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贵妃长寿——花气薰人欲破禅
花气薰人欲破禅  发于:2020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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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想起皇上看她屋里的铜帽架旧了,昨日派人给她送了一个瓷帽架。
  上头是球状的器身,下面为承座——虽号称是瓷冠架,但承座却是用赤金打造的海棠花状,再用金丝捻成侧边卷草纹、和四如意云足。高静姝第一眼看到都震惊了,两个小太监一起抬进来的瞬间,真是富丽的辣眼睛。
  至于上面用来放帽子的球形器身倒是瓷的,但却是海棠红为底,布满了金粉绘制的镂空五彩番莲纹及如意云纹,顶部还能打开,里面灌注着珍贵的香粉,如果把帽子搁在上头,再取下来就香喷喷,是皇上的得意手笔。
  还对她道:“皇后不爱这些,朕瞧着搬到你这里正好。”
  高静姝忍不住后世流传的许多乾隆朝大花瓶,真是花花世界迷人眼。
  不过审美是一方面,这样足量的赤金底座,高静姝还是很喜欢的。
  
  闲话扯远,只说此时看着这样耀目的贵妃,皇上果然心情极好,盛世才能养的这样的美人儿。正如开元盛世的养出杨贵妃一般。
  皇上爱名声也爱繁华,所以皇后的简朴贤名就深得他心——帝后一体,皇后的贤名就是自己的贤名。
  但对旁的妃嫔,他是不爱看她们穿的跟小可怜儿似的。他是愿意见一片花团锦簇,以显示他的盛世华光。
  皇上携贵妃入宴。
  待皇上坐下后,众嫔妃先一同行礼参拜,再各自归席。
  高常在低下头咬嘴唇:她今儿是着意打扮过的,可她位份低,离皇上坐的远,本准备皇上进门的时候站的显眼一点,或者请安的声音大一点,或者歪一下,总之让皇上注意她。
  可贵妃就跟在皇上身边只落后半步进来,高欣立刻就缩了回来,跟众人一起正常请安。
  因皇上这一病,耽误的不单有中秋,还有万寿节。
  开宴前,众妃嫔就如往年万寿节一般先奉上早准备好的万寿礼。
  妃嫔们也没别的事儿干,上半年准备皇上的寿礼,下半年准备十一月份太后的寿礼。
  嫔妃一体一身都是皇上所有,所以寿礼多半是亲手裁的衣裳、荷包、鞋袜等物。虽然不出众,但也不会出错。
  当然,也有别出心裁的人。
  比如纯妃。
  酒过三巡后,后宫妃嫔就从贵妃起挨个给皇上敬酒。
  高静姝举杯,也不说话,只是笑望皇上。
  皇上饮尽,然后道:“你半杯即可,不要再喝醉了。”语气亲昵而温和,酸的正在旁边排队敬酒,已经开始举杯的纯妃牙都倒了。
  于是她缓了缓才举杯道:“皇上,今日虽非中秋佳节,但月圆无缺,也是个好兆头,臣妾敬皇上一杯。”
  皇上也饮了。
  纯妃就继续道:“臣妾素知皇上文采过人,就将皇上历年来所做的咏月之诗抄录一遍,集成一册,献与皇上。臣妾也送了一份去阿哥所,命三阿哥时常诵读。”
  说完还当场吟诵一首:“金风玉露共徘徊,为奉慈母特地来。璧月圆时瞻月相,壶天深处是天台……”纯妃笑意满面道:“这首诗正是四年前皇上您陪着太后到西苑万善殿礼佛时所做,臣妾教给永璋背诵,也是要他效仿皇上的纯孝。”
  教儿子别的本事皇上未必喜欢,他正处在大病一场后,对以大阿哥为首的儿子们颇多疑心的时刻,但听说儿子要学孝心,却是正入了他此时的心胸,于是也对纯妃颔首。
  纯妃越发道:“不单是孝心,皇上这首诗有感而发正对时景,便与苏东坡的‘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有异曲同工之妙。”
  高静姝险些将酒呛到嗓子里。
  她震惊了:居然真的有人敢把乾隆的诗词跟苏轼的相提并论,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高静姝平复了一下内心的不忿:忍住,几百年后,语文课本会还给两人一个公道。
  乾隆却是个很有文化自信的人,还曾自称是翰林天子,觉得就算不做皇帝,以自己的文采学识也能位列三甲。
  纯妃对他御诗的赞赏,他欣然笑纳,并且决定让所有阿哥都传阅此书。
  可见纯妃这礼送的巧妙。
  因纯妃当场背诵了当年他赏月所作的御史,所以皇上又兴致高昂的亲自带了众嫔妃出门,一并对着天上的明月,还命李玉准备纸笔,准备再创佳作。
  高静姝裹了裹滚着风毛边儿的斗篷,兴致缺缺,对乾隆的御诗,她是真的不感兴趣。
  不光她,在原先贵妃的记忆里也没有几首——可见贵妃虽然被感情迷惑了双眼,但并没有被迷惑审美,贵妃脑海里所喜爱的诗还都是好诗。
  高静姝不免感慨:贵妃可是能为皇上而死的感情啊,却都不能扭转她觉得皇上作诗一般的评价。

  可见皇上的诗到底水平如何了。
  倒是纯妃,一眼看见贵妃兴致低落,不免故意笑道:“贵妃娘娘素来饱读诗书,不知最喜欢皇上哪一首御诗?”
