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斥之后,赵恒骅见韩重淮停手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他恨不得韩重淮被五马分尸,但父命难为,他只有忍下了窝囊气,支撑着酸疼的身体开口:“我冒着风险来见你,便是为了帮你渡过难关,如今你已经走到了绝路,难不成就打算就此认命?”
赵恒骅鼻青脸肿,虽然还是进门的那身打扮,但已经看不出之前翩翩贵公子的样。
这歪眉斜眼却比之前让韩重淮看得顺眼。
韩重淮特意扫了眼玉桃,发现她并未往他们的方向打量,不由觉得可惜。
“可以不认命?”
“当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处置起来能有何难!你是运气太差,养父是韩丰林那个窝囊东西。”
赵恒骅一说话脸就扯着疼,不受控制地呲牙咧嘴。
韩重淮脸上虽没笑,但那双黑眸总让他觉得他像是在嘲笑他。
没有镜子看自己的模样,赵恒骅坐立难安:“你仔细考虑,想通就派人给我送信。”
赵恒骅没说条件,但也不需要说出口。
还能有什么条件,只要韩重淮接受了福王势力的帮助,此后他便是福王府的人,算是认祖归宗,承认了自己是福王的儿子。
赵恒骅倒是愿意韩重淮有骨气不要同意,若是韩重淮接受了福王府的帮助,他便多了个劲敌。
韩重淮虽然在京城放任自流了三年,但在幽州等地他的声望不同其他将军,再者老国公爷的那些部下可不知道什么血脉的事,韩重淮比其他人都更容易获得他们的支持。
也就是这些关系,才让他无意间知道韩重淮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而他父王对韩重淮颇为看好后,一直想法设法杀了韩重淮。
当然不止他一人那么想,他的那些兄弟,这些年也没对韩重淮客气。
赵恒骅来去匆匆,玉桃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今日的重点是不是来挨打的。
玉桃的注意力没在赵恒骅的背影停留太久,因为她听到了脆响。
赵恒骅带来的锦盒被摔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掉出碎成了几块。
里面还真是装了玉簪。
那么看来赵恒骅还真不是个好东西,他明晓得她是韩重淮的人,还带了那么个东西上门,要是他有完全的把握把她带走也就算了,但他却是被韩重淮揍了一顿灰溜溜的走了。
玉桃看向韩重淮,他神色淡然,眼里的情绪似嘲似讽,转身大步离开。
转眼间,贪图她肉.体的俩男人就全在她眼前消失了,怪不得是兄弟呢。
第四十七章 他自个怎么不知道他的分寸……
避免引起更多的厌恶, 玉桃瘸着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腿,步子一深一浅地往韩重淮的屋子移动。
韩重淮的房门紧闭,她敲了两下没有回应, 她倒是想再敲, 但满院子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她只有继续瘸着腿返回住处。
陈虎那些人不会管她, 但是大花是只把她一人当做主子, 见状,哪里管周围的气氛,立刻就去扶住了她。
玉桃装瘸装的腿抽筋,正好半个身子靠在了她的身上。
“夫人,我看大人好像是生夫人气了。”
大花不懂看眼色都察觉到了宅子里其他人的怨气, 想到夫人敲门几次韩重淮都不开, 大花愁着眉,“要怎么办?为何大人把那个客人打的那么厉害, 大人还生气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 大花在外面站着,没听到只字片语,只看到赵恒骅遮着青肿的脸离开, 而韩重淮砸了东西用力关了门。
“是啊, 他打了人,还天底下他最委屈。”
玉桃哼唧了两声, 让大花给她取了晚膳,跟韩重淮一样没踏出房门一步。
只是她的闭门不出到了晚上就破了功,提着灯盏,玉桃又去韩重淮的门口敲了敲。
这次韩重淮依然没搭理她,但她做好了长久作战的准备, 靠在门边情意绵绵地开口道:“大人,你这气奴婢了?”
