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蔓叹了口气,不再提这茬。余光瞄到郁家泽收回手帕,不是之前他惯用的那块黑底金纹。
*
郁家泽料到他一走药就会被乌蔓偷扔进垃圾桶,安排了薇薇要定点拍她喝药的视频发给他。
这下子她逃都逃不掉,还顺带祸害了整个剧组,熬的中药味飘满整个摄影棚。
一想到这件事和追野逃不开干系,乌蔓故意挑在拍吻戏前喝下一整碗中药,务必也要让追野感受一下这个美妙的滋味。
吻戏依旧是清场拍摄,这一场是陈南想给邓荔枝画画,在过程中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非常怦然心动的一场戏,是剧本里的初吻。
陈南是美术生,但他总是画不好任何一张人物肖像。直到这个夜晚,他看到邓荔枝赤着脚从房间里出来,没有开灯,客厅很昏暗,邓荔枝披着暗红的卷发,身上一条青绿色的丝绸吊带,柔软又脆弱,让他联想到刚从水面拂过的柳条。
邓荔枝没有防备地抬眼,和在阳台支着画架练习的陈南视线相撞。
他觑见她眼底的潮红,她刚哭过。
邓荔枝神色慌乱,她没想到会在这个深更半夜还能被人撞见。陈南刚住进来不久,总把自己关在房间,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有人已经住进了家里。
她收敛表情,若无其事道:“这么晚了还在练习?怎么不开灯。”
“我在画它。”陈南指了指快垂落进阳台的紫藤萝,“这花在夜里比白天好看。”
“这样眼睛会坏的。”邓荔枝拢了拢肩上的吊带,“我去睡觉了,不打扰你。”
“阿姐。”陈南从背后喊住她,“能不能当一次我的模特?”
邓荔枝诧异又不敢置信:“……画我?”
陈南点头:“你的身体曲线很美。”
她眩晕了一刹那。
就在几十分钟前,她的丈夫在她鼓起勇气的主动引诱下,只是平淡看了她一眼,随后打起了鼾。那眼神和看案板上的一坨肉没什么不同。
她自嘲地回过神:“你别开我玩笑了。”
“我从来没有画过谁的冲动。”陈南神色认真,“你是第一个。”
邓荔枝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要怎么做?”
“你坐到这里来就可以了。”
陈南搬了把旧椅子,放到画板前。
“我要不要换个衣服?”
“不用,这样就很好。”
邓荔枝抿紧嘴唇,僵硬地坐下。
“就这么坐着吗,不用摆什么姿势?”
陈南调笑道:“你想摆个小树杈也行。”
“……太傻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忽然就笑出声。
安静的夜里只剩下铅笔和画纸细细摩挲的声音,楼上有人家在练口琴,吹着不成调的曲子,少年边画边跟着哼。楼下年久失修的路灯是唯一的光源,瓦数很低,有飞蛾在灯下盘旋,嗡嗡飞过。女人僵硬的肩头舒缓开来,身后满树的紫藤萝都在悄悄苏醒。
快画完的时候,天空落起了雨。
起先是淅淅沥沥的一滴两滴,夜风里吹来凉意,越落越密,沙沙作响。画纸的边都软成了一团。
可谁都没有停止,他依然专注地看着她,她依然垂眸坐着,半边的头发被雨温柔地浸湿。
他最后提笔在左下角写了个几个字,说:“画好了。”
邓荔枝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腰肢,探过头看向那幅画。笔触并不是那么老道,却叫人一眼难忘。