  高静姝脑子里一时只有:‘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这种流传颇广的神作。
  她卡了几秒壳,宛如在课堂被点名但没背课文的学生。
  之后才回神对皇上笑了笑:“文章憎命达,皇上的诗全是天家气象,如今对着月色冷清孤寒,臣妾想的却不是皇上的诗。”
  高静姝抬头看着月色,想起自己格外喜欢的一首词:“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皇上侧首看着月光用的贵妃,微微一笑,想着这首词的下半阙,不由道:“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怪不得贵妃喜欢,实在是这首词形容爱妃恰如其分。”
  众嫔妃只恨爹娘给自己生了一对耳朵,在这儿听皇上肉麻兮兮的夸赞贵妃。
  尤其是嘉妃,心道:什么肝胆皆冰雪,贵妃是脑子里明明都是冰雪,还是化了的冰雪,都是水!
  
  皇上转头要回殿内时,忽然在簇拥他的妃嫔中一眼看到了高常在,不由一个恍神。
  碧色锦纱上头绣着百合如意暗纹,水绿色绣碧绿烟柳的长裙,一色朴素的青碧,而头上也只簪了一枚宝钩状的玉簪,两枚丁香花样的素银耳坠子用细细金线穿了垂下来。
  好似时光倒转,十几年前的贵妃站在跟前儿。
  莞尔一笑。
  嘉妃目光如炬,立刻笑道:“皇上您瞧,当真是堂姐妹,高常在生的真有几分像贵妃娘娘呢。”
  皇上也不过一个恍惚,随即便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嘉妃不意皇上一言不接,便也当此事不存在,侧脸儿与旁边的舒嫔说起了今年的松仁月饼味道好。
  再不肯说一句关于高常在的话。
  见好就收,嘉妃一贯是有眼色的。
  簇拥在皇上身后的诸位妃嫔此时分列两边,再拱卫皇上回去。
  高静姝忽然想起从前跟着大主任查房,也是大主任走在最前头,他进病房,然后一众尾巴跟进去。他查完了要出来,簇拥在身后的主治、住院医师和学生们再呼啦啦分开,等他带头出去,再像尾巴一样跟出去。
  她笑起来。
  果然,等级在什么年代也存在。
  那自己在后宫,皇上是院长的话,自己也算个业务副院长啦。
  这样想着就美滋滋起来。
  而皇上端坐上首,看着贵妃的笑颜,心道:她还笑得出?只怕满宫里都瞧的出来,高常在故意仿了她初入宫的样子争宠,倒是她自己,还笑得无知无觉,没心没肺。真是叫人吃了都不知道。
  唉,朕怎么能不多照看些呢。
  皇上落座,纯妃后就该是娴妃敬酒了。
  娴妃只是照例说了寻常吉利话,皇上也是照例勉励她近来料理宫务辛苦了。两人奏对完毕,皇上也喝尽了娴妃的敬酒。
  六宫妃嫔心道:大约皇上跟张廷玉等朝臣,也就是这个模式了。皇上大病一场,正是要看后妃对他的婉转体贴的样子,娴妃竟连这个时候都仍旧是一本正经的。真是脑子都用在工作上了。
  见皇上吃了两口菜后搁下筷子,嘉妃适时起身。
  李玉便上前要给皇上添酒,谁料皇上伸手一挡,忽然道:“贵妃,你坐过来,给朕倒酒。”
  惨遭拒绝的李玉连忙往旁边使眼色,小福子迅速搬过来一个绣墩搁在皇上后方。
  李玉恭敬的捧了酒壶递给贵妃。
  高静姝还沉浸在自己是副院长的喜悦中,骤然被点名,只得起身给皇上倒酒,然后坐在他身后,颇为怨念——这下连口菜都吃不着了。
  嘉妃笑意未改:“那臣妾敬皇上和贵妃娘娘,娘娘为咱们妾妃之首,这回又亲自侍疾,果为嫔妃表率。臣妾等都一心感慕,从今往后,当效仿贵妃娘娘一般忠心体贴侍奉皇上。”
  这话说的就入皇上的耳朵,对嘉妃露出了赞许的笑意。
  高静姝也得在心里写个服字:嘉妃为人真的少露峥嵘。自她过来大半年,嘉妃说话总是不露太多痕迹,让人难以捉住痛脚。
  比如上回她虽然率先说出林太医夜半出门一事,但也只是那么一说,毕竟是她相熟的太医见到了林太医出门,而之后她也并未说出任何对贵妃不利的影射之言。
