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矜也在避免与他有更多的肌肤相贴,可少年浑身紧绷硬实,如烙铁,隔着睡衣都能被烫到。她是条尾部重创的人鱼,别无选择,只能局促地窝在他身前,不敢有多余挣扎,怕波及伤腿。
两人鼻息在无声的对峙中微乱起来。
见有年轻力壮的李雾帮托,汤姨放下心,猛又想起厨房还煨着汤,急急吩咐两句,忙不迭要走。
李雾傻眼,想叫住汤姨,就见她已闪身出房。
李雾只能硬着头皮把岑矜送进卫生间,他躬下身,将她小心轻放到马桶上。
马桶前有张矮凳,是岑矜这阵子拿来搁腿的。
就短短几米,李雾出了一身汗,不是累的,是慌的。
他完全不敢看岑矜,直起身走到附近柜子前,上看下看,火急火燎的,似在找寻东西。
岑矜也心绪难定,坐那冷冷斜他一眼,启唇:“你在找什么?”
李雾顿住,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脸红筋涨,赧得忙偏移视线。
岑矜问:“卫生巾?”
李雾“嗯”了声,怕她多想:“我马上帮你叫汤姨。”
岑矜叹气,佯作大方:“不用了,我骗你的。我没来月经,只是想撒尿。”
她用词极露骨,李雾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
“出去吧,”事已至此,岑矜只能声音平静:“帮我把门关好。”
李雾忙走出门。
卫生间门一合拢,岑矜就捏紧双手,心烦意乱地对着空气出拳发泄。
片晌,她放低右腿,适当撑高上身,撩裙解裤,重新坐到马桶圈上。
刚准备纾解,她猛一蹙眉,机警唤:“李雾?”
“嗯?”少年兴许贴门而站,因而传声清晰。
岑矜心一咯噔,暗骂着问:“你还在门口?”
“嗯。”
“走远点!”岑矜面颊微烫,呵斥赶人,不想让他听见奇奇怪怪的动静。
“哦。”
岑矜不放心:“走了吗?”
“走了。”
她疑心颇重:“怎么讲话声还那么大?”
“……”
门外又是一阵急促脚步声,少年似乎是怕她不信,故意将地板踩得偏重,愈来愈远。
都是些什么事啊。岑矜难堪到想隐形跟遁地,她搭额闭眼,绝望地半仰起头,去完成自己人生当中最为耻辱的一次内急。
可能房间确实太小了。
李雾都快站去对角墙边,那水声还意外清晰,一股奇异的耻烫聚往下腹与大脑,少年负手而立,似暴晒体罚那般,面色如血,喉结接连下涌。
等了会,卫生间内传来冲水声,接着就是岑矜的喊声:“我好了。”
他赶忙跑过去,手刚摸到门把,又跟电到似的放下,询问:“可以进去了吗?”
“进来吧。”
他局促至死,而她尴尬至死。
岑矜闷坐在马桶上,面色阴晦,已经不想再看他一眼了。
李雾俯视她片刻,弓下背,手绕过她后背与腿N,再次将她掂高。
他动作总猝不及防,岑矜慌了下神,单手攀住他肩膀。她绷起整张脸,用同只手狠甩他肩头一下:“下次能不能先说一下?”
挺疼的,可被这么嗔似的一抽,李雾莫名通体愉悦舒爽,他敛睫微勾起唇,低低应了个:“哦。”
岑矜捉住他神态:“还笑?”
“没笑。”李雾死抿双唇。
岑矜紧盯他,恼问:“你故意的吧。”
李雾说:“没有。”
岑矜小腿悬在他臂弯外,恍然不觉自己已为他掣肘:“你也这样抱你爷爷?”
“都是背的,”李雾面不改色:“你跟他情况不一样。”
“哪里情况不一样?”
李雾急促看她一眼:“你是女生。”
岑矜许久没被这样称呼过,一时失神,反应过来又咬牙切齿:“还说自己不是乘虚而入?”
