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裙下臣——山间人
山间人  发于:2020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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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萧冲早已令金吾卫通知下去,各处巡逻和看守坊门的武侯们都已准备好了。
  萧龄甫闭目坐在马车中,听着跟随而来的王淳压低声说话。
  “……大相公放心,事情都安排好了,到时绝对会照大相公的意思招认。”
  按先前的谋划,舞阳公主的事除了要让陛下下定决心立皇长子为嗣外,还能借刀杀人,将朝中异己铲除,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裴琰。
  杜衡门下的人多刚正而不知变通,尤认死理,他所做的,不过是让王淳以裴琰的笔迹写了一封不过数十字的书信,连名也未署,只匿名送入其中一人的手中,半点不留痕迹。
  若不出意外,定会引起陛下的猜疑。
  萧龄甫点点头:“若没人提,也不必着急,陛下心细,定会寻到端倪。如此,反更好些。”
  王淳暗暗记在心里,又想起别的,眼中不由闪过隐忧:“大相公,事涉睿王,若若他们当真与睿王私下有勾连,那咱们——”
  萧龄甫不以为意:“无妨,无论是否与睿王有勾连,都与咱们无关。睿王和公主两个都是从小被众星捧月地供着长大的,心思单纯,无甚城府,兴不起什么大浪来。”
  这两个皇子天孙,一个为了个女人便负气出走,一个因兄妹不和便意气行事,做事更是漏洞百出,此二人根本成不了大事,不值一提。
  ……
  承欢殿里,丽质将书信写完封好,仔细压在枕下,这才起身往浴房中去沐浴。
  大约是因宴上不留神,多饮了几杯酒,她躺在浴桶中时,被热气熏得有些头晕,扶着桶沿许久,才慢慢恢复。
  身子沉入温热的浴水中,将她先前的紧绷与僵硬涤走。
  春月替她将绾在头上的发放下,细细梳理后又冲水洗净擦干,便退出去,留她一人在浴房中再待一会儿。
  她半跪坐在浴桶中,脑袋枕在桶沿,半阖着眼假寐,却忽然听见身后的窗轻轻响动。
  背后的热气被冲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秋日的微凉。她慌忙睁眼回头,却猛然对上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眸。
  不知何时,裴济竟悄悄进了浴房中来,正直勾勾望着浴桶中的她。
  丽质竟被他看得有些面红,忍不住轻咬下唇,一手搭在桶沿上,将身子不动声色地往下沉了沉,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裴济的目光从她的肌肤间悄悄滑过,目光又黯了几分,喉结也跟着无声地上下滚动。
  “我方才过来,见你不在寝殿,便往这边来了,谁知你竟没将窗关严。”
  他的嗓音格外低沉,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听得丽质莫名软了半边身子。
  她咬着唇回想片刻,这才想起自己饮酒后嫌热,沐浴前便特意将窗推开一角透气。
  “那窗对着树丛高墙的,本就是为了沐浴时能开的,谁知你会从那儿进来……”
  杏眼中波光流转,与他的视线轻轻触碰,又飞快移开,引得裴济心底一阵轻颤酥麻。
  他咬了咬牙关,捏紧双拳,忍住走上前的冲动,勉力别开眼,哑声道:“是我鲁莽了,我先出去。”
  他略顿了片刻,没立刻等来她的回应,便果真转身要走。
  “三郎。”丽质出声唤他,整个身子在浴桶中转了个过去,完全对着他的方向,两条小臂交叠搁在桶沿,将下巴轻轻枕在小臂上,“你别走呀。”
  裴济的脚步顿住,眼眶渐渐有些红。
  他慢慢转过身去,对上她娇媚的目光,身子越绷越紧。
  “我已洗好了。”她冲他勾唇微笑,又在浴桶中转了个身。
  水声响动间,潮湿的雾气又浓重几分。
  丽质背对着他,从浴桶里慢慢站起身来,转过头以露出半张侧脸:“三郎,替我将浴巾拿来可好?”
