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周津延扫了一眼偌大的铺子,径直往里走。
掌柜慌了神,连忙要跟上去,刚迈步,就被周津延身后的护卫用刀柄拦住,掌柜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孟春上前拍拍护卫的肩膀,让他放行,好生好气地对掌柜说:“你别怕,督公随便瞧瞧。”
掌柜擦着冷汗:“不是我们犯了事?”
孟春被他噎了一下,假笑着摇头,抬手让他过去伺候。
掌柜“诶”了一声,忙跑上前,小心翼翼地站在周津延身旁,大气儿都不敢出。见周津延盯着两盒柿子饼瞧,硬着头皮说道:“大人这是我们铺里的柿子饼,平日买的人不多,您要是喜欢我立刻让人帮您包起来。”
“不好卖?”周津延问。
“买的人很少,小的记得只有明芜巷纪家隔三差五地过来买,还有太医院徐太医偶尔也会买一次,不过徐太医通常都是为了凑整银才买的。”掌柜恨不得把他知道都说出来。
掌柜说完,又怕周津延误会,解释道:“不过您放心,这虽然卖的不好,但也是极好吃的,用的都是西北运过来的柿子。”
周津延点头,让他们都包起来。
孟春上前付钱。
掌柜哪敢收他们的银子,只摆着手推辞。
孟春不耐,握着长刀压在柜台上,半威胁地看着掌柜。
掌柜这才僵着手收下银子。
待周津延一行人一走,迅速地关了铺门。
*****
宫中虽是落了钥,但周津延通行无阻,直往吉云楼走去。
珠珠睡在外间的榻上,听见门口的动静,瞬间惊醒,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周津延魂都要吓没了。
周津延皱眉让她别出声,独自去了里屋。
幼安床旁的落地角灯闪着暗淡的微光,周津延轻轻挑开帐幔,坐到床沿边上,看着幼安的睡颜,一直绷着的嘴角松动,扯出一抹笑。
不过见她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凤目中闪过无奈,抬手压了压被子,被她的鼻子嘴巴露出来。
凑近看她粉润的嘴巴微微嘟着,上面的口疮已经在慢慢的愈合,没有一开始那般吓人了。
周津延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软软的下巴,冷漠的眸色慢慢的变柔。
许是睡梦中察觉到身边有动静,幼安细弯的黛眉不舒服地蹙起,哼了一声,手指拍开抵在下巴上的东西,下巴在锦被上蹭了蹭,又要往被窝里面埋。
周津延动作微顿,抽了手,把她扑腾的小手塞到被窝里,手掌托着她的面颊把她的脸挪到棉被外面。
她的面颊又软又嫩,周津延只觉得像是托了块嫩豆腐,指腹怜爱地摩挲着她娇嫩的面庞,眸色渐渐幽深。
他三番两次的动作,让幼安被他弄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透过淡淡的光芒,瞥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哼唧了一声,半梦半醒间都在念叨:“呜~哼~我好好吃苦瓜了,好苦。”
周津延趁她要醒,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那起来吃柿子饼,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幼安:你神经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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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也有红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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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幼安迷迷糊糊地被叫醒, 迷迷糊糊地靠在迎枕上,迷迷糊糊地捧着被周津延塞到手里的柿子饼,睡眼惺忪, 还有些不知所措。
周津延开了衣箱拿了一条厚毯,披在幼安肩头,极有耐心地拢起来压在她下巴底下, 催促她:“不是说苦?尝尝这个,是你夸过的那家。”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突然出现有多诡异。
幼安迷瞪瞪地眨巴眨巴眼睛, 咬了一口,是她喜欢的甜味儿, 她嚼了一下, 忽然抬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周津延。
凌乱的发丝乱糟糟的蓬在头上, 涣散的瞳孔终于聚焦,内勾外翘的狐狸眼瞪得圆溜溜的, 右面颊鼓囊囊的,裹着褐色厚重的毛毯, 呆呆的模样,莫名的让人心软。
周津延指尖捏着贴到她唇瓣上的发丝,神情自然, 动作流畅:“怎么不吃了?”
