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言洗漱的时候把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吵醒了床上熟睡的杜夏。
屋内最紧张的就是宋海了, 他脖颈后面的皮肤和骨头仿佛僵化了一样,专心伺候着宋嘉言洗漱,眼神也始终都跟着宋嘉言在打转,半点余光都不敢往身后的木床上看。
虽然木床前方既有纱帐有又屏风阻隔, 就算是看也看不到什么, 但是只要宋海一想到杜姑娘现在正躺在他家公子的床上睡觉, 他浑身的神经就忍不住紧绷了起来。
依照公子对杜姑娘的看重程度,要是让他发现自己企图窥视,那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得不能再死。
宋嘉言洗漱好后,吩咐宋海在屋外守着, 而他则抽空去了一趟主院。
宋嘉言离家一个多月,父母肯定挂心他在现代的生活情况, 如今他既然已经回来了, 自然得赶紧过去主院请安,让秦氏放心。
秦氏看到儿子回来了,心里自然高兴的,她当即放下手里的粥碗, 站起身来拉着儿子打量了好几遍。
现在母子俩见面就跟间谍接头似的, 第一时间必然是要把屋里伺候的人都支使出去才行。
看着儿子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秦氏松开手,万分欣慰的说道:“瘦了,不过看着也结实了。”
这几天宋嘉言天天跑驾校练车,被烈日晒着,整个人确实是黑了一点,看起来也多了些男性的健壮感。
要是此时杜夏在这里,肯定会觉得心虚,宋嘉言在现代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她吃外卖,外卖这个东西又不像府里的大厨,一切饭菜都会依照主子的口味琢磨,吃的不满意,人不瘦才怪呢。
在现代的时候,宋嘉言并不觉得会思念父母,但是这会儿当秦氏真的站在他面前了,他才发现自己内心还是牵挂着家人的。
宋嘉言拉着秦氏坐下,笑着说道:“儿子在那边学到了很多新鲜的东西,等空了慢慢讲给您和父亲听,这次回来我们还带了一种特别好玩的小玩意回来,等父亲下朝回来之后,我教您们玩。”
麻将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在现代宋嘉言凑不齐一桌,心里就一直牵挂着,回来之后,府里有这么多人,他总算是能够好好的过一过牌瘾了。
“好,好。” 秦氏连忙点头,随后突然想到一件事:“小夏呢,她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过来?”
宋嘉言连忙解释:“她还在睡觉,昨天她连着上了一天一夜的班,太累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秦氏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吩咐让厨房中午多准备一道安神补气的养生汤。
秦氏重新坐回饭桌前,她手里的粥碗刚端上又放下:“对了,你们这次回来能够多待几天吧?”
宋嘉言摇头道:“待不了多久,小夏还要上班,所以我们后天晚上就要回去。”
说起这个宋嘉言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多在家陪陪父母呢,可是杜夏那里每个月都只有那么两天假可以休,没有办法在这边多待。
偏偏木门又只有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起作用,目前他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办法两边都兼顾到。
秦氏闻言情绪也有些低落,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孩子到底是长大了,本来就要离开父母过自己的生活,他和小夏又是这么个特殊的情况,时间上赶一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秦氏十分豁达的说:“那这两天我可要给你们两个补一补,正好庄子上送了新鲜的嫩玉米来,中午正好让大厨用玉米多做几个菜,这次你们去得太久了,再晚一些回来就该赶不上吃今年的嫩玉米了。”
宋嘉言本来想说嫩玉米他在现代已经吃了很多,现代是个特别神奇的地方,因为有大棚,所有当季、不当季的食材都能在市面上买到,但是想到这也是母亲的一片爱子之心,他索性就顺从的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闲聊完毕,秦氏也把话题切入到了正题:“现在你和小夏相处得怎么样,明年能让我抱上大孙子不。”
秦氏想着两人去那边的世界待了那么久,感情上总该有些进展吧,她和丈夫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喝媳妇茶了。
宋嘉言还不习惯和父母聊起自己的感情问题,闻言沉默了好半晌,随后才有些扭捏的说:“这个,明年的话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杜夏坚持要先恋爱再结婚,宋嘉言自己偷偷在心里琢磨过,依照现在他们两个人的相处状态,怎么都还得再谈个一年半年的,然后才会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今年已经八月了,细算起来离过年也没几个月了,女子怀胎还要十个月才生产,所以秦氏想要在明年抱上大孙子的话,显然已经是不赶趟了。
见秦氏面露失望,宋嘉言赶忙解释:“我和小夏年纪都还不大,现在也还不急着结婚。”
秦氏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的年纪还不大?你马上就要二十五了,都二十五岁了还不大吗?”