  裴济已呆住了,目光克制不住地顺着她垂落在背后的湿润乌发一点点下移动,分明还隔着一层雾气,他却仿佛看到她身上无数细小的透明水珠正顺着肌肤源源不断地滚落,从纤瘦的肩臂,到玲珑的腰肢,再到饱满的圆臀,最后顺着笔直的双腿重新落回浴桶中。
  那一层朦胧水雾仿佛钻进了他脑中,令一切都显得不大真切。
  他瞪着她的背影片刻,才缓慢反应过来她方才的话,僵着身子走近两步,从一旁的架子上扯下一块浴巾递过去。
  丽质伸手接过,却偏偏像无意似的,以湿润的指尖轻柔划过他的手腕处。
  不过是轻轻一勾,稍触即退,却一下将他引燃了。
  他拿出练武时的敏锐反应,不待她的手退开,便迅速捏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的身子扯进怀里。
  浴桶中的水被搅动着泼出些许,打湿了他的衣物。
  “哎呀,”丽质靠在他怀里扭扭捏捏地磨蹭着,“三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衣服都打湿了。”
  裴济顾不得身上的潮湿,一把扣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再扭动,另一手则拿着浴巾替她擦身。
  “别动。”
  丽质却不依不饶,干脆又站在浴桶里动了动,将他的衣衫打得更湿,也将他才擦干的地方重新弄湿。
  “丽娘,”裴济干脆将浴巾丢到一旁,改做双手抱她,低头一下咬住她的耳垂,“你总是勾我,我受不住的。”
  他方才来时,心中还想着紫宸殿的事,总有些郁郁,此刻与她在一起,才觉得到了安慰。
  她总是这样,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还有心思与他玩闹,偏就是这种令从前的他最厌恶的“不正经”的模样,能将他所有的愁绪都一扫而空。
  “你哪里受不住了?”丽质侧过脸去看他,妩媚的眼里风情万种,“小裴将军分明是个正人君子。”
  裴济见她这副模样,再受不住,微闭着眼认命似的喟叹一声。
  “我不是正人君子,你若还不清楚,我今日便让你领教一番。”
  说着,他直接将她转过身来,扣着她的腰肢亲吻起来。
  ……
  大半个时辰后,浴桶里的水已凉了大半。
  裴济趁着水还有些温度,先拿巾帕给丽质擦了擦,随后又给自己草草清理一番。
  丽质此刻只想软倒在裴济怀里,叫他将自己抱回寝殿中,无奈从正门走实在有些冒险,她只得裹着浴巾,又披了件外衫,自己出门回去。
  裴济则微沉着脸再次从窗间翻出去,又从寝殿的窗外翻进去。
  他莫名想起当初在钟府,能从正门进出的那短暂的几日,隐隐有些怀念,又有些期盼。
  不知何时,他才能真的光明正大地进出。
  寝殿中,丽质已先一步回来了,正跪坐在熏笼前,捧着件衣物铺开在笼上。
  他走近一看,竟是他那件潮湿了大半的外衫。
  炉中点了香,香烟带着热气一点点熏着湿衣,馥郁的香气沾了水,更浓重了几分,钻入鼻尖,令人有些沉醉。
  裴济心头有些暖,停住脚步,默默望着她的背影,慢慢将她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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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迹
 
  “丽娘, 谢谢你替我熏衣。”
  他轻搂着她,将下巴搁在她颈边,一面嗅着馨香, 一面专注地看她一点点铺开衣服,拉平褶皱的样子。
  丽质笑了声, 转头看他一眼, 唇角含笑, 眉眼弯弯:“不过熏件衣服,怎么还给我道谢?你家中难道没人替你做这些吗?”