幼安腮帮子飞快地鼓动着,往后床里头缩了缩,咽下嘴巴里的东西:“你, 您,督公怎么在这儿!”
大半夜的她为什么不在睡觉,而是坐在这里吃柿子饼,幼安想可能是自己还没有睡醒, 晃了晃脑袋,闭眼在睁眼,周津延依旧还在面前。
周津延薄唇弯了一下,恢复沉静:“善善放心,没人看见。”
他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这不是有没有人发现的问题,而是他此刻应该在自己府邸或是旁的什么值房官署,总归不应该出现在太妃的宫中。
“那您也不能在这儿啊!”幼安曲着腿儿,缩在棉被里,她小声说,“这不合适的。”
周津延话在嘴里兜了两圈,瞧她慌张的样子,低声道:“宦官近侍,善善在怕什么?”
幼安闻言身板一僵,想起他与正常男子不同之处,惶然地摇头:“我没有怕,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其他妃嫔宫里都有宦官服侍,只她和安太嫔两个刚入的没有,她时常忘了他宦官的身份,不是有意戳他伤疤的。
周津延眼角微跳,怎么回味这句话都觉得不对劲,要是平时怕是早就冷笑冷脸相对了,但今儿却好像格外的心软,复杂地看着局促不安,小心翼翼望着他的幼安,唇边浮上淡淡的笑意:“嗯。”
他这般,幼安更加不安了,总觉得他今夜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怪怪的,温和到不可思议,好像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周津延指尖在她手背上点了点:“怎么不吃了?”
“可是您前些日子才收了我的零嘴儿,不许我吃这些的,我还是不吃了。”幼安好怕他在给自己挖坑,要是自己吃了,第二日他在给她送来比苦瓜还难吃的东西,那该怎么办?
幼安一想到苦瓜,仿佛嘴巴里残留的柿子饼的甜味都淡了,摆着手,把柿子饼放到他手里,坚决不再咬一口。
“刚刚我没有睡醒,吃的那口不算,您别同我计较。”幼安谨慎地说。
周津延无奈失笑,看来苦瓜的教训对她很深刻,小心成这样,倒是有些心疼了,抬手翻过宽袖,捏着她吃了一口的柿子饼递到她唇边:“吃吧!”
他没有错过她尚在初醒迷糊时吃到柿子饼时眉眼间的欢喜。
想她小小年纪就吃了那些苦头,如今就这些小嗜好,总归不忍心,想要尽可能的满足她,就好像在补偿什么似的。
对上幼安试探的目光,周津延耐心地道:“吃吧,不会对你做什么。”
幼安的确很想吃,珍宴阁的柿子饼一度是她的最爱。
即使他送的从西北带回来的柿子饼比珍宴阁的好吃,她也还是更喜欢珍宴阁的。
这家的柿子饼吃在嘴里的味道,总让她觉得她还是那个在家中每日缠着哥哥姐姐要他们给自己买柿子饼的纪家小女儿,而不是什么容太妃。
只是她没有想到除了家人,如今又多了一位会专门给她买柿子饼的人。
除了是在深夜被叫醒吃柿子饼有些诡异之外,旁的好像美好到不可思议。
幼安细弱的手指头捏着周津延白净却结实的手腕,弯下脖子咬了一口。
满足地弯起眼睛,笑得像是只沾了便宜的小狐狸,格外讨喜。
她的小手从被窝里拿出来还没有多久,就已经凉下来了,冰凉凉带着冷汗的小手平复了周津延躁动烦闷了一晚上的心。
周津延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另一只捏着柿子饼喂到她嘴边。
幼安顶着周津延专注的目光,被他弄得面颊红扑扑的,不由得放柔动作,小口小口的咬着柿子饼。
突如其来的贞静惹得周津延轻笑了一声,幼安面红耳赤的,乱蓬蓬的头发里粉红色的耳朵忽然动了动。
周津延心里奇妙地感觉到了一丝投喂的乐趣,嗓音地低沉:“好不好吃?再吃一块?”
