子上架。你若是坚持不愿意,那在公众眼里就是两家不和,并购失败。
影响迄今为止所有的合作不说,连自家股价都会受到重创。
梁霄之所以堂而皇之坐镇,更是吃准梁砚成回来必须点头,会在利益面前做出更明智的选择。
池颜简单向翁永昌透了个底,问:“不知道您对两家并购有什么看法,但我是不愿意的。”
翁永昌几乎没作犹豫:“大池就是大池。”
两人统一战线,但翁永昌即便拉拢以前的老股东,能争取到的决策权不超过15%,很难对大局产生影响。
池颜默了一会儿,妥协:“我去找阿砚。”
她挂断后迅速给梁砚成拨了电话,连续几通都没能接通。
此事已经火烧眉毛,池颜在长廊里来回踱了两圈,给他留言:【爷爷要去大池开股东会,看到速回】
她发完信息靠墙长长吐了口气。
这一晚辗转反侧,一宿无眠。
池颜数次拿出手机看有没有新消息,都没有收获。界面安静停留在她说速回的那条消息上。
到天明时分,她得出了最新结论——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周一早上九点半的股东会。
池颜好好化了个妆遮去一夜疲惫。她本就长相明艳,唇红齿白,特意挑了件老派又讲究的黑风衣披在肩上,气场犹如冬日凛风。
如果说找梁砚成说理那天像背着刀去寻仇,那今天简直像背着双刀去灭门的。
这次去大池,她是做好了实在不行撕破脸也要阻止股东会的打算。
或许是临时股东会的原因,公司众人一早就进入了工作状态,行色匆匆。
池颜没多逗留,直接坐专梯抵达楼上会议室。
从还未完全闭阖的百叶窗往里看,长条形会议桌前已经满座,黑压压一片。
此时秘书正在轮序分发手头的文件,于是肉眼可见众人的表情像海浪推线般接二连三显露出惊愕。
台上麦克风里,池文征的声音时不时穿透玻璃回荡在走廊。
像与之配合似的,每句话间隙,梁老爷子端坐一旁不厌其烦地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池颜深深吸了口气,拢平衣襟:池颜,你可以的。
3——
2——
还没倒数至数字1,电梯方向忽然响起一阵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
池颜下意识往后看。
两秒过后,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拧着眉又看了一会儿。
这一看看得她思绪紊乱,直到男人路过身侧,她闻到他衣襟上熟悉的味道。
那股淡得几乎捕捉不到的檀香仿佛化为有形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她对上他眉间倦意,有一瞬语塞。
当下不是叙述前情的时机,擦肩而过的瞬间,池颜又觉得好像什么都不用说。
她眨了眨眼,忽然就踏实了。
几秒后,她听到啪一声,有什么被甩在了桌案上。
随后里面经历了长达半分钟的静默。
梁老爷子刚从嗓子眼冒出了个“你”,就被男人冷淡的嗓音全数打断。
“我看,谁敢。”
第17章
底下股东、包括离梁老爷子最近的池文征,谁都不知道甩在梁老爷子面前的那份文件上写的是什么。
梁老爷子坐镇,梁砚成又突然出现,怎么突然负责人双双到齐了?
众股东还没摸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下只是看气氛不对,大气也不敢喘,只能看向自己家池总。
此时池文征脸色同样不好,在梁砚成出现的那瞬间,他就知道这事基本黄了。但依然猜不到那份文件里到底有什么内容,能把梁老爷子气得脸色瞬间青白。
几乎整个会议室都在等梁老爷子宣布后续。
但他怎么可能会说得出口。
不孝孙竟然敢签这样的协议,把自己的股份拱手让人。他是疯了不成?
