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我知道，罗宾。”布鲁斯·韦恩的目光有些怔愣的望着正在跟半藏进行对战练习的菲洛米娜，对方身上那从死气沉沉一直到朝气蓬勃的样子看上去分外的精神:“我知道。”
　　达米安预想中的猜测布鲁斯已经早他一步想到了，并且随着幻境中记忆的前行在一步步的加深着。
　　但他无法停下来。
　　他无法在这个时候停下来，告诉自己不要再看下去了。
　　记忆的节点又开始旋转了起来，十五岁的菲洛米娜站在一切的中心点，面上微微的扯开一点微笑，看上去并不灿烂，但却攀爬着名为真实的快乐。
　　下一个记忆很块的追着前头那些节点的步伐赶到了，菲洛米娜懊恼的拽着自己面上的护额，少女似乎还带着未停歇的愤怒，正快步的行走在守望先锋的基地内。
　　菲洛米娜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怎么提到守望先锋基地的位置，他们所在的地方似乎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山里，菲洛米娜每次都是通过传送到达这里的。
　　菲洛米娜脚上那双靴子在战斗的时候近乎无声，但这次她却在守望先锋的走廊上传出了十分急促的脚步声，手上用力的把自己的护额拽了下来，乌黑的长发被高高的束起，随着菲洛米娜的动作在身后左右左右的晃荡着。

　　她的目的地十分明确，菲洛米娜闯进了守望先锋的训练场里，在那里找到了正在进行例行训练的半藏，少女微微的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彻底吸引了本来就将自己的视线转过来的半藏所有的注意力:“为什么不让我去...如果不是超人及时赶到，那群孩子必死无疑！”
　　“你一个人做不到。”半藏闻言微微的顿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视线转回面前的训练机器人身上。
　　他手中的太刀利落的横砍而过，直接将训练机器人的双臂连同腰部一次性的砍了下来，机器人躯体落地的声音伴随着破碎的电因，在整个训练室里回荡着。
　　菲洛米娜像是忍无可忍了一样，快步地走到了半藏的身侧:“我不懂，半藏，我们明明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你加入守望先锋的条件是什么，你已经忘了吗，源氏？”半藏威严的声音响起，十五岁的菲洛米娜站在看上去已经三十岁的半藏面前稚嫩的像是个温室里的小公主，但所有人都知道经历过那样训练的菲洛米娜有多坚强。
　　“但是这不是你们的愿望吗，你跟源氏──”菲洛米娜听上去有些急躁，她拦在了半藏的面前，言辞恳切的开口:“我们肯定能说服指挥官的，那些黑暗生物当然也在我们的职责范围内，但我们应该帮助更多的人...”
　　“组织的机密是最高守则。”半藏错身擦过了源氏的身体，菲洛米娜那尚未说完的话语被这个动作堵进了嘴里，她转过身想要在说些什么，却听见了半藏冷漠的话语:“你简直不可理喻，源氏。”
　　迪克看见了菲洛米娜眼中燃起的怒火，那安静又带着痛苦的绝望火焰在她的双眼中静静地燃烧着，他微微的睁大了双眼，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蝙蝠侠:“蝙蝠侠，他难道──”
　　布鲁斯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幕，隔着那个面罩将这一切都印进自己的记忆之中。
　　菲洛米娜气急了的口不择言将这一切推向了不可阻止的终焉，当她带着失望与愤怒的吼出那句话之后，这一切都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你只是个想逃避的懦夫，以源氏——以你死去的弟弟的名字——当做你逃避的筹码！”
　　站在训练场门口的半藏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缓慢的转过身来，眼中燃烧着跟菲洛米娜一样旺盛的怒火，那个男人握紧了一直捏在手里的太刀，最终刀剑“铿锵”而出的声音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伴随着最后令两人决裂的话语，战斗的号角无声的吹响。
　　“你不是我的弟弟，你也不配提到源氏这个名字！”
　　这场战斗无人可以介入，刀剑的相击声每分每秒都在响起，两个人之间的战斗快速的让人眼花缭乱，亦师亦友的情谊在这一瞬间像是破碎的画布一般失去了本来该有的色彩，菲洛米娜的战斗技巧远远没有习武一辈子的半藏那样精巧又有效。
