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舍——非木非石
非木非石  发于:2020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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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吧,”云初露出个大大的,很灿烂的笑容,“你想走就走呗,我肯定不会拦着,李总日理万机,赚钱都是用秒计的,您兜里钱多了,我也就跟着富裕……我就是想说,走的话帮我把门带上。”
  李修岳转过身,朝她看过来,唇线紧抿,眼神晦暗不明,预示着此刻有多不悦。
  须臾之后,终是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用力合上门。
  空旷病房回音很大,云初被吓一跳,吃了枪药了?门甩坏谁赔钱?
  周妙白天上班,所以早晨一早离开的,走的时候李修岳在,云初有人照顾,周妙自然放心,上午十一点打过来电话,问云初想吃什么,她趁着午休时间去买。
  云初说:“什么都行。”
  周妙刚下了电梯,往公司楼下停车场,车门解锁,把单肩包仍进去,“你问李修岳想吃什么,我一起带过去,人家好歹照顾你半宿,我只给你带饭,忽略他的话,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云初淡淡“嗯”一声,“李修岳早走了。”
  淡漠的口气就好像在说跟她完全不相干的事。
  周妙拉上车门,系安全带的动作一滞,“李修岳走了?什么时候?那你今天上午一个人在医院,没人照顾你?”
  “我一个成年人,又没伤胳膊断腿,有什么好照顾?”
  周妙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先不管她跟那个姓李的什么关系,云初毕竟刚刚醒,说什么也要多照顾半晌,得亏她这打电话问中午饭怎么吃,如果不问的话,那云初岂不是被晾起来,连饭都没得吃。
  虽然云初昨晚是因为肠胃问题住院的,但断然没到需要节食的地步,今早六点多护士敲门,来观察病情,特地嘱咐她和李修岳,云初上午十点以后可以尝试进食,这样才能快速回复体力。
  周妙知道正常询问,从云初嘴里根本得不到李修岳离开的前因后果,周妙职业是律师,一半出于好奇,一半出于职业习惯,语气立马一变,有些刻意的说:“这个姓李的,还真有意思,我让他留下照顾你,他也答应了,既然这么勉强就早说嘛,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这种事都干得出,你等着,我这边留了他的电话,非得教训他一顿。”
  云初听周妙这么说,忍不住回想方才经过。
  片刻沉默后,呐呐说:“他大概是生气走的……说真的,我跟他其实不熟,我到现在都没摸清他什么脾气性格,我只是胡乱猜测。”
  “生谁的气?”
  “或许,大概,可能是我的?”
  对于云初跟李修岳的关系,周妙作为外人,从云初偶尔的只言片语和获取到的信息毕竟有限,但昨晚李修岳那么上心的样子,周妙又觉得不太像简单暧/昧关系。
  作为成年人,一个男人如果不是对一个女人很有兴趣,一般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浪费在其身上,而像李修岳这样的,时间观念上只会比别人强,不会比别人差。
  周妙开车之余,忍不住去判断两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于是对云初旁敲侧击:“……坦诚讲,你到底喜欢不喜欢这个姓李的?”
  云初被问的一愣,轻轻撩了一把长发,慢慢坐直了上半身。
  她不经意回忆一下这段时间相处的过往。
  视线随意盯着某个地方陷入沉思,数秒之后,冷不丁轻笑,“你多大了,竟然问这种好笑的问题?”
  周妙:“……”
  不等周妙再说什么,云初已经恢复云淡风轻,没心没肺的说:“要说我喜欢李修岳,还真谈不上,但李修岳身上,确实有吸引我的东西,应该说很吸引我。让我很感兴趣。”
  云初低下头,手腕上带着医院专门为病人准备的标示腕带,她有意无意的转了几圈,眼神幽幽,继续道:“那就是他的钱。”
  *
  云初如今和张一莹配合做业绩,前几天张一莹休息,云初一个人做两个人的工作,今天云初生病,张一莹自然不能不管不顾。
  忙碌一天,五点多下班,腰酸背痛差点累瘫,章明信的车子已经在楼下等候,张一莹快走几步,到跟前歪了头,对自家老公微笑。
  旋即拉开车门,两人像往常一样拥抱,继而蜻蜓点水的一吻。
  张一莹坐回去,在车子缓缓启动进入主流之前,拉安全带系上,脱掉脚上高跟鞋,屈膝踩到座位上,章明信看了她一眼,眼中介意的神色一闪而过,下一秒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笑着关心她白天的工作。
  “云初昨晚住院了,我还是从人事那里听说的,明早我和公司同事去医院探望,你说我是买花,还是带个果篮?”