韩重淮在屋内看着探子送过来的秘报,听到玉桃的声音,抬了抬眸,看向映出窈窕身形的纸窗。
玉桃极懂得要把灯盏拿在什么方位,纸窗上透出她的影子纤细的地方更纤细,丰满的地方更丰满。
“大人要是气奴婢收了生人的礼物,奴婢还觉得委屈呢,当初大人突然就把奴婢送到了这个地方,奴婢孤身一人,没有依靠还没银子,有人把礼物送上门,奴婢收了只是为了多点银子傍身,至少撑到大人你过来……”
娉婷有致的黑影摇曳,玉桃被冷风吹得颤了颤,忍着喷嚏继续道:“簪子之前戴着,只是觉得能撑场面罢了,对奴婢来说那只是一支簪子。”
解释完了玉桃还是没听到韩重淮的动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屋里头了,玉桃在屋外站了一会,累的蹲在了地上。
在韩重淮的眼中,窈窕的黑影便变成了一团黑球。
“大人……”
等到有些困了,玉桃眨巴着眼睛,“大人当初你赶走奴婢,是说奴婢对站在你这边不够坚定,但这次奴婢分明实话实说,连收簪子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你怎么还生气……”
“奴婢好像做都不对。”
失落地说完,玉桃没在门边再等,而是直接离开了屋门口。
看着黑影拉长逐渐消失,韩重淮顿了手上的笔,玉桃提起他才觉着他这次的气比上次更重。
哪怕到了现在,他依然觉得烦闷。
他当然知道赵恒骅没在玉桃身上占什么便宜,按着赵恒骅的德性,若是真占了什么便宜,作态能再恶心百倍。
所以他只是在气玉桃收了赵恒骅的发簪,并且戴在了头上。
玉桃的解释并无问题,当初他把她送走,抱持的态度就是让她自生自灭,想看看面对生存压力,她能做出什么有趣的事情。
收赵恒骅的发簪,属于她为了生存做出的事情。
但为什么他还是那么生气?
韩重淮在屋内坐了半晌,玉桃的夜访没让他舒坦,反而让纸上的字难以入目。
看了几遍才读懂了纸上的内容,烧了秘函,韩重淮径直出了屋。
在外守夜的侍卫,先看着自家主子去了玉桃的屋外,像是打算踏入,又不知道为什么没去,然后人就去了院中。
院里面挖了几个坑还没有把花草种下。
就见韩重淮半蹲,继续他之前的动作,挖土种花。
“我不是看到鬼了吧?”
属下说完就被陈虎敲了头:“大人做什么自有分寸,再乱说把你们舌头给拔了。”
开口的侍卫捂住了嘴,知道陈虎说拔舌头是真的会拔。
夜风把这些人细碎的动静都送到了韩重淮的耳中。
韩重淮看着自己手上的花枝,他做这些事是真有分寸?他自个怎么不知道他的分寸在哪。
只是觉着得做一些事情,来抵消他思考玉桃越来越烦闷的心情。
*
玉桃白日醒来看向窗外察觉了略微不对,仔细观察了几遍,才发现不对是因为院子上种上了花草,更昨日大不相同。
虽然看到了这个变化,但她也没往韩重淮身上想,就觉得是谁有眼色,把韩重淮没做完事给补好了。
“我还以为今日我会没饭吃了。”
玉桃去厨房时,雁字正在吃早膳,按着规矩丫鬟都是伺候完主子之后才能用食,而玉桃每日自动跳过了要去伺候韩重淮用饭这步骤,睡到了他吃完饭之后,所以可以一醒来就有饭吃。
昨日韩重淮的下人都用怨气的目光看着她,她还以为自己到厨房会扑一个空,到了厨房就见蒸笼上一如往常地给她热着饭,看菜的样子也不像有人往里头吐了口水。
雁字已经吃的差不离,听到玉桃的话:“玉桃姑娘真是说笑了,厨房哪次落过姑娘的饭菜,若真是落了,姑娘可与我说,我一定会整治他们。”
留的膳食,玉桃先尝了口汤,鲜味充盈口腔,她往罐子里面看了眼,果真看到了鲍鱼、鱼翅一类的东西。
买了首饰与衣裳,玉桃还没改善到每日入口的东西,没想到厨房就自觉的为她改善了。
这炖汤喝着就知道是废了许多时辰熬出来的,她常在厨房打混,这类的香味往常只能闻一闻,没想到还有入口的机会。
“这不会是我的断头饭吧?”