纯白的画纸上,女人总是耷下去的嘴角明亮地提起。她双手托着下巴,翘起脚尖,安静又雀跃地看着这场春雨。水珠顺着她的锁骨滑落,流过翠绿色的腰窝,淌成一条春水。
那样放松的少女姿态,是邓荔枝从不曾拥有过的。
她哂笑,摇摇头:“这哪是我啊。”
陈南笃定:“这就是我眼中的你。”
邓荔枝听到他无比坚定的语气,不禁怔然。
原来青春已逝的自己在另一个人的眼中,还能再一次盛放吗。
画纸的左下角,陈南并不漂亮的字迹写着:春夜喜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乌蔓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嗯,当春乃发生。”
陈南跟着附和了这一句。
乌蔓眼前一晃,追野的脸逼近,雨丝混着他薄软的嘴唇贴上来。紫藤萝被斜风一吹,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花瓣洋洋洒洒,漫天都是,藏起了这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上夹子,所以更新时间更改为明晚11点(1号11点)有意外情况的话也许会提早更
辛苦等待,弥补大家届时会有二合一的双更肥章,感谢资词
然后预收改了梗,不喜欢的可以取消,感兴趣的可以继续收藏哈
新改文案如下:
台风天,阴雨巷。
姜蝶来参加男友的生日趴,结果被台风困在这里。
大家索性整夜疯玩,仗着是别墅,把嗨歌放到最响。
凌晨一点,一直毫无动静的二楼房门被打开。
阴影里一个男人靠在拐角,眼皮困倦地耷拉着。
“能小点声吗?”
他带着未睡醒的鼻音,还是显得过分冷淡。
在场的女孩除了姜蝶,无不偷眼瞧他,暗自脸红。
“这谁啊?”
男友戏谑:“我们系著名的‘高岭之月’,这别墅是他的。”
*
派对到破晓时分,众人在客厅醉作一团。
蒋阎从楼上下来,却见姜蝶是唯一清醒的那个人。
窗外暴雨如注,她的语气湿答答的,故意问他。
“他们都睡了,我做的早饭有多,你要一起来吃吗?”
“谢谢,不过我不爱吃白粥。”他瞥了她一眼,“寡淡。”
姜蝶脸色青白。
*
台风最凶猛的一晚,众人围坐一起玩桌游。
狂风肆虐,别墅突然断电。
姜蝶有夜盲,条件反射地抓住身边男友的手。
男友比以往都温柔,食指轻挠她的手心安慰。
很久以后,姜蝶才知道——
那一晚,趁黑暗偷坐到她身边的人,是蒋阎。
*
高岭之月白切黑 x 清纯钓系黑切白
她是只自作聪明的蝴蝶,一头撞进温柔陷阱的风眼
亻衣烨独0家第 21 章
追野吻下来的时候, 不着痕迹地皱了下脸。
乌蔓的嘴角恶劣地上扬一个弧度。
这条过完,他睁大眼睛说:“你故意的?”
“怪我急着拍,忘记吃糖润一润。”乌蔓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佯装愧疚道, “苦到你了吗?”
追野嘴角一抽,跑到一边狂喝水。
乌蔓弯起眼, 心情大好。
这场并没有完全拍完,紧接着还有一个吻。汪城原本犹豫要不要删掉,但上一条他们拍得很顺利, 还有余裕,他决定把剧本后面的那个吻也拍完。
短暂地休息了片刻, 追野中途出去了一趟才回到片场。
接着的戏是邓荔枝推开陈南,陈南笑着问她说, 阿姐,礼尚往来,你要不要也画下我?