幼安眸子一亮,小脑袋直点。
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他生得一副好相貌,此刻掩去眸子里的冷漠,好像都俊美许多。幼安忍不住的想,今天的他温柔到不真实,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要是他天天这样就好了,说不定她可以每天都吃到甜丝丝的柿子饼,幼安想得美滋滋的。
周津延将吃完的柿子饼的蒂搁到盒子里,又拿了一块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喂到她嘴边。
幼安咬咬着唇,配和着他的恶趣味。
不管如何,周津延的底线还在,给她吃了两块,便收了手,合起盒子,挡住幼安依依不舍,渴望的目光。
幼安知道今天就到这里结束了,意犹未尽地舔舔唇瓣,掀开披在肩上的厚毯,枕着方枕,往被子里钻。
却被周津延一把捞住肩膀。
四目相对,幼安无辜地看着他。
大而有力的手掌下,是她细瘦的胳膊,仿佛他一用力就会折断。
她这样的脆弱,周津延喉咙滚动,眼里带了心疼。
私心里想纵着她,但想到她的身体,周津延道:“漱口。”
幼安:“……”
周津延转头看向躲在屏风后面的珠珠:“去备水。”
幼安有些不情愿,嘟了嘟嘴巴:“我好困,明天早上再漱口好不好?”
周津延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冷静,幽深的凤目显得强势,看着她,薄唇微抿,也不说话。
幼安撇撇嘴,她还是想要刚刚那个纵容她的周津延。
被周津延压着漱过口,幼安侧着身,眼睛明亮精神,幽怨地瞅着周津延:“我都不困了。”
周津延当做听不到她的埋怨,沉声道:“现在几时了?睡觉。”
幼安面颊不高兴地蹭了蹭方枕,嘀咕道:“我一开始睡得好好的,是您把我叫醒吃柿子饼的!”
周津延被她噎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生出几分愧疚,轻咳一声,抬手放了帐幔,挡住她亮晶晶的目光:“睡吧!”
占了上风的幼安忍不住偷笑,周津延为了给她腾地方漱口,坐在床前的圈椅上圆凳上,他的身影透过淡淡的烛光投在帐幔上,幼安枕着自己的手臂,盯着他的影子,看得失神。
听了许久,她的呼吸声依旧紊乱,周津延低声道:“安生些睡觉,后日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幼安酝酿了好一会儿,又才有了睡意,轻轻地扇了扇困顿的眼皮,带着他的话进入了梦想。
周津延听着她的呼吸声终于变得平稳,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轻声问一旁候着的珠珠:“她今日吃药了?”
珠珠楞了一下:“嗯。”
“她药放在何处?”周津延道。
珠珠犹豫了片刻,掀开帐幔,轻轻地从幼安方枕下面摸出药瓶递给周津延。
药瓶子中的搓得小小的药丸还有一大半,周津延问珠珠:“她平时怎么服药的?”
珠珠:“娘娘一般只要每日吃一颗,这里头是两个半月的量,但药只能放两个月,到了期就不能吃了。”
“纪忱让安青云送来的时候,有说下次什么时候再送?”周津延漫不经心地问。
听过西厂的本事,但没有想到他知道这么多,珠珠很是纠结,在他冷漠黑沉的目光下,强撑着没开口。
周津延瞥了她一眼,没再问,取了一粒,妥帖收好,把瓶子交还给珠珠:“仔细放着。”
珠珠缩着肩膀,应了一声。
第二日幼安起来,坐在床上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猛地掀开帐幔,揉揉眼睛,瞧见小几上的锦盒,原来是真的!
他最后说什么来着?后日带她去一个地方?
幼安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脑中一直在想着说辞,踏进正殿才发现周津延竟然也在,脚步错顿,本就白皙的小脸越发苍白。
周津延眉眼疏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似乎在她身上停了一下,才收回去了。
他稳稳地坐在太后左下方的圈椅上,没起身,也没有人敢说他不敬。
幼安小心脏随着他的眼神晃动,险险地落到了实处。
落座后撑着扶手,幼安有些羞恼,真是吓死她了。许是做贼心虚,幼安总觉得他在看她,坐垫上好像有钉子,她不安地动来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