是,他就是趁虚而入,就是无耻之徒。李雾被讲得浑身燥热,回到床边时,他深吸气一下,一张脸正气凛然,依她所言提前告知:“姐姐,我要把你放床上了。”
迎接他的是一记凶神恶煞当胸爆捶。李雾百思不解。
第52章 第五十二次振翅(逼崽子)
中午,岑父回了趟家,他以前午饭都在公司吃,但这几天家里事多,老婆住院,女儿又一个人闷着,所以他每天中午都会先去瞧瞧妻子,再回来陪陪女儿,生怕娘俩难受。
今天一见李雾来了家里,他倍感惊喜,直跟这小子勾肩搭背,还怨他高考结束也不过来亲自报喜。
李雾只能连连跟他致歉。
汤姨烧了一桌菜,岑矜破天荒地没在床上进餐,而是坐着轮椅出来加入大家。
岑父本还有些讶异,但见女儿今天眉间阴霾淡了些,心情有所舒朗,也安心几分。刚要给岑矜舀汤,桌对面的李雾已捧过她面前小碗,盛了整碗排骨汤,他还仔细甄选,确保都是最绵烂方便的肋排,才将碗放回去。
岑矜捏起手边汤匙,动作自然地喝起来。
岑父愣了下,叹道:“小雾这么会照顾人的呀!”
李雾汗颜,伸手说:“叔叔我也给你盛一碗吧。”
岑父直说不用,还夹了一大筷子菜到他饭碗里:“你也多吃点,还这么瘦,你姐姐没养好你啊。”
岑矜微噎,慢条斯理嚼完嘴里的肉:“你该看看他以前什么样,再说我有没有养好他。”
岑父笑:“以前能什么样,不就是从小帅哥变大帅哥了?”
“天。”别给他贴金了行吗,岑矜服了自己老爸,继续挑米饭含进嘴里。
李雾被夸得赧起来,偷扫她一眼,也作不在意状吃自己的。
岑矜关心起妈妈状况:“我妈怎么样了?”
岑父说:“医生说起码要挂满一周水。”
岑矜问:“还是二姨照顾她呢?”
岑父颔首:“是啊,你妈挺好的,能吃能喝,就还是咳。你别操心她了,自己养好身体最重要,她这不还有我吗?”
“唉――”提起这茬岑矜就黯然神伤:“好想去上班,在家都无聊死了。”
岑父劝:“你就当放个长假了,”转而去看闷头扒饭的李雾:“你看小雾不也来陪你了嘛。”
岑矜淡声:“我又没要他来陪。”
岑父不解:“你不整天喊着一个人在家难受嘛,现在多个人了怎么还摆起脸色来了。”
他又笑眯眯看向李雾:“小雾你这段时间还住矜矜那边吗?”
李雾略怔,在想岑矜父母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搬出去的事。
桌肚里,他鞋尖突地被踢蹭一下。
李雾耳廓微红,瞥了眼岑矜,女人不动声色咬着一块藕苗,余光的边边角都没往他这边飘一下。
他心照不宣地当起圆谎帮凶:“嗯。”
岑父热情相邀:“你最近志愿报过了肯定也不忙了吧,要不先住到御墅这边来过暑假呗,顺便陪陪你矜矜姐姐,反正我们这儿也有电视有电脑的,你也不会无聊。”
李雾不假思索同意:“好。”
这次不是踢了,是撞。
凶巴巴的,警戒意味鲜明。
李雾急眨下眼,默默将左腿后曲,不再呈九十度角摆放,提前规避岑矜更多的暗中袭击。这姐姐怎么回事,坏了一条腿还这么倨狂。
岑父顺势跟他聊起志愿的事:“听你姐说你报了F大?”