  “哪个医院?”
  “市立医院。”
  “那边下午才能探视。”
  张一莹微微惊讶,半信半疑问了一句“是嘛”,后半程两人就再没说话。
  几年恋爱似乎养成默契,很多事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到家以后,如往常一样,章明信去浴室洗澡,张一莹去楼下奶奶家接宝宝,为了家庭和睦,相互有更舒适的私人空间,同时买了楼上楼下两套房子。

  张一莹过去时宝宝刚睡下,她只好先回来,洗洗涮涮,等下与章明信一起准备晚饭。
  男人有些坏毛病到现在还没改掉,穿过的衣服到处乱丢。
  张一莹回家换了一身衣服,黄色半袖T恤,黑色短裤,一边挽着头发,一边自顾自说:“老公,你又乱丢衣服……”
  浴室水声不绝,哗啦啦的声音遮盖了她的嘀咕。
  里面的男人自然听不到,下次照样不会改。
  张一莹弯腰捡起衣服,洗衣机有半缸衣服急待处理,她忙着做家务。
  发圈松弛,刚挽起来的头发披散下来,她撤开手拢头发,手上的裤子却掉在地上。
  耐着性子叹口气,再一次捡起来,象征性抖一抖浮尘。
  也就是在抖过两下以后,什么东西顺着裤兜滑下来,根本来不及细看,从她眼中一闪而落,砸在地板上,清脆错落,跳跃着,滑出一米那么远……
  她定睛一瞧。
  是一枚精致漂亮的女士耳环。
 
 
第9章 
  张一莹望着地板上这枚耳环,愣怔许久,神情恍惚走过去,弯腰把它拾起,这么漂亮的一枚小东西,压根儿不像它呈现出来的那么美好,张一莹觉得很烫手,也很烫她的眼睛。
  浴室水流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房门从里面打开,章明信裹着浴巾出来,这条浴巾还是她帮他选的,白色绒毛上面,印着绿色的图案,张一莹喜欢绿色和紫色,近几年随着自己年龄大一些,也开始喜欢红色那种视觉冲击。
  跟云初比,张一莹在年龄上,尚且比云初小三岁,或许她刚生完不久,也或许房贷车贷的压力,让她失去年轻女孩子应该有的鲜活生气,再加上紧张的经济,她投资在自己身上的钱,从婚后开始一路缩减。
  在看到这只耳环之前,张一莹从来没质疑过,现在所坚持的一切是否值得。
  章明信意识到妻子的不对劲,绕过两人之间障碍,一步一步走近,“发什么呆?我洗好了,你要不要去洗一下?”
  张一莹不想胡乱怀疑,抬起眼定定看他许久,最后还是紧紧攥起耳环,藏到身后。
  她勉强笑着:“没什么……刚才、刚才看到你的衣服乱丢,我收拾进洗衣机了,你先去睡,等衣服洗好我再睡。”
  章明信左右看看,摘下浴巾换着居家服,想到什么:“宝宝呢?”
  他一提醒张一莹才想起孩子还在奶奶家没接过来,于是有些手忙脚乱,转身把东西塞兜里,语气有些刻意的温柔:“哦,刚才睡了,就没抱过来,我等下再去,你明早不是还要开会,赶紧去休息吧……”
  章明信能够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但从张一莹的神态举止,应该是跟他无关,做了母亲的女人总是比以前多愁善感一些,他从一开始不适应,已经过渡到现在的适应阶段。
  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回主卧。
  张一莹看着男人伟岸的背影,忽然想到两年前,临近毕业,那个时候他们在公司下面租了一间地下室,每个周末,两人会去市中心的商贸大厦附近,本市很有名的一条小吃街改善生活,张一莹并不是留恋小吃街的味道,而是怀念那个时候,章明信骑着一辆蓝色二手电动车,她坐在后面,抱着他的腰,夏天的时候很热,就是空气都是热乎乎的,一如她对他的爱。
  她忽然唤住章明信,“老公,你爱我吗?”