　　“这就是她说的决裂...”托尼喃喃自语的开口说道，有些不忍的想要将自己的视线从面前几乎一面倒的战斗中移开，但他注意到那个跟这女孩才是血脉至亲的三个人，完全没有转移开自己的目光，甚至隔着面罩，他都能猜到迪克·格雷森那双眼睛可能已经瞪得血红。
　　残忍至极。
　　洛基的目的在这时已经太过清晰易懂了，对方的目的必然就是这个半藏──或者是整个守望先锋──并且使用这种光明正大的手段，也要让韦恩那帮人不得不为他所用。
　　布鲁斯·韦恩能不能忍住他不知道，但夜翼是不可能的了，他已经隐约的看见了名为愤怒还有仇恨的火焰在缓慢的燃烧这个大男孩。
　　他们所有人都猜到了接下来的故事走向，但这一切都无法让面前的画面停止。
　　菲洛米娜手中那把半藏亲自交给她的太刀被她的老师给一招打飞，在空中快速的旋转了几圈之后恶狠狠地定在了远处的地面上，菲洛米娜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武器，而被激怒的红了眼的半藏也没有停下自己的手。
　　失去了武器的菲洛米娜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明显，她微微的睁大了眼睛，面前的男人手中那甚至散发着冷厉光芒的太刀一闪而过。
　　赤红色染尽了他们所有人的眼前，菲洛米娜的右臂重重地落到了地上，作为战斗的输家，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整个身体被过于锋利的太刀直接拦腰斩过，仅仅留下了一点点连接着上下两半皮肉的菲洛米娜怔愣着倒下，由于与半藏过于接近，在倒下的瞬间她的左手微微的抬起，鲜红色的血液被指尖沾染着擦上了半藏的面颊。
　　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忽然寂静了下来，唯一的声音只有菲洛米娜那残破的躯体重重地落到地上的声音，半藏在这时才从愤怒之中回过了神来。
　　“...源氏？”半藏手中的太刀落到了地面上，跟菲洛米娜那被击飞的太刀一样直直的插进了地面，而作为一个最冷静的旁观者，托尼不忍的将自己的视线转了开来，没有再望着面前那近乎残染的画面。
　　那几乎被拦腰斩断的躯体扭曲的落到了地面上，菲洛米娜面上那日常隐藏起来的巨大刀疤终于有了来历，少女姣好的面容因为这场几乎送了命的战斗而永远的停留在了这花样年华里。
　　而托尼·斯塔克知道他们已经深深地踩踏进了洛基的阳谋之中。
　　达米安·韦恩那个没良心的小崽子还好，但布鲁斯的情况却让他有点回忆起了当初去参加杰森·陶德那孩子葬礼时候的样子，深沉的愤怒宛若宁静燃烧的火焰，只要再推上那么一下，哥谭的守护者似乎就会坠落深渊。
　　而迪克...迪克·格雷森。
　　青年此刻半跪在看上去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气息的破碎躯体旁，伸出的手穿透了那虚假的幻境，似乎每一个地方都在告诉他们这些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他们总是来得太晚。
　　那孩子就像是下一秒就会被这沉重的痛苦给击垮一样，伸出去的手虚虚的抚过菲洛米娜脸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一言不发的宛若要将整个世界同自己一起拽进地狱里。
　　洛基的计划无论有没有被看穿，都已经成功了。
　　他将这世界上最不该惹怒的家庭，捆上了自己的战车。
　　“菲洛米娜。”他听见迪克低声的呼唤着，像是忘记这里是一个幻境一样:“你会没事的。”
　　“你会没事的。”低声的轻语也不知道像是在安慰谁，究竟是什么都无法听见的、过去记忆里的菲洛米娜·欧森。
　　还是现在的迪克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菲洛米娜:你妈的，我害我自己.jpg
　　基妹的计划就是让老爷他们当打工仔给自己找人，至于半藏会发生什么事干他屁事(你
 
 
第79章 
　　再次陷入旋转的记忆停滞在守望先锋的其他特工们撞开训练场的大门,率先冲进来的安吉拉·齐格勒面上带着浓重的担忧。下一个瞬间出现的记忆所在的位置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冰冷的病房内。
　　躺在病床上的菲洛米娜平静的睁着眼，目光看上去有点涣散，像是在发呆一样一直平视着前方,就算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也没有里会。
　　“...你还好吗,源、菲洛米娜？”温柔的女声带着些微的叹息与不忍，从门口的方向传了过来。
