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裙下臣——山间人
山间人  发于:2020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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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丽质掩唇惊呼一声,将手中茶杯搁回案上,佯作惶恐地望着他,“将军恕罪,妾实在不是有意的。”
  裴济抬起头,对上她湿漉漉的目光,忍不住眼神黯下,喉结滚动。他沉着脸配合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语气十分正经,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我可以饶了你,不过你得替我将茶水都清理干净。”
  “多谢将军。”丽质咬着唇战战兢兢道,“妾这就替将军清理。”
  说着,她双手搭在他肩上,仰着头小心翼翼凑上去,贴着他的唇边吮吸起淋漓的水渍。
  柔软温热的唇瓣触到肌肤的那一瞬,裴济整个人便僵住了,一动不动任她顺着他的下颚线条向下亲吻。
  唇瓣移至脖颈的衣襟处,便犹犹豫豫地停了。
  她仰着头,拿那双水盈盈的眼睨他。
  裴济垂眼望她,喉结微微滚动,嗓音嘶哑道:“继续。”
  丽质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面上却仍是期期艾艾,咬着唇颤巍巍伸手去解他的衣扣。
  衣衫松开,结实的肌肉上,果然有一片并不明显的濡湿。
  丽质低头凑上去,如方才一般动作。
  裴济忍不住咬紧牙关,黑沉的双眼却仍是低垂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他伸手扶着她的脑袋,五指慢慢插入她柔顺的发间,微微用了些力道。
  终于,在她的脑袋越发向下时,他再忍耐不住,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一下摁倒在榻上。
  ……
  大半个时辰后,二人才依偎着在宽阔的床上仰卧下。
  丽质侧过身去,忍着身上的疲累,摸摸他的脸颊,问:“现下心情好些了吗?”
  裴济闻言一怔,默默点头,侧首与她额头相抵,鼻尖相触:“你怎知我心情不好?”
  丽质阖上眼,微笑道:“你心中压抑紧张时,总爱攥着拳头。可来我这儿,你总不至于再像从前那样紧张,那便是心情不好了。”
  裴济的眼神又软了几分,轻柔地吻了下她的眼,叹息道:“我今日,本该是来向你道别的。”
  丽质闻言睁眸,轻轻“嗯”一声:“三郎,你想上战场吗?”
  “嗯。”裴济干脆转过身来将她抱在怀里,替她将锦被掖紧,“我本要自请出征,再趁着战事紧急,劝陛下离开大明宫暂避,到时离宫时,让石泉趁乱将你送去扬州。”
  他自然一直记得要帮她脱身,即便迫切地想出征,也一定要将她的事都安排妥当才好。
  “只是,今日父亲却说,该让他去。”他抱着她的双臂慢慢收紧,声音也有些沉,“母亲也答应了。”
  丽质听着他的话,慢慢明白过来,他大约是为父亲感到担忧。裴琰才从刑部大牢中出来不久,年纪又已不小,此去河东面对阿史那多毕,恐怕有些吃力。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便是有成千上百人保护的统帅,也难保万无一失。
  “你呢?你是不是也答应了?”