  章明信背脊一僵,僵硬数秒才转过身,“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就回答爱不爱。”
  “当然。”
  “不要说当然,我要你亲口说。”
  章明信脸上瞬间有些不耐之色,一边说老夫老妻的,天天问爱不爱的烦不烦,一边回答着“爱你爱你”,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敷衍。
  *
  云初是在次日中午出的院,市立医院病床紧张,从昨晚开始,护士有说有笑过来,开始明里暗里撵人。
  云初又不是很清闲,赖在医院不想走,实在是因为找不到人接她出院,所以护士再三向她确定到底什么时候出院,她也实在说不出来个一二三。
  本来这个时候,她完全可以厚着脸皮给李修岳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时间,可如今两人这个关系,云初觉得还是不主动找他为妙。
  谁知道李修岳有没有怜香惜玉的精神,万一出院当晚想跟她发生羞羞的事,以云初的定力,保不齐还要带病上岗。
  中午,周妙请了半天事假,开车过来接她,过来时云初已经办完手续,只差病房两包东西需要打包。
  礼拜天,医院车位难求,周妙只好把车子停在医院外面,某个进公园的入口,云初跟在后面,走了大几分钟才到停车的地方,脚下虚浮,有气无力。
  刚站定,还没放下东西,就被前方大妈迎面塞入怀中东西,她自然有些发懵,板起一张脸正要发火,低头看清塞进来的是什么。
  “听说最近你很忙,没时间织女找牛郎,丘比特今天来帮忙。愿单身人士找到爱的方向,愿热恋情侣找到幸福天堂,愿恩爱夫妻找到温暖避风港,愿岁月拂平生活的忧伤,愿爱的花瓣永远轻舞飞扬……我们为您准备浪漫,您准备好了吗……海誓山盟婚介所?”
  云初言辞真挚富有感情,念到最后周妙已经笑弯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单身男女像婚介所求助,成了一件特别不上台面的事,不小心还会被贴上“条件不好”或是“剩男剩女”的个性化标签。
  云初等周妙笑完恢复正常,随着她上车,“你不要带有色眼镜看待婚介所,换个思路想想,婚介所其实就是一个资源整合的平台,集中各式各样的单身男女,以最快最有效率的方式,去匹配最合适最可能产生感觉的异性……这其中还是有些规矩和道理可循的……”
  云初话没说完就被周妙打断,周妙直截了当的问:“那你是准备拿着这张传单去婚介所看看?”
  云初挑眉,“也不是不可以。事实上,我刚才突发奇想还真有这方面的打算。”
  周妙惊诧,虽然惊诧但也没进一步细究,自从云初跟顾行分开,言行举止都像变了一个人,诸多事看开看淡,尤其在情感方面,达到了空前绝后,超然脱俗的状态。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也一天比一天萧瑟起来,云初经过医院这次折腾人更加顿悟,先前留着留着苏离的联系方式,还想三五不时冒个泡,到顾行眼前刷一下存在感,左右他不好过,自己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两天躺在病房里没想别的,尽在想三人之间的事,毕竟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一年半载都这么挺过来了,现在又何必去计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她一直揪着不放,也是一种自伤行为,与其骚扰顾行,还不如把他当成个屁放了,如此大家都痛快。
  打定主意以后,云初轻松许多。
  想通以后云初神清气爽,晚上跟周妙回到住处,亲自下厨煮了两碗肉沫酸菜面条,本来许给周妙的是出去吃饭,只是最近几个月云初大额消费太多,为人处世就抠搜起来。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先从委屈周妙下了手。
  周妙看着这两碗实在太过寒酸的面条,压根不想动筷子,云初摘下围巾,垂眼看她,本来自己是没道理的那个,眼下脸色一变,开始倒打一耙,“啧啧啧,周妙你胃口是越来越叼了,我带着病体残躯亲自下厨你都不赏脸,我感觉现在我越来越入不了你的眼了,更不要说我下的面条……”
  周妙这才勉强拿起筷子,“晚上吃面食容易发胖,你知道我废了多大劲儿,才瘦了二两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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