说完,自顾自地在旧椅上坐下。
“别再开我玩笑了。”
邓荔枝说不清道不明的万般情绪杂糅到了一块儿,瞬间冲顶, 她上前两步,把他塞到自己怀里的画板重新推回他怀里。
他却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抻。
她猛一扎子跨坐上他的腰身, 刚抓住肩头, 身体还要在摇晃着, 追野一把捞住她的腰,仰起头,下巴追了上去。昂起的下颌线凶猛。
原本该是一个简单、飘忽、轻柔的吻,却在追野的手扣上她后颈的电光石火变了味道。
明明只需要贴着嘴唇, 他却撬开了牙关,渡进了一颗糖。
久违的话梅糖,半甜,微酸。
他卷着那颗糖,推到她的嘴里。
捏着肩头的五指收紧发白,带起衬衫的褶皱。乌蔓的呼吸加快,半张裸露的背脊线绷直,远远地看着像是深陷下去,肌肤上折断的羽毛扑扇着要飞出这块阴影盆地。
在镜头下平静相贴的嘴唇,谁都没有想到正在暗度陈仓地推拒。
只有录音戴着耳机,极细微地听到丝绸摩擦着衬衫的沙响,还有老旧的椅腿嘎吱嘎吱地轻晃,以及,非常不易察觉的吞咽的水声。
等汪城说了停,那颗糖已经各自融化一半在对方的嘴里。
追野将乌蔓滑下去的那根肩带提上去,恶劣地轻笑:“阿姐忘记吃的糖,我帮你补上。共苦同甘,有始有终。”
乌蔓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身体还有些发软,气声道:“剧本上可没有这些!”
“加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而已。”他眨眼,“还是你嫌弃我的吻技不好?”
“确实不怎么样。”
追野的笑容卡在脸上。他向后靠去,懒声问:“那郁家泽就比我好吗?”
“……这是发生在邓荔枝和陈南之间的吻,你要比较也应该比较徐龙。”
乌蔓还维持着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居高临下,语气刻意地冷淡。
“下次不要再犯规了。”
*
又断断续续拍了一阵子,乌蔓向汪城请了一天假。
在赵博语提醒下她才想起来还有个综艺的通告,就是那个《女团101》的决赛夜现场,平台邀请了她当嘉宾,给最后成团的女爱豆们加冕。
乌蔓觉得很可笑,自己是演员又不是爱豆,去了当花瓶被人笑话吗?
但赵博语非绑着让她去露露脸,说她这阵子拍戏已经神瘾很久,热搜多久没她名字,指数榜下降多少位,这个节目目前大火,流量多少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乌蔓甩出我去两个字,完美堵住了他的嘴。
造型师给乌蔓做造型时,为了贴合爱豆这个主题,费了不少心思。
既不能穿老气横秋的晚礼服,也不适合艳光四射的小短裙,最后定了一套复古的白色西装,内搭了一个露脐的背心,配上阔腿裤,将暗红的长发全束扎起,露出别致的鸟笼耳环。
乌蔓想起自己挺久没营业了,立刻掏出手机重拾自拍业务,对着试衣镜拍了一下全身的造型。
@乌蔓v:今晚你们pick谁~[图片]
不出十几秒,粉丝们嗷嗷待哺着扑了上来。
“老婆我好想你呜呜呜我想你想得眼泪都要流干了!!!”
“姐姐太飒了吧!天晴了雨停了我又行了!”
“宝贝在剧组要好好注意身体啊,吃饱穿暖不要太累哦。”
甚至还有粉丝特意p了一张乌蔓穿着练习生制服c位出道要求大家投一票的海报。
乌蔓心底里涌上一股温暖,对于她而言,他人是地狱,也是天堂。
自己这么多年还没有对娱乐圈厌倦,还能在那么多恶意和中伤下颤颤巍巍地站立,是因为有更巨大的爱意和支持包围着她。
虽然这爱意很遥远,也很容易转瞬即逝。她有时候也会很悲哀地想,今天这一批说爱她的人,和昨天,前天那一批,有几个重合的呢?
她时常觉得自己和粉丝一起被困在奔驰的地下铁。她被关在车头驾驶,他们散落在无数的一截截车厢,不得不隔着紧闭的车窗注视着她。
有些人厌倦了注视,不知道在哪一站下了车。有些人看不到百分百的她,便在幻想中用完美补充完全,一旦发现她不过是个普通人,也就下了车。
不知情的人再度上车,循环往复。
似乎没有人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而她能做的,只能是不断地燃烧自己,发动引擎,不让这辆地下铁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