宋嘉言在心里腹诽:什么马上就二十五岁了,他明明才过了二十四岁的生辰没两个月,怎么就二十五了。
“您不知道,在现代,我这个年纪还算小的了,大部分才刚从大学、学堂里出来,许多人要等到三十岁,事业稳定了才会考虑终身大事。”
虽然宋嘉言作为一个古人也没打算要真要等到三十岁才成家,但是保不齐杜夏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秦氏听儿子这么说,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厥过去,这下她早食也吃不下去了,觉得儿子去那边的世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这心里的想法也是越来越飘忽了。
她重重地放下手里的粥碗,没好气的说道:“三十岁?你想都别想,你要是想等到三十岁才和小夏成亲,就是诚心想要气死我和你爹。”
等宋嘉言三十岁的时候,她和丈夫都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以说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他们可等不到那个时候。
见秦氏一副被自己气得不轻的样子,宋嘉言连忙出声安抚:“好了,好了,您别急也别气,我向您保证,最晚后年,后年不论如何,我肯定让您抱上孙子。”
宋嘉言在心里盘算着,要是明年小夏还不愿意结婚的话,他就从阿姨和叔叔那边着手,只要把他们说服了,依照小夏和叔叔阿姨的感情,成亲的事情也就算成了一半了。
那时候小夏也二十八岁了,正在女孩子最佳的生育年龄之内。
秦氏转念一想,再等两年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之前她和丈夫都已经在心里做好儿子会一个人孤身到老的准备了,怎么小夏出现之后,她就再也淡然不起来了呢。
要是可以的话,秦氏甚真是一天都不想等,今天就想让两个人成亲进洞房。
不过成亲这种事情显然是不适合赶鸭子上架的,秦氏不怎么情愿的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后年就让我抱上孙子,我们可没有逼你。”
宋嘉言看着母亲喜形于色的样子,哭笑不地点头道:“是,是,是,是我自己说的,您没有逼我。”
一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就能抱上大孙子,秦氏心里简直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想到小夏那瘦弱的身子,她就不由得操心了起来。
“说起来小夏那孩子还是太瘦弱了,还得好好养一养,以后怀孕生产的时候才不会遭罪,库房里还有些宫里赏下的白燕,回头我让人炖了,这几天每天都让她喝上一盅,回去的时候你们再带上一盒,每天都记着要炖一盅喝。”
宋嘉言苦笑着答应了下来,内心却是十分的没底,这养生汤的事情他都还没弄明白呢,如今又多了一个炖燕窝的活计,也不知道到时候他能不能处理得好。
宋嘉言在主院和秦氏聊家常的时候,杜夏也慢悠悠的醒了过来。
宋海一直竖着耳朵在外面守着,这会儿听到屋里传出动静,连忙问道:“杜姑娘,您醒了吗?”
来的时候杜夏身上已经换上了上次穿回去的古装,她听到宋海的声音,连忙起床站了起来,她一边整理自己睡乱的衣襟和头发,一边对着屋外道:“起来了,你家公子呢?”