  “我也答应了。”裴济觉得鼻间有些酸。
  “父亲说得对,连母亲都同意了,我自然不能再反对。”他将傍晚时大长公主与裴琰二人的话慢慢说与她听。
  丽质听罢,静了一会儿,望着他道:“三郎,你有一对好父母。”

  裴济点头,哑声道:“他们一直很好,待我,待祖母,待其他亲人,都一直很好。”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表情。
  他知道她家中的情况,幼年便失双亲,跟着长姊寄人篱下,又偏遇上钟承平夫妇那样刻薄的,恐怕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别人家的和睦美满,于她而言大概是一种残忍。
  “丽娘,以后也会有人这样待你的。”他本下意识地想说自己也愿待她这么好,到底暂且忍住了。
  丽质面色平静,半点没有因为别人的幸福而感到失落与羡慕。
  “我只是想说,难怪你这样可靠,原来都是大长公主与裴相公的功劳。”
  裴济严肃的面上露出微笑,夹杂着几分难得的羞赧。
  好半晌,待她已真的昏昏欲睡时,他忽而轻声道:“我父亲待母亲好了二十余年,从来没变过。”
  丽质半梦半醒间呢哝一声。
  “睡吧。”裴济扣住她的五指交缠在一处,没说后面的话。
  我也会如此的。
  ……
  第二日,裴济趁清早离开承欢殿回到九仙门附近后,稍整仪容后便往延英殿区去,趁着朝会的时候替裴琰向陛下主动请战。
  朝中众臣一片叹服之声,就连萧龄甫等人也未说什么。
  卢龙军与义武军都是边疆大军,常年同北方夷狄对战,早已习得了他们迅捷狠戾的作风。而离开边疆,到了腹地之中,各州军队的抵抗能力便一下弱了许多。毕竟,大魏已太平了十余年,即便常备大军,时常操练,也难与沙场上磨砺出来的卢龙军与义武军相提并论。
  昨夜,最新送入长安的战报中,叛军已越过定州,进发至刑州附近。若再不能在北方对突厥的防卫上有进展,以便早日调出兵力来应对叛军,恐怕当真要面临山河易主的局面了。
  大约是眼看叛军的攻伐突飞猛进,就连李景烨也有些紧张起来。他心中也明白,不论是人数还是战力,纵观整个大魏,唯有河东军能与叛军,与突厥一较高下,而河东军是裴家一手练出来的。裴家四代皆任河东节度使,即便如今裴琰与裴济都常年在京中为官,只是遥领节度使一职,其对河东军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他坐在御座上恍惚犹疑片刻,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点头应了。
  随后又是一番议论,最后定下再从河南府调兵十万,往刑州方向驰援,尽力阻挡住叛军朝长安进发的脚步。
  待朝会散后,裴济往兵部将重要事务处理毕后,便匆匆告假回府,要将消息告诉裴琰。
  燕国公府中,裴琰一早便已起来,正从屋中取了已多年未用过的长/枪,在院里一招一式地挥动着。
  屋门敞着,大长公主坐在门边,一边指挥着婢女给他收拾行囊,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他,生怕他用力太猛,承受不住。
  二人一见儿子回来,忙同时将目光投去。
  裴济先行礼,随后肃然道:“陛下允了。”
  裴琰如释重负一般长叹一声,手中握着的长/枪一端重重触击到地上,发出一声响。
  原本还有些微担心,生怕陛下因先前的事不愿让他出征,如今事情定下,再不必担心。
  他将目光转向门边的大长公主,见她目中闪过一丝失落,不禁无奈地笑了笑,过去拍拍她的肩,低声说起话来。
  裴济在旁看了片刻,随即默默转身去了书房,提笔写了两样东西。
  一是给皇甫靖的信,令他不论叛军动向如何,都要死守蒲津渡,二则是给裴琰的。
  他先前一次往突厥与阿史那多毕对阵后,便与张简一同仔细分析过此人的来历、性情与行军作战的喜好,如今父亲既要去,他便将这些都一一理清列下,好让父亲知己知彼。
  第二样写起来颇费神,他在舆图上几度观察、推演,才终于在傍晚时分终于写完四张纸,亲手交给裴琰。
  因情况紧急,裴琰明日一早便要离开,因此父子两个一番促膝长谈后,便一同往裴老夫人处告别,与叔伯兄弟们吃了餐简朴的践行宴。
  老夫人未料到这样的年岁还要送儿子上战场,百感交集之下,破例饮了一杯酒,拉着裴琰谆谆嘱咐了许多。
  ……
  第二日一早,裴济没往父母处请安,而是直接跟着其他叔伯兄弟一道站在大门处,等着送父亲离开。
  他犹记得年幼时,父亲还在河东任职,母亲有时留在长安不便跟着同去,便要含着泪亲自替父亲穿戴,服侍洗漱,那时候,谁也不该去打扰。
  到天将将亮,坊门要开时,裴琰一身戎装,与大长公主两个并肩过来。
  裴济仔细看了看,果然见母亲眼底还有未消的红血丝。
  裴琰拍拍妻子的手,随即肃着脸上前,同几位兄弟与小辈道别,到儿子面前时,略一停顿,沉声道:“三郎,记住为父的话,守好陛下。”