  裴济没说话,只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
  他虽有许多事是亲力亲为的, 可到底生在权贵之家, 家风再正,也的确有不少仆从来替他打理衣物。
  只是他们与她不一样。
  看着她摆弄自己的衣物,便让他想起从前见母亲替父亲修补衣衫的场景。
  母亲是公主, 是金枝玉叶,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他不止见过母亲替父亲缝补过衣裳, 还见过她替父亲煮过汤饼,揪过白发, 父亲落下一身伤痛,母亲便跟着宫中的老人学了一手推拿按摩的本事, 每到秋冬雨雪时分,便亲自替他缓解痛苦。
  他幼年时, 心思敏感, 生在宫中,也常听人议论,说他父亲一生戎马, 却因娶了位公主而不得不收敛性子,半点不敢在外拈花惹草,着实窝囊。
  可是他心里却十分清楚,这些都是父亲心甘情愿的,他见过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母亲做那些事时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也见过父亲离开长安办差时,为了给母亲挑一件称心合意的礼物而苦思冥想多日的模样。
  那是只有恩爱夫妻之间才会有的温馨与甜蜜。
  如今,他坐在灯下看她,便觉心底有种又酸又甜的暖意涌动着。
  “丽娘,你想过以后吗?”他将她拉近些,一手握着她圆润的肩轻轻摩挲,状似不经意,却暗含期盼地开口发问,“若能顺利地离开,你以后的生活,想如何过?”
  衣服已铺好了,丽质收回手,跪坐在他身边,闻言侧目睨他一眼,垂眸道:“以后,我想在扬州安安稳稳度日。”
  言简意赅,半句没提到他。
  裴济暗自苦笑,虽清楚她对自己的这点动心恐怕不足以令她有别的期望,也明白她的想法,兴许也存着不愿拖累他的前程的意思,可心里仍忍不住泛出涩意。
  他轻叹一声,试探着道:“丽娘,若我也去了扬州,你——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丽质眼神一顿,诧异地抬头凝视他,片刻后,问:“你的前程,不想要了吗?”
  她知道他并非是个在仕途上毫无进取心的人,相反,他看来克制而沉稳,实则心底的热血与志向一点也不比别人少,尤其他生来就是天潢贵胄,起点已比大多数人高了太多,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这一切呢?
  裴济眼神闪烁,沉默片刻,才慢慢将近来与陛下之间的分歧,和唯恐父亲出事的担忧一一道出。
  “他是陛下,掌握着一切生杀大权,我——如今尚能克制着不再同他意见相左时坚持己见,可长此以往,未必就不会如父亲、如杜相公一般,偏偏我又不能——”说到此处,他停了话,语焉不详,继续道,“如此想来,我倒不如等朝中这些事平息后,寻个机会求个闲职,调去地方上。”

  他说这番话时,语气里有掩不住的灰心与无奈,分明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郎君,正该是意气风发,欲一展才华的时候,却已像个中年受挫的士人一般,无奈又无力。
  丽质注视着他,眼里慢慢浮现怜悯。
  她大概能猜到,他心里对李景烨的亲情与敬畏,已随着这些时候的种种变故而消耗得所剩无几,如今支撑着他继续为其效力的,便只是与生俱来的坚守与责任心了,尤其看在他母亲的面上,他与只能不断压抑自己。
  如今生出放弃仕途的年头,该是多么无奈呢。
  只可惜,事情远比眼下这些复杂,他注定不会有机会主动退出中央朝廷,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丽质摸摸他的脸,柔声道:“前路未卜,如今说这些,为时尚早,再等等看吧。”
  裴济仔细看她的眼,确信其中澄澈一片,并没有要拿这话做借口拒绝他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又想,的确是自己思虑不周,他还未将她带离这座宫城,又谈何以后呢?
  “好。”他扯了扯嘴角,将她从榻上抱起来,走近内室放到床边,从她的妆奁中寻来伤药,拨开她的外衫,替她仔细涂抹在先前在树影下被他发狠咬过的那一处红印上。
  “还疼吗?”他望着那一处铜钱大小,红紫交加的痕迹,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连手上的动作也下意识尽量放轻。
  “只是看着可怖,早就不疼了。”丽质垂眸看着涂抹的动作,只觉先是被药膏的凉意刺了下,随即便感到他指腹摩挲时带来的痒意,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别这样轻,我要受不住了。”
  裴济瞧她心情似乎十分开怀的样子,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待药抹完了,丽质拉上衣襟,从枕下取出写好的书信交给他:“三郎,我想给长姊送一封信,告诉她我不久便可能离开长安的事。”
  裴济接过信,仔细收好,点头道:“你放心,我会让石泉悄悄遣人给你送信。”
  他想了想,又道:“魏彭在河东军中,你长姊跟着他,应当不会受到牵连。你放心,有我在一日,便尽全力保住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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