李雾点点头:“嗯。”
岑父问:“专业呢。”
岑矜本来在喝汤,听见老爸问这个,手上动作也跟着停下了,安静而专注地等待少年回答。
李雾说:“物理。”
岑矜心口一堵,把汤勺搁回碗底。
岑父好奇:“学物理该去北京啊,科大也好啊。”
李雾不敢留意岑矜的反应,勉力平静道:“F大给了十万奖金,学杂费全免,而且承诺保研。有导师联系过我,我也跟他说了自己希望的科研方向。反正先念着,大四如果可以直博那更好了。我不想也不会再给岑矜姐姐增加任何经济负担了。”
提及岑矜,他才顺理成章瞄了眼她。女人面无波澜,还是吃自己的。
岑父点头表示理解:“唉,你一直是个成熟懂事的小孩,这么选肯定是想清楚了的。就是直博会不会压力太大了啊,这算把后路封死了吧。”
李雾静了一秒,沉声道:“选了就去面对。喜欢的我都不想放手,所以会加倍努力。”
岑矜咬住筷子尖,细眉也拧紧了。
他借机胆大妄言,不确定她会不会再来一脚,李雾忙低眉瞟桌下,将右腿也暗暗缩回。
岑矜注意到他小动作,往后靠了一靠,好整以暇盯住他。等一抬头,四目相对,李雾被她的视线当场缉拿,他匆忙闪开了眼,继续埋头吃饭,又浮出笑涡。
而岑父还在一无所知地点头赞同,又鼓励起来:“这个是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小雾啊,叔叔看好你。”
―
下午,岑矜待床内玩手游,李雾也办好自己的禁卫军角色,稳护其左右,不过这次他拿了本书在手里,也是岑矜早上看的那本。
连胜三局后,岑矜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打算小憩一会。
她枕那活动了下脖颈,偏头看向李雾:“我要午休了,你也去自己房间睡会吧。”
李雾掀眼:“我不困,”想了想,又补充:“我不会吵到你的。”
岑矜将毯子往自己腹部拢了拢:“有人在旁边我睡不着。”
李雾稍有怔忪,迟疑问:“你……之前不跟你丈夫睡一起吗?”
“……”岑矜直接揪起床头的毛绒兔扔过去。烦死个人了,她怎么就成了半个废人,只能借助外物来软绵绵地威吓。
李雾单手接住,暗自庆幸还好书提前来了自己手里。他垂眼看这只被当成武器的无辜小兔子,抚了下它脑袋,把它揣进怀里。
可能他顺手的动作太过可爱纯真孩子气了,岑矜积起的怨气又一下子烟消云散,不再跟这位24小时烦人精陪护过多计较,闭上眼吩咐:“把房门关上。”
李雾:“啊?”
岑矜在黑暗中说:“开着门我是真睡不着。”
“哦。”李雾起身关门,又看了看窗:“窗帘要拉吗?”
岑矜半眯开眼:“要。”
李雾又去拢起窗帘。
帘帷的遮光效果极佳,刺啦一下――整个卧室一秒从白昼快进到黑夜。
在晦昧中僵立了几秒,李雾觉得不太对劲,又抬手将窗帘格出一道缝,让明净的日光透进来一些。
他心定几分,回头看岑矜,发现她平躺在那,两手覆肚,双目微阖,就像个睡美人,但这个睡美人直挺挺的,看起来略显吃力。
他叫她:“姐姐。”
“嗯?”岑矜皱了下眉,没睁眼。
“你不能翻身吗?”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她不敢,已经这样躺尸十多天。
李雾看了眼她伤肢:“我可以帮你。”
“不用。”
“嗯。”他往回走。
岑矜无可奈何掀开眼皮,一揽手:“算了,还是来翻一下吧,我想右侧卧。”
李雾又掉头,绕回床那边。
两米的大床,为了方便上下床,女人又睡得很靠边,他不得不一只腿屈膝上前助力。他动作幅度远超预想,岑矜面孔阴森:“你干什么,还爬到床上来了?”“……”李雾退也不是,动也不是,只好停那解释:“床太大了,我不上来碰不到你。”
光这一天,他说过多少次这种暧昧不清的话了,岑矜脑袋烘一下,驱赶:“下去,我不翻了。”
平瘫着也挺好,习惯了也就麻木了。岑矜万分憋屈地别开眼,如是安慰自己。
下一刻,身侧床褥塌陷,男生直接伏上前来,一手护腹,一手推背,不做迟疑地将她侧了过去。
他动作小心但疾,岑矜根本没反应过来,惊惶得溢出唔声。这一声有些微失控,听起来娇弱无比,岑矜顿时臊得满脸酡红,幸好这会背对着李雾,不然被他发觉还不如当场去世算了。岑矜掐住枕头角,感觉自己的尊严已被这个逼崽子恣意捏爆。接下来,她半个字都不想再搭理他。
李雾吁了口气,退回床下,趿好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