  裴济对上父亲凝重而满含深意的眼神,绷直身子静了静,道:“儿子明白。”
  裴琰拍拍他的肩,这才满意点头,转身离开。
  上马前,他又转过身来,冲大长公主笑了笑:“臣要走了,请公主保重。”
  大长公主没说话,捏着衣角庄重地立在阶上,直望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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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迫近
 
  裴琰自长安迅速出发, 不顾老迈的身体,日夜兼程赶往前线军营中。
  张简领河东军奋力搏杀,虽靠着从前多年积累下的经验与实力, 暂与突厥人旗鼓相当,双方相持不下。
  他本下了严令, 不许任何人在军中提及睿王与安义康叛军的情况, 可阿史那多毕早与安义康有勾连, 每一回对战,都学着汉人作战时敲起战鼓,不但如此, 一面击鼓, 还一面派了数十人列队,齐声高呼着将叛军最新的消息当众念出来。
  如此反反复复,眼看叛军进展堪称神速, 朝廷状况则岌岌可危,着实已动摇了军心, 令许多将士的气势都渐渐短了。
  幸好在张简焦头烂额之时, 裴琰赶到了。
  他虽已多年不曾真正上战场,到底还是军中老人, 人人敬仰不已,更重要的是, 他身居高位,又年岁不小, 这时义无反顾披着战甲亲赴前线, 什么也不必做,便已令军中一片欢腾,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士气大振。
  张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一半, 当即迎裴琰入主帐,将近来的战况言简意赅地汇报一遍,又对着帐中的沙盘说起即将要来的一次进攻。
  裴琰早先便听儿子说过阿史那多毕的情况,这几日又仔仔细细将儿子写来的东西熟读于心,早已心中有数,迅速与张简等几位将领商定战术与安排。
  接下来一连多日,两军对峙下,河东军一扫先前的疲软状态,一如这十多年来始终保持的水准,将突厥人打得渐渐有显出弱势。
  阿史那多毕是年轻的新汗,从前与裴琰交手的次数屈指可数,虽早听过他的威名,却因他年岁不小而并未放在心上,如今交手下来,这才对这个老将军忌惮起来,迫不得已暂将先前的猛攻策略改为持久消耗。
  北方战事有了进展,南面的情况却愈发令人担忧。
  河南府调来的十万人起先的确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拖住了十多日的时间。
  可安义康此人奴隶出身,一路摸爬滚打,身经百战才到了节度使的位置,不但心思缜密,十分有魄力,其行军作战更是不按常理出牌,令人摸不着头脑。偏偏领援军而来的几位将军都是正经熟读兵书之人,这几年没经历过真刀实枪的交战,事事都照书中所学而来,才不过半月,先前积累的优势便已通通没了,狼狈之下,竟与各地守军一样变得不堪一击。
  叛军很快越过刑州,攻至潞州。
  消息传至长安,终于连宫外的平民百姓都真正开始急了。
  潞州已是河东道境内,再经泽州、绛州,便是蒲州。从蒲津渡越过黄河,便进了京畿道,长安近在咫尺。
  城中与城郊的百姓中,有些胆小的、在南方有亲属的,已琢磨着是否要收拾行囊早些南下避祸。
  宫外如此,宫中更是人心惶惶。
  不但宫人们时常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悄悄议论,嫔妃之间,也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如萧淑妃、王昭仪、韦婕妤等入宫多年,年岁稍长的,尚能沉得住气,那些才入宫不过数月的新人就不同了。
  她们都还是花一样的稚嫩年纪,许多人都是抱着满腔的憧憬与希冀入的宫,如今有的人连陛下的面都未见过几次,连紫宸殿也没有靠近过,却突然遭了如此大的变故,个个像天要塌了似的萎靡不振。
  就连丽质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她坐在寝殿中,一手捧着手炉,一手拿着镊子往悬在一旁的银香囊中添香料,颇有几分心不在焉。
  春月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冯御女昨日傍晚主动去了紫宸殿,陛下连殿门也未让她进便遣回来了。”
  丽质也不知听没听见春月的话,点燃香料后,将银香囊的盖盖上,望着袅袅升起的青烟,好半晌才道:“他如今也没这些心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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