　　安吉拉·齐格勒通过那扇紧闭的大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病历本:“你恢复的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然后呢？”病床上了菲洛米娜没有看向安吉拉,而是仍旧直视着前方,那双曾经灵动的双眼再次恢复成了死寂，像是没有任何感情可以存在于此一样:“回到那个连我究竟是人还是机器都变认不出来的房子？”
　　“我现在甚至都算不上是一个人！”菲洛米娜用力的拽开自己身上盖的严严实实的被子,连接在了菲洛米娜面部以及手上的维生管道随着她的动作大力的摇晃着，似乎下一秒就会脱离机器然后掉落。
　　随着少女掀开的被子，原先被隐藏在被子下方的那些不属于人类的躯体完全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从锁骨往下没几公分,菲洛米娜的身体就被无数的金属与机械给覆盖,守望先锋先进的智械科学让他们可以将生物与智能机械连接到了这种尖端的地步。
　　她的右手看上去就如同曾经那样灵活，甚至因为并不受到人类女性的力量限制，她的战斗力更为强大了,重重拽开的被子甩到了边上，直接将一旁的医疗器械给砸倒在了地上。
　　托尼·斯塔克站在距离菲洛米娜最远的地方，目光扫过已经从地上站起身，此时一言不发、也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夜翼,还有一直以来似乎都十分平静的蝙蝠侠。
　　这个家族的人简直绝了。
　　向来也不怎么参与他人家庭事务的托尼恶狠狠地咬着牙,内心仅有的想法大概就是等他出去之后绝对、绝对要把洛基折磨到四分之三死，就算托尔那个大傻蛋求情都一样。
　　这样的记忆菲洛米娜却从来没有提起,想必就是希望一个人隐瞒下去，洛基的动作无异于将她的伤疤一次次的揭开甚至撒盐,就算蝙蝠侠确实落进了洛基的圈套里，但这小子也绝对讨不了好。
　　不过托尼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么善心的人，更何况惹下这样大祸的人是他向来就挺讨厌的洛基，所以他当然也没有任何想要救对方于水火之中的打算。
　　将自己放到了旁观人的位置上，托尼虽然不忍但却也完全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插进布鲁斯·韦恩家庭事务里的权利，因此在知道了这是菲洛米娜的记忆之后，托尼就十分礼貌的闭上了嘴，极少发表自己的看法。
　　病床上的菲洛米娜话语中带着的尖刺似乎并没有如她所愿的把安吉拉·齐格勒给从病房里赶走，温柔的纳米生物学博士在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了菲洛米娜的身侧，弯下腰将那条被子捡了起来放到一旁，然后走到边上的病房最后的橱柜那边，重新抱出了一条被子。
　　安吉拉的面上带着浓浓的难过，她一边温柔的将被子在菲洛米娜身上摊开，然后细细的将少女本来露在外头的躯体给掩盖好，接着才拉过了一旁的椅子，在菲洛米娜的身侧坐下:“我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在那样的情况下──复原你的身体。”
　　那样的伤势能够抢救回来根本就已经是医学奇迹了，菲洛米娜整整昏迷了好几天，最终守望先锋的机械学家提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菲洛米娜在病床上的第十五天，安吉拉有些匆忙的跑进了病房，面上带着欣喜的笑意，手中小心的捧着一个小小的盒子:“菲洛米娜、菲洛米娜，你看看这个──”
　　在床上抱着自己的机械双腿，安静发着呆的菲洛米娜微微的侧过头，一双湛蓝色的双眼没带有任何的情绪，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机器人一样，望向了冲进屋里的安吉拉。
　　安吉拉停下来喘了口气之后，带着大大的笑脸举起手中的盒子:“托比昂跟黑影赶制出来的，你肯定会喜欢！”
　　菲洛米娜静静地望着安吉拉，过了好几分钟之后才缓慢的接过盒子，明明已经可以灵活移动自己的右手，但她似乎十分坚持使用自己仅剩的人类部份。
　　安吉拉的目光在一瞬间闪过了难过以及不忍，下一秒又被这个温柔的战地医生给掩饰了过去。
　　“小型光学迷彩仪，黑影稍微改造了一下，可以隐去你衣服外露着的部份。”安吉拉有些高兴的开口:“再过几天你就可以回去了！”
　　“他人呢？”菲洛米娜并没有打开安吉拉给自己的盒子，而是在停顿了几秒之后，用那机械修复之后带着点失真电子音的嘶哑嗓音开口:“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