  嘉,意为美好。
  皇上对嘉妃的考评一贯是不错的。都是生了一个阿哥,愉嫔还是满八旗出身呢,位份都在嘉妃这个包衣下头。可见在皇上心中,嘉妃地位如何了。
  况且嘉妃母家又是朝鲜族出身,康熙爷年间才入了包衣,大约是外域人士的关系,皇上也一向较为宽待,就像是立一个对异族宽厚的牌坊一样,对嘉妃就比对旁人宽容些。
  嘉妃,也似乎总能说到皇上心坎里去。
  果然在这个宫里,每个能活下来,且活的好好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智慧。
  李玉早从贵妃的案上又捧了杯盏来。
  高静姝就喝了嘉妃敬的这一杯‘贵妃为我辈楷模’酒。
  
  皇上赏脸满饮一杯的就是贵妃和三妃了,其余从舒嫔开始,皇上都是沾沾唇。
  到了贵人起,皇上连杯子都不举了,只负责点一点龙头,表示朕已阅。
  终于四十多个嫔妃都阅完,宴席也可散了。
  今日是十五,皇上自然未翻牌子,仍旧回了养心殿,看了看皇后,就准备独自入寝。
  宫女伺候着皇上换了寝衣,放下帐子。
  皇上见到鲛纱,忽然一笑:“等等。”
  宫女忙将帐子重新挂到金钩上,敛气退到一旁。
  皇上盘膝坐在床上,问李玉道:“新人的绿头牌都做好了吗?”
  虽然这该是敬事房的差事,但李玉仍然回答的很熟练:“回皇上,打您从木兰启程往回走时,敬事房就报上来做好了今年新入宫小主们的绿头牌。只是您龙体不安,便一直未呈上。”
  皇上以手支颐,漫不经心道:“将高常在的绿头牌撤了,从此后不必随着送来给朕。”
  李玉震惊了。
  虽说乾隆三年进宫的那一批秀女就惨遭皇上迷信的嫌弃,也有一直未承宠的妃嫔。但却没有连牌子都不被送上来的啊!
  四十多个妃嫔,共四大盘子,敬事房多么灵啊,知道皇上一般看不到第三盘就会翻了牌子,所以六个主位娘娘,还有最近六个最得宠的妃嫔(当然,也包括大价钱贿赂他们的妃嫔)都放在第一盘十二个上。
  亦或是宫里进了新人,就将新人们轮番多放上去。
  从没听说,有妃嫔没上过盘子就再也不用出现的。
  李玉的脑海里还在头脑风暴,但嘴上已经下意识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敬事房的徐思东正悠闲地躺着,还有个小太监叉着烧肉往他嘴里填。
  像简州那样的小太监过得凄凉,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但混到敬事房主事这个级别的太监,早就把本家名姓找了回来,甚至外头的家人都以有这样一个亲戚为荣,兄弟家里抢着要把儿子过继给他呢。
  这几天他可是赚的盆满钵满:皇上从木兰回来又病了一场。后宫一大半嫔妃干旱了大半年,终于要见到点下雨的兆头,当然得拼命给敬事房塞钱。
  尤其是今年新入宫的新人,谁不想第一个承宠?
  新人油水足,所以这几日徐思东乐得像掉进米缸里的老鼠。
  “哟,你的日子过得倒是痛快。”
  徐思东眼皮一抬,然后连忙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哟,这不是我的亲哥吗?您怎么贵步临贱地到我这儿来了?”
  李玉笑眯眯看着他。
  徐思东连忙亲自给他搬凳子,然后让着他坐:“哥哥有话叫了弟弟去吩咐就是了,皇上跟前儿又离不得您,您还亲自来了?可是皇上忽然要翻牌子?”
  李玉摇头:“皇上是要摘牌子。”
  徐思东奇道:“是哪一位小主惹了皇上不痛快?要摘几日,请哥哥吩咐。”
  李玉道:“高常在的绿头牌,从今后就不必再送上去了。”
  徐思东目瞪口呆。
  李玉见他这样吃惊倒是乐了:“你收了她多少银子了?愣是这个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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