宋海恭敬的回道:“公子他去主院给夫人问安了,云儿已经在院外等着了,姑娘你要是好了的话,我就叫她过来给你梳妆了。”
宋嘉言到主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云儿去临风院候着,等杜夏一起床,就给她梳妆打扮。
所以见杜夏起床了,宋海第一时间就想着把云儿叫进院子。
杜夏闻言连忙阻止:“等会儿,你等我回房间了之后再让云儿进来。”
现在她还在宋嘉言的房间里待着,要是现在就让云儿进来的话,她这一副才起床的样子,落在云儿的眼里,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呢。
估计用不了半天,她爬上宋嘉言床的消息就能在府里传遍。
第66章 宴会、
云儿花了一刻钟把杜夏装扮好。
她细心, 注意到杜夏身上穿着的衣裳是以前穿过的,所以打开衣柜重新替她挑选了一套天青色的衣裙。
要不是云儿打开了衣柜,杜夏都没发现, 她只是离开了一个多月,衣柜里面的衣服就已经成倍数增加了。
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等到可以穿秋装的时候, 她屋里的衣柜也该跟着换代了。
杜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活脱脱的就是一副古人打扮,不由得有些出神。
细想起来木床真的太神奇了, 明明昨天她还穿着白大褂在医院的手术室做手术,今天就能以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出现在古代了。
杜夏扭头看向身后的云儿,因为她的动作,牵动着她头上的步摇也跟着哗哗作响:“然后呢,现在我该去哪里?”
云儿放下手里的象牙梳, 低眉顺眼的回道:“奴婢过来的时候公子让我转告姑娘,说是让你醒了之后直接去主院。”
说完云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补充到:“对了, 公子还说了, 让宋海管事把那个叫什么,麻、麻将的东西给他带到主院去。”
杜夏疑惑的想到:拿麻将干什么?难到要去主院和秦氏打麻将?
虽然心里不住地在犯嘀咕,但是杜夏还是起身向外面走去:“那这得我去找,宋海可不知道麻将长什么样子。”
云儿作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公子的东西连宋海这个管事的都不知道, 杜姑娘却能找到, 不过她只要一想到本来公子对杜姑娘就很特别,心里也就释然了。
现在院子里还有其他仆人在打扫, 所以宋海也不好把床上堆着的东西往外搬, 杜夏去的时候, 他正跟门神似的杵在宋嘉言的房门口,一有人靠近,就会被他厉声呵斥走。
也是在这个时候,杜夏才在心里改变了对宋海这个人的固有印象。
以前她只当宋海是宋嘉言身边一个有些呆萌的随从,总是能在十分恰当的时候说出一些让人觉得放松的话。
这会儿亲眼看到他训斥院里的其他下人之后,杜夏心里才有一种——啊,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临风院大管事所拥有的威严。
别说,还真是挺唬人的。
不过宋海的这种威严自然是对院里的其他人使的,这会儿一看到杜夏往这边过来,他脸上瞬间就堆起了笑容。
“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虽然公子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他留在院子里,盯着他屋里那些从‘那个’地方带过来的东西,不要让别人靠近,但是宋海知道,杜姑娘绝对不在公子说的那个别人里面。
杜夏摆手道:“哦,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进去拿一点东西。”
想到刚才宋海那一副不让其他人靠近房门三米之内的样子,杜夏还不忘试探问了一句:“对了,我可以进去吧?”
宋海听杜夏这么问,当即点头如捣蒜,他伸手替她推开了门,道:“当然了,您请进。”
装麻将的绿色盒子很好认,为了不让盒子上印着的字暴露信息,甘曼梅还特别细心的用小刀把上面的印刷字体全都仔细的刮掉了,如今盒子上除了有几团划痕之外,再看不到其他的字体了。
宋海在外面已经听云儿转告过宋嘉言的话了,这会儿看到杜夏拎着一个样子奇特的盒子出来,连忙伸手把麻将盒接了过去。
宋嘉言的目标确实是打麻将,他心里想的是杜夏已经连着上了这么久的班了,这两天的假期得来不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不适合花上大把的精力出去玩,所以他们留在府里打打麻将就是一个很好的消遣。
按照宋嘉言的想法,杜夏休息的这三天里的前两天,就吃吃喝喝睡睡,没事的时候再打打麻将,等到最后一天,他们再去庄子上泡泡温泉,松快一下前段时间因为劳累而过度损耗了的身体。
在杜夏到主院之前,宋嘉言已经把秦氏的胃口钓得足足的了。
所以这会儿杜夏走到主院之后,秦氏先是热切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就把灼热的视线落到了她身后宋海手上捧着的麻将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