梁氏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基业,从旧地搬至陵城。在他手里如同儿戏。
手指隔空戳了好几下,梁霄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人都快要被气厥过去。
梁砚成像是有所预料,缓缓向后打了个手势。
很快易俊带着另外两个男助理出现,一左一右架起老爷子小心翼翼往外走。
梁砚成抚平衣襟替代了那张位置:“爷爷身体不好,这里我代为继续。”
听到他说继续两字时,池文征有一瞬诧异。
男人双腿交叠,晃了个舒适的姿势。
九、十点的日光,洒满会议室角角落落。落在他领夹上的光芒尤其耀眼,那排低调的钻石如同他这个人,棱角分明,锋芒毕露。
池文征年长两轮,也被他浑然天成的威压之势压得眉头紧蹙。
在他以为会议真会继续的前一秒,这位梁氏集团最年轻的小砚总扫视一圈,缓缓开口:“希望你们明白,只要我在这,没有并购,只有收购。”
“……”
众人哗然。
如果说并购对于双方来说更像平等谈判,那收购就是大鱼吃小鱼,从此大池归属梁氏。
话毕,会议室里如同一锅粥忽得炸开了。
直到讨论声逐渐平息,首位那人就像看戏似的垂下眼睫,很恶趣味地追问一句:“还购吗。”
“……”
不了不了,我们各自欢喜吧。
股东大会因为梁砚成的出现无疾而终,仿若一场闹剧。
梁老爷子被请去休息前,池颜已经掩到了拐角后。既然还没有撕破脸,她出现在这并不合适。
只是一转身,巧遇了刚从电梯那过来的关诉。
她打了个招呼:“关副总。”
“池小姐。”
关诉远远朝她颔首,烟灰色西服显出几分书生气。
他不是个善于找话题的人,站定在池颜面前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还好池颜是个很会带气氛的人,浅浅含着笑:“你从哪儿过来呢?”
关诉并非股东,虽然职权高,但参与不了股东大会。
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去研发部看了看。”
哦,去研发部啊。
池颜心想是不是之前她对关诉说的话起了作用。她闲聊起来:“研发部得是咱们公司最重要的部门了吧,是得多去转转。哦对了——”
池颜往会议室方向指了下:“一会儿别告诉叔叔我来找过他。刚我过去看里边氛围不太好,好像正生气呢。我反正没什么正事,就别添乱了。”
关诉不疑有他,“好。”
会议室里确实氛围不佳,多半是被梁砚成吓的。
始作俑者放完话丝毫不感到愧疚,很理所应当地把一室不安留给池文征来安抚,头也不回迈出会议室大门。
他抬腕看了眼表,上午十点十分。
从昨天得知大池和梁霄的最新动向后,他察觉有异,乘坐最近一班航班飞回。
今早到港后才看到池颜的信息。
真要论起来,他的消息比她还要快几个小时。本来就不曾想通知她,却不想她的消息也够快。
他这位太太办起正事来倒是有几分像样。
外面日头高照,连续休息不足让人觉得烦躁,梁砚成不做深想,食指撑着眉骨揉了把太阳穴。
转向拐角时却因为某些动静蓦地放慢了脚步。
角落里一男一女言笑晏晏聊得正好。男人他眼熟,是池文征身边的关副总,至于女人……
即便被绿植挡了一半身影,他也几乎一眼确定那件价值不菲的黑色大衣在他进会议室前,在他太太身上见过。
不知为什么,率先涌进脑海的是那天在大池,电梯门打开,专梯里正是池颜和这位关副总。
那时只以为是巧合。
他眯了眯眼,往前多走了几步,停在女人斜后侧。
垂着的目光肆无忌惮落在她身上,平声问:“走吗。”
池颜被身侧突然窜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是梁砚成才松了口气,只点点头:“要走的。”
她有一肚子疑问要问他,当即与关诉告了别。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助理没有司机没有管家,没有其他任何旁人的两人独处,池颜觉得气氛特别干冷。
电梯墙泛出金属光泽,这一瞬的静默似乎被拉得无限延长。
她抬眼,对上男人眉眼间暗藏的倦容。一肚子想问的话就这么憋了回去,再到嘴边已经换了句:“你要不要回家休息?”
电梯嗡嗡的运行声持续不断。
在这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噪音中,她看到男人的喉结滚了一下,不答反问:“跟他很熟?”
池颜觉得自己不停运转的思维齿轮似乎跟着卡了一下,下一秒反应过来:“谁?你说关诉?”
“关诉?”他扬声。
池颜:……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在波澜不惊的语调里听出了海啸前兆。她抿了下唇,“你说关副总吧。也不是很熟,见过几次。”
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淡,就像与人说话时很正常的礼貌凝望。池颜莫名心虚,扯开话题:“所以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
“不用了,公司还有事。”
他终于收回目光,不过下一秒又重现几分认真打量的意味,“你昨晚没睡?”
熬夜真的很伤皮肤。
池颜下意识抬手遮掩,手指并着挡在眼下:“你看出来了?昨天知道后,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她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但听在梁砚成耳朵里,却联想到了旁的。
他偏头哦了一声:“昨晚我在飞机上。”
池颜点点头,转念又觉得不对。
怎么觉得……
他像在解释。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男人侧颜棱角分明,山根凹陷鼻梁高挺,眉眼间除了不易察觉的倦意,剩余的冷漠与平时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