吃着早膳,玉桃疑惑地看着雁字,往常雁字就算憋着脾气,叫她一声姑娘,那语气也是冷冰冰的,今天太过有温度了。
“玉桃姑娘真会开玩笑。”
雁字轻笑说完,“大人说等到玉桃姑娘用完饭,记得去他那儿一趟。”
虽然茫然,但玉桃吃东西的速度不慢,昨日的晚膳厨房给她做得明显敷衍,现在有好东西入肚,一切吃饱再说。
吃好后,玉桃依言去了韩重淮的屋前。
韩重淮一袭月白色直裰,神色与昨日砸锦盒差不离,都是冷淡。
“今日去哪?”
韩重淮张嘴问道,像是生着玉桃的气,但却愿意继续给她拯救他的机会。
第四十八章 看星星
觉着韩重淮稀奇古怪, 但玉桃没深究的意思,反正去探究一个脑子有病的人在想什么,大部分是探究不出来的, 并且很可能把自己给带歪了。
“大人想不想出去走走?”
韩重淮颔首。
见韩重淮同意, 玉桃先去换了身方便行走的衣裙,才重新回到了韩重淮的面前。
“大人把宅子买在这里真是买对了, 这里山清水秀, 吸进鼻子里的气味都带着清香。”
玉桃看了看方向,带着韩重淮往宅子后方行走。
“唔。”
韩重淮随意应了声,不过光是这个应声,就让玉桃的胆子大了些。
手放在了韩重淮手腕的后头,韩重淮走动手腕跟着摆动, 肌肤碰触了几次, 最后玉桃一把抓住了韩重淮的手指,两只手紧握在了一起。
两只手相握, 韩重淮没挣扎:“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杀伤力极大, 玉桃怔了下,对上韩重淮探索的目光,在他淡漠的神情里辨别了许久, 才确定他不是在骂她。
“是颗桃子。”
玉桃正经八百地回道。
反正韩重淮认定她不是原主, 比起说自己是什么孤魂野鬼,桃子可爱的多。
韩重淮握着玉桃的手用力一挤, 薄如蝉翼的肌肤迅速红了起来,没有桃汁溢出,但是周围的风中多了一丝甜丝丝的桃味。
玉桃疼得眼泪汪汪,可怜地看着他:“大人,奴婢的骨头不会碎了吧?”
“桃子有什么骨头。”
玉桃:“……”
韩重淮的手顺着玉桃的袖口往内摸, 他的指腹轻柔,能感觉到她肌肤上一层短短的绒毛,真就像是桃子上那一层软毛一样。
当初虽然直截了当地点出了她不是原来的玉桃,但是他却从未认真想过她是什么。
若是说旁人精心为他准备的探子,按着她能收集到的情报,恐怕早就被人当做了废线丢弃。
是颗桃子好像是最切实的答案。
一个饱满香甜,只属于他的桃子。
把玉桃的脸跟胳膊都捏了一遍,韩重淮靠在她脖颈边上深吸了一口气。
比起她所说的清新气息,她身上的气味更新鲜好闻。
“你要把我带到哪去?”
“大人走就是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山路开始难走了起来,玉桃回身依稀能看到京城的楼阁。
山往往上空气便越鲜,玉桃看着不远处的平地,牵着韩重淮到那处坐下。
玉桃以地为席,坐下的动作干干脆脆。
她一只手还牵着韩重淮,坐下后,她抬着头看着他。
韩重淮的视线从远处收回,低眸看向玉桃:“就这样?”
第一天是买珠宝首饰,第二天是买树种花,今天就是把他拉到一个荒芜的地方,让他坐下?
“大人还想要怎么样?”
玉桃眨了眨眼睛,韩重淮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他不会以为她是什么金牌导游,对于安排行程有一手。
“奴婢每次在窗台眺望,就能看到这座山,就想想要是在这山上看奴婢的窗台是什么样,大人的轩窗对的也是这座山吧?”
韩重淮低眸往下看丝丝白雾遮盖住了他们那座宅子。
玉桃摇了摇两人牵着的手,期待地看向韩重淮:“大人觉得有趣吗?”
自然是没什么趣味。
除非是为了监视某人,不然谁会去想那人屋内着目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再说也要是为了看清轩窗内里的样子,这个位置也不是最好的观望点。
虽然做了三年的废人,但韩重淮从未有过那么明确的浪费体力与时间的行为。
不过对上玉桃的眼,这件事从事情本身看来无趣,可他此时并不觉得乏味。
“一